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鸟[转帖]

尘境

是两只鸟，吸引了路人驻足仰望。
    在三号楼东侧，参差错落的枝桠间，两只灰黑色的鸟，蜷缩着头，相并而踞。
    今天是三九的第一天，很冷！寒风瑟瑟，它们两个纹丝不动，像是睡着，如长在树上一般。其中一只颈边的绒毛被风轻轻掀起，如蓬松飘曳的围巾。
    它们是昨夜飞来的吧？
    白天，它们在田野觅食，在垄间嬉戏，在空中飞翔；无拘无束，无牵无挂。自由快乐的一天过去了，天黑时，它们又一起飞到这儿，安安静静地休憩。
    这儿没有高堂华屋，没有锦被丽裳，甚至连枯草编铺的巢也没有，有的只是树枝一杆。
    它们不象情人般相依相偎，也不似鸳鸯那样交颈而眠。它们两个隔了寸许，等高而列，动也不动。不惧风雪严寒，没有期许安慰，只是无语相伴！如一对历尽沧桑的老夫妻，虽无海誓山盟信誓旦旦，却也相敬如宾默契和谐。
    双宿双飞，是它们对生活的全部注释吧！

    少年时，读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有一首小令（绣在“神算”瑛姑的手帕上），“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人还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将儿女情写得委婉真挚，每每读之内心顿觉温暖舒惬。
    高中毕业前夕，偶然在一位同学的本上也见到这首小令，笔迹娟秀工整，可见抄写时极其认真。才知道，那“鸟儿”也曾打动过其他少年的情怀……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白居易《长恨歌》中的名句，常常为热恋中的青年引用，指天誓心，对方很少有听之不醉的。卢照邻《长安古意》中更有“愿做鸳鸯不慕仙”的诗句，都以鸟为喻，视爱情为至上。
    古典诗词中不乏以鸟为题材，歌颂真爱的名篇佳作，最有名的，当属金人元好问的《丑奴儿》（又名《迈陂塘》）“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作者在词的小序中讲述了写作的背景——“赴试并州，道逢摘雁者云：‘今日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累石为识，号曰雁丘。”一段感人的故事！《红楼梦》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认为禽鸟无知无情，原本是不确的，至少大雁不是。
   
    眼前这两只鸟，即不是鸳鸯，也不是大雁，而是北方常见的一类鸟——本地称之为“臭鸪鸪”，学名唤作“斑鸠”。《诗经·氓》中曾提及：“吁嗟鸠兮，勿食桑葚；吁嗟女兮，勿与士耽。”……


    也许是人们指指点点和私语声，惊动了它们。两只鸟各自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一挫身，几乎是同时飞离了枝头，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