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子》

河东狮吼

　　那天蛾子和娘正在寒岭上刨药，二妮子喘著粗气跑上岭来说：“蛾子，你家出事了！”娘惊得“咯蹬”坐倒在地，蛾子扔了撅头疯了一般跑下岭来。
　　村小学的操场上已经聚满了人，几个穿警服的正朝北墙方向喊著话。蛾子挤进人群，一眼就望见了弟弟山娃，她的未婚夫狗大瞪著血红的眼睛正惊恐地望著四周，手里的菜刀在山娃脖子上闪闪发著光亮。
　　蛾子咬著嘴唇流著眼泪慢慢摊倒在地上。醒来时，蛾子看见一张英俊帅气的脸，是个大个子的警察小夥正拿著笔记本向她问话，“你是狗大的未婚妻，能说说具体情况吗？”蛾子抹著眼泪急了，“他不是俺未婚夫！俺娘的眼都让他打坏了，哪里还有钱还他的财礼 ……”蛾子说完就晕倒在大个子警察的怀里。
　　蛾子再次醒来，天快黑了，屋里光线阴暗。但她竟看见娘抱著睡熟的山娃在淌眼泪的。难道是梦麽，不是，蛾子分明看见山娃脖子上一道一道的血痕。
　　蛾子听娘说才知道她错过了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场面。狗大索要财礼逼婚不成正想劫持山娃逃跑时，那个大个子警察猛地从北墙後翻过来，一个飞脚踹飞了狗大手里的菜刀，可狗大穷凶急恶，趁大个子没站稳的功夫，狠狠地将他摔倒在地上後，独自一人爬上寒岭仓遑逃去。
　　蛾子的心揪得紧紧的，她想起了那个大个子小夥：脸白白的，手指长长的，说话也还稚气……
　　夜里起了风，不久雨珠子落了下来，山里黑的吓人。蛾子不困，在床上翻著身的时候听见有人急促地敲门，娘也醒了，两个人哆嗦著想起了日间那个恶棍。“大娘开门！我们是刑警队的！”蛾子一听跳下床去赤脚开了门。
　　是村主任领著两个警察来了。蛾子预感没有错，偷偷望了一眼大个子，湿透的警服正紧贴在他身上。村主任烦燥地脱下衣服拧著水，“看你们家住的这地方，下了车还得走老远！唉，德厚死的早，人家公安上不放心你们娘仨儿，在这守上一夜怕那畜牲再折回来。”娘连声谢著，蛾子就想，人家警察想得可真周全，这下又要劳累他们了。村主任走了，大个子就从木樽板凳上站起来，“大娘，你们快去里屋睡，担惊受怕的一天了，我们在外屋守著就行。”蛾子感激地望著两位警察，本想去提壶热水却不知怎的抓起了墙角的那把破伞。
　　进了屋，蛾子的心却老不安生，大个子可真高，蛾子估摸自己还不到他的肩窝。黑黑的夜里，蛾子觉得自己的脸上抹了红脂。
　　半夜，大个子突然在外屋剧烈地咳嗽，蛾子醒来才发觉山娃也正烧得厉害。
　　又是大个子安慰了娘，搓著！背起山娃和蛾子一道去村医务室。雨淅淅沥沥地下著，夜浓得象墨汁涂了一般。山上的路又窄又陡，烂泥让大个子的皮鞋老是打滑，蛾子开始恨起那个总坐著连一句话也不讲的警长了，伞就都挪向了大个子那边。
　　四五里的山路下来，大个子的喘气声压过了山坳里的风吼。蛾子攥著拳头一边看看打吊针的山娃，一边担心地望著大个子。大个子抬起头“嘿嘿”地笑了几声，时间就象河里的水，有时缓慢有时湍急……
　　狗大被逮的第二年春上，蛾子的草药也攒够了，蛾子高兴地进城卖药时在公安局的大铁栅栏门前呆了好些时候。
　　大个子出来了，当了警长的大个子坐在面包车里望了蛾子一眼，没认出她来。


１９９８、１１

秋萍

[这个贴子最后由秋萍在 2002/03/24 07:19pm 编辑]

小说我看了四遍， 小中见大，平述中透着真挚的民，警情意-------- 如果在蛾的心理描写上扩展一下，我想就会少一点急于结束的感觉。
自己的想法，不一定正确的。 :em07:

河东狮吼

这样的结尾当时还觉得挺好，现在看来是落伍了。呵呵。

秋萍

我再读，感觉很好。
你的文章里平中见奇，淡中有味。
八十年代的时候，我最喜欢贾平凹的作品，那种浓浓的乡土气息使人感到亲切，平常人家的故事感染着我吸引着我，我几乎买到了他全部的书。

唉！ 只是啊，近十年来别说写就连读小说的时间也没有了。看着朋友的文章自己很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