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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箧中谈艺存稿数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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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11 19:30: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箧中谈艺存稿数则·

  江南达者 童山雷


  旧文尝议及中国画笔法与其整体画作高下之关系,且将吴昌硕、张大千、吴冠中之作各一相比较,而冠中之作则高于大千。其实以总体业绩,情形却恰恰相反。是乃真涉及“全局”于“部分”者矣。倘再细究:若无晚岁“泼墨泼彩”之突破,张自当颇逊于吴;有,却又逾之。是以艺者在世,确实未可轻易断言其毕生成就之高下。联想及当年徐悲鸿先生,在大千只于传统之道中与诸士相抗衡,万未曾想其后会有巨变,即轻以“五百年一人”许之;而于吴氏,则仍未意料其日后若何,便径直将其“料定看死”乃至施以打压,亦果是忒基于己好而“憎爱分明”也。彼等之恩怨,毕竟与吾辈并无过多关系。此却另将吴氏之《三峡》一画,与大风堂上世纪七十年代之《长江万里图》同示,不妨以请读者诸君,稍加玩味本文之主旨。

  (附:所谓“旧文”之意,乃以吴昌硕之《寿桃》、张大千之《泼墨图》(立轴荷花)与吴冠中之《天堂小鸟》三画为例:“前者笔法与画面别的优势俱占,当称第一;后者虽未占笔势之优,而画面整体关系精彩,故尔似亦理应占其第二;唯中者,尽管已具传统笔意之优长,甚至也称颇有其个性化创新因素在内,则终因画面其它因素不甚如人意,故在此实只当屈居其三也。”且当时说明:“吾今此言,纯以具体某画论之,并不与吾《画品录》中对三位大家之总体评价相悖。观者可细会吾意。”)


  
  


  吾国书艺发展至今,已临岐路之口,甚至似乎已然进入某种“怪圈”,此事,相信凡识者皆有所感。对于今之“专业书法家”来说,吾辈文士信意所写之字,或既“业余”且又缺乏“锐意创新”精神;而依吾人视彼等,则不唯渐离斯道宗旨,且多已近于笑料。其尚可取者,不过内中相对“守旧”之士,手头所秉之那份基本点画功夫。


  今作中国山水画之际偶念及:吾辈将笔墨水色混合运用之法,乃颇有似于昔者作油画时之所谓“单层画法”,盖皆属“一次性”基本成形且复达意也。而习常之一遍遍反复烘染,则显然有类于彼之“多层画法”。西人之此两种为画方式,自然是各有千秋。这“中式”之“单层”与“多层”,却尤因宣纸承受色墨及水之特性,完成后效果迥然各异。其生动感或厚重感之别,自是不难揣想;而倘是为“单层”时以其笔触之“错位”求得浑厚,为“多层”时以其态势之欹斜求得灵动,则堪当俱得其宜矣。然而毕竟人各有其擅长。吾二者皆为,久之,亦觉似乎终是以其旷达简率活络之心性而稍长于前者。究竟当如何谐调二者,或曰在个中求一最佳值,仍须继续探索之。不过无论如何罢,手法虽可异,而必得总体作出那“接地贯天、毕现个人精魄”之画,方为首要。一时之所得,唯愿能供同道中人士作些许参考。


  艺术乃此纷繁且复无奈之尘世间第一抚慰人心之良药。以己之见,墨汁又堪为吾人滋养身心之首选药汤。然其药性,主要却非那“生药铺”中买来之“现成药料”自带,唯靠服用者掺入心灵净水,再慢慢以文火煎熬而成。其益补之功效,年久特显……

  ——参与网络讨论,演绎旧言以成


  艺中品位何以得成?吾意:天真烂漫之心,高远清明之志,平实深厚之文,精湛通脱之技,了无痕迹结作一体,乃便可将凡淡人生本身,尽皆幻化作旨趣宏博、品逸位高之艺,而与俗世之虚浮爵名断无干系也。

  ——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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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27 19:13:22 | 显示全部楼层
  《达人谈艺》连载67

  不觉此生已写下这么多文字了。初创个人公众号时,觉得该将历来发布于华文各论坛上的本人这论艺之文完整回顾一遍,孰料连载至67,才到八年前写的。而箧内新述者犹只好依次排队在后(如颇费心思又写出的《颓楼品画》续篇108则,已成数年仍不便越序)。谈艺系列之文如此,三个《画中游》系列、诗词系列、杂说系列及作画手记系列等,莫不亦然。更遑论已不打算全文在此发布的现实长篇小说与玄幻中篇小说合集等等了…好在咱述文作画,原本非为跟风赶潮或吃饭谋生,故尔也不消抢时间的,就这样一步步按自拟计划走下去吧!至于读者诸君,有兴趣观玩其中的某一类别,就随兴观玩一下;没兴趣或不愿耗时,略过便罢。但请原谅多有打扰…


  ·此组文字得自本世纪十年代之后·


  年后新伏画案,再依计划作三整纸大画时,脑中忽然念及一点:吾何不有意识将传统山水中所谓“南北宗”之笔意,与现实生活中之南北方山水图景,于一定程度上交错使用?简言之,南之山水蓊郁肥厚,刻意参以硬朗之笔,似可增强其骨感;北之山水疏峻雄奇,则另出入以丰润之笔,又必可滋补其血肉。如此一来,彼等宁非“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暗合天道,皆得其风神匀停之韵味耶?一孔之见,不敢独专,谨献于翰墨场内,究竟作何施行与充实扬弃,还看我道中诸君子的了。



  这网络搜索“禁用词”一事,对于吾辈不涉足政治之士来说,亦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次,在“红袖添香”网站,达某发布早年写的小说,其间“李老师”(作品主人公之小学班主任)一语,居然便被告知是这所谓“禁用词”。闻此之初,百思不得其解;其后充分调动了自家的联想之力,总算是想到了其称谓在当今华人世界,只可能是指向的谁人,遂也便一笑叹之,然后只好就遵命将那字句间作上了点未改其意但纯属莫名其妙的处理。这道理也太简单:不如此,便发不上去啊。不过这还算是比较好的,毕竟告知了吾辈这“禁用词”是甚。——联想到当年吾初登网络,所发题画之语“吾性爱丘山,尤爱秋山”,亦于某处遭禁,却更是百思、千思甚至万思不得其解,而最终却也总算是恍然大悟……吾辈今日在此尚小小再卖个关子,并不将那答案道出。相信凡明这网事“字符串搜索原理”者,皆能参破这谜,且感觉个中之意尤其可笑。当然,这倒还绝对不涉及政治因素什么的了,但唯其如此,却愈加说明这纯粹艺文之士,在此情形下之无辜与无助。说来说去,则落实于一点:从艺文者,托生当世,除需一切正常所需之基本条件外,真还得与时俱进、思路更活络些,方可谈立足及其进展。呵呵。



  《蜕心堂长短句》自序


  吾人毕生所历所感所思,皆隐含于内中矣。其悲欢离合之际遇,奋进退藏之因由,继而独善守朴、骋驰心海以实抒一己欲抒之现世及梦魇间种种意愿与情愫,悉可于此觅得点点斑迹。吾之倾心于兹,固缘自幼时情结。而不服于成论,即俗之所谓“词之盛世一去不返”,乃必欲以己之努力作一反证,当亦属斯事之内驱原动。于是近年来绘、文之余,晨昏苦苦吟诵,不单将一名曰《全词谱》书中所有词牌,只实在认定无聊无趣且远离人生者除外,逐一填写完毕,且是又还于网络间搜得别的谱子,俱填写罢或继续填写着。为是之要义,简言之,则多观吟其名而调寻自家毕生历感乃予以发挥。目下,此堪称吾人呕心沥血得来之篇什,不觉已经充盈吾箧;值此吾生逢经整甲之际,从中遴选出自觉还过得去者约二百阕上下,合为此集。私心窃以:有朝一日,当其篇什散佚,作者之名亦不可考,而其偶然混迹于古人词作中,读者尚不觉其过于伧陋,则吾愿已足。

  吟诗填词,毕竟首先是为自己心灵需要之事。此“蜕心堂长短句”予以一己之快,亦只自知。俗生时常于后半夜醒来,借助现今小小电子阅读器,捂在被内信意浏览着它,黑沉死寂中,宛若真见其我,正娓娓与镜像之我道着心曲。个中滋味,谁复解之。而每渐疲倦之身,终又在极大之满足中重返黑甜梦乡,此却无论吾身醒睡,俱感清楚明白。

  另,吾辈少不更事时,由无知导致无畏,虽亦有心有情,然每漠视词门规矩。今视之,堪笑矣。此不妨顺带告诫后学:凡类于是,至多,不过为己之懒怠开脱耳。


  癸巳春 江南蜕心堂



  作画时沉思:这画作中“笔墨”与“生活”兼擅,果亦颇值推究。想此二者本身于画艺之紧要性,固已毋须饶舌矣。然二者间何者更为重要,似也不宜过于偏向某方。要之,不过因人因作各有不同,或者各有所倚而已。“笔墨”强于“生活”者,往往趋于依附艺之史脉,但仍不排除有天资英纵者于形式本质方面开宗创派;而“生活”强于“笔墨”者,一般则尤其能够体现画作之有血有肉有灵魂。如此说来,真正伟大高超之艺,是必二者皆具,且分别须至达极致矣。然又有一点,则必须辨明:此“笔墨”与“生活”口号之提出,实为国朝前期之事。看似彼时艺界执牛耳者是亦真有见识。不过此则另有一点,却须也得认清:当时所倡“笔墨”,已稍拘囿于“造型写实”一路;而至若其所云“生活”,那更是与真正的现实人生,几乎不搭其界……



  今,达某喜甚。盖为所历数十载之久的职场生涯,今者便算是已至终程之地,尤其当此职事本身原非吾心真愿,实为彼时彼地社会历史诸因素综合使然。呵呵,对今之事,又好有一比:此颇似一远航之机终于平安着陆矣。虽仍须在那跑道上慢慢滑行上一小段,但毕竟已与此前境况,判之委实一如天地。至此“下机”之后,吾身当是依己所愿,去向兹俗尘凡世任何地方。——吾身果将去向何处?其实不过亦是沿袭毕生所行之艺文道路,继续前行而已。行则同属行矣,此际与彼时,又岂可同日而语哉!相信一切谙察事理之士,莫不皆可体会这等衣食无忧、生活唯以一己意兴为起始与终结之大快心境。又,行动既已无束,此前某些无法达成之事,今后俱可顺理成章达成。这近十年来,借助网络力量,海内固已有不少个人及单位皆闻吾名并识吾诗文书画,特别已时有欲得吾画之士。坦言之:画,画者血肉精魄凝结成之也,此生命所化之物,置诸网络虚拟世界供任何人清玩,固属自然;然任何人若果因爱惜而欲将其实物据之己有,则必亦不能不附出相应代价,此同样也当是自然而然之事。于此点上,吾自谓既不同于有些前辈画家,润格一定摒弃所有世故人情,亦不同于今之某些画者,唯重人间关系,等闲间即浪掷轻抛己作,甚而至于为些不便道明的缘故,竟恰似唯恐己画扔不脱手一般……总之,吾意乃情理物值双方因素兼而考虑,一切尽以具体态势为转移。日后,吾或以自由之身游历各地,届时将于此博客或“空间”及论坛内示以行踪,倘真有此前愿识吾人且欲据吾画而终莫可得之士,休管是藉吾便道甚或特意相邀,即俱可凭之以与吾联系。此段文字看似与艺文本身无甚直接干系,然吾此《谈艺》一文,原意便可涉及任何与艺人艺事有所瓜葛者,故尔此仍将其附之辑录内。



  守坐家中画案前,思忖艺事。想这为人修学从艺,委实其“知识”与“见识”,都缺一不可。然只这二者之间,孰为轻重,却真当考较。吾意,后者显然更重于前者。盖任何知识一学即自知(尽管各人亦有量与速之差异),而见识未必以其单纯努力便可获得也。然则,举凡各种学艺,有哪般,又非是必具杰出见识,方能真正取得成就?故尔此事似也毋须多费唇舌。或又自诘之:无知之人,可真有见识欤?此倒也是的。有知之人,其仍有可能邻于冬烘;而有识之士,必不可能类同无知群氓。要之,见识必须借助相应知识,或换而言之,必要之知识,当为这见识之“底垫”;而一切知识,若已真在人心,又定能化作其人之见识矣。想来,俗语所谓“真知灼见”,即应指此。——唔,俗话既又有“响鼓何用重槌”之谓,吾焉能低看了读者诸君,只此打住罢。呵呵。





发表于 2022-1-11 19:27:50 | 显示全部楼层
谈文论艺散稿数则

江南达者 童山雷


·古典诗词 别有洞天·

尽谓吾国这古典诗词写作,乃是“戴着镣铐舞蹈”。而据吾多年之体会,却更似“钻入狭口转而别有洞天”。斯事也,岂止“门槛儿”较高,整个进口处,真真称是窄逼狭小低矮不堪,任何人,倘不垂下头儿,放低身段,甚至匍匐肢体,断然便钻不进去。唯幸这狭道却并非漫长无尽,不过也就那么一段,一经逾之,仍是感觉前路宽宽,足可自在优游。而且这果然象是进入神仙洞府,景色之奇妙,绝非洞外普通风景可予比拟。固然,如此这般仙家景致,常人亦可于古人笔下见得。但那毕竟又如象是隔屏观物,与身临其境大不一样的。俗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不入仙境,又何可实实摘得与把玩仙果焉?以是乃将此心之认识,奉劝多少怀具此等兴趣之人:欲写这旧体诗词,首先真是得要“合格”,方可进而言之是否称“好”;虽“合格”不一定便足以称“好”,但那“不合格”,却必定是“不好”的。唯愿此话不至于引人强作辨驳,诸如道说好文字岂尽合律甚的。问题在于,洞内外之佳景,终归各不相同;此之所议非它,实乃“洞天”之境也。再者,个中之行家里手,即使因表达之特需而偶有出律,那又岂与洞口外之人,作语便觉渣渣草草,可以相提并论哉!


尝思:文学作品中“有我之境”,其意义对于作者本人,端是不可小觑。譬如象曹雪芹其人之存在,也只同《红楼梦》一书发生联系,而并无其自道生平的别的文字可作佐证。换言之,其人在此不过为一“文学符号”罢了,焉是一活生生之人?而吾辈所敬仰者,亦不过“《红楼梦》之作者”这事本身耳。倘是近年来某些“考据性”之说法真正得能成立,确可指认出那作者另有其人、甚或是一个“创作小组”,想来吾人似也不会感觉有更大之震撼。而如若象古典诗词界之“偶像性”人物,诸如陶潜、李白、杜甫、王维、李煜、苏轼、辛弃疾、李清照之类,那却是断不可能引起对其人“实存与否”之疑虑。盖为彼等之作,事实上已与其自身有着千丝万缕之关联,纵使也非是全然便不会出现“理还乱”的情形,但毕竟从总体来说,已是“剪不断”的。相信言之至此,所论已能成立。

    ——由网络中有文质疑《红楼梦》作者一事所联想


如莲老人之画,臻澹然淳和、随心率性之大境,尤以这圆幅写意小品山水,令人感觉旨趣宏深。此焉称有墨无笔? 所谓笔意,岂止寻常一板一眼之勾描哉! 其当称源于心象、意到笔随之自然幻化也,而毫锋之痕隐含其内。人若讥之,吾谓,或抱石公之散锋皴、石壶公之稚拙线、甚至宾翁之以点厾代皴擦,皆又如何符合既往之规矩!
再者: 画岂须、甚至岂能面面俱到? 即使有为之画家,亦只能穷毕生之力,以己丹青翰墨,为此世间“艺阵”,增添其独树一帜之某个“看点”而已。又,换言之: 凡四平八稳合于旧有规范者,其实大抵多属平庸之作耳。

    ——评微信帖《画——只能看,不能说》


立论颇具现实性。虽古人若米南宫者,出言稍觉偏颇过激,但用之于今,仍感很有其针对性。书,非文意入骨,则哪得高格;此所以今之大批所谓“书家”——或无文、或其文在皮——下笔便觉乏味,甚至恶俗不堪也。

    ——评微信帖《书法以脱俗为第一要事》


转发让大家看看。相信民众中,终不乏有眼力见的人。以吾静观,官方协会竭力而为,所得亦只平实无文、才情稀微,哪得可吹擂的。早年傅、关二人类似之作,虽亦属奉命,毕竟其自身具素养、学识、才华及技艺,故尔其所得全然是未可同日而语的。总之,此画委实平平凡凡。看来,这机构或体制的平庸甚至无能与腐朽,还真个不光是说起的。

    ——评微信帖《厉害!全球政党盛会上这幅国画不简单!》


世界上“最嚣张的艺术伪造大师”沃尔夫冈,不仿制任何现存之名画,而唯取众多大艺术家之风格手法及签名式样,且连一切所用画材,皆取之以彼时彼地实物自制之,由是“百战不殆”,此事本身即具有尖锐之讽刺性。是谓其人乃“超级艺术天才”欤?或谓世之“崇名尚爵轻实”心态,原当遭此捉弄?且悲摧之至者:竟有艺术家本人之遗孀,亦买下彼之伪作,盖误以为此是自家亡夫所画!而其终败于一次作画“偷懒”,偶然直接使用了颜料管里的“钛白”,遂被今之“高科技”识破,证实为“此画所成年代早于‘钛白’问世两年!”细思真真算是精彩之至矣。饶有意味的是:彼败露后,回答“汝知错否?”之问,却对曰:“喏,我错了,不该错用钛白。嘿嘿。”——此确是发人深省罢?……另,回归“学术问题”之关键:似沃尔夫冈辈,究竟是否已“高过”一般“艺术大师”(因其分明已是众多“艺术大师”之组合)?问答仍是否定的。因为究其实质,艺术创作,毕竟非是“超级艺术创造之演技展示”,而实实在在应是己之心灵借其个人“手艺”之自然坦露。吾言是耶非耶,敬请读者诸君细加辨识。

    ——评网络文章《他用14幅假画,骗了5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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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2-18 23: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静悟艺文表达之散论数则


江南达者 童山雷


为艺,格局决定境界,境界决定器识,器识决定才具,才具统御技能。吾未见倘无格局境界器识者,为艺可入佳妙也。其纵有技能,甚至不乏才具,又焉得步其堂奥而优游于三昧之境乎?




身为艺者,唯其所处凡庸,愈注定特立独行。其常生也,深居简出,优游大道,不亦悦乎?




玩字,造句,谋篇,抒意;文事也,不过尔尔。
弄形,遣色,构图,达境;绘事也,不过尔尔。


    ——倘究及何以文艺人尽皆如此而其艺文天差地别,则静察其人言行举止并推知其心性诉求,一切已洞若观火焉。




旧友Y君见吾辈亲为小女所作房屋装修之效果图片,盛赞:“设计典雅大方,优美而不艳丽,高贵而不豪奢。亲自操刀,果真宝刀未老矣”。又道:“老童手下,繁美,简亦美”。其嘉美之意固毋论。则吾自身精心为此、尤欲在其基本西式框架内体现一种杂揉且复自由自在之人文精神,如此这般苦志,亦恐唯天可鉴。看来,文人艺士,将所学、所求、所感、所思者,种种纯精神层面之理念,连同般般具体长技,一并灌注于此实用美术领域,毕竟可为之处甚宽。




吾辈“蜕心堂作画适时手记”,为己之写事,实提出一大大课题。与此前自家几个系列之“画中游”不同者,其已然大多放弃表述中一切相关事态之因由,主要只是对作画“想法”、“感受”及“效果”之文字阐释,换言之,即基本排除其叙述性而特重其抒议性与描绘性。而如此这般一来,同为众多之山水画作也,每尽化作文字,只在其间求得变幻无穷且复有滋有味的功效,个中难度,似乎已可想见。所谓纯文学感之形象化与意境化展示,以此即堪为例。想当日法兰西文豪福楼拜训练其弟子莫泊桑,促使其以文字精确表达一切事物之性状,彼亦可作吾辈写事之圭臬。




前段时间,偶然重读《月亮与六便士》。感觉困惑。此非因它,唯对其表述之方式耳。果有必要作此迂回至主线都差点儿淹没的情节安排么?果有必要对主人公“不近人情”、甚至“不近情理”作此似已超越适度的渲染么?即使其倏然爆发的对绘画艺术之狂热痴迷,亦令人感觉突兀难解。而或许这便正是“天才唯天方才可作评判”之曲折暗示?当然,更明白些的,或西方文学之阅读趣味(毋宁说是其文学构架本身),便是如此。抑或这也是达某自家荒疏西式文学表述手法亦久、显然已有点不适应它了?不可否认,仔细用心嚼读之下,这肯定还是有些意思的。但问题恰在于:小说这种多少须是宜乎于消闲的文学样式,用得着如此这般么?难道说,唯其如此这般,方称“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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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4 22:32:31 | 显示全部楼层
陆公勾写水云繁,
  气象峥嵘果万千。
  画史终须精定位,
  勿欺后学愧前贤。
  转帖《江上风帆:陆俨少创造出独具风格的“陆氏云水”》按
  江南达者 童山雷
  以画者言,先生奋起于荆莽终以独立画风为世间认可,吾钦佩且必力挺之。尤以先生与吾竟于前朝后代俱谋食于同一基层单位,其亦缘乎。
  以画艺论者言,此文道是先生乃山水画界古今第一表现水、云之高手,则吾不认同。倘此,以传统“实在勾线工力”论,置故宋王希孟、马远、赵伯驹诸贤于何地;而以现世幻化莫测精彩表现力论之,又置抱石公于何地?
  以常人言,吾理解先生饱尝贫困之苦而后见己画大行其市、由此己囊财源广开之欣慰;同时,亦为先生拘于画商只认其固有模式而不敢再行创造探索终致止步,暗觉遗憾。
  另,作为后学,吾以为先生信笔用框、线直写水云之法因其独创未尝不可;却以意、韵明显皆偏外露而不够深邃乃限制画格,故尔画史只存此一则已,并无跟踵承袭必要。
  原帖——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 ... 5f58dc8ed4776612#rd











 楼主| 发表于 2023-2-23 23:44:19 | 显示全部楼层
《达人谈艺》连载 75
江南达者 童山雷
前段时间,偶然重读《月亮与六便士》。感觉困惑。此非因它,唯对其表述之方式耳。果有必要作此迂回至主线都差点儿淹没的情节安排么?果有必要对主人公“不近人情”、甚至“不近情理”作此似已超越适度的渲染么?即使其倏然爆发的对绘画艺术之狂热痴迷,亦令人感觉突兀难解。而或许这便正是“天才唯天方才可作评判”之曲折暗示?当然,更明白些的,或西方文学之阅读趣味(毋宁说是其文学构架本身),便是如此。抑或这也是达某自家荒疏西式文学表述手法亦久、显然已有点不适应它了?不可否认,仔细用心嚼读之下,这肯定还是有些意思的。但问题恰在于:小说这种多少须是宜乎于消闲的文学样式,用得着如此这般么?难道说,唯其如此这般,方称“深度”?……
此文题之要,首在于文化大家、学术泰斗,竟被无知群氓以鹦鹉学舌之语斥为“不学无术”,可见其恶世,果是黑白颠倒,且可笑至极。至若吾等客观论人议事,当见诸“多方面”,固无不可;但其内中必有一基本定性者。倘忽略它,俱见所谓“二重性”或“多面性”,则天下人、事,皆归之无谓,且尽可以套语简单涵盖之了。有文曾谓“切莫以‘一分为二的辩证法’消弭掉是非善恶界限”,是称真有见识者。
——因陈寅恪先生事迹之微信帖所联想

观“怪老头”黄永玉信笔之画思及三二
客观以论:说不上太好,但却有其特色与想法。
斯果称“文事之余”,更乃“狂怪文士文事之余”。
疏狂,文士、艺者之可贵禀赋;旷达亦然。则其化为佳艺,尤需具备天真烂漫淳朴可爱平和中正之心。流于恶搞,无异自毁其艺路。
另,今世每见漫画化之中国画配以“人生箴言”式文字流行。其自然非是不具存世价值,然倘以此本身即称国画表现生活之“正道”,则吾心不予认可,尤其当彼所示人生哲学颇流于玩世不恭甚或消泯正常之认知界限者。
于艺事言,纵令品透玩深所有法则,至多亦只可保证其“合辙”。而欲有所创建,须是得凭藉其人全数学养内涵与生命体验。
——深夜再度研读《汉语诗律学》偶感
附:夜将午矣。寂窗之下,放大镜中,重新信意研读《汉语诗律学》,亦别是一番情味。
此读也,唯于向日少欠处用心,并不作无益重复。具体言之,乃致力于细加体会古人律句句式之多样性,亦即于看似变幻莫测中领悟出能够直接作用于人心的简明性来。
转发微信帖《为什么红楼梦算不得伟大》(作者:冯琪)按语——
虽似过激 不失见地
此文核心观点,在高度承认《红楼梦》彻底脱俗、文采斐然、种种妙处皆臻化境、令人高山仰止的前提下,指出其致命短处:琐碎,女性化,过度精致,并明言“可惜,绝佳的能力,只写了一堆琐事。”
如若其为对《红楼梦》了解不深之人,轻易作此“不敬之语”,定让人一笑置之。而此为“十几岁开始看红楼,到现在,少说也看了三十遍”的一位女子,甚至于还曾说过“如果我要嫁人,一定要是个‘我随口背一段红楼,他就知道出处’的那种人”,这便不能不令人认真思索。
其又谓:“红楼的短处,就是刻画太细,细节钻太深,失了格局,少了气象……吃个茄子喝个茶,都要弄出那么多花样……通篇抛洒的,尽是闲恨闲愁”。
总之,其更将《红楼梦》与托尔斯泰或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相较后,虽也还是认为它是一流杰作,有高超的文字技巧和迷之魅力,但“牛刀却只用来杀了鸡”,最终当不起“伟大”两个字,进而还干脆认定它“肤浅单薄,就是一味甜点心”。
有意味的是,其亦行引用林语堂在《吾土吾民》里之语,“只要是个中国人,就看过七八遍红楼梦”;并自言:“如果你二十啷当,风华正茂,找我给你开书单,一百本以内,我都不会写到红楼梦”。
静思:林之语,要么当指“闲得发愁的‘太太小姐’”,要么即指“入道较深的‘中式文人’”。而现代社会中的“实用型人物”,或的确亦不是必须得看这《红楼梦》的,至少不用过于认真地看,——虽则,如此这般,同时也定会失却一些局外人无法体会到的“精美消闲文化滋味”。
问题仍归结于究竟是怎样在看待人生意义、连同对“伟大文学”到底持何评判尺度了。
不过无论如何,对世间久存定评的“伟岸之物”重作认真审视,或至少对其某些(抑或只是某个)方面加以置疑,这一点,毕竟是可予认同的。坦率地说,我自己在一生反反复复阅读这《红楼梦》之后,心中也都隐隐约约地有了几许莫名且是未便明言的怅惘之感。当然,这也不唯对咱“中式名著”存有困惑,对“西式”的,如前段时间重读英国小说家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也曾产生、且是略略记下了某种迷惘心情,尽管那涉及到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甚而至于径直便是与这儿所说绝然相反的疑虑……
而话又说回来,一部卷帙浩繁之作,倘无极端之艺术魅力,如何又能使得人一遍又一遍反复阅读竟至数十以计?举世公认的伟大文学作品,倘“体量”相近,则何者又可得如此?所以看来,文学作者只要秉至性至情,写自己最熟悉的内容,写出独一无二之精美杰作,老实说真的也就够了(太够了!)——至于其伟大与否,让人们各抒己见,任意评说去吧。

未历晩年蜕变之张,传统道上确不如溥。不如,在于雅中微透出的那缕俗气。
——评微信帖《张大千自叹不如溥心畲!为何?》
启思。艺术之传承借鉴与因袭甚或抄袭之间,的确有时界线并非太严。但,手执此门类“社会公器”(即话语权)的“权威”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问题就不小了!尤其所谓现代新锐艺术,原本便还在人家的浓荫之下,以之来充前卫,唬国人,确实让人觉着无稽无聊,且也甚无内在品位的。
又:同样跟踵于人,犹有一丁点儿在本国前辈阴影下,即称“守旧”;而只要一步踏入外国前辈阴影中,即为“创新”。也真不知这班“专家”的脑子是怎么了!
——评微信帖《叶永青抄袭:艺术家下海捞金导致人性丧失的微缩典型》
古典主义之美的魅力毕竟是永恒的。莱顿!——堪称英国之安格尔。由此也可见:万勿将画得像、画得精致的东西便视作美。看这份出尘的神韵与气格,断非今之所谓超级写实绘画,可望其项背。
——评微信帖《英国皇家画院院长的唯美作品,看完是心动的感觉,砰砰的~》
诗词写作四要点:
1、纯净之襟怀与情趣;
2、尽可能高的艺文素养;
3、驾驭汉字、尤其是文言的能力;
4、经得住推敲乃至于挑剔的格律技巧。
——微雨倒春寒,俗乐南山中,因事境偶得。
附:吟诗再得
日前尝曰作诗之四要素。今进而“浓缩”复又阐释之——
1、澄怀 2、具识 3、遣辞 4、入律
此既为其“必须”,又描述其实存状态:1、盖若无澄明情怀,纵有一切“本领”,亦不可得诗之佳境,故尔其事原就已属“免谈”。2、识者,由“知”及“见”,“见识”反又统驭“知识”。此自当以艺文为本,旁及其余。3、“堆码”这“文言字词”或“古白话字词”的工夫,半点也掺不了假的。4、狭义之“专业技巧”。“死”为根基,由死而活,把握分寸,左右逢源。


 楼主| 发表于 2023-3-3 19:59:10 | 显示全部楼层
昔日发布于云展网的本人电子书,因其审核严苛,不能再展。此又觅得一处平台,弄了个“假全集”今生12卷集之缩小版发布上去。有阅读兴趣的友人,闲来不妨翻着玩玩——

https://flbook.com.cn/c/b4gRPbtxYG
 楼主| 发表于 2023-12-8 17:50:09 | 显示全部楼层
《达人谈艺》连载 78


本人谈艺系列长帖之散论部分,此公众号每期视情形依次发布数则。此组文字得自本世纪二十年代初期。
二十余年间陆续写得,故尔篇幅相对较长。
——————
吾以今人之身一世溺于传统咏事、尤其近十数载细研斯道且于网络间云游国内大小诗坛,因而略有感思。观今世吟者大貌,多趋左右、或曰激进与固守两方。倘仍以酒、瓶作喻,则前者酒新味异,及至已不似酒而近别的饮料;瓶犹基本存旧型、甚或亦复变异乃至毁弃或滥造之。后者甁、酒俱旧,且唯以此双旧为美,甚者,至所示类乎古代人生况味翻版(实仅如哈哈镜中)。此外,有少数坚持旧瓶装新酒之士,吾自当属其内,并意态格外鲜明。其甁也,嘉其器型完美,色质古艳,故每守其制而用之;即令偶需翻制它用,亦必不致有大差池。而其内盛之酒也,虽仍循古法酿造,却务求今式之醇和新醅,且必具独家之口感,乃迥别于它家甚或纯粹古酒。此数语,当足以喻明当世咏坛大势乎?另,此整体亦只针对专心于饮酒业之士言,至若全不入此行道者,自是不在此论中。
苏、黄、米、蔡,其书名吾人自幼即如雷贯耳。今窃思:蔡,米,或尤堪恃书名;黄,以笔之奇趣胜之;苏,恐更以文名震慑四海,致世人对其书亦拜服。此或即为何以坡仙每自谦其不善书而断不会自曰不善诗文也。
转帖《中国好书法,且看蔡襄这十帖。》
繁简,实则毕竟在其次。要者乃彰显个人“手迹”特性。吾昔尝言: 传统国画相较别国绘画,总体特性凸显,然个体面目模糊。以此,究其实,吾辈画者,一生一世要务,不过力求在必须之画种阈界内,尽可能体现出自我特性罢了。其难,则在于,过或不及,皆非…
另,此道非对抗性技击类,与别国绘画相较,完全不同于武术与拳击,必涉及“实战”之“有效”与否,却似真可理直气壮强调其独特属性,从而与他人共存共荣的。
转帖《简约之美,方显中国画精髓》
宾翁,吾国艺史间不世出之画者。其令吾国绘画主科山水,由既往“整体风格凸显而个人面目模糊”状态彻底改变。然新范又成,从者无数。计大半世纪来,凡山水画界重笔墨、尤其重墨法者,鲜有不被覆于其浓荫之下。故尔,于此大势间再呈己貌,斯仼也,实称今世画者所临重中之重。吾愿与九州同仁共勉之。

少时学技,中年入境,老来贯道,画者所欲。纵观普世,技熟者众,精湛已鲜;入境盖寡,殊可称贺。贯道近神,凤毛鳞角。何以缘遇?内外协力,融汇乃通。统于识见,毕之心胆。行迹化之,一灵自在。我为何物,与道合矣!
帖中选附宾翁之作,实则皆远非其代表。另,宾翁晩年贯道画作,挟境藏技,其浑茫与天地同体之概,确为后世难以逾越之标杆。今之山水画者,其画不能不学;然,溺之,则必“死”。盖巨树荫下,它木倘非抽枝冲出浓影迎接阳光,断难存其生路。此,吾辈研习翁作近五十载之至深体会也。
转帖《中国书画的三重境界:技、境、道,你到了哪重?》
钱松岩,被自己“创新观念”所误的大家。相较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其画的确予人以清风扑面之感;而置于整个中国现代山水画发展之坐标系上看,其作则无异进入、至少是趋向某种假大空境界。将其与前后不远、皆倡创新之傅抱石、李可染、石鲁连同巴渝画家李文信等人参照,这感觉格外明显。
转帖《如此山水,气贯长虹耶!猜猜这位一代宗师是谁?》
石涛上人,画艺借古开今,雄视百代。绘史存,则其不能不存矣。其书恣意纵横,异趣偶生,终犹以率性取胜。其诗或亦可称想象独特,出语奇崛,然毕竟非同专工,不唯形式感相对欠缺,一看即知未予精研细究,且是直观感觉,亦不够上口。固属绘史间常见之画者题咏也,比诸“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王摩诘,其诗艺确乎非是同一量级。当然,或此亦为达某对青史间“天才橫溢级大家”求全之责也。

傅公毒目毒舌,论艺直戳本质。此所议,现代国画唯齐、黄至极巅,看似绝对,非无道理。又曰:惜齐读书少。由此逻辑,读书与艺创,已非密不可分。然未及潘(天寿),堪存疑。贬张,或则傅公去时,张艺亦如吾向言,尚未真得蜕变成熟也。议吴,肯定之外,亦颇识彼弊病。而评刘,痛快且中肯。凡事敢说透却不至说过,方称之真识者矣!唯议石(涛僧)语,吾意,其本已与现代国画不处同一评价体系。理由日后可见吾著《古今中国画辨》。另,吴为新旧中国画交界期人物,却可当别论。至若溥、吴(湖帆),虽今人,画实为古之余绪耳。
转帖《傅雷|齐白石读书太少,吴昌硕流弊是干枯,刘海粟从未下过真功夫,张大千是另一路投机分子……》
人间“写好字”者甚多。有好多?虽不及恒河沙数,却不亚于过江之鲫。有多好?好得跟印刷体或电脑字库中的差不离。吾见之,每于大众喝彩声中默然嗟叹而已……就像现今观美女:一色的标准脸谱,以一可知千万,千万犹归之于一。呵呵呵呵……
转帖《写字太俗病在结构,这样写字清雅多了!》
“馆阁体”。大一统方式对才情的戗害……
师匠严守行业规矩致认知僵化;文人游戏式书法过火乃导致对书艺本身的悖弃。唯循基本法度而不胶着于是,藉才华以仼性情优游四海八荒,方得真艺趣……
画道殊可类比。“馆阁体”,画艺中本朝“全展派”标准,西式“学院”、“沙龙”、“画廊”流弊也。无边仼性亦可摧毁画艺本身,相信凡有目者皆共识。何乃真画,不亦识之?
转帖《谈“匠气”》
我们凭什么记住石涛?说到底,仍是其对之前“正统山水”的“偏离”。若论画面的“完整精美规范”,宋画,——特别是李成、范宽、李唐等人之作,岂又在其之下?唯其才华洋溢、恣肆纵横、正奇交变、出人意表之内外特色,方使之在彼巨匠阵中脱颖而出,达于九霄,如煜煜大星俯临艺海以光耀千春……
无论中西画艺,皆极讲究个人面目特出。而此则又断非是单纯“玩怪”,却必须在“不觉”之间,便使画者“个体生命密码”,尽数有效地“灌注”进其画中。

虚心认真体会古法。所谓八面出锋者即此:纵然软破之毫在手亦笔锋挺健,否则就算持握硬束新翰,亦然徒留得肉虫爬行之痕于纸面。运笔,实则全在于能巧借柔毫那一丁点儿微弱弹性,凝神运气,一下子“做出”坚劲有形之所谓“笔触”来也。想来又如善使枪者若赵子龙、岳鹏举然,虽只竹篙在手,也必定会舞弄得个出神入化,人鬼莫测……


试比较此文、绘二艺:
格律诗词 & 传统西画
正如单可见物体外轮廓线,却不得见其内部体面转折、光影关系、线条或笔触走向等等,不足以语空间绘画造型(首先以素描立论,彩画更另加上色彩变幻规律)而只堪作平面描绘;倘唯可知篇章字数及每句短长并仿佛合音约略顺口,却不识通篇文辞之韵部、平仄、粘对、偶句、引领、拗救与整个起、承、转、合关系,便不足以称诗号词,而即只可谓之“打油”矣。又,或谓:一切体面转折、光影关系、线条或笔触走向(另包括色彩感)等等尽皆合理合辙,即“好画”欤?吾曰:非。君不见诸如“专业院校作业”或“高考画卷”者乎?真画艺,必还需另具敏锐心思加以感觉、想象、创造,尤其是得以形成独具风格之视觉标识。同理,基本字句框架内,通篇文辞之韵部、平仄、粘对、偶句、引领、拗救与整个起、承、转、合关系尽皆合理合辙,亦不足以谓之“好诗妙词”,照样还得另具才情艺思、敏感心性连同迥别于人的遣辞用语技巧,乃亦得成其独特之风貌与深湛内蕴。此其即为“合格”与“佳妙”之区别也。学之者,首求合格,再觅佳妙,方不致“未学爬先学走”或建得“空中楼阁”(必摔跌或必致跨塌);然同时又必须警惕被过多“条框”束缚而致所作一概四平八稳、没甚个性特征可言。
吾此何以将传统西画与本国格律诗词对举,实皆因这二者方称内在“讲究”特别严格。至若中国画本身,吾不妨与吾国诗体之“古风”对举之;而近现代西画,则径直与“自由体诗”对举。相信凡对此诸艺有所了解之士,皆明此“可意会而难言传”之所寓也。
附记:因“&”(读音“z'da”[“泽达”]),与“vs”通常表示“对垒”不同,略近于表示“and”即“和 ”的意思却又不尽一致,感觉暗含“对举”之意,故尔乃用于本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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