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宝[原创]

趴趴

    我左手年华右手倒影呢我说你知道什么？
　　在那个昏暗之至的小酒吧里，我左手香烟右手酒杯，笑着流泪。对面的人无趣的走开。我许久没穿女子的衣服，许久没有化妆，我带了假发，才有了今天的媚惑。阿保的生日，我总该有所表示。
　　喝的多了，有点醉。踉踉跄跄的出门。月色似乎很美，淡淡的好像美丽年华。
　　我本来一个人躲在南方的一个小城。最初来的时候，我几乎听不懂他们的言语。除了别人惊异的我的身材，我一无所有。每天下班，除了在自己的小屋，在我花色的床单上摊开他所有的照片，我也无所事事。阿保，一个笑起来有着雪白牙齿的他，带给我太多的回忆，以至于在我没有他的时光里，要遥远的逃开。
　　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风扇，什么都没有。晚上我点上蜡烛，自己感觉一点浪漫的气息。那时候，我习惯的听收音机，那种很遥远的音乐听起来好像旧上海的留声机，吱吱呀呀的，流淌着古老的味道。靠在墙角，坐着报纸，听着歌，一天之后，我无限放大自己。
　　那天，有一个点歌的节目，有一个听起来很温婉的女孩子糯米一样的声音。她说，我要点王菲的《蝴蝶》给一个叫林的男人，然后她留了自己的手机，最后说，阿宝爱他。
　　靠着墙上，听着“蝴蝶飞不过沧海。”
　　也许是因为累了一天，或者别的什么，我打了阿宝留下的那个电话。我的手机是从一个二手商贩那里买的，黑色，沉重，有斑驳凋落的漆。然后我又听到那个糯米一样的声音，她说，你是谁？我说，我叫林。然后我听到那边无法抑止的哭泣声音。许久她说，我见你好吗？就在那个叫《友情》的酒吧。
　　酒吧里，灯光温和。我抽着香烟，看着杯子中流光倒影。
　　阿宝是一个太精致的女孩子，我看忧怜，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太长的睫毛给我迷惑的感觉。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产生特别的情愫。
　　她说，你不是我的林，你愿意做我的林吗？
　　我沉默。沉默中，我看到她大口吞咽着眼前的酒。琥珀的液体摇晃着，进了她美丽的口。
　　她不停的喝，终于我摁灭了香烟，轻轻说，好的。
　　南方的女子，少见我174的身材。
　　我剪了头发，突然多了一点玉树临风的感觉。我把所有的裙子团起来塞到箱子里，然后看到对面的阿宝对我笑。
　　她带了一个很大的皮箱，里面满满的男人的衣服。我拿出穿着，竟然合身。
　　我没问很多，我不再说话。在地板上坐着，看着天花板。
　　我还是没有任何的电器，唯一的收音机播放的歌曲，依然遥远的象古上海。
　　阿宝，满意的看着我，轻轻亲吻我的脸颊。
　　夜晚开始多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阿宝搬过来住，带了所有的家当。我庆幸我租的房子够大，可以任由她折腾。我摆弄着她带来的花，在阳台上一个人悠闲的晒太阳，她在房间里大张旗鼓的收拾。
　　回房间时候，我看到米黄色小花的窗帘，干净之至的房间，还有那张大的夸张的床。我的床在搬家的时候就被她扔掉了，她说她的床足够两个人相拥而眠。我没有说话，我感觉家已经成为阿宝的，而我，不过是一个居住在别人屋檐下，一个好笑的过客。
　　依旧没有电视，因为我已经厌恶那盈盈袅袅的画面。我还是在每个夜晚关灯，收听那个已经破旧到家的收音机。阿宝和我一起背靠在墙上，把头轻轻靠着我的肩膀。我抽烟，散漫的吐着烟圈，我已经开始习惯，阿宝环绕在我腰上嫩嫩的手，还有，她柔和的唇。
　　我说，阿宝，你要什么?
　　没什么，我要一个叫林的男人爱我。
　　我有点心疼的抱紧她。
　　阿宝教我说会他们家乡的话。
　　我很努力的工作，我突然想养家糊口。虽然阿宝赚钱不比我少，虽然她总是想我可以轻松一点。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使命感，逼迫我找一个方向。
　　于是我中午开始不回家，晚上开始加班，我工作的汗水一点一点滴在那个炎热的陌生城市。于是，也开始有一个太精致的女孩子每天给我送温暖的盒饭。
　　那天一个同事挤眉弄眼的对我说，那个女孩子是你妹妹？有男朋友了吗？不如介绍给我……
　　我却突然愤怒的对他挥舞了自己的拳头。他没有想到，我会让他狼狈的摔倒在地，脸上鲜血横流。
　　我也诧异自己的举动，我只能没有任何解释的离开公司，象一个居无定所流浪的狗，走的沮丧而难过。
　　我坐在地板上，抽第三盒香烟。
　　天花板要被我看破了，我也没有开口说话。
　　收音机似乎是没有电池了，叫起来的声音很难听，阿宝站起来拿着钱跑下楼去。我看着她穿着拖鞋扎着围裙，散散的头发油黑的在肩膀上披散。
　　我突然想抱着她，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口，把她所有压抑的哭声，都放在我的心里。
　　我安静的等她回来，却听到楼下嘎然而止的车。
　　阳台上看着阿宝，是一个脆弱的蝴蝶，散散的躺着，鲜红的血到处都是，飞扬一般。我摔了收音机，冲下了楼。我大叫，妈的，快送医院啊！
　　阿宝恢复得很快。
　　很快她就可以逼我做鸡汤还有西湖醋鱼。我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在每个夜晚把她抱在胸前。她的小脑袋在我的心脏的位置，象熟睡婴儿一样的安稳。没有收音机，她每天每天用糯米一样的嗓音唱歌我听。
　　于是我慢慢知道，曾经有一个叫林的男人很爱她是她的全部，就如曾经有一个叫阿保的男人很爱我，是我的全部一样。
　　那么，你的林去了哪里？
　　阿宝没有说话，她的头靠着我的心脏，她安稳的睡了。
　　我轻轻帮她盖好被子。起来躲到阳台抽烟。
　　我看着楼下，那天阿宝躺着的位置，不停的后怕，我想阿宝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我颓废的坐下来，天上的星星都没有了。
　　今天晚上星星很少，不知道他们都哪去了……
　　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谁在听《味道》。
　　阿保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伟岸的肩，温暖的男人味道。我曾经在他身边，如若小鸟。冬天大学纷飞的时候，我的手被他很紧的握在掌心，然后他会呵气温暖我。我看着他眉毛上的冰凌大声的笑，然后他会吻我的唇。冰冷的唇慢慢温热起来，然后温暖整个心。
　　我爱阿保就如阿保曾经爱我。
　　后来阿保爱不爱我了，我也不知道，在他上飞机之前对我说，林，我不想耽误你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有合适的，你嫁了吧。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我哭着昏倒在他离开的机场。他让我等，多少年我都是快乐的，因为我的心依然有所属，因为我的爱依然可以被我爱的人收留。而他这样的好，这样的为我着想，却是给我的死刑，让所有所有的过往都碎的彻底而痛彻心扉。
　　我慌忙的逃离，逃离北方，逃离有雪的城市。我象一只害怕了寒冷的侯鸟，慌不则路的逃到了南方一个小城。
　　和阿宝也讲过我的故事，轻描淡写。
　　阿宝眉眼里的泪滑落着。却不出声。我也不再说话，只是抽烟，到屋子里烟雾缭绕。我看不清楚阿宝的脸。我说，阿宝，真的，对我，我看忧怜。
　　她淡淡的说，林，足够了。林，你爱的人还活着，我爱的人在身边，足够了。
　　林，我爱你。
　　我抱紧她，看着她象一个脆弱的孩子。我说，阿宝，我不再爱别人，我是你的，从明天开始，我会养家，我会给你一个很蓝的天空。
　　晚上，我们去了《友情》酒吧，在那个不大的点歌厅唱了许久。突然发现，我和阿宝，无论是身高，声音，还是别的时候，都是珠联璧合。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几年过去了。
　　阿宝在脑后盘了一个小髻，象个小小的少妇。我常取笑她，而她更温和了，也是笑而不语。我们的生活波澜不惊。
　　生活起色了，我们有了太多的东西，准备攒钱付房子的首付。阿宝竟然还在墙上贴孩子的照片，弄的我头疼。
　　她说，女人应该有一个孩子。
　　我说，我的片子呢？
　　留声机我买了，花了一万多，绝对是古董。我就是喜欢那种古老的味道，喜欢遥远的声音，好像记忆里的弦一点一点的被拨动。唱片也是好容易买的，都是好老好老的歌曲，把针放好，看着唱片转了开来，我的心就好安静。
　　安静的过分。
　　阿宝小女人一样的生活，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习惯。
　　我左手年华右手倒影呢我说你知道什么？
　　是阿保的生日。
　　每年的这天，阿宝找不到我。我总会给她一个到外地出差的理由。今年也是如此。
　　我在酒吧，其实就是《友情》。阿宝我不带她她是不来的。
　　喝的多了，心里难过，踉跄着出门。
　　夜光下，突然看到阿宝娇小的身影，还有几个男人流气的声音。
　　我拿着酒瓶飞奔过去，打的他们脑袋开花，我的假发掉落，我听到阿宝看到我时候的尖叫。
　　我突然知道，我穿了女人的衣服，是阿宝受不了的。
　　我跟着哭泣的阿宝回家。
　　洗澡换了衣服。
　　阿宝依然哭泣。我自己上网。
　　开QQ，看着阿保的头像。
　　几年了，这样的生活无法改变我对这个男人的思念。
　　也许是的。
　　突然，QQ上阿保和我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展开：林，我要回去了，如果你还没有结婚，能来接我吗？我的电话是……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是窒息，我看着电话，只一秒钟就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了。我隐身，没说话。许久，他摇晃的头像又过来几个字：今天是我生日，你忘记了吗？林，我还爱你，希望还有机会。
　　我的泪汹涌而出。
　　阿宝没有睡。
　　没有我的拥抱她睡不着。
　　我看到她肿肿的眼睛，还有害怕的神情。心疼的要命。
　　我扳过她固执的身子，拍着她的背。她安静了，然后狠狠的抱着我，林，你还想他是吗？你不爱我了吗？
　　我无言，我等的人要回来了，我许久的期待。可是现在我却无法抛弃这个爱着我的女孩子。我感觉上天真的是在捉弄人。我们都如此渺小，我们都活如此短的光阴，为什么却要花费这样长的时间等呢？
　　而等来了，却没有自由去面对了。
　　阿宝，你的林不会回来吗？
　　阿宝惊恐的看着我，林，你不要我了是吗？林。
　　我没说。我开始抽烟。
　　林，你们都不要我了。他死了，你要离开我。我不想背叛他所以我无法爱上男人，可是我后来发现对你的爱一样也是完整的，林，是不是我太自私？
　　没有。
　　我起身，我无法在面对阿宝。毕竟，我也是一个女人。
　　我开始收拾行李，阿宝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一直流泪，我第一次对着她吼，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烦？
　　我烦闷的拿出烟，到处找我的火机。
　　阿宝不说话，起来转身下楼。我看着她穿着拖鞋扎着围裙，散散的头发油黑的在肩膀上披散。突然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嘎然而止的车声，我跑到阳台看到飞起的阿宝，狠狠的落地，散落的鲜血到处都是。我冲到楼下，发疯一样的叫，妈的，快送医院！！！
　　可是，再也没有那么幸运，阿宝最后的时间只留给我不到一个小时。她只是很安静的看我，说，林，其实你是个很美的女人。
　　我哭着说，阿宝，你活着，我不走了，我们买房子，我和你一起，我永远都不离开你。她摇头，说，林，他回来了，你走吧。我不拦你。
　　阿宝手里，是一个漂亮的火机。
　　阿宝的葬礼很简单。
　　南方的冬天，我第一次见到雪花。
　　没有人来，只有我，自己租了一个很小的灵堂。我搬了我的留声机过来，不停的放歌给她听。
　　想了很多很多，她完美的笑，她糯米一样的声音，她的黑黑的长发，迷人的睫毛，她陪我无数次坐着地板上，用她柔和的唇吻我。
　　想了很多很多，然后我离开。
　　似乎也是逃。我卖了所有的家当，狼狈的逃回了北方。
　　1月18号，阿保回国的飞机。
　　我去接他。
　　他走向我的时候没有认出我，我短短的头发，穿着男人的衣服。
　　我突然好希望，从飞机走出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那个糯米一样的，我的阿宝。

翰海飘墨香

看这些文字，有些跟做梦相似的感觉~~~

墨儿

同性之爱

青石

文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