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情思 作者：严阵

李豫州

   每年秋深，都想去看红叶，北京看红叶的地方很多，香山久已闻名，自然不必多说，其它如八大处、凤凰岭、居庸关、红螺寺，自然也是看红叶的好去处。
　　前些年我喜欢去香山，那时的香山，游人寥寥，尚存一种山野之气，天气晴时，站在树下，透过早晨的阳光，看那簇簇红叶，犹如观赏一树由精工巧匠雕出的透光的玛瑙。就是遇上秋雨，那雨中的红叶，流光滴露，也自有它一番美韵。特别是当你独上空山，望天边山浪起伏，如一叠松松的隐隐的红绸时，你更会感觉到一种你永远无法走近它而它又在朦胧的艳红中即将离去的那种凄艳。还有，当你坐在山间的石凳上，在一丝风也没有的万籁俱寂中，你会听到在山的远方，红叶簌簌飘落时发出的神秘声响。你会看到，从你的头顶，一片又一片红叶，离开树枝翻转着向地面坠落时，在空中留下的那些柔和得如水波一样的弧线。每当这时，你就会感觉到，那些神秘的声音里有一个世界，有一个和我们的人世间一样的世界。你会从中听到一些钟声，一些诗，一些叮嘱，一些爱恋。你会看到你曾经看到过但今生再也无法看到的那种微笑，那种招手，那种依依脉脉，和那种一直在眼角转动的美丽泪光。你还会感觉到，那些神秘的声音里，有一个灵魂，有一个经历过无数风雨历程的灵魂，它懂得它的艳红自何而来，它懂得风霜和美是一种什么关系，它懂得在树枝上由人仰望时的那种美，也懂得坠落时的那种美。美不是一种年龄，美不是一种时尚，美不是一种化妆，美不是一种整合，美其实就是一种心情，一个心境，一种心态，一种心的感铭。
　　因此，去香山，不仅仅是为了看红叶，而是透过那迎面而来的，簇簇远去的，染红了千山万壑的红叶，去透视我们的世界，去品味我们的人生。
　　这几年，自从香山办起了红叶节，我便不再喜欢到香山去了。为了招揽顾客，为了拓展商机，我不反对办这样那样的节。但应该承认，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办节的。你可以办西瓜节，可以办桃子节，可以办风筝节，可以办滑雪节，因为那样可以吸引游人，图个热闹，但红叶节可就不同了，因为观赏红叶和敲锣打鼓不协调，和张灯结彩不相干，因为敲锣打鼓和张灯结彩不但不能给香山增加什么，反而破坏了那由满山红叶构成的一方净土。不敲锣打鼓不张灯结彩，香山可能还残留着一点山气、野气，一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给香山带来的只能是一些俗气了。
　　令人特别不能容忍的是，山路两边装点在树枝上的竟是一些人造的红叶。红叶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树上没有红叶有没有红叶的味道，树上有一片红叶有一片红叶的味道，让来自天南地北甚至世界各地的游客到香山来看人造的红叶，实在是弄巧成拙。这种造假制假弄虚作假的风气，竟蔓延到香山，蔓延到红叶，不能不使人感到失望和无奈。
　　使人不能不提到的还有，在排满长队的山路上，在挤满游客的红叶树下，还有不少人拉着树枝为自己照相，有时为照一张相，树枝被拉断了也在所不惜，应该说这是一种借美现象。
　　而更有甚者，有些人为了装饰自己的头，自己的脸，自己的身，竟把红叶采摘下来，插在头上，戴在耳上，有的还串成红叶花环，戴在胸前，应该说这是一种掠美现象。
　　我还听说有人背着一个大麻袋，进山之后，把见到的红叶，斧砍刀割生拉硬折，将红叶装满麻袋逍遥而去，这应该说，是一种盗美现象。
　　还有就是你在去香山的街道两旁，小摊上到处可见红叶制品，或贺卡，或信函，或饰物，上面都装点着从山上摘下的红叶，如此种种，大概就是一种卖美的现象吧。
　　不错，红叶是美的，但看到那些假美，借美，掠美，盗美，卖美的种种现象，人们不禁要问：那些假造的美，那些掠夺的美，究竟美在何处？究竟是不是美？相反，那不恰恰衬映出一些人的不美之处，甚而正是一些人的丑陋吗？
　　我们到香山或别的任何一个地方去看红叶，是为了去欣赏红叶的美，是为了去欣赏红叶那种不同于春花的美。红叶之所以具有独特的美，是因为它历经风霜之后所呈现出的那种璀璨，那种斑斓，那种自在，那种自我。因此，你若想拥有红叶的那种艳美，绝不能去造假，造出一种假美，你也不能去借美，你就是和红叶肩并肩的站在一起，红叶还是红叶，你还是你，你更不能去掠美，盗美，别人的美就是别人的，美不能因为劫掠，就改变了它的属性，至于花重金去买美，那就更加无法获得真正的至纯至高的那种美了。
　　那么，我们是否能够拥有红叶的那种美？当然能够。只要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中不怕经历风霜，而又能傲立于风霜之下，我们的人生就一定会是美丽的，就一定会是艳红的。
　　因此，看红叶不一定要到香山去，不一定要到凤凰岭去，不一定要到八大处去，不一定要到居庸关、红螺寺去，看那满城满街的人流中，正有多少历经风霜而却如红叶那般红艳照人的人们呢？（人民日报2006-02-04）

梅妻鹤子

今年我一定要再去香山看红叶^

论坛主持

   游在文字中，美在红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