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清风古道

[这个贴子最后由清风古道在 2004/11/24 01:33pm 编辑]

题记：仅以此文献给我的初恋情人与我永不再来的青春。
   
    至今我仍然会偶尔在梦里模糊地看见她，在那间简陋而简洁的小屋里，在那株开满白花的梨树下，还有尘土弥漫的汽车站。偶尔我还会在梦里听到她清脆的快乐的笑声，听到梨树上的雨水滴落在水洼里的破碎声，听到她悠悠的说“路上小心，平安到家”。
    是的，22年过去了，我仍然没有忘记她，她就好像那朵美丽而多情的康桥云朵，只是偶尔的投影，却打乱了我的波心。

清风古道

    我已忘了那天见到她的具体日子，但见面时的点点滴滴我却反反复复在心里回放多次。那天我和弟弟到乡下写生，顺便看看我的表妹。却没料到一觉醒来，手表却停了，怎么给它上弦都不行，表妹就带我到供销店去找修表师傅。
    工具台前，一个略显消瘦的姑娘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把弄着手里的零件。我走上前：  “师傅，我的表不走了，帮我看看。”
    她抬起头来，啊，一双纯真而明亮的眼睛，秀眉弯弯，红唇翘翘，好面熟！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傻了一般。她落落大方的一笑，接过我手里的表，不说话，开始研究。我在记忆的长河里搜寻，呃，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高一那年转学走了，在我印象中她是一个秀气而文静的女孩，而如今却让我惊艳。我坐在她身边，屏住自己的呼吸，恐怕惊吓了她。看着她专注的盯着我的手表，我都在想，何时她的目光才会落在我的身上？
    她很快就将手表修好。我从她手里接过手表，紧紧地抓着，企图让她的体温在我手心留存得更久些。我主动向她介绍自己，她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接着我们滔滔不绝地相互回忆高中时共同拥有的记忆。言谈中，我了解到，她父亲是小学教师，母亲在供销社工作，她技校毕业后分配到供销社修表。
    “不论如何，我要追她！”我心里暗暗发誓，因为她的一笑，我已是一个被征服的人了。
     我想了再次接近她的办法，既要显得自然，又要名正言顺的长时间呆在她身边。于是我的手表“坏”过很多次，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我还向亲朋好友借了许多书，选择当中炽热的语句大声朗读。我期盼着有一天能在她面前表白。
     终于有一天，怯怯的我在接过她第n次修好的表后大胆的对她开了口：“喂——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的后面下文是什么，那就是我的开场白。“你”了半天，平时背得滚瓜烂熟的爱情宣言一个字都记不住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这样出口：
    “你有男朋友吗？”话一出口，我虽然后悔自己的卤莽，心头却似乎放下了一块大石。
    “没有。”她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那你现在就有了。”我突然心里充满了力量。
    “嗯？谁呀？真的没有嘛！”她娇嗔的斜了我一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热切的看着她，她的脸上慢慢飞起了红霞，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快乐的要飞起来，虽然她没有承认，但我相信默契可以穿越时空，因为她的眼睛已出卖了自己，我也死死认定，她就是我一生所要呵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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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每到了星期四我就开始坐立不安，这样急切的心情总要持续到星期六的下午。一到4点钟，我就骑着我的那辆新单车，带上我心爱的画板，对父母说到乡下写生或者说去看表妹。
    我爱画画，和她谈色彩谈线条；她爱文学，和我聊唐诗聊宋词。慢慢的我了解到，她其实是一个心气很高的女孩子，她的目标并不仅仅在这个小小的供销社里修手表。所以她很少出去和朋友玩，总是在家里看书，说要参加第二年的高考。
    我把我对她的爱慕用画笔来描述，两人相处的时候，我不敢仔细面对她，但我不止一次，在她低头看书的时候，在她为我下鸡蛋煮面条的时候，在她全神贯注为我削水果的时候，仔仔细细，贪贪婪婪的看着她；而当我回到寂寞的县城，我就面对白纸、画笔和颜料，仔细勾勒我心中女神的形象：正面、侧面、低头、回眸、一笑、一恼-------
    遇到适合的天气，她也和我到田野里写生，我们画远山，画绿地。记得她说过：“我想离开这个小地方，骑着马，到一个有着宽阔草原的地方去。”于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作了一幅画，画中有皑皑的雪山、笔直的杉树、翠绿的草地，还有一匹马，和两个人。
    然后，那幅画就挂在了她的床头，成为她简陋的闺房里唯一的装饰品。她的闺房虽然是那样的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只床头柜，一张椅子，可在我眼里，却无异于天堂，每一次去我的身上都充满了活力和期盼。我想见她，看她如花的笑脸，听她轻柔的声音，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她身边看她念书。为了这样一个理由，可以等待几小时，几天，几个月。而每回到我县城的家，就好像回到了思念的地狱。
    就这样，几乎每个星期我都骑上20公里的山路去找她，不断的上坡、下坡，左转、右转。翻过一个秋天，转过一个冬天，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连绵的雨下个不停，天气是异常的冷。可是一路的泥泞，一路的冷雨都没有熄灭我心中的那团热火。我觉得，我们的爱就像路边的梨树，绽出青涩的生机，就要盛开满树的白花。
    她也是极喜欢梨花的女子，看书之余常常和我到梨树下，看我作画。记得那天，我看着和雨丝一起飘扬的花瓣，不禁感叹;“好美啊。”
    “可是她们的美丽将在最短的时间里不复存在。”她这么说，我看到她的眼里充满了忧伤。
    我连忙安慰她：“不要这样想，我用画笔把这美丽的一刻留下来好不好？”
    她欢喜的点点头，看我一笔一笔在白纸上勾勒出那漫天花飞的情景。我一边画一边听她轻轻哼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岸上飘着柔曼的白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有时连绵的细雨阻挡了我们外出写生的脚步，我们就在炉火边聊天唱歌。红红的炉火边，我也为她歌唱：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的心上；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这样匆忙-------”
    是的，我多想她依偎在我怀里，我多想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可我不敢，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是一闪而过，不敢深入。她，是我心中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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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终于觉得我每个星期天往乡下跑有点奇怪，旁敲侧击问了我多次，整天在我耳边唠叨：十八岁了，成年了，工作两年，也该考虑一下娶媳妇的事，有好姑娘就带回家看看。
正巧，电影院来了部《小花》，说是十分好看，在县城里连放三天，其中一天是星期天。于是我正式告诉母亲，我邀请一位女孩子来看电影。
    母亲早早就把自己的床铺铺好，当她来到我家的时候，母亲笑得合不拢嘴。饭桌上还不断为她挟菜，虽然我和母亲说她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但我从母亲的眼里看出，她就是未来的儿媳妇了。
    吃过晚饭，她坐在我的单车后座去电影院。一路上，我感觉夜风是那么清爽，路人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约女孩子看电影呀！
    电影院的椅子是长长的一大张木头椅子，位置与位置之间没有扶手，我和她挨得很近，可以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发稍刷过我的脸庞，可以感觉得到透过薄薄的衣裳传过来的热量。我不记得电影描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我只记得女主角很美丽，但是我身边的女孩更美丽。
    散场后，我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门口走去，刚开始我们之间保持着一定的前后距离，可被人群挤了两下，她不由自主地扯住我的袖子，我一喜，拉住了她的手！
第一次亲密接触，这就是我和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感觉自己像喝了酒一样晕晕乎乎的，全部的热力都往脸上去了，全部的感觉都往手上去了，她的手是那么细，那么软，有点凉凉的，被我就那么紧紧握着，走到单车前我也不愿放开，就这样，一手推着单车，一手拉着她，回到家。
    晚上，她和我母亲睡，第二天，母亲笑着对我说：“好懂事的一个女孩子。你要对人家人好些。”得到母亲的许可，我更是把工余的心思和时间都放在了她的身上。那一年，我的脑海里只有她的倩影，我的活着只是等待着彼此的靠近。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和我父亲坦白，让父亲想办法把她调到县城，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口笨舌拙的人，心里有许多热烈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于是我想到了用歌曲来表达自己的心思，每一次相见，我都要用我那五音不全的歌喉向她表演一番。有一次，在她的小房间，很晚了，但是窗外下着大雨，我无法走，也不想走。我们一首接着一首的唱歌。突然，停电了，只有闪电偶尔划破天地间的黑暗。不知为何，我突然鼓起勇气将她搂在怀里。那天夜里，轰隆隆的雷雨声中，我们相偎相依坐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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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一天，她突然对我说：“唱首新的歌给我听好吗？”那个时候，县城里开始流传着一些热情奔放的爱情歌曲，在这偏远的小镇或许还没有人听过，有首《迟到》旋律简单，歌词易记，于是我模仿着收录机的调子，大声地唱着：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哦，她比你先到--------”
    唱着唱着，我突然感觉到她的沉默，我停了下来——真该死，我怎么能唱这首歌呢？她这样敏感的女子，不会为歌词而多心吗？确实，在那个时候有另一位女子向我表示过好感，这一件事也和她提过，但我对她情有独钟，我爱的只是她！但我也解释不了只得傻傻的看着她。她双眼望着地面，不出声，许久才说：“我们回去吧。”
    那一天临走前，她给我削了一个梨子，然后递给我一半。我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还是很青涩，可是，这是她为我削的，我还是大口大口的吃完。
    渐渐的，我发觉她的冷淡了，去到她家，她总是推说有事要出去，要么就是自个干自个的事。我恨我的口笨舌拙，找不出什么笑话来活跃气氛，只能用目光追随她的身影。
    终于有一天我们一起散步走到了那棵梨树下，白花落尽，绿叶成荫，果儿满枝。她对我说：“我们俩不合适，你别来找我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梨花凋零后的果实还没成熟，而她就要离开我？难道仅仅是为了守住美丽？但我说不出话，我只是死死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是她的神色告诉我，她是认真的。
    她又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你抱一抱我，我们就分手好吗？”
我一把搂住她的双肩，问：“为什么？为什么？”她抬起头看着我的双眼，不说一句话--------
    我吃了她给我削的半个梨，狠狠心，不再去找她，只是偶尔从朋友处得知一些她的消息：她参加了高考；她领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她就要去南宁读书------她走的那天，我想去看看，可我的内心爱情和自尊一直在交战，待我内心的爱情占据上风时我不顾一切赶到车站，可汽车已绝尘而去，留给我的只是喧闹的人群和无边的空寂。
    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去挽留，拼命寻找自己可以找到的书本，寻找一切能表达我心情的语句，我几乎每天给她写5页的信，用我最真挚的心和最热烈的语言，但都没有回复。后来，又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我收到她薄薄的一张纸，上边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如果当初，你不吃那半梨，如果当初，你亲一亲我；也许事情就不一样。梨，是不能分的，你吃了分开的那一半，就预示着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天！我真恨自己的粗心，真恨自己的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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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也到了南宁念书，进修我最喜欢的美术，我曾经和一个朋友去找过她，她依然是那么美丽动人，可我明白，我和她之间，一个银行小职员和一个天之骄子之间，命运已经划出了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我也明白，上帝造夏娃是用亚当的一条肋骨，她是我心里的痛，却不是我胸口缺失的肋骨。
    于是，我像许多同龄人一样，接受了命运安排给我的另一个女子。可是，无论是在飘飞着悠扬的萨克斯管乐的酒吧里，还是在嘶声竭力的卡拉ok厅，只要听到那些老歌，我记忆的长河就会泛起点点波浪。在我清涩的青春回忆里，她的靓丽倩影已永久地定格成一帧经典的油画。
    许多时候，错过了一时，也就错过了一生。也许我和她在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是一场擦肩。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对她的思念是这样无处不在，无所不在。如今我记录下这一段青葱岁月，并不想跨越千山传递梅开二度的信息，而是想保留自己的一段美好回忆，毕竟爱就爱过了，走就走开了，我们的爱，不能重来。

吴昱梅

喜欢看大哥的笑容，也喜欢听大哥讲故事。

心灵咖啡

敞开心灵，听你的故事。

心远地偏

好长的故事，好感人的情感，我喜欢看这类真情流露的心情小语，主人公的情感经历，使我想起一位哲人的话：距离造就美，遗憾成就生活。是的，这种爱，也许不用重来，但这种情丝却是可以长久的，长久的忆起！

江上皓月

永远的回忆是最甜美、最幸福的。

远芳

   我是远芳，在思着古道！你好似我心中久远已有的白马王子啊！如果我是她，我会被你如此深重的思念唤醒已沉眠的爱。古道兄，这样的爱还是可以重来的，人的一生，可以放弃的东西很多，唯一不可放弃的是真挚而纯真的爱啊！！！！！！

阿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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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水无香

故事真的好美，好感人。也让人遗憾。故事的主人公该出手时不出手，错失良机。
遗爱终生。造就了一个凄美的现代爱情故事。

秋色

翠露晨敲情侣楼，   一声幽怨半山愁。
梦伊不见孤灯灭，   沉沉西下月如钩。

吴昱梅

爱一个人，不一定是要完全占有他，留一点时间来思念，留一点空间来回忆，留一点感觉来记录。

清风扫落叶

恩｀初恋永远是最美的.一生中也是最美的..初恋去了再也不能回来了.只能永远尘封在心底里.永远永远.

真水无香

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故事中的傻小子一定是修到999年就没了耐心，溜之乎也。佛给他的教训是与故事中的女孩有缘无份，擦肩而过。好不遗憾。不过，女孩好象也不怎么样，否则男孩与她共处一室整整一宿，还捎带着唱了一宿的情歌，居然什么事也没有，这与对牛弹琴何异？如果女孩可爱，男孩会是现代的柳下惠？千百年来不就出了一个不知是否真有其人其事的柳下惠？

吴昱梅

[这个贴子最后由吴昱梅在 2004/12/02 11:12am 编辑]

柳下惠算什么，也就是坐拥在怀而已。发乎情，止乎礼——你做不到别认为别人做不到。

bingzhan

哎！看了后自己也感慨颇多，回忆不论苦涩还是甜蜜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我们所能干的就是把握好现在，为自己的将来奋斗

gudian

感人!真实的故事?为古道清风感到遗憾,该出手时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