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无止境本于心行

春平

20世纪80年代可以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书法发展如火如荼的黄金时代，狂飙突进而能真挚虔诚，浩浩荡荡而无喧嚣嘈杂，思想与认识的解放和包容使当时书坛的气氛异常活跃，新理异态层出不穷、并行不悖，催生出一大批有思想和有创造力的书者。庄廷伟即是其中置身潮流而能守以淡泊的一位。记得当时他的书法，面貌清新朴素、自然无饰，从一开始就显露出一种不俗的气息。2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有些书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淡出了书坛的视野，而庄廷伟却能始终如一地在这条道路上持续精进，确属难能可贵。

对于这种持续，我想首先是在于“心”。“书法小道，壮夫不为。”改革开放之后，淘金、下海成了应有之义，书法自然更是清苦无为的“小道”了，因此，放弃怠慢者有之，浮躁冒进者有之，沽名钓誉者有之，很多书法人渐渐离开了这块领地。而我们究竟需要对书法投入多少的热情和赤诚，恐怕也只有过来人才能真正知晓。无疑，庄廷伟对此有着深切之体验。他把种子播撒在书法的原野上，然后用漫漫的岁月等待这片原野逐渐长出花草，葱郁起来。

其实，说书法之为“心事”，但内心的喜爱只是最基本的，更深的一层还在于书法之道“同混元之理”而又“本于心行”，反映着书家对自然与自身的认识。如此说来，“得心应手”四字似乎也就成了书法之事的全部内容了。“得心”是前提，也是根本，什么样的认识决定什么样的表现。“手”是媒介，“应”是结果。庄廷伟的书法首先就在这“得心”上下足了功夫。这是指其对书法本体汲汲穷年、与古为徒的研习，游走于“二王”、“宋四家”及篆隶碑版等历代经典之间而能深得义理、晓以融通，以灵动之笔蓄沉厚之实，潇洒之余不乏稚拙朴厚。而更可贵的是，庄廷伟能深知书法之奥义非止于书，而于书法之外的理与意的探求多有所得。翻检其寄来的作品集清样，其中有一行书联曰：“水底看山清俗眼，雪中沾酒洗尘心”，旨趣之所向可见一斑。故而其书能删繁就简、直指心性，在看似不经意中传达出内心的向往与状态，一派萧散、简淡和澄明。而在敏于心悟之外，庄廷伟的用功之勤也是有目共睹的，这单从其近日里每天在微博上所发的作品便可为证。又听说他一年之前开始作画，多是苍松远山一类，且与书法相通，亦以韵胜，不尚繁复而能格局宏远、云气氤氲，怕也是经过提炼洗涤后的心之境吧。如此这般，庄廷伟在艺术一途的开拓当是愈广、愈远了。

艺无止境，其实不在艺而在心，心无止境，对道理的认识与己心的探求没有止境。庄廷伟自号“砚田老农”，颇有追求陶渊明式的大自在的风骨，心性的向往加上双手的耕作，看来他是早已熟谙个中道理了，而再上一层的妙境或许更在“见心不见手”的时候吧。就像一幅书法作品可以不去评论它的笔墨技巧，却从心里由衷地感觉到它的好，这或许就是更真切的好了。可以看到，庄廷伟正朝着这样的方向努力。有了这样的努力，对于其书法上可能再创出更高的境界也是值得期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