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的日子里（往事如风）

六如斋主

喧闹了一天的工地，慢慢恢复了宁静。只有龙门架上的探照灯，闪着贼亮的独眼。不远处煤渣山.上下往复交替的矿车倾倒下来的渣石叽里骨碌翻滚着，不时发出哗拉拉的声响，宣布脱离了地底的欢悦。
  月光透过废弃的洗煤楼窗口，洒下一片清辉。“明月成金饼，光耀厦楼中，伏身月下笔，思念家乡情......”流淌出来不象诗的句子一串串被淡淡码在用水泥袋子纸钉成的小本子上。仲秋节的夜晚，母亲大概又倚在门口，挂念她在远方打工的么儿子了。花白地头发在晚风里飘，掂一双小小尖脚.一遍又一遍在村口与家之间颠簸.聍望。
  刚初中毕业的我，托关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挣钱的机会，到建筑工地去推灰浆伺候老师傅。无数次的翻滚中，成了一个合格的“驾驶员”。这比在生产队里挣那毛二八角一个工分强了不少。通过上交生产队后，起码能堂堂正正到书店买几本自己喜欢看的书。再也不用怕管理书店的大姐姐.嫌我翻看得时间长，几次赶我走了。
  我向往学校那神圣的殿堂，我向往那朗朗读书声。我依旧做着的文学梦，在“文革十年”的推荐.选拔中破灭了。尽管我学习成绩名列前矛，可没有当官的后台。一次次徒步走过那神圣地高中校门，望啊望！一串串泪水滚落下来，总是珍藏在心灵深处那无言地痛楚。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狗窝似的宿舍，臭袜子.烂鞋地霉味扑鼻而来。脱下露出脚指头的军用胶鞋，那还是姐夫当兵留给我的记念，也早到了退役的年龄.依然在超期服役。被沙浆蚀破了的脚指间，一个个小孔流着黄浊浊地水，钻心的疼痛阵阵袭来。
  失去了与伙伴争吵地机会，远离了母爱的叮咛。打着补丁的土造工作服上，留下过不少世俗的白眼，一天天干下去。
  工人大食堂那为佐餐地调味酱油，经常被我用五分钱的菜，再狠狠舀一大缸子吃上几顿。两角钱一份地肥肠菠菜豆腐汤，在不知多少次的踌躇中，狠下心把揉得皱巴巴的菜票交给分菜师傅。时间长了他们都认识了我这个吃饭还在看书的小民工，经常在价廉地煮白菜下放几片肥肉片，来给我增加营养。我曾写过“焊花飞溅弧光闪，手扯银线登蓝天，扬臂洒出虹一道，紧把四化美景拴”的小诗讴歌他们，后来还被发表在《桓台文艺》上。记得我还写过一篇《燃烧在地底的火》可惜底稿在一次意外火灾中失去了。我还记得“经过几千年的沉寂，一颗狂热的心在跃动，摧动那奔驰的机车，泻落一条钢铁地长河”几句。
  随着一幢幢高楼大厦的竣工，在工地一次次迁移中，我慢慢成了一名技术员.工程师。在经纬交织的蓝图上，我编织我未曾实现的梦。有一篇《塑一个实实在在的我》还被发表在全国《建筑安全》刊物上。
  后来认识了我的妻子，没有花前月下的缠绵，远离商店那花花绿绿的诱惑。唯有一次电影《生死恋》是我出钱买票奢侈了一次，当初订婚照的钱还是妻子掏的腰包。摆满了的书在两顶桐木箱.一个两抽桌.两把椅子是她唯一的家具之间显得别有情趣。在十一月一个阳光明媚地日子里，锣鼓喧闹声里娶来不怕受穷.坐着马车嫁来的妻子，洞房的土炕上开始了甜蜜地生活。
  望着二十五年前的订婚照，傻傻地我消瘦的面容上留有一丝刚毅。与欢睁大眼的妻子相比，我感到肩上的担子是那么沉重.而又那样轻松，是啊！爱能用金钱来恒量吗？
               2004.10.21日

蓝沙

真爱淡而无声。

秋虫

没钱的日子里，爱是真实的。

杨柳晓风

真爱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