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宪庭:肯定有空隙让小鱼游进来,然后小鱼变成大鱼。
观望着:艳俗艺术怎么会真的“艳俗”呢?你不觉得这些艺术家是在作秀吗?
栗宪庭:中国的环境满大街都是一种艳俗的趣味,这是一个艺术的语境,艺术家不应该忽视。
观望着:是的,那么艺术就是要和大街上的趣味一样吗?
栗宪庭:不一样,一定要有个艺术家的态度,多数艳俗艺术家都对艳俗趣味有反讽的立场。我在美国访问杰夫·昆斯的时候,我问他,你的作品有对大众文化的反讽吗?他一再强调:I am honest(我是诚实的)。
童话伞:西方的现代艺术应是建立在现代哲学的基础之上,您认为中国是这样吗?中国的现代哲学思想完备吗?
栗宪庭:我觉的西方艺术也不是建立在西方哲学基础之上,它们是互相影响的。
fd:五一期间,在上海进行的“激浪派回顾展”,有一种观看文物展的嫌疑,请问对一些作品的无实体性(指用照片、文字说明来代替作品实物的展出方式——编者按)您如何看待?
栗宪庭:这是个非常没有办法的问题,我们现在接受的影响都是第二手的东西,不但没有现场感觉,最重要的是没有了西方整个社会心理这个语境。
影子:丁方现在的作品您看过吗?您怎么看?
栗宪庭:我看过,觉得还是跟80年代差不多。
tutu:当代艺术放在美术馆中难道不是很滑稽吗?如激浪派,你觉得这样的展览是不是糊弄外行?
栗宪庭:我没有看过这个展览,但是如果介绍激浪派总比介绍19世纪的绘画好吧。
观望着:比如说《老栗夜宴图》反讽了什么?
栗宪庭:它借我的形象和历史故事,反映了中国知识分子对现状忧心忡忡的心理状态。
影子:丁方绘画中的“责任感”是假装的吗?他的那种“沉重”过时了吗?
栗宪庭:沉重没有过时,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语言”来转换这种沉重感。
影子:什么是新的语言?是不是把沉重转换成大众能够接受的轻松?
栗宪庭:不是,新的语言是从艺术史的上下文和当代人的生存语境而言的。
tutu:当我们面对911事件的时候,艺术是不是显的多么的苍白无力?
栗宪庭:艺术从来都是对社会苍白无力的,艺术不能够改造社会。但是,如果说政治家对社会不苍白无力,我们都作政治家吗,那多可怕!不能从对社会改造和震动的大小,来判断艺术存在的价值。鲁迅说过艺术是无用之用,艺术只表达在一个时间段里人的感觉。
小宁:请问您怎么看去年行为主义大批判中朱青生被迫扮演的角色,以及怎么看待他的现代艺术理论著作《没有人是艺术家,也没有人不是艺术家》?
栗宪庭:我没有看过朱青生的这个著作,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朱青生是在一个官方的刊物上理论现代艺术,而对于我,官方媒体早已排斥在我的视野之外。
晚上的晴天:你认为当今中国是一个重新洗牌的社会吗?那什么样的人才是发牌者呢?
栗宪庭:五四以后中国就开始了重新洗牌,中国一直在不断的洗牌,每个人都是发牌者,每个人也都是受牌者。
tutu:你觉得中国当代艺术是否应该建立在一种学术环境下,而不是一涌而上,做梦都想变成一条大鱼?
栗宪庭:一涌而上是一个前提,它反映了一种自由空气,学术会在自由当中起作用,没有自由空气,什么都说不上。
guest_9544575:面对现在官方介入大展的策划,好像开始诏安现代艺术,您怎么看?
栗宪庭:我目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白夜:你觉得中国当代艺术家应该怎么争取自由空气?
栗宪庭:每个人都不要给自己划定界限,要从自己做起。
一叹三千年:听说方力均已经在雇人画他的“想法”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你认为他的艺术可以这样做吗?
栗宪庭:一个艺术家如果成名了,他就不在我的视野之内了。
在空中飞的鱼:“我目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为什么?
栗宪庭: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问题。
小宁:那您的这种不与官方合作的态度和电影界很多人士的想法很像,但是这样的话您同样面临电影界的问题,就是作品无法通过最广泛的空间直达中国观众的视野,这对于你是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进一步讲艺术的独立性怎么和艺术的平民性结合起来 (20:25:10)
栗宪庭: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这是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但是我相信会有人在努力把当代艺术普及到大众,我只是个批评家,我有我的份内工作。
tutu:你觉得85新潮中你感触最深的是什么?
栗宪庭:一种对艺术的真诚和创造新文化的理想。
一叹三千年:如果现在或将来“官方”给你完全的自由,有很多的钱和空间,你会介意“官方策展人”这样一个称呼吗?
栗宪庭:问题是“官方给你自由”这个前提是不存在的。
guest_9829117:你如何处理实际利益和艺术创作之间的关系?
栗宪庭:当然我比较强调创作是主要的。
gjk:你一开始你对画画有兴趣吗?
栗宪庭:我是画画出身的。
西坡往东:我是一个没成名的画家想请你看我的画展你会来吗?
栗宪庭:会!可以用邮件lixt@li.com.cn通知我。
guest_9544575:没有实质的支持力量,没有宽容严肃的学术气氛,艺术家们还能支持多久呢?
栗宪庭:这个前提不存在,每个人的自身就有支撑力量。这个不是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艺术的纯洁度,在保持艺术纯洁度的同时,从地下走到地上是好的。
tutu:你平时有什么爱好?说点轻松的吧,哈哈。
栗宪庭:喜欢搞家务,喜欢做饭。
一叹三千年:对于你所策划的展览或者在你所倡导的“流派”里面,你能保证每一个艺术家都是真诚的吗?你如何选择和判断?
栗宪庭:不能保证。我刚才说过如何判断,但我不能保证所有的判断都是正确的。
tutu:你的一句评论就会让一个无名艺术家成名,你怎么看?
栗宪庭:这是一种神话,不是我的真实情况。
晚上的晴天:但纯洁真实的东西往往难于走上所谓的地上?难到只有等的份吗?
栗宪庭:这是不同的工作,对艺术家来说只能等,另一方面,相信有很多人在做由地下到地上的工作。
大家好:听一个拜访过您的朋友说,看到你买个饼子还煎糊了,让他觉得很感动,呵呵。
栗宪庭:我不记得了。
影子:回过头看艺术史,批评家常常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上,许多被批评家推崇的艺术家只是昙花一现,而许多大师却在很久之后才为人所知,您觉得中国有大师吗?需要大师吗?
栗宪庭:这是种正常现象,我觉的中国有没有大师和需不需大师我都不关心。
longman:艺术家追求自由,这种追求是否永无极限?如果这种追求超越了社会公共秩序所能容忍的界限,就像某些行为艺术那样的话,该怎么办呢?
栗宪庭:对艺术家来说艺术是没有极限的,但社会需要有一个界限,但是这个界限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二者有一个相互调解的过程。
小p仔:我是一个艺术院校的学生,但面对学院传统工匠的教育,请你给我一些建议。
栗宪庭:多看点学院派之外的信息,多了解。
tutu:你能介绍几本好书给我吗?比如影响过你的。
栗宪庭:像《论语》、《史记》、《世说新语》,西方的有丹纳的《艺术哲学》、加缪《西西弗斯》等。
guest_9829117:你个人比较敬重的人是哪些?在你所在的艺术圈子之外的人。
栗宪庭:鲁迅、陈寅恪等。
一叹三千年:很多艺术家在关照社会的时候,忽略了自己内心的情感,你觉得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哪一点更加重要?
栗宪庭:内心感情更重要,但是内心感情不是抽象的。
影子:作为一个尚在地下的艺术家,我觉得也挺好,我有一大群这样的朋友,大家都很认真的干自己的事,但生存是困难的。可又感觉一旦进入“圈子”总有些不对劲,对我们说几句好吗?
栗宪庭:按照你自己的真实感觉活着吧。
fly:你喜欢这种聊天方式吗?
栗宪庭:喜欢。
在空中飞的鱼:您对艺术界中的“江湖”这一说怎么看,它会对年轻艺术家有影响吗?
栗宪庭:当然有影响,“江湖”这个词很有意思,江湖对艺术家来说就是艺术界。
晚上的晴天:你认为中国当今的艺术现状在世界范围中,客观的讲,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栗宪庭:它是世界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所谓世界艺术现状就是西方艺术体制,而西方艺术体制需要全球化,而中国是这全球化中的一员。
fly:你认为,你在江湖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栗宪庭:散兵游勇。
longman:能谈一谈对公共艺术的看法吗?是否就是城雕呢?
栗宪庭:不是,城雕是公共艺术中的一种,中国的公共艺术不断在制造公共垃圾。
tutu:艺术群体重要吗?以前的北方艺术群体怎么销声匿迹了?
栗宪庭:艺术群体要看它和社会的关系,很多群体都会销失,像激浪派、印象派等等,但是,它存在过,这就够了。或者说历史不因为它消失而忘记它们,它存在的意义不取决于它是否消失,而取决于它是否真的对艺术史有贡献。可能每个人不一样吧,对于我自己来说在圈子重要,因为圈子面对的是大家必须面对的一些专业问题。
guest_5055976:宋庄上空弥漫着一股机会主义的气味。
栗宪庭:任何地方都弥漫着一股机会主义的空气,这是一个机会主义的时代,意思是说,文化破碎了,支撑这个社会的是功利主义。
fd:打个比方,国画的工笔不如写意,再来个实验水墨的,传统就倒了,再来个做行为的和搞多媒体的,是不是以前的艺术形式就是没有后来的时髦高档呢?
栗宪庭:没有后来的“时髦”是肯定的,“高档”不一定。时髦是一个时间概念,问题是中国当代继承了多少真正的传统文化。
guest_9544575:觉得您现在的位置很微妙也很无奈,而且还有一圈圈的人围着您,希望您和那些内心真诚的艺术家们共勉,做人与做艺术同源。
栗宪庭:谢谢,与你共勉。
tutu:现代艺术=抽奖?
栗宪庭:对机会来说任何行业都可以用抽奖来比喻,但是最重要的是,你靠什么来获奖。
guest_7988819:我现在不太对艺术有困惑了,而是对怎么做艺术,怎么做成艺术还有困惑,我相信您说的一句话,艺术要经由一种“巨大的努力”来实现,再次向您问好。
栗宪庭:谢谢。
影子:现在的“圈子”混乱不堪,批评家是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栗宪庭:责任大家有份。但是,我不认为现在混乱不湛,现在还不够混乱。
在空中飞的鱼:最近您最关注的问题有哪些?
栗宪庭:我最近比较消沉。
影子:面对现在的先锋艺术渐渐成为展览的主流,架上绘画逐渐不为人所关注。这是艺术发展的必然吗?
栗宪庭:不会吧,现在展览的主流还是传统的绘画,再说,绘画不一定是不先锋的。
tutu:我觉得艺术靠什么获奖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大批赌徒面对巨额奖金的问题,如果有一天艺术的功利真的不复存在,我怀疑中国的艺术家的忍受寂寞和孤独的耐力和对理想和现实的选择?你觉得呢?
栗宪庭:你的这个前提是不存在的,只要有社会就有功利。
dajiab:我觉得这个圈子里的等级制度和人际关系比世俗的单位机关工厂还要可怕。您不觉得?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有?
栗宪庭:艺术界就是一个小的社会,它不比社会更好或者更坏。
guest_5055976:功利主义的时代还需要艺术家吗?
栗宪庭:需要,需要真诚的艺术共同建设新价值体系。
任瀚:您认为架上绘画在中国以学院派为主吗?
栗宪庭:多多少少都有学院派的影子,是指写实主义而言的。
tutu:我觉得自己很无助呀?面对社会?你是如何面对各种问题的?
栗宪庭:我也很无助啊,人活着需要一种理由,我自己也在不断的寻找和坚定这种理由。
longman:喜欢看flash吗?批评一下。你觉得多媒体艺术的前景如何?
栗宪庭:看过,我喜欢老蒋和其它一些我不太知道名字的闪客的作品。它应该很快成为一个新的媒体表现形式。
影子:您是我所尊敬的批评家,您的工作是可以放在历史中评价的,谢谢您!希望您一如既往。您还会来这里对话吗?
栗宪庭:谢谢你,但能不能再来是由“美术同盟”决定的。
longman:老蒋的作品可以称为前卫吗?
栗宪庭:从媒体上说应该是一种前卫的媒体,要具体作品具体分析。
guest_5055976:中国的前卫绘画的符号化使前卫走向死结。
栗宪庭:对,“符号化”确实是当代艺术的趋势,因为符号化比较明确。但是,感觉还是重要的,比如绘画中一些非符号化的东西,像色彩、笔触等等。
影子:《重要的不是艺术》我非常喜欢,您还有出书的计划吗?
栗宪庭:谢谢!出书是出版社的事。
白夜:你的生日是那天?
栗宪庭:1949年2月8号。
joke:您对目前的现实主义绘画有什么看法?
栗宪庭:现实主义绘画有很多转换成当代艺术的,这是中国当代艺术中大多数人努力的结果,象方力钧、张晓刚、王兴伟、宋永红等等。
一叹三千年:你有没有写过言不由衷的评论,从来没有吗?
栗宪庭:当然有。我最大的弱点是面对朋友时没有勇气说不, 不少文章是我不想写的。
china_painting:你喜欢陈逸飞的画吗?
栗宪庭:这个可以不谈。
jinzhang:您知道青岛大学美术学院么?
栗宪庭:对不起,不知道。
guest_4954139:你认为你写的最言不由衷的评论是什么?
栗宪庭:你们去判断吧。
111:老栗还会继续关注70后的画家吗?
栗宪庭:关注。
joke:当代艺术中不包含现实主义吗?
栗宪庭:包含,我刚才已说过,关键是怎么把传统的现实主义转换为当代艺术。
guest_5055976:前卫的时代已经过去现今是实验的年代。
栗宪庭:“前卫”和“实验”这两个词的区别大吗?
fd:您对70后一代的总体看法是什么?作为一个长者,请问您对70中后期的一代有什么忠告要谈的?
栗宪庭:没有忠告,我在努力的了解他们。
tutu:当代艺术在中国真的是当代的吗?前卫艺术真的是前卫的吗?是不是一种对过去的当代的照搬?
栗宪庭:任何艺术都在传统的基础上发展的,这个问题太笼统。
tutu:你有没有准备换个方式开始生活?
栗宪庭:一直想。
一叹三千年:你说有很多东西是不想写的,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评论是被很多同仁拿来当“圣经”看的,希望栗老师以后下笔的时候能够心有艺坛众生。
栗宪庭:首先是你们要破除神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个人。
在空中飞的鱼:您对“点子”艺术怎么看?
栗宪庭:这个“点子”一直是艺术中不可回避的问题,传统现实主义绘画一直到当代艺术都有点子问题,但是点子只是个表面的问题,关键看是不是能感动人。
china_painting:目前中国的现代艺术只是在做填空题,其实没有什么觉得特别真诚的东西,你觉得呢?
栗宪庭:如果那个问题是真正的,这个填空就是有意义的。
yuan72:老栗,您看起来像老游击队长。
栗宪庭:你看见过我夸着盒子枪吗。
111:您觉得自己策划的最成功的展览是哪个?
栗宪庭:都有遗憾。
岳洲响马:您怎么看川美的国画?指它的创新性。
栗宪庭:对不起,我没有看过川美的国画。
白夜:你认为当代艺术走上主流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吗?
栗宪庭:是,但是走向主流又怎么样呢?
guest_5055976:绘画的符号化使艺术缺乏了创造力与想象力。
栗宪庭:不一定,安迪·沃霍的作品“符号性”就很强。
tutu:我是80初的人,我不喜欢用年龄来界定一个艺术家的能力,你觉得呢?
老栗说:年龄不是一个本质的问题,但是,艺术与时间段有关系,年龄段有时会在艺术上出现语言趋同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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