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知足

小小毛毛虫

    自杀了，他自杀了……谁自杀了？就是哪个一天到晚笑嘻嘻的老孙头！昨个我见他不还好好的呐吗？谁说不是呢……可惜了！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哎！听说是因为他那小孙子考上了大学……考上大学那是好事呵？是好事！可那得看摊在谁身上？在别人身上那是好事，在老孙头身上那就是坏事……这话怎么说的？还怎么说的！你想啊，老孙头他就一个儿子，这不老早就去世了吗？他那儿媳妇捱不了那苦，撂下俩孩子改嫁去了新疆，老孙头从乡下上来带着俩孩子一起靠着那少得可怜的抚恤金生活，那还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前年，为了大孙子上中专，老孙头连放在老家的棺材板都拉来卖了，（听别人说，卖的时候，他还笑呵呵地说：要它也每用了，现在都兴烧，到了那一天，朝炉子里一推，得了。可事后别人看到他的眼睛红了好几天。）东挪西借地才凑足了钱。这两年，这爷俩一天到晚的喝稀饭、吃咸菜来着。可这小的又考上了大学，你说，他除了那一身连肉都没有的骨头以外，他还有什么可卖的？这一急他就……那你们就不能帮一帮他？谁说不帮他？你打听打听，这前后左右几栋房他那家不该钱！再说了，这小的考上大学，这老孙头他……他也没说，咱也不知道呀！
     这是我晚饭后在家门口溜达时听到的两个大妈的一段对话。
     在过去我可能会说：想死就让他（她）死去呗，不用救他（她）。因为这句话我不知受到亲朋、好友、同事的几多指责，说我是个冷血动物、缺乏爱心。面对他们的责难，我都据理力争，始终抱着：既然他（她）们是自杀，那肯定是不想活了，纵然把他（她）就了过来，也无法保证他（她）不会再去自杀。人固有一死，怎么死不是死，想死就让他（她 ）死去呗！可老孙头的死却让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些话来，虽说我和老孙头没有什么深交，可他平时那走在路上风风火火、爱说爱笑，见谁都打招呼的那种热乎劲，让人觉得就算他不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那也决不是厌世愤俗的之人。
    将近中午，领导来了，后面跟着一群“管事”的人，就象下来考察似的，一路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到了门口，老孙头的那个满脸泪水的小孙子在大家的搀扶下，手忙脚乱地跪下来，向那些领导们捱个地磕着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是我害死了爷爷、是我害死了爷爷……领导们有的捏着鼻子，有的捂着脸心不甘、情不原进了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躺在那张用碎砖头砌成的床上脸上盖着 一张纸的老孙头。一个长的白白胖胖的干部对另一个干部说：老孙头这个人呀，他不知足。听到这句话，把我气了个半死。你他妈的你这是句人话吗？我恼怒的冲着那个人骂了一句。那个人看了看我，我用我那狠毒的眼睛瞪着他，他低下头，走了出去……
    知足！后面跟着的是长乐。“知足者长乐”是一句宽人宽己的老俗话。好象对什么人和都合用，其实不然。它适宜于那些身居爵位的人们，旨在告诉他们，贪也不要贪的太多，有个几十万、上百万就行了，贪多食不烂吗；它适宜于那些与身居爵位的人勾结在一起的奸商们，告诉他们不要把国有资产盗卖完了，稍留一些破烂给那些下岗的职工或无地的农民，作为遣散费，以免造成集体上访，无法收拾；它最不适宜的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那些吃糠咽菜、倍受压迫的劳苦大众。在他们这一生中几乎就没什么可乐之事，更谈不上知不知足。其实想要他们知足太容易了，他们只要每个星期能吃上两回五花肉，他们就知足了；穿的衣服不露那些不该露的地方，他们就知足了；孩子上学能缴上学费，他们就知足了；有点小病能吃的起药，他们就知足了；田里的麦子能有个好收成，他们就知足了；少缴点莫名其妙的苛捐杂税，他们就知足了；躺在破烂不堪的茅屋里能睡着觉，他们就知足了；进城打工不被抓、不被骗能拿到工钱，他们就知足了；有苦有地方诉，他们就知足了；老了有人养，他们就知足了；死了能闭上眼，他们就知足了……
    回头一看，这么多知足了，太多了吧？难怪人家领导说你们不知足。真的不知足？？？

把酒卷帘

知足，在每一个不同层次的人眼里，是有天壤之别的。
如果一个人已经了无牵挂了，而心却很累，很累……死，也许是好的归宿，虽然他给活着的人，带来永久的伤害。但又有几个人可以真正了解过他呢？只是在他死后，说出一些他们永远难知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