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生活的馈赠（序）

草庐主人

[watermark]生活的馈赠（序）

在我的印象中，牛兄存金是一位勤奋而执着的写作者，在文学艺术的园地里，他像不知疲惫的老牛默默地耕耘。春去秋来，寒暑易节，他成了令人羡慕的幸福收获者。他的创作热情、他的创作成绩、他的创作水平，让我为之感动、为之欣喜、为之叫好！
存金兄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务过农、当过民办教师，而后公办，干了多年的中学校长、学区校长兼书记。多年来，为了生计和工作，他一直过着“金梭银梭”忙碌穿梭的日子。令人置信的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他居然忙里偷闲，写出了那么多的文学作品。1999年，他出版了第一部文集《金梭和银梭》，受到了读者的欢迎和好评。2003年，存金兄就任镇党校副校长一职，虽然工作性质发生了变化，但他的创作激情依然不减。时间的磨练、生活的丰富、文学修养的积淀，使他的文学创作日臻成熟。短短几年，就创作出百余篇精美的散文和上佳的小说。掇英撷翠，结集为《盈盈济平河》。其出手之快、文章之美、硕果之丰，直令文学同仁刮目相看。
一、问渠哪得清如许
“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存金兄的散文和小说，最大的特色是本色。他的每一篇作品，都带有明显的生活印记，都是他对自身生活阅历的自然而然、真真切切的表现和描绘。他展现给我们的是自己曾经走过的《老街》、汲过水的《老井》、住过的《老宅》、《曾经的石碾石磨》，以及《复收》、《运煤》的经历留给他的《苦涩的记忆》。悠悠往事，娓娓道来，他像一位敦厚的长兄，在向你述说那段早已成为历史的生活往事，向你倾诉自己那感情丰盈的内心世界，向你表达自己对社会和人生的爱憎和感悟。
存金兄是地道的平阴“土著”，生于斯、长于斯，他的生命的根深深扎在这片热土，极力地吸收着水份和地力，享受阳光与雨露，以真诚宁静的心灵接受苦难的磨砺，用传统文化的甘泉灌溉焦渴的心智。今天，当一沓厚厚的文稿放到我手中的时候，我掂了又掂，说：老兄，感谢生活吧！
生活是一片沃土。文学作品就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绿油油的庄稼。这些庄稼虽说是五谷杂粮，但颗粒饱满，晶莹剔透，会让人吃得津津有味。存金兄的经历虽说曲曲折折，但并无惊天动地的大事，因此，笔下所述全是自己亲历过的点点滴滴。推碾、拉磨、运煤、复收、旅游、交友、亲情、友情……他像一个烹饪高手，靠着灵活多变的手法，或“大题小做”，纳须弥于介子；或“小题大做”，从一粒砂来看一个世界，把一碟碟“小菜”烹调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二、行走于山水之间
大自然自古就是人类灵魂的栖所，唯有在自然的怀抱中才能让灵性的翅膀自由飞翔。因而，古往今来，旅游记怀的文字，锦文迭出，美不胜收。因工作需要，存金兄的足迹也曾遍及大江南北。《盈盈济平河》第二辑《情寄山水》就是他江南之行的旅记华章。
秀丽的江南，宁静、安谧、雅致、神奇，像一杯美酒，不知醉倒过多少文人墨客。老兄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然后，用他那细腻的文笔，形诸于文字。把我们带入那美丽如画的江南，和他一起体验那探幽揽胜的喜悦。
存金兄是一个极其有心的人，所到之处，几近过目不忘，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园一寺，都会留下天章云锦。秀丽的姑苏、绵绵的沈园、古老的西安、迷人的桃花园、壮美的武陵源、神奇的黄龙洞……他手中的笔像是一把古琴，稍稍一拨，即发出铮铮怡人的弦音。
牛兄写游记散文，看上去都是传统的笔法，或记叙、或描写、或抒情。看似手法“平常”，但他的可贵之处在于他始终站在对生命意义和人类命运探索者的立场上，来审视自然和社会。无论写山水还是写古迹，无不渗透着对宇宙对心灵对民族对人类的密切关注，既有美景如画、又有感情涌流，同时又冲撞着智慧和理性的浪花。在现实主义的基调上，透出浪漫主义的飘逸和现代主义的光芒。
三、最动人处是真情
情感是散文的灵魂。亚里士多德说，艺术创造源自塑造形象的冲动和表达感情的渴望。巴金说：“我有感情，有爱憎。”所以“我写得认真，也写得痛快……”在牛兄的散文和小说里，无处不流淌着他的真情实感。
存金兄为人真诚，从不说一句假话。平时，在朋友交往中，他常常把自己的喜厌之情溢于言表。我和存金兄有着密切的接触，他对我常有誉美之辞，也有期望之语。这些话如果别人说出来，我会认为人家纯属客气。而存金兄说出来，那一定是出自肺腑。我出过两部散文集，存金兄每次都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给我阅稿，错字病句一一改过。那份投入，真是让人感动。
文如其人。存金兄在散文和小说创作中常常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他往往抑制不住地要表达出自己那独特的精神体验和爱憎；恨不能一下子把欢乐和痛苦、希望和困惑都宣泄出来；恨不得把自己一颗真诚的心掏出来，完完全全地交给读者。这种近于“直露”的表达，使我们在阅读和品味中有一种感同身受的人生体验，并受到强烈的感染。
存金兄常常选取生活的细节来表达真情：在那粮食奇缺、人人自危的年月里，“母亲看到白白的包子，马上想起了她的母亲。”为给姥姥送几个包子，“没有自行车，我翻山越岭往返四十里。”事情不大，却感人至深。几个包子，包含了多少亲情啊！
存金兄的语言仿佛都经过了感情的冶炼：“一个人，一个集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经济贫困并不可怕，遭受厄运磨难也不可悲，可怕的是感情的脆弱，认知上的苍白，精神上的崩溃。”“希望是半条生命，绝望是整个死亡。最后的胜利往往存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守望精神家园》）字字包含真情、句句振聋发聩。
存金兄像一位严正的道德法官：“国家兴忘，匹夫有责。作为共和国的普通公民，我衷心地祈愿：朗朗乾坤不再出现受屈之人，阴曹地府再没有冤死的鬼魂！”（《瞻仰刘少奇陈列馆》）。“个别官员更是利令智昏，连救民于水火的灾粮灾款都敢贪，哪里还有一点共产党员的节操！”（《美哉，江北水城》）。作者爱憎分明、义正辞严，在作品保持显明的艺术特色的同时，从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出发，对人对事作出严肃道德的审美评价，呈现出有益于世道人心、有力于境界提升的思想高度。
文集的第三辑《亲朋诗友》，写亲情、友情，皆是存金兄为人处世的真情体现。《至深是母爱》、《悠悠师友情》《送恩师》、《走好老师》、《遥远的祝福》……一一读来，你会一次又一次地感动。当读过全辑，掩卷而思时，你会自然而然地发出这样的感喟：人间自有真情在！
四、散文应该是美文
贾平凹说：“散文应该是美文”。梁衡说：“对美的追求是散文创作的最高标准”。
存金兄的散文是美的，其次美首先表现为意境的浓浓诗意。下雨天“鲜有庸客打扰，不闻鸡鸣犬吠，你可以静下心来，随心所欲地支配自己，想什么或不想什么，做什么或不做什么。可以展开思绪，编织那色彩斑斓的梦。可以放飞自己，让理想的翅膀任意飞翔。”（《感受下雨天》）这样的雨境是诗意的，是迷人的，也是让读者心旷神怡的，读罢你会感觉会和作者一样：真的很爽！
存金兄散文的美还体现在其语言上。他的语言精炼而富有旋律：“只见，江南水乡，平畴千里。无边稻田，阡陌纵横。这里流水潺潺，那里碧水盈盈。熟透了稻子遍地金黄，育好了的稻秧葱郁碧绿，空气中到处氤氲着水的气息和稻熟的芳香。”（《谒韵山》）长长短短、平平仄仄、抑抑仰仰，仿佛歌之旋律，一唱三叹，体现其在传统文化上的功力。存金兄写景状物如同速写：“当猪儿开膛破肚之时，那主刀及助手，便从其腹腔中掏出白花花的猪油，趁热吸溜吸溜地吃下去。”（《粮食情结》）寥寥数笔，就把事物的景状勾勒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此是何等地传神！存金兄的议论犹如画龙点睛： “复收，它使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使人们懂得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懂得天道酬勤，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复收小记》）三言两语，在不经意中，你已被他悄然点拨，豁然开朗。语言的提炼是需要功夫的，若无春蚕吐丝之累，杜鹃啼血之苦，是难臻极境的。
存金兄的散文美还表现为它的自然性。他始终坚持有感而发，从心所欲，信笔由之，不蹈袭，不做作，如行云流水，行于其所当行，止于其不得不止。他那鲜活的语言，为文章增加了一种生动美。 “秀才不怕衣裳破，就怕肚里没有货。” “千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勤是摇钱树，俭是聚宝盆”…… 随手拈来，既贴切自然，又生动形象。
五、最高品味是风格
散文是个性最自由张扬的文体，风格是散文创作成熟与否的重要标志。在我国的散文长河中，庄子汪洋恣肆，司马迁博大精深，陶渊明怡淡优美，李白豪放不羁，杜牧温柔多情，柳宗元缜密深刻，苏轼取精用宏，李清照婉约哀怨，鲁迅诙谐犀利，孙犁宁静致远，冰心诗情画意……
存金兄的散文则是平和宁静的。缓和幽雅、不急不躁、不镂不空、不散不乱。他的语言别具一格：稳健与灵巧、秀美与厚重、严肃与诙谐相依相谐。幽默更是其散文的一大特色：“那些无恶不作的老鼠，横冲直撞的苍蝇，嗜血成性的蚊子，不宣而战的跳蚤，各展所长，携手作战，轮番向我们进攻。”“于是，举家上下众志成城，夜以继日地打轧粮食，坚壁清野，给鼠辈打一场争夺战。像当年对付小日本那样，企图饿死困死这些无恶不作的败类。”（《老宅》）“毛驴拉磨，步子轻捷，行走便利，这也算是知驴善任、使驴尽其才吧！”（《曾经的石碾石磨》）每当读到这类文字，我们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众所周知，幽默是一件很难的事，它需要学识、素养和机智，同时也需要健康的心理，非一般人所能为。存金兄的幽默介于庄重和滑稽之间，它以轻松、戏谑但又稍含有苦涩的笑为主要审美特征。如“老先生曾熟读《三国》，为全力去搞复收，又能解除后顾之忧，他命家人院门大开，仿效诸葛亮上演空城记。哪知这诸葛之对手并非司马懿，而是司马师、司马昭之流，他们认定虚则虚之，放心大胆地进了空城。然后，翻箱倒柜，毫不客气地将贵重物品盗窃一空。”读之，像吃了一枚涩涩的开心果，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六、披沙砺金铸经典
中国是散文的国度，散文是中国文学的母亲。小小散文，尺幅千里，要求甚高。散文里应该有情感的浓度，哲学的深度，语言的亮度，更有作家的正义和良知。正如存金兄所说：“操笔捡纸，梳理无悔人生，直抒你的胸臆，陶冶你的情操，升华你的理念。”（《感受下雨天》）从平阿群山厚土中走来的存金存，生命的脐带深深埋在故园黄土中。他的艺术生命像家乡的老槐树，越来越根深叶茂。他的文章敏锐、机智、隽永、练达，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他那精炼、幽默、率真、朴实的艺术风格，在海右散文园地里卓然独立。这一切，都让我们为之欣喜。
当然，如果从更高的要求上来看，存金兄的散文和小说还存在着一[下的差距。如散文的某些篇章因为“太实”，就失之飘逸；因“太传统”，就失之“时尚”。因思想“太正统”，便有失“见解独到”。因过于注重记述和描写，有失之“深刻”。因选材多为生活中的小事或琐事，就少有跌宕起伏、汪洋恣肆。而其小说和散文相比，似逊色一些。因太重故事，离其“小说”还有一定的距离。小说的核心是人，人的核心是人性。把复杂的人性放在反复的欢乐与痛苦、生存与毁灭的轮回中去展示，给人以无限的感动和遐想，这才是小说的终极目标。所以，由单纯的人性向“立体”的人性过度，是存金兄小说的努力方向。当然，我这个人的一己之见，说出来仅供商榷参考。
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叫《锤炼经典》，文中说：“经典不在数量而在质量，不在厚度而在深度。马克思煌煌巨著《资本论》是经典，薄薄一本《共产党宣言》同样是经典。乾隆皇帝有一万首诗，无一经典；张若虚一首《春江花月夜》盖过全唐。孔子的《论语》，不过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却是博大精深的儒家思想的经典……它们只所以称为经典，是因为它们是那个时代文化高度、思想深度的标志，它凝聚了当时的先进文化精神，体现了历史的进步要求。”现在，我把这些话抄录下来，与存金兄共勉！
七、做精神家园的守望者
在一个物欲主导的社会里，一个作家（作者）如果不为名利所动，甘愿做一个精神家园的守望者，默默地、心平气和地去写作，即使一时不被承认，他们那种对艺术、对真善美的执著追求，仍然会让我们为之肃然起敬。
存金兄就是这样一个精神家园的守望者。他站在故乡的土地上，搏击在生活的激流中，体验着生活、感悟着生活，始终怀着一种“子规夜半独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的信念，在文化精神的领域辛勤耕耘，向社会输送着黏稠的精神血液！
生活给了存金兄丰厚的馈赠，存金兄又回赠给社会一笔丰厚的精神产品。我不敢说存金兄的散文和小说都达到很高的水准，但可以说在海岱文坛有了属于他的一曲清唱。
世事沧桑，万物如云。在这喧嚣的世界上跑来跑去，心灵难免会蒙上世俗的尘土。有时，我会感到心是那样地苍老和疲惫。是存金兄的确良感召，使我关上了那向着世俗的窗口，静下心来，继续进行心灵的探索和审美的建构，继续那难见习期辉煌的寂寞的艺术创造。
文学是什么？我常常把文学看成一种信仰。有了它，你就找到了解脱心灵痛苦、飞往快乐之境的通道。因此，可以说，文学是我们最后的精神家园。有了文学，我们的心灵就得到了呵护，我们就拥有了别人难以体验的快乐和幸福。
在存金兄《盈盈济平河》付梓之即，写下上述文字。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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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丝丝

其出手之快、文章之美、硕果之丰，直令文学同仁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