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的滋味

闲云淡墨

                                 草莓的滋味
     妻从菜市买回一碗硕大透红的草莓，拈一颗放在嘴里，酸甜酸甜，但慢慢回味，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沉吟良久，引出一段有关草莓的回忆来。
     我的老家在滇东北名山药山附近的高山上，那里盛产野草莓。一到春天，冰雪尚未化完，田边地角，林畔沟侧，土石坷垃里，草莓花便默默地绽开了，朴素洁白的小花在料峭的春风里抖动着瘦瘦的身影。几个月过去，绿满山头的时节，草莓也就熟了，红的，白的，一粒粒，一簇簇，晶莹剔透，在绿草丛中闪眼。就是这小小的果实，，与我苦难的童年连在了一起。
     我的童年正赶上多灾的年头，队里分的粮食不到半年就没有了。每年青黄不接的四五月，漫长的白昼和饥饿无情地折磨着乡亲们，好些人饿得瘦骨嶙峋，饿死人的消息不断传来。走投无路的大人们，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三三两两地到外乡找粮食或是到山崖上扯野菜，他们带着一家老小的希望走了。于是，家里除了老人，就剩下孩子了。“扯泡儿（家乡对野草莓的称呼）去了！”不知谁在村口一声大喝，全村的孩子就捧土碗汇合一路上山了。
     蓝天白云，凉风从远处吹来，带来青草的香味。翠绿的大蚂蚱在草丛里扑打飞腾。叫天子在长空唧唧鸣叫。大自然确实太美了，但对于一群饥饿的孩子来说，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
     一到坡上，看到漫山遍野的草莓，饥饿的孩子们，土碗一丢，扑到地上狼吞虎咽起来。嘴里响着咬碎子核的嚓嚓声，酸甜的汁液顺着食管往下滑。一阵风卷残云，一个个裸露的肚皮渐渐凸起。“泡儿开花花，饿得喊妈妈；泡儿熟，饿得哭。”大家唱起了妈妈教的儿歌，一遍又一遍，幼稚的童声合唱翻过山梁，随白云一道飘向远方。
     午后的阳光抚摩着草地，湿热的空气向上升腾，一只山鹰在头顶盘旋。软绵绵的草地上，吃饱唱累的孩子们睡熟了，轻微的鼾声弥漫开来。
     天黑前，孩子们捧起装满草莓的土碗回家了，爷爷奶奶还在等着呢。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而今的我已是满面沧桑的男人了，在远离故乡的城市谋生。因了故土情结，因了明净的天空，更因了野草莓的诱惑，每年，我都要回老家。
     幼时的同伴大多不在了，，不是搬家就是打工了，剩下空空的房屋或废墟，毕竟，外面的世界比草莓更诱惑人啊。草莓还是草莓，踩着季节的拍子，默默地开花结果，默默地成熟着。可是极少有人采摘，要说暴殄天物，又能怪谁呢？
     正处童年的孩子却大饱口福，灵巧的小手在碧草间挑最好的摘，然后一颗颗送入红彤彤的小嘴。站着不动的我涌出了泪水：这，才是真正的草莓啊！

秋天的谎言

……回味“草莓|，原来闲云淡墨和我是同龄。

闲云淡墨

下面引用由秋天的谎言在 2004/10/08 11:27am 发表的内容：
……回味“草莓|，原来闲云淡墨和我是同龄。

谢谢！那草莓的滋味就是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