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园的艺术人生----于婷

小舟

黄秋园先生1914年生于江西南昌，字明琦，号大觉子、半个僧、清风老人、退叟等。生前他几乎默默无闻，身後却嬴得了很大的声誉，不但学术界好评如潮，其作品在艺术市场中价格也是一路飙升，正所谓“人亡业显”。 所以，思考他与众不同的艺术道路和独特的艺术成就，对于今天重新认识现代中国画的发展及对後辈同道寻求宝贵的创作经验十分具有意义。
　　黄秋园走的是一条起步于民间，筑基于临摹，大半生从事业余创作的成功之路。他幼时入私塾，后到南昌剑村中学读书。他自幼酷爱绘画，7岁开始临摹《芥子园传奇》，入中学后拜左莲青为师习画，从此走上了终生不渝的绘画道路。黄秋园平生最喜石涛大师作品。石涛的潇洒风神，笔墨功力的深厚，画中山川的天赋灵气，都令他十分倾倒，可谓受其深远影响。黄秋园很擅学习，在他三四十年代的作品中，具有北宋范宽、郭熙的风格，直到50年代，他还不时临仿郭熙等人的作品，真是达到了孜孜不倦的地步。他成熟期的艺术中能具有深厚博大的气象和精到的艺术表现，不能不归范、郭等北宋大师们艺术精神的新传。
　　黄秋团一生任职银行，作画多属业余时间，但他全身心浸泡其中，中年后，艺术渐臻成熟，真正做到了以画自娱，远离功名利禄，视艺术为生命的全部价值。黄秋园先生的个人生活是相当困窘的，以至作画的笔、墨、纸张都不理想，但他始终坚持个人的辛苦探索，从没有因各种困难而放弃。他对国画艺术的爱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正是这份精神上真挚的爱给予他无限的慰藉与快乐，他用这份心理与生理获得的双重快乐支撑着自身的意志。由于他画中的传统风格面貌不肯随潮流而更改，所以始终受到冷遇，直到逝世，也未能加入当地的美术家协会。这不由使人联想到现在很多画家为了达到入美协的条件，参加美展准备作品前，先刻意揣摩评委的审美眼光及心理，或干脆跟风走，谁有名气就学谁的风格。当然，如此做法也有些许的无奈，但无奈背后听反映出的是不是有些人缺少了从事艺术创作最重要的个性与自我？当然，强调个性与自我并不是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时时把它挂在嘴上，拼命把握每一个机会“语不惊人死不休”，或是对其意理解十分激烈以至失之偏颇，眼里只有自己，没有他人，发展成为性格极度的自私、乖张，令周围的人心生厌恶，敬而远之。“个性与自我”该是种高贵的品质，他拒绝平庸，无论生活的富贵与贫穷，境遇的得意与失意，都不减特立独行的风范，锐意探索的决心。纵观中外美术史，那些得以留名千古的大家似乎都拥有这些类似的特点。
　　自20年代后，传统中国画受到西来艺术的强烈冲击，相当多的人怀疑中国画的前途，认为只有中西合璧才有山路。建国后，除极少数风格早已形成的名家外，大多数中国画家从内容到形式、风格都在不同程度上为适应新的社会要求而做了调整，“创新”成为当时的主流。而黄秋园由于他非专业的地位，排除了“改造”的迫切性，他在传统审美观念上的执着，令他成为少数坚持艺术上“我行我素”的不合时宜的画家。
　　黄秋园最终达到其艺术高峰，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他功利心的淡化。他退休后，用微薄的薪金维持家用，每于茶馆与二三好友闲坐后归家，清茶一杯，默对壁上来完成作品，有会意处取下再画。如此反复多回，意尽方休，这些便是他晚期最黑、最厚、最具特色的代表，李可染先生极力推许，称其“有石笔墨之圆厚，石涛意意境之精新，王蒙布局之茂密，含英咀华自成家法，苍苍茫茫云烟满纸，望之气象万千，扑人眉宇。二石山樵在世亦必叹服”。
　　黄秋园的山水画最令内行人激动的，是他运用一支柔毫在宣纸上做到高难度技巧的表现，这是水墨技法中的难题，他晚年解决得很成功，达到了得心应手的程度。此外，黄秋园作为天才画家，技法十分全面。他擅长界画（工笔重彩山水画），是自清代袁江、袁耀叔侄之后最有成就的画家。黄秋园生平人物，花卉所作不多，但从流传真迹看，都很精到，足见他是个画界全才。
　　黄秋园一生最钦佩的是黄宾虹，他的画风从学石涛潇洒流畅发展向积墨深夺取，无疑是受到黄宾虹的影响。40－70年代，在这时期中国画经历着深刻的演变，提倡向自然回归使他重获生机，黄秋园也并没有脱离这个大趋势。他从传统技法出发结合实际真情，把典雅的中国画程式语言和清新活泼千变万化的自然相互适应，并做自由的取舍加工，因之他的山水画虽然不悖于传统的意蕴却同样具有现代精神。
　　黄秋园先生的性格十分豪放，朋友相聚时常笑声朗朗，尽管生活对他并不公平，他却畅游在自己的艺术天地里自得其乐。直到1979年5月，朋友们决定要为他举办个人画展，他止不住心情的激动，晚上请来裱画师傅一边高兴饮酒一边商议各种事宜．不幸过于兴奋而猝发脑溢血，死神顷刻间夺走了这位大师的生命，为后人留下深深的遗憾。
　　黄秋园的艺术实践，不仅为我们留下瑰宝之作，而且为我们昭示出中国画未来的许多新选择的可能性、他在最后十年里面画出的作品，为中国山水画创造一个新面目，他的艺术足以令他在绘画史上有一个不朽的位置。


（转载自： 《艺术收藏》  2004年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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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文化就像大江之水。
学院派和专业画家成就的是艺术的浪花，翻腾踊跃着，繁荣着艺术展览和市场。
艺术的真正的根源和主流还是在民间，就想江底的暗流，奔流不息，只是不显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