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冰儿

孤云独去闲

来到那块礁石的时候，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海很温柔，海水静静地涌上岸滩，又静静地退回去，发出柔柔的沙沙声。我静静地坐在那儿，靠在礁石上，海风很柔，夹杂着些许咸与腥的味道，吹在我脸上，象无形的手，把泪珠拭干。我闭上眼，努力让自己脑袋空白，唉，旅行不就是为了忘记过去吗，还想这许多干什么。本来自己一个人去哪都很自由的，可妈就是不让，所以就非得让我跟这个团，见鬼！什么旅行团？！团友都是一双一对的——除我以外！
    海风依然那么轻柔地吹着，渐渐，沙滩上也来了好些看日出的人，我还是合着眼，静静地坐在那儿，在礁石的束拥下，毫不起眼，没谁理会我，我也没打算要理会谁。
    我一直闭着眼。不知何时，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初时我也没在意，慢慢地，我知道那种感觉是真的——在我的面前，有人。我没张开眼，只轻轻地皱了皱眉。许久，那人似乎还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倒是我沉不住气了，突地张开眼，呵，吓我一跳：一个男人正坐在我面前，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而且，和我的距离比想象中要近。我没有说话，只冷冷地回望着他。他扬了扬眉，——他有两道挺英气的浓眉，说：“嘿，打扰你了吗？”我依然没甚表情：“你说呢？”“没有……嗯，咳咳！其实也算是了，你在…作着一个，嗯，回味着一个忧伤的梦？”我本来心情就不好，所以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还是用那种冷冷的语调： “我没必要回答你，你确实打扰我了。”接着，闭上眼，不打算再理会他。他“哦”了一声。我以为他要走开了，可是，接着他又说：“别把自己关起来，张眼看看美丽的太阳吧，梦，美梦也好，恶梦也罢，我猜那已成过去了，是吗？”我再度张开眼，望着他，没说话。他觉得有点自讨没趣了，站了起来，轻轻抖落悠闲裤上的细海沙，“看来我不太受欢迎，我走了，有缘再见吧。”我甚至懒得“嗯”一声。他才走出了几步，又回过头来， “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你闭眼沉思的忧郁样子，很好看。”顿了一顿，又道：“只是，因为那道泪痕，显得太凄苦了。” 他走远后，我站了起来，把长发甩到背后，深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踱着步。是的，美梦也好，恶梦也罢，已成过去了！此时，朝霞已满洒海滩，海浪拍石溅起的每朵小浪花都闪耀着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的欢愉，仿佛正为它那短暂的美丽的一瞬而高歌。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要走的，留不住，正如那激起的浪花，终究要消逝，就算你捉住了，那又如何？手里剩下的只不过是几滴海水而已！
    晚上的活动，是在一艘大游轮上联欢。夏日的海岛，真是旅游胜地，这个晚上竟有三个旅行团碰在一起。当游轮的联欢大厅亮起幻彩灯，响起舞曲时，我走出了喧哗，来到甲板上。倚着船舷看海，风仍是那么轻柔地吹着，我的心已很平静了。“咦，众人皆醉你独醒呵！”又是那个男人，仍是扬着眉，和我打招呼：“嗨！又见面了，冰儿。” 我一脸的疑惑：“我不叫冰儿。”“我知道，”他笑笑：“但我觉得你象，冷冷的，晶莹剔透。”“喔。”我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好一阵子的沉默过后，他缓缓地说道：“我信佛，但我不是教徒，佛教所说的贪、嗔、痴，我每样都戒不了，我是个渴望无限的人，会很努力去追求我想要的，会因为得不到而痛苦，我想，这就是凡人的贪念作怪了。”“哦？你想说明什么问题？”“嗯，没什么，我看你正受着‘痴’苦。”“痴？”“放不下心中郁结，忘不掉过去，是吗，冰儿？”“你象个得道高僧。”“哈哈哈！我猜对了，但我绝对不是和尚哦！”他爽朗地笑着，又扬了扬眉——这似乎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又道：“不觉得我象一团火吗？热情、开朗，而且，”他又顿了一顿，那双有神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黑白分明：“多情，易燃。” 我避开了他那灼热的目光，望着大海。海浪翻滚着，一浪叠一浪，我说：“你看那浪花，翻起得快，落下也快。就如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分离。明天，旅行团的行程就结束了，哪里来的，将回到哪里去，冰是冰，火是火，我看不出它们有什么关系。”他似乎早有准备：“有关系的，关系一，参加的虽然不是同一个旅行团，但出发地、目的地以及出发回程时间一致；关系二，单身，没有同伴。你不觉得很有缘吗？”我笑了笑：“我说的是冰和火的关系。”“有的，有的，只是……一时说不上来……”
   ……
    是导游的召唤结束了我们的谈话，我们并没有交换联络方法，没有问及姓名，甚至好象连再见都没讲，只是互望了一眼，似乎说着同一句话：“如果有缘的话，会再见的。”
    旅行结束了，正如我自己讲的，从哪里来回到哪里，生活依旧，重复着每日的轨迹，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生活平静得象一镜湖水，脑海偶尔浮起那道轻扬的浓眉，每次也只是甩甩头，把长发甩到背后，告诉自己，或许只是一朵浪花而已。
    一个晴朗的周日，我被妈妈“赶”了出来，理由是“如果再窝在家里迟早闷出病来。”好友小敏当然是受了妈妈所托，拉着我逛这逛哪，累得我半死。小敏也真是精力充沛，在我抗议了五次并抗议无效之后，才开恩让我休息一下，可能这时她也该累了吧。我们在一家麦当劳叫了两份薯条和汽水，小敏一边吃着一边还翻着报纸，从娱乐版到小说连载到广告，寻找着她所感兴趣的内容，我用吸管拨弄着汽水里的冰块，又陷入了沉思。
    “冰儿，呵呵，真有趣。”是小敏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抬起头，问：“你说什么？”小敏把报纸递过来：“我说这则寻人启示，真有趣。”我接过报纸，只见一则很特别的寻人启示：“冰儿，我终于做成了这个实验，利用一块晶莹剔透的冰聚光，在烈日下取火。冰儿，这就是冰与火的关系，火由冰而生，火对冰一见钟情，火深爱着冰，冰儿，你在哪里？”落款是一个本市的电话号码。我愣了好一会儿，只见小敏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lala，你没事吧？”我回过神来，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拿起报纸往外跑。小敏还叼着一根薯条，“喂喂，你去哪？”我扭头抛下一句：“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