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风物

双拳狂客

家 乡 风 物
                              仙　人　桥
    出东围门，沿溪流东行里许，河床全为石头，石底，石沿，石岸，光滑圆转，水色清明。溪至此，忽遇断崖，水分三股。其一沿石面缓缓流淌，其一循石隙曲曲蛇行，其一自突兀的岩上激射而下，汇成一湾泓碧。湾内圆石磷磷，游鱼历历；深处齐胸，浅者没踝。湾水东流，两岸突变为沃土，不复有石。仙人桥天外飞来，落于断崖之上，虬姿瑰特，自然天成。两边桥墩全是大石摞叠而成，大者如屋，小者如棚，石石勾嵌，天梯石栈。最上层的两块大石翼然飞出，厓然相向，欲合未合，其形若桥。相传八仙渡海时路经此地，时遇秋洪骤发，浪浊涛吼。吕洞宾与何仙姑各运玄功，移来巨石为桥，故名为仙人桥。南岸桥墩石红如朱，若一红衣女郎含情脉脉；北边桥墩石白如玉，似一书生伸手接引红衣女渡水。石罅中生出几株虬柏，四时不凋；北岸上长一棵芙蓉树，其冠如盖，覆桥上。湾北土岸颇高，耸立着两棵软枣树，下面灌木蓬蓬，蒿草没膝。夏阳似火，仙人桥下轻荫片片，水声泠泠，芙蓉树花香阵阵。农人从火烤般田野里来桥下小憩，嬉水，如入仙境。
                           犟　筋　桥
        东门外，一孔石拱桥卧在穿村而过的小河上，是南庄北庄的咽喉要道，这便是犟筋桥。与众不同的是桥栏，用石头沿桥垒两道墙，上面平铺宽厚的石板，人可以躺在桥的栏干上。桥南拱迎一座远近闻名的寺庙，壮阔巍峨，香火颇盛，庙却没有名子。后来神像让位于村童，大庙成了村里的小学。庙前矗三株古柏，比泰山岱庙中的汉柏还要有雄风。三树蔼然立于庙前、道旁、村头，话着桑麻；树冠耸峙半空，像一团浓云。秋寒风起，松涛阵阵，向村人诉着沧桑。桥下的溪水一头扎下去，蓄成清亮亮的大湾。桥南有一棵国槐，大概是不能与古柏比肩，故而横逸斜出，探身北边，如虬龙夭矫，腾踔于大湾上空。夏日炎炎，古柏撑一片浓阴，贮满凉爽，人们盘桓在树下、桥上，或濯足溪水，湾中浣女如云，砧声起落，与浓冽的柏树香气，清泠的水气融成一首王孟的田园。
箔　箔　台
西门外，有一三角湾，水深没项。其南，一片石坡，广可亩余。坡并不平滑，甚至有些凹凸，向着小溪倾斜，这便是箔箔台。夏天来时，便成了男人们的天然石床。夜色一起，从田中回来的人陆续凑到箔箔台上，幕天席地，横躺竖卧，倘有一张苇席，那就是豪华的席梦思了。夜色中，星河耿耿，小风习习，孩子们躺在热乎乎的石板上，数着星星，辨认牛女，拾取一些农谚。“参麦撵上攒巴，不久就是年下。”“天河掉角，南瓜豆荚。”猜谜，抬杠，听老人啦呱。狐狸仙，白媳妇，傻瓜女婿，剑客侠士，无奇不有。有时听得人汗毛直竖，不敢起来撒尿；有时听得忍俊不禁，笑声沸天。人们在箔箔台上摇一把蒲扇，点几堆艾蒿，闷热与蚊虫与苦累都被抛到爪哇国去了。
                                    封　山
      出西门半里，有封山。本是一座小丘，上面一片柏林，柏树只有一对掐粗细，树下野草横行。麦穗芽，米布袋面布袋可充水果吃，驴尾巴蒿可以做柴禾烧火，更多的是些不知名的蒿草，年复一年的枯枯荣荣。有一种“痒痒草”，卵形的小叶翻着白毛，一蹭到身上会奇痒难耐，越扌汇越痒。山前有一片杂石，当地叫它黑虎蛋，大多呈圆状，硬而无所用。迎面一块一间屋那么大，下面横一条长石，成了天然的供桌。四方的人常到这里烧香求神，也不知求的什么神。儿童们不管这些，常常爬到大石上，叉腰而立，占山为王。山北一条小溪，沿溪西上半里，便到了她的源头，人道“小仰井”。小仰井深不及人，水尤清冽，汩汩地流出来，四时不断，即使大旱也从未干涸。夏天，在田地里干得嗓子冒烟，跑到小仰井掬一捧甘泉，或伏在井沿上牛饮，凉沁心脾，其爽莫名。
                           槐　树　坡
    村北里许，有一棵大槐树，国槐。伟岸挺拔，鹤立于田野中，两条小路的交叉处，其地名槐树坡。东西的小路除田里作活的人外已少有人行，荒草离离，荆棘丛生。据说这小路当年是西通济南的官道，曾车马络绎，不绝于途。乡人栽下这棵槐树，在炎阳中辟一片槐荫，供旅人休憩，常见“行者休于树，负者歌于途”。自槐树坡西行，仍可觅到古道的风骨，时见方石铺的石板路，上面车沟依稀。蒲翁留仙曾沿此路西去济南府乡试，屡屡铩羽而归；也曾沿此路至西铺设馆西讲，洒下一路传奇。柳泉先生，你可曾在槐树下说狐说鬼，吐胸中块垒？只今唯有古槐不语，小路默然。

雨中别样心情

欣赏……是那么熟悉又亲切的风物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