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失前蹄

河东狮吼

马失前蹄

　　种种迹象表明，新任局长是个十足薄情寡义的冷血动物。
　　潘洋如此判断，一向足智多谋的老婆也是这样认为。
　　要不然，局长不会那样不给潘洋情面的。两口子坐在家里无论怎么分析，都能明显感觉到局长的残忍和绝情。
　　上个星期六不是八月十五吗？潘洋就照例提点好烟好酒去新局长家里拜拜码头去了，但也许是太过突然，打扰了局长的好事儿？或者局长根本就不喜欢烟酒等俗物？总之局长始终执意不收潘洋的那点“意思”。直到攀谈结束，潘洋扔下礼品快步跑出局长家门时，局长还硬是把他的东西从窗子里扔了出来。
　　潘洋本不想接的，可那烟酒毕竟名贵，摔烂了实在可惜，就狼狈地接在怀里了。这情景让局长对面楼上的几个邻居看到，当场就笑喷了。
　　本周一局长病了，说是阑尾炎。既然是动了刀子，按照惯例，潘洋总是要率先赶到医院对亲爱的局长意思意思，表示一下最真切的关心。潘洋就用一个不太显眼的信封包了一沓簇新的人民币，急火火地奔去了医院。结果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新局长当即在病房里发了火，几次强令潘洋收起那些意思。潘洋当然不肯，为此，局长一气之下差点要从床上赤脚跳下来。
　　你想，潘洋有多尴尬。
　　周四那天傍晚就更离奇了。局长刚出院，居然就派夫人亲自到潘洋家里来了。潘洋受宠若惊，惊慌错乱，却发现局长夫人是来还钱的。局长夫人说，小潘啊，你也明白老顾那个倔脾气，无功不受禄嘛，你去看看他，他就很感动啦，我们得谢谢你。但你把买花篮的钱拿回去，都是花自己的工资，谁也不易！
　　潘洋连胸脯都红透了。百十块儿钱的花篮，局长也给掷回来了！
　　潘洋就想，新局长根本不念我这个情啊！再仔细一打听，局长对待他人也和对自己差不离儿。但潘洋没因此感到欣慰，相反，他心里象堵了大堆棉花，闷。
　　以前，可不是这种情形。以前，潘洋跟老局长走得很近，很近。
　　以前，老局长凡是有个大小的事情，总是最喜欢让潘洋这个办公室主任给他出面操持的。无非就是抽几条烟，喝几瓶酒，洗个桑拿，收点红包、玩个小姐、花一点钱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潘洋感觉还是那个时候跟领导之间的气氛更和谐、更融洽，工作也有劲头。潘洋很怀念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
　　现在，情形全变了。现在，潘洋感觉失落、沮丧，甚至孤单、颓废、绝望。潘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老婆是最好的知己。潘洋的老婆也在一个部门主任位子上坐过多年，人虽成昨日黄花，但脑子却练得无比犀利。她果断地建议潘洋要想靠牢新任局长，就得善于发现局长的“致命穴位”。哲学书上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一切事物都有致命弱点。
　　这一点拨，两周后，潘洋就有了重大发现。局长每周周末都要亲自驾驶着他那辆黑色的帕撒特，载一位妙龄少女去某度假山庄，看样子，两人关系非常暧昧！潘洋一说，老婆的眼睛亮了，悬即如此这般地授计于潘洋。潘洋两朵狗尾巴花式的眉毛，顿时就笑做了一堆扭曲的泥鳅。
　　周末天儿一傍黑，潘洋就偷偷溜进那个度假山庄里了。于是，潘洋局座的车胎就非常慷慨地放空了腹中的浊气。
　　翌日，局长是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找到山庄门前的修车摊儿的。当然，跟修车人在一起的还有正巧帮“表弟”修车的潘洋。
　　潘洋非常意外地和局长热烈搭讪，潘洋解释说他这属于周末帮扶亲属脱贫，一边招呼表弟干活，一边频频扭头往车厢里瞅。天太热，局长头上的汗珠如雨滚落。
　　最后，潘洋“表兄弟俩”从车底下钻出来，一边抹着汗，一边痛快地收下了局长的小钱，依依不舍地送局长和那位时髦小姐绝尘而去。
　　当晚，潘洋的梦境里就开满了步步高那美丽绚烂的花朵朵儿。
　　从此以后，潘洋在单位里象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了，脸上还时常隐现着一种神秘的笑容。潘洋还在办公桌的玻璃下压了一行醒目的大楷：“沉默是金”。字迹工整，遒劲有力。
　　单位的人事变动终于千呼万唤地出台了。好多年轻人“嗖嗖”地平步青云，春风得意的潘洋苦苦等来的却是“咣当”一声落选！
潘洋死也想不通，咬着牙痛不欲生。
　　局长却私下里找他谈话：小潘啊，十人九胃，经常喝酒最容易得胃病，我女儿的胃病就是在度假山庄徐老中医那儿治好的，你也去看看吧，我准你假！但你可要牢记??千万别再揣着刀子乱钻车底。
　　我女儿说，那种样子，一点也不刺激。

秋日细语

唉……人啊，都有失算的是时候啊。
还是平常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