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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静文:是悲鸿改变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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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 09:04: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50年前的9月26日,
一代绘画大师徐悲鸿先生突发脑溢血在京离世,留下年仅三十岁的妻子廖静文和一双幼小的儿女。半个世纪弹指一挥间,岁月无情地打磨着一切,廖静文,这个当年痛失丈夫的女子却用坚忍守候着一份真情,从黑发到白首,在徐悲鸿纪念馆,她默默地守了50年……
  9月19日午后,穿过嘈杂的车流,避开往人手里塞楼盘广告的推销员,在新街口北大街53号院的徐悲鸿纪念馆,记者见到了纤瘦却从容的徐夫人廖静文。
  尽管在中学时就读过她写的《徐悲鸿的一生》,当年亦曾为她优雅朴素的气质所惊叹,没想到眼前已是80岁的她依旧风韵不减。一袭黑色可体的绒面暗花衣裙,内衬红色小格子衬衫,齐颈短发衬着端庄的脸庞,那双当年闪烁着坚定目光的眼睛,如今溢满了慈爱与安详。
  握住她那双同样纤瘦的手,凉凉的。她患有多种老年病,白内障、关节炎、糖尿病,前年去西安参加画展又摔伤了腰椎。跟随了她18年的陈秘书,是一位也有着极佳风度的中年女性,她担心老人身体,曾多次进屋提醒采访该结束了,庆平(廖的大儿子,中国人民大学徐悲鸿美术学院院长)要去外地还有话要同母亲讲,老人固执地冲她摆手,我们的采访最终由原定的一小时延长到了三个小时。
现在的生活——每天我都在怀念着他
  因老人耳朵有些背,同她讲话需凑近且大声。“对于悲鸿的去世,我除了怀念,更多的是追悔。那一天,他连续出席了一整天的会,最后又去参加一个国际文化交流宴会,突发了脑溢血,我接到电话赶过去时他已经被人们扶着躺在了沙发上,看见我,他说:‘孩子们怎么没来?’这是我听到的他的最后一句话。在医院守了三天,他昏迷了,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记者:那您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廖静文:把徐悲鸿纪念馆建好,让更多的人了解悲鸿的绘画理念。
  记者:今年是悲鸿去世50周年,有什么纪念活动吗?除了您与先生的两个孩子,他与蒋碧薇所生的两个孩子也会来吗?
  廖静文:悲鸿与蒋碧薇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比我小四岁,一个比我小六岁,我们非常要好,他们对我都以“寄母”相称,不是“继母”。按悲鸿江苏老家的习俗,“寄母”指寄养在别人家的孩子对女主人的称呼,我爱悲鸿,就一定会对他的孩子好。当年他女儿见我那么不易地跟着悲鸿过苦日子就非常同情我,因为她母亲一直生活得很阔绰。
  这次南京那边要举办艺术研讨活动,当地的徐悲鸿艺术研究会准备在南京他的故居建一座纪念馆,邀我和孩子过去,我得看身体状况再定是否去。
悲鸿的画——不敢想像中国美术史上没有徐悲鸿
  在徐悲鸿纪念馆的几个陈列室,陈列着徐悲鸿的主要作品数百幅,从素描到油画再到书法不一,许多作品的落款处都题有“爱妻静文保存”字样。
  记者:我知道您是从事美术工作的,在先生的作品中您最喜欢哪一幅?
  廖静文:我最喜欢《田横五百士》《愚公移山》《漓江春雨》《群马》等作品,前两幅都寓意了在当时的黑暗统治下,中国人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尤其是1940年创作的《愚公移山》是抗战最艰苦的时候他在印度创作的。
  《漓江春雨》则打破传统的山水画法,用大量的不同层次的水墨表现烟雨蒙蒙的桂林山水,这在当时绝对是创新,尽管现在成了许多人都会用到的画法。
  而悲鸿最有名的是画马,他用黑白明暗的墨块来塑造形体,融进了西方素描的技巧,这种画马的方式在中国是前无古人的。
  记者:悲鸿作为绘画大师,在中国美术史上做出的最大贡献是什么?
  廖静文:有两点最明显,其一他主张用画素描来打基本功,他本人就画过上千张人体素描;其二是洋为中用,主张传统绘画手法的变革。经过不懈摸索,他这个从农村小河边走出来的人最终走向了世界,在国际上产生了一定影响后又回到中国,全面推行新式绘画教育,对复兴祖国美术事业做出了很大贡献,我不敢想像中国美术史上没有徐悲鸿。
  记者:在学生中悲鸿最欣赏谁?
  廖静文:吴作人和蒋兆和。
  记者:许多画上都写有“爱妻静文保存”字样,为什么?
  廖静文:1944年,我与他订婚了。早年一同与他私奔到法国去的蒋碧薇当时已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他,而成为张道藩的情妇,听说我们订婚,她便为难悲鸿说要办离婚,其实他们二人并未办结婚证明,她向悲鸿索要100万元现款、100张悲鸿的画和40张悲鸿收藏的古画。尽管悲鸿当时月收入才3000元,一向忍让的他还是答应了,可她竟又将28幅悲鸿的作品退回要求重画,甚至想自己到画室随意挑选。悲鸿无奈,只得先在许多画上题上了那些字,表明是送给我的,实在是怕她拿走。事实上蒋手中的画有许多都被她卖掉了。
悲鸿的人——憔悴却轮廓优美的脸 厚道不自私的心
  仅仅相濡以沫了七个年头就阴阳两隔,过去的情感生活是否不能触及?毕竟那些光阴里尽管不乏快乐,但猝不及防的生死别离本身就是一个伤疤。“当年您与悲鸿的感情生活是怎样的?”当记者试探着问到这些时,老人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神移开了,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害羞的笑容。
  廖静文:我第一次见到先生是在1942年。本来我在长沙有名的周南女中读书,高二时还是学生会主席,我的理想是考大学像居里夫人一样从事化学研究,虽然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湖南商学院,可我不想去上,而是想到广西去上学。没想到因为战乱,等我到了广西才发现错过了报名期,只好在“抗战文艺演出团”找了份唱歌的工作,因为不满他们把几个从沦陷区来的姐妹裁掉,我打抱不平未果后执意要离开。
  一天看报上登了一则广告说重庆的中国美术学院招图书管理员,便报了名,后来得知要从四十个人里面招一个,便觉得没什么希望了,谁知参加完笔试后不久便得到面试的通知,第一次,我见到了当时已有相当大名气的徐悲鸿先生,他已47岁了,两鬓有些花白,有一张苍白憔悴却轮廓优美的脸。他问我为什么想去重庆,我就实话说想去那儿上大学,说完便后悔,谁愿意要一个不安心工作的人呢?没想到先生还鼓励我说“人要有大志向,很好。”我一下觉得他这人很大度,一点也不自私。
  记者:他这么优秀,可当时许多人并不主张你与他相爱,除了年龄差距还为什么?
  廖静文:他比我大28岁,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差距,另外就是他生活状况非常差,除了蒋碧薇同他要的巨款外,为人厚道的他把大部分收入都拿来资助穷学生和收藏书画作品,个人生活非常艰苦。后来我们结婚时连一床新被子都没有。
悲鸿的情——与他的相遇,改变了我的一生
  记者:那你们是怎么相爱的?
  廖静文:还不到二十岁的我就这样被聘用了,跟着悲鸿到了重庆。当时学院图书馆的书并不多,我有闲了就帮先生整理画案,也看他画画。好多次看他自己洗衣服甚至钉纽扣,便很替他难过,我知道他妻子爱上了别人离开他了。有一段我们经常一起到嘉陵江边散步,人们都说柔情似水,天长日久,我们互相依恋,感觉离不开对方了。
  不久,也在重庆的社会教育学院教书的蒋碧薇得知此事,便给我父亲与姐姐各自写信,说她尚未与悲鸿离婚,我破坏了他们家庭云云。很快我便接到了家里来的信,我父亲大发雷霆,说单就28岁的年龄差距也不可能同意我们的婚事,何况还有冒着破坏别人家庭的罪名。
  在这么大的压力下,我哭着给悲鸿写了封信一个人走了,在嘉陵江边等轮渡的我正暗自伤心,一只大手拍在我的肩上。悲鸿往常是上完课中午才回住处,那天他心神不定,只上了两节课便回去了,发现我写的字条便疯了似的追来。他说,“我与蒋碧薇没有任何干系了,她要什么我都满足她,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于是我们俩又分不开了。所以在我眼中悲鸿是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人。
  记者:您怎么看与他的相遇相识?
  廖静文:人生像个谜,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与他的相遇,改变了我的一生。
  虽然他那么早就离开我们而去了,我感觉命运对我和孩子都太不公平,但我仍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他是中国如此杰出的一个人物,遇见他、陪伴他、为他生下两个孩子,这对平凡的我来说真是意外的幸运,尤其是每当我想起他生前那么钟情于我,都忍不住要流泪。
蒋碧薇其人——悲鸿与她气质完全不同
  记者:悲鸿屡次遭到蒋碧薇的为难,导致劳累过度病危住院,而蒋却过着任意挥霍的生活,你恨她吗?
  廖静文:为了还清她索要的画债悲鸿当时日夜作画,他习惯站着作画,不久就高血压与肾炎并发,病危住院了,我睡在地板上照顾了他四个月才出院。但我并不恨她,甚至我还同悲鸿说不要离开她了,我宁愿不要名分地照顾他一辈子。悲鸿却说我傻,他说“要结婚才有社会地位,你太年轻,你不懂。”在他眼中我就是白纸一张。
  记者:见过蒋碧薇吗?她给你什么感觉?
  廖静文:有一次在重庆的一个画展上,她也去了,穿一身合体的旗袍,浓妆艳抹,像没卸装的女演员,两条大辫子在耳侧梳成两个发髻,我从未见成人梳过这种孩子式的发型。她满面笑容,据说当天是其父亲去世一百天整,因为许多当时的政府要员都参加了葬礼而极尽哀荣。她傲慢地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从包里拿出一盒美式香烟点着抽了起来。我突然间理解了悲鸿为什么会与她分手,他们俩人气质本不相同。
另一段姻缘——悲鸿永远是这个家的主人
  记者:三十岁对一个人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失去悲鸿后您没打算再续一段姻缘吗?
  廖静文:为了转移失去他的痛苦,我到北大中文系去上课,准备学写作将悲鸿的人生记录下来,也就是说写一本悲鸿的传记,将我的耳闻目睹、我们之间的爱情和先生都真实地记录下来(《徐悲鸿的一生》已于1982年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至今发行已逾57万册),我的好友问我是否会再组家庭,我坚决拒绝了,我说我这一辈子只会爱悲鸿一个人,谁知有一个人却偏偏进入了我的生命。
  那是一次旅行途中,我带孩子去大连的姐姐家,一位在金州服役的姓黄的军官碰巧同行,我的孩子们非常喜欢他,于是就有了来往。他后来又到大连和北京去看我们。并多次写信向我表白,说他非常敬重悲鸿,想分担我的责任,我都拒绝了。我明确告诉他我心中容不下另一个男人,可他并不死心。
  记者:是什么使你又接受了他?
  廖静文:一年国庆节前夕,他又到北京来,孩子们高兴地跟他去天安门和公园玩,我从来不带他们去公园,因为怕勾起当年悲鸿与我们同在时的回忆,几天很快过去了,他要走了,小女儿芳芳有些失落地说:妈妈,要是黄叔叔总能同我们在一起多好啊。这句话真让我难过啊,孩子们渴望父爱是正常的……后来又通过组织说服,我们接受了他加入这个家庭里。
  记者:那为什么又分开了呢?
  廖静文:事实证明,我们是不相容的,因为我的工作、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围绕悲鸿而存在的,包括家里的摆设,孩子们与我交谈的内容,他永远感觉到自己是个外人。这个家的男主人其实还是悲鸿,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想,我这一辈子,为悲鸿而活才踏实,他是个大海,已经融入到我生命的最深处,我至死也不会遗忘他。
  采访结束离开纪念馆已是薄暮时分,走出不多远,老人让秘书打来电话,说无论时间多么急也一定要看稿,否则不放心,虽然第二天是星期六,馆里的人都休息,老人还是坚持要亲自到单位来等稿子。
  昨天上午记者再到纪念馆,一个小时后老人才将几处文字斟酌敲定。“我儿子昨天同我生气了,说不该再谈那些老事了,以后我真的不会再提了,我要尊重自己的孩子的建议。他们从小就失去了父亲,虽然如今也都老了,可我还是从心底可怜他们。是我没能让他们过上正常的童年生活。”
  若悲鸿大师地下有知,有妻如斯,该是多么欣慰!

(来自《中华美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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