独访奂山

双拳狂客

                           独访奂山
在山的家族中，奂山不过是“芸芸众山”中的一“芥”而已，既乏昂阔的雄姿，亦少温婉的秀表，与那些“名山”们相比，她实在是寒伧且微不足道了，然而在我的心中却独有一个永恒的情结。
童年的记忆里，一群放学的顽童，“不衫不履”（因贫穷所致），在山野里拔菜、拾柴，嘴里哼一些俚俗的乡谣里曲：“站在黉山看奂山，看见秫黍地里乱动弹，以为是麻虎吃小孩，原来是短工斗觅汉。”这样的顺口溜固无深义，但奂山能与有着“郑公书院”、“打开黉山，淄川没了穷汉”的黉山相提并论，便足以见出它的不凡，因此，它在我的记忆中镌上深深的刻纹。更为令人刮目的是奂山山市。《淄川县志》载，奂山在淄川县城西十五里处。《聊斋志异》中的《山市》是状奂山山市蜃楼的一篇散文。一位名孙琰龄的公子与人在城中的楼上饮酒，忽见奂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无何，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还见到“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凭或立，不一状。”《山市》一文写得填实饱满，矞丽堂皇，然后返虚入浑，化实为虚，文境之妙，为天下奇观。大概因了蒲文的关系，“奂山山市”遂成了古代淄川的八景之一。
一个秋阳明丽的下午，我一个人，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沿着行人稀少的旧路西行，一路多是摩托如风驰过，我这破车在车族中一如奂山在山族中。一路上行，汗出如浆，只人独车，竟想到了“古道西风瘦马”。蹬到路的最高处，跨过济王公路，来到霜山脚下。小径止容双足，只好让车子躺下，我逍遥地走上去。起初是半枯的芒草遮蔽着似有似无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渐渐地，一点“路”的痕迹也寻不到了，我拨开离离的荒草、齐腰的荆蒿，踩着土坡，跐着乱石，“披蒙茸，踞虎豹”，“摄衣而上”。霜山不高，也只能算是小丘，上面长满碗口粗的柏树，树间密密的交织着棘针荆蒿，无处容身。我跳上一块大石，纵目四眺，奂山就在北面，西北边是凉山，山缺处望出去，一片明丽的水，那是萌山水库。西边有一小山与霜山比肩而立，共名双山。听山下的农人说，霜山古名苗山，西边的小山名粪山，故而山下小村中的苗姓人家兴旺发达，不知何时改名霜山，从此苗姓人家破败零落。霜山的南面立着两山，东边的叫小山，西边的名烽火台，据说是古代淄川县在城西边山岭上设的报警的烽火，山顶尚有残存的台基。再向南有一山名马莲山。远近十数里七座小山勾连在一起，状若天上的七星杓，奂山是杓柄上的那颗北斗。
霜山北望，奂山尚有数里之遥。山顶上簇着一团柏树，仿佛满头的青丝，渐次变成一溜，迤逦拖到山脚，让人想起清人的辫子。山下数不清的小块田地，秋收已过，裸着黄土的厚朴。沟沟坎坎的连缀在一起，似乎是他的百衲衣。正面无路可走，远远的似有小径如带，常常埋进荒草中。西阳斜沉，秋风萧萧，不由想起蒲松龄的“奂山道中”。
古代，淄川以至山东东部的青州登州等通济南府的官道从奂山脚下伸过去，多少旅人行役的仆仆风尘，多少贵人达官的得得马蹄，都落在奂山脚下，湮进历史的尘封。蒲松龄一生数去济南参加乡试，屡考屡落，终生未第。中年后在王村西铺的毕家设馆课徒，聊以度日，蒲翁当是多次过此西行。山下的路口正处于东西通衢的制高点，东望孝妇河穿淄川城曲折北去，西眺范阳河蜿蜒如带，踌躇满志而去，铩羽嗒然而归，登高临远，当会“怆然而涕下”。当年的奂山道如何给蒲翁极深的印象我们不得而知，仅就蒲松龄写奂山道的诗有四首，我们已足以窥见诗人对奂山的钟情。“暮雨寒山路欲穷，河梁渺渺见飞鸿”，“骚客由来惜往日，才人何必怨春风。”是叹人生飞鸿偏遇日暮途穷，还是自解怨艾，莫伤感春风，或可见其情思一斑。诗中更多的是对奂山道上风物的美摹，“十里烟村花似锦，一行春色柳如腰”，“游客登山真兴寄，海棠插鬓醉吹箫”，“下马解装藉芳草，白云不断雁行低”。诗中的美景已无处可觅，山前的古道已成为宽阔的柏油马路，汽车来往如梭，远非当年的追风快马可比，古人已矣，来日谁知，惟奂山亘古如斯，默然不语。
霜山下东南里许，有小村名苏相桥，村西有一处古墓葬，封土高达五米，占地可一亩，据说为苏秦墓，又称苏相坟。路边有区政府立的“苏秦墓”碑，为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苏秦，战国时洛阳人，《战国策》等书均有记载，是鬼谷子的学生，素有大志，足智多谋，身当战国之乱，欲以用世，始将连横说秦惠王，“书十上而说不行”，后回家引锥刺股而读，“得太公阴符之谋”，转而游赵，行魏，投齐，往楚，为燕韩诸王之座上客，游说六国，“合纵”戮力抗秦，促成了六国之王会于洹水的同盟大会，成了一人而佩六国相印的风云人物。他也因此惹恼了六国的达官贵人，后来被齐国贵族收买的刺客刺杀于临淄城中，死后葬于此地。墓东临一小溪，古代涧深壑阔，上有天然石桥，因墓而得名苏相桥。“苏相石桥”系旧时淄川县八景之一。据旧县志载：“此处石涧青蒲，寒泉茂树，行人憩息其间，留恋不能去。”我登上墓顶，溯时间而上，恍惚见苏秦说秦王不行，“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形容枯槁，面目黧黑，”“归至家，妻不为紝，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的卑下尴尬；后游说赵王成功，“受相印”，受父母“郊迎三十里。”“妻侧目而视，侧耳而听。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谢。”“伏轼撙衔，横历下下”，志得意满的洋洋之态。而目下只有灌木杂草，风中立着棵棵小柏树，“荒冢一堆草没了”。下冢沿小溪上行，数十棵柳树，深茂高大。一丛丛的野菊，散着幽香，只不见一点流水的影子。昔日美景流逝，足以引发今人的环保意识，何时还他蓝天碧水绿地。
我仍萦系着心中的那爿奂山。脑中映象着上次与文学社诸君的游奂山，“左牵黄，右擎苍”，“莫远灜州路，夕阳谢家桥”。

青鸟

呜呼哀哉，奂山不复，世人亦不复！

秋虫

　　世人亦不复！！

秋日细语

好久不见双拳狂客？

沙粒沙粒飞

生活如斯*……

文刀若凡

昔日美景流逝，足以引发今人的环保意识，何时还他蓝天碧水绿地。
这是人类永远的工程

子尤

可持续发展，关键在环境。

水心

一切景语皆情语.

论坛主持

左牵黄，右擎苍”，“莫远灜州路，夕阳谢家桥

狂奔的蜗牛

牛牛牛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