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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艺术家陈丹青的网上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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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1-20 14: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青山人氏在 2003/11/20 05:43pm 编辑]

陈丹青:大家好。
青山人氏:你平时上网吗?
陈丹青:不上网。
大海:陈老师,你在美术同盟的论坛发帖子吗?有没有参加过讨论??
陈丹青:没有,第一次。
大海:我想听听您对中国教育体制的看法。
陈丹青:能问得更具体一点吗 ?
青山人氏:王华祥给中央美院领导的公开信您看了吗?
陈丹青:没看过。
虫二:学好外语就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陈丹青:我针对的是外语考试制度,不是外语。
青山人氏:有人说中国的教育是不完全的,中国学艺术的学生多数比较没文化?您怎么看这些?
陈丹青:是我们的历史断层和教育制度使艺术学生“没文化”。外语考试制的制定者将“外语”等同“文化”,就是没文化的证据,可他们还说学生没文化。
hippies:艺术界就是名利场?您怎么看?我涉世未深,能给点意见吗?谢谢。
陈丹青:何止艺术,人生就是名利场 。
青山人氏:你觉得懂两种语言是不是更好??我觉得懂一种外语就可以了。
陈丹青:您懂中文么?我连中文都不敢说懂。

liuyan_dragon:为什么美院的导师爱招自己的学生读研究生?
陈丹青:不知您说的是哪个美院?
鲍栋:哪个美院都是的,一般都是这样的。
陈丹青:我喜欢的学生外语都不及格,招不上来。你别等老师喜欢,你先得喜欢自己才行。
鲍栋:你觉得美术教育的种种问题和大的体制有关系吗?
陈丹青:当然 ,所有事情背后都站着体制。
鲍栋: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呢?你正在做什么事情来改变这一切?
陈丹青:我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我能做的就是空口说话,只剩下说话,这点说话的权利不能放弃。制度会埋没人,也会使人坚强,靠自己奋斗,别指望其他。
青山人氏:陈老师 您对今年开始招的博士生有什么要求?
陈丹青:我不觉得艺术青年一定要当硕士生或博士生,齐白石是个农民,他的智慧就像您的网名一样,很“细腻”。
阿波:陈老师,你和丁方在80年代都是风云人物,可我现在更喜欢丁方,他没有你这样的张扬,我感觉你是在做秀。
陈丹青:谢谢。我此刻是在“作秀” 。
玄玄色:陈老师 ,你怎样看待现在的行为艺术?
陈丹青:让它发生,谁愿意做就让他去做,只要不犯法。
一杯凉水:你觉得行为艺术可以听之任之吗?
陈丹青:我没有权力说“听之任之”这样的话,我不是行政官员。
豆子:你认同行为艺术吗?
陈丹青:我认同所有艺术。我很早就认识台湾的行为艺术家谢德庆,很佩服他,二十多年前他就做,做得很诚恳,现在的大陆行为艺术家受到他影响。
豆子:行为艺术形式的新颖让我感动,他太棒了!我们需要“个性”的艺术!!!
陈丹青:对 !
小张:在西方艺术院校里有象中国美术院校里的帮派之争吗 ?
陈丹青:有人的地方都会有帮派之争 。
林莹:有些行为艺术很血腥,你是怎么看的?
陈丹青:文革时期的血腥,如今社会上的种种罪恶,比行为艺术不知要血腥多少。你到公安局去看看档案照片!还有录像呢。
一杯凉水:但是行为艺术的血腥跟犯罪的血腥是不一样的,一种是犯罪一种是艺术,你觉不觉得有些行为艺术是对人们的一种误导?
陈丹青:对, 是不一样,但在行为艺术之外,太多事物正在误导我们,行为艺术只是在一个很小的圈子被注意。
青山人氏:行为艺术很好,因为能提供很多的可能性不是很好吗?我们太贫饥了!不是吗!
陈丹青:完全同意。
玄玄色:有时觉得行为艺术很残忍。你是怎么看待的 ?
陈丹青:远不及外语考试制度残忍。行为艺术摧残一个死婴,教育制度摧残多少活人?!
烹云煮石:有人说行为艺术是西方对本土的文化侵略,你怎么看?
陈丹青:至少有一万件西方的事情正在对我们进行“文化侵略”,都是我们请人家进来“侵略”的,或者说,我们“自我殖民”,其中一项就是人文学科的外语考试。
大愚:我觉得现在艺术界很象港台的影视圈!你认为呢?
陈丹青:港台影视圈的人都是结实干活的,效率非常高 。
红卫兵:我有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想问您,不知该问否?
陈丹青:请问。
青山人氏:文化大革命在一些领域还在继续!我是这样认为的!
陈丹青:没错!“文革”是我们的集体人格,集体遗传。
大愚:你对现在年青人搞一些观念上的东西有什么看法?
陈丹青:没有看法。


红卫兵:请问陈先生,您收的是理论博士还是绘画博士?依在下愚见,这些学生您一个都不该收,因为就连他们对自己的学习方向都莫名其妙。自古:“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陈先生为制度所压却不脱身,如何言“道”?画家被迫教理论,有何业可授?自己都困于惑中,更谈何解他人之惑?望陈先生赐教。
陈丹青:我同意。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博士生,国家的帖子发下来,要我招。我不知道怎样去考博士生。我自己的资历就根本考不上博士生。
豆子:有界内人说,中国的艺术教育太古板,你认为呢?
陈丹青:对。光是古板也没关系,中国艺术教育太自作聪明。
挡车之螳:作为一个艺术家,您觉得是什么成就了您?
陈丹青:干活,保持做。但不要想什么“成就”。
红卫兵:在《我们上百年文化命运天灾人祸的总报应——与陈丹青谈艺术教育》一文结束时,陈先生写到:“我该时常提醒自己:何必认真。”我觉得这正是陈先生的结症所在。如真能做到“何必认真”,那陈先生就确实离悟道不远了。同样也不会一边享受着教授的荣耀,一边跑到网站来骂教育制度了。
陈丹青:您也可以骂我。
小张:您怎样看中国美术教育与当下大艺术环境的脱节问题?请回答 。
陈丹青:是很脱节,但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人会冒出来,天性和才能是挡不住的。
豆子:可以公布一下你的EMAIL吗 ?
陈丹青:我没有E-mail 。
林莹:你刚刚说过文化大革命也是血腥的,但是那已经发生了,无法避免,现在的行为艺术还是一个小范围,何不制止呢?你是怎么看的?
陈丹青:我没有资格制止任何艺术。艺术如果冒出来,制止没用。除了样板戏,文革制止一切艺术,现在呢,一切又冒了出来,还多了一个“行为艺术”。
无脚鸟:我觉得在现在这种状况下,真诚是判断艺术品的关键标准,你呢?
陈丹青:能对自己真诚就好。
青山人氏:陈老师,你认为在绘画中技术和思想哪样更重要?
陈丹青:都重要。
阿波:陈老师,你现在对艺术界里流行光头怎么看?
陈丹青:流行太久就会过掉,会有另一种头型出来。
豆子:你喜欢毕加索吗?你觉得现在是你玩艺术还是艺术玩你?
陈丹青:彼此玩。没有一样东西只是你玩他,玩久了,它肯定掉头来玩你。
青山人氏:用综合大学的模式管理艺术学院是悲哀的吗 ?
陈丹青:我不懂管理模式。良好的管理是必须的,但不要成为模式。我们的体制只是在“管”,没“理”顺。
iqeqverylow:陈老师,你好,你对我们现在的美术师范生的发展方向有何建议??
陈丹青:如果你真的喜欢当教师,再好不过,我们太需要好老师,太需要懂得教育的人 。


红卫兵:我是一个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的老考生。今年已经是我的第7次考试了。当已经40岁的我收到仍是30多分的外语成绩时,心情可想而知。随着考试,我已完成了结婚生子的人生历程。工作环境的不适应,身边朋友的不理解,都不能阻止我对油画艺术的执着追求。但扭曲的教育制度却将一个个真诚的追求者据于门外,而录取了那些从理科或外语专业为了所谓的一时兴趣改考美术的英语高手们。
陈丹青:那咱们差不多是同代人。
青山人氏:陈老师,您的回国是不是有“乡村教师”的理想在内的?
陈丹青:我回国不是为了教书。这个学校要我来帮忙,我就来了。原先是想回来单干的。
无脚鸟:现在对自己真诚的人很难混进艺术圈吧?
陈丹青:艺术圈里有真诚的人,只是越来越少了。
青山人氏:但是我觉得目前这种教育体制能出好的教师吗?我就是一个美术师范生,我和我的同学都很迷茫,一方面要学很多与美术无关的东西,专业却又只是学到表面的,并没有太多思想上的内容,我们该怎么做?

陈丹青:制度是一个方面,如果你想当一个好教师,你会当一个好教师,看你想不想当 。前面已经说了:靠自己。自己努力。真正有效的教育是自我教育。
挡车之螳:陈老师,一个十分出名的画家(肯定要受一些束缚),与一个十分自由的画家相比,您觉得您更喜欢哪一种,为什么?
陈丹青:你不出名也会受各种束缚,比如考外语。自由要负代价的,你准备好了吗?
豆子:谢谢你回国,但更希望你能为中国的艺术教育改革做出贡献!能否让我们更自由!
陈丹青:我做不出任何贡献。不要讨自由,没有人能给你自由,只有靠自己。
青山人氏:您得罪很多人了似乎,那么回国是不是为了得罪他们来了?
陈丹青: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也会被得罪的。谢谢您提醒。
无脚鸟:你觉得现在中国的艺术市场机制如何去完善呢?
陈丹青:艺术市场的问题得去问操作市场的人,事情总得做,慢慢来。
大愚:您认为你现在被国内艺术界接纳是出国的原因还是西藏组画的遗风影响?
陈丹青:我怎么知道,这应该由别人告诉我。
挡车之螳:陈老师,您觉得:如果让艺术沾染上市场,或者说金钱的痕迹,那还能称之为艺术吗?搞艺术的人还配称为艺术家吗?
陈丹青:艺术家也得活,现在国家不养这些人了,只能自己画画卖钱。这很正常。你用电脑上网,就得花钱交钱。
青山人氏:我想问一下,陈老师,你觉的现今的中国艺术状态是否正常,如今形形色色的艺术门类在中国是否有生命力,他们真的适合我们的国情吗?谢谢。
陈丹青:艺术状态?我只能问我自己的艺术状态。你很难定义哪种艺术在哪个阶段适应国情。我们的国情没这么窄吧?
红卫兵:您是我的同龄人,但我们的许多苦您都没有经受过,文革对于我们来说是相当幸福的时光。但接下来的日子,您已身在国外,现在您说要回来单干,我看您是不知在中国办事的艰险。劝君早回…… 。
陈丹青:国外做事也苦,也很艰险。纽约要饭的人比北京多,还有911之类天祸。你想,中东人会不会攻击北京?
青山人氏:我自己感觉中国的艺术家象是啤酒杯里的泡沫,只能浮现一时。您是否认为?
陈丹青:绝大多数艺术都是泡沫。有点泡沫很好呀,没有泡沫的啤酒没人喝。
虫二:你怎么看陈逸飞的作品?
陈丹青:我很佩服他,他做这么多事情,我根本做不了。
青山人氏:你认为卡通画是艺术吗?
陈丹青:是啊,当然是,我很喜欢卡通。
无脚鸟:你怎么看崔建?
陈丹青:我喜欢他,一个了不起的人。
豆子:以前说一个艺术家要沉得下去才浮得上来,现在还是这样吗?
陈丹青:如果是真的艺术家,应该这样,我见到的美国艺术家都很沉得下去。
虫二:我很喜欢你现在的作品。
陈丹青:谢谢。
大愚:中国艺术家在国外的遭遇如何?
陈丹青:各人有各人的遭遇,性格不同遭遇不同。
青山人氏:那陈老师,你觉得现在的行为艺术和前几年红火的摇滚有没有相同之处啊?
陈丹青:有关系,有相同之处。行为艺术也好,摇滚也好,都是本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发生了。
豆子:你会尝试新的艺术形式吗 ?
陈丹青:不知道,我想我不会做行为艺术。
青山人氏:您认为中国油画发展的前景将会如何?您是如何认为的。
陈丹青:这是领导说的话,领导要领导油画,要估量“前景”,然后向上级报告。
挡车之螳:陈老师,您是我的长者,我斗胆问一句,艺术中的想象,与生活中的显示,曾给您带来过反差吗?或者说是其他一些思想上的变化吗?
陈丹青:斗胆回答:虽然我不太懂这个问题,但我自己经常有反差 ,有变化。
豆子:为什么你不会尝试行为艺术 ?
陈丹青:尝试不过来。
青山人氏:艺术是时尚的吗?
陈丹青:是,可以这么说。现代艺术是一种时尚。
小张:我毕业后画得很少,还尝试做过行为艺术,太多的媒介让我有点迷失,我该怎么办?
陈丹青:很好,都去做,然后你会知道怎么办,迷路时停下来休息,然后继续走。
林莹:你会尝试新的风格吗?
陈丹青:也许会吧,风格不是尝试出来的。风格要看你是怎样一个人。
太一:生物多样性!大国公民的小市民心态,我认为摇滚乐的泄愤和架上绘画的个人拯救是一样的 您认为??
陈丹青:对 。
无脚鸟:说到摇滚,我想起西方70年代开始的青年文化,他们在创造摇滚的同时产生了涂鸦艺术,为什么现在中国的青年文化没有多少自己的东西,也没成什么气候。


陈丹青:西方摇滚乐是六十年代出来的,涂鸦艺术晚,中国什么都是学过来的,没有自己的背景和渊源。
克雷:您对美术学院的教学有什么看法?
陈丹青:我在美术学院做了两年多,看出有三个死杠杠窒息艺术教学,一是政治考试,一是外语考试,一是素描考试。所谓政治考试,根本就是愚民政策,马克思先生会头一个反对现在这样的政治考试。最近听说小学教育的政治考试全废除了,改成综合道德教育课,这还比较象话。
红卫兵:我发觉海外中国油画家的狭隘民族主义中国情结相当严重。百无聊赖下总是在画布上点缀一些所谓民族符号以便于贩卖。个人形象上也是如此,就连靠扒光衣服在威尼斯展览的马六明同志也换上了唐装,希望陈先生不致如此。
陈丹青:多谢指教。
豆子:什么状态下的你最有灵感 ?
陈丹青:不知道。
青山人氏:好像你提了很多体制的问题 。
陈丹青:对,体制挡道嘛。
青山人氏:真实和虚假有一个确切衡量的标准吗?
陈丹青:我去找找看。
豆子: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作画时有音乐做伴吗?
陈丹青:我刚刚出版了一本关于音乐的书,里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豆子:书名叫什么?可以告诉一下吗?
陈丹青:叫《外国音乐在外国》,但出版社一定要改成《陈丹青音乐笔记》,我也没办法,我从来不做笔记的。是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
无脚鸟:如果假设一下这次聊天没人理你光顾自己聊,你怎么办,什么感觉?
陈丹青:会尴尬。
青山人氏:觉得您有时像个小孩子一样。
陈丹青:是吗?太好了。
忽然:我觉得现在屏幕上的你比《纽约琐记》上的照片更憨厚。
陈丹青:不好意思。
刘德麻:技术重要吗 ?
陈丹青:重要,问题是你拿技术去做什么?
虫二:你在寻找和当代中国的联系吗 ?
陈丹青:没有 。
克雷:我想送您一张您的肖像油画,你会收下吗?
陈丹青:谢谢!送我东西,不好意思,我愿意交换。
刘德麻:技术重要还是思想重要?
陈丹青:好的技术里已经有思想,思想也需要好的技术。
萍子:陈老师你到过四川吗?如果你有时间愿意到我们这儿开讲座吗?
陈丹青:当然到过,我到西藏都经过四川 。你要我开讲座,又要我做秀吗?
克雷:我怎么找您啊?
陈丹青:现在我就在啊 。
青山人氏:我想问您画画的有必要了解哲学方面的知识吗?
陈丹青:应该读哲学,问题是哪种哲学,绝大多数哲学著作我看不懂 。生活里充满哲学。
guest:我觉得工艺美院油画系的学生素质都很差,真的!画的又不好,还巨狂,谁都看不起!!全美院的各系统学都讨厌油画系的,你怎麽看?你觉不觉得尴尬?
陈丹青:有一点 。不过年轻艺术学生应该“狂”,别跟孙子似的。有个西方人说:我儿子二十岁时不狂,就不是我儿子,要是三十岁时还狂,他也不是我儿子。
鲍栋:您对您女儿的作品怎么看,她怎么看国内的美术教育??
陈丹青:她没什么作品,她上了一年电影学院,拍了三件很短的电影,是布置的作业,我给她扛机器。她画画没法跟我比,拍电影我没法跟她比。
青山人氏:您喜欢看亨利米勒的书么?
陈丹青:看过根据他的书改编的电影。
豆子:你觉得现在的你受束缚吗?
陈丹青:有点受束缚,也替学生受束缚。
青山人氏:你对女性画家的看法如何?
陈丹青:您是指哪位?现在的女孩子比男孩子画得好,用心,有慧心。
艺术疯子:你认为在中国学油画的意义何在?
陈丹青:人生“意义何在”?
无脚鸟:为什么都是别人在问你,如果你也象其他网友一样也发发问,那会是更好的一种聊天的感觉。更象是聊天。
陈丹青:我想想看。是的,我现在是在回答的状态中。对不起。
豆子:你觉得做艺术苦吗?
陈丹青:也苦也乐。别的事更苦,比如整天坐在电梯里给人开电梯。
青山人氏:我觉得有些方面国内不可能提供很好的环境。
陈丹青: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提供很好的环境。我最好的画都是在很糟糕的环境下画出来的。
青山人氏:你怎么看那些不懂艺术的人,你觉得他们活的悲哀吗?
陈丹青:不悲哀。不懂艺术的人也许替我们悲哀呢,他们想:瞧这帮傻逼。
青山人氏:要做你的博士生有何要求?你认为画画的需要博士的头衔吗?
陈丹青:我没有什么要求,现在博士生的要求,都是教育部定的,我对学生的要求就是这个人要真率 。
guest:老沉醉在一种行为中会不会疯掉?
陈丹青:有人会疯掉的,疯掉以后,就一直沈醉在疯掉中。
tomfeitomfei:陈老师,您有没有想过把幽默放到艺术里面?
陈丹青:幽默是一种品德。

青山人氏:不疯掉的能算是艺术家吗?
陈丹青:能啊,当然能,艺术不是疯狂。不然疯人院就是艺术学院。
guest:在美国有没有纯艺术和纯设计院校的区别?
陈丹青:有,但通常都放到一块。
豆子:作为你来讲,你想带怎样的博士生(抛开社会因素)?
陈丹青:我想带出瞧不起博士的博士生。
青山人氏:我觉得现在的人把凡高神化了,您觉得呢?
陈丹青:可是人需要神话。
克雷:您平时有什么业余爱好啊?
陈丹青:发呆 。
青山人氏:你对学生的要求看起来不是很高?你不看重画技和想象力啊?
陈丹青:真率是很高的要求。真率也是品德。
dazhi:我们怎样才能“出名”。
陈丹青:现在有很多不出名的人画得很好。如果不出名,你还弄艺术吗?
忽然:请问,您的衣服设计是否出于夫人之手?
陈丹青:是她找人给我做的,一个南京军区退休的老裁缝,躲在一条小巷子里裁。
青山人氏:我们现在有的同学不看重艺术史,您觉得有什么不妥?
陈丹青:有些人不看重,那就不看重吧,我没办法。不看重他会吃亏。不过很多看重艺术史的人也吃亏,吃艺术史的亏。
超:现在有好多的人从油画系毕业后,都改行了,您认为该如何一直走下去?
陈丹青:如果真喜欢就会走下去的 。
天使的忧郁:可是谢红军如果不是遇到你 ,在国家的要求下混的很惨的,可是您个人的力量还是不够的,您是否应该联合大多数真正搞艺术的人为艺术界多做点事情?
陈丹青:不要联合人。每个人自己好好做,一点一点做,不要去改变什么,能改变自己就很好。
豆子:你怎样看待现在你的成功?
陈丹青:我不知道现在成功不成功。什么叫成功?
太一:无神论堙掉了国人的灵魂!您怎么看!
陈丹青:但是生出了十三亿人口。
青山人氏:现在在中国许多学院气氛很压抑你怎么看?
陈丹青:美国的问题是学院气氛太自由,怎么办 ?很多美国青少年自杀。
克雷:您认为您是大师吗?
陈丹青:我是对大师目瞪口呆的人。
虫二:你信仰艺术吗 ?
陈丹青:我喜欢艺术。
青山人氏:改变自己来适应社会?你认为自由是什么?自由是叛逆还是适应?
陈丹青:有些事情要叛逆,有些事情要适应。比如,判逆自己,适应自己。大家都能这样,社会就有品质。
克雷:您能解释一下傻B的含意吗?
陈丹青:我坐在这儿说话就是傻B 。
哲:纯粹的艺术存在吗?
陈丹青:相对不纯粹的东西大概存在吧。 沙尘暴就不纯粹。
游子:你好,谈一谈行为吧?
陈丹青:谈的太多了,有没有别的话题。您的网名叫“游子”,游荡就是“行为”。
刘德麻:您怎样看学院派 ?
陈丹青:总得有个学院,不管怎样,学院还是出了不少人。别把学院太当真就是。
哲:你是怎样理解公共情结和个人情结的?
陈丹青:公共情结?足球出线大概就是公共情结吧,我从来不看体育节目。
青山人氏:陈老师,您觉得你是生活在艺术里,还是艺术本身就是你的生活?
陈丹青:我睡觉的时候跟艺术毫无关系,可是我得睡觉啊。
liuchun:你是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
陈丹青:有些事情很幸运,有些事情不幸运。
游子:你在美国怎么样,有何感想?
陈丹青:我写在书里了。
青山人氏:睡觉可不一定跟艺术没关系。达利很多画就是有段梦的。
陈丹青:这话说的对 。
liuchun:丹青,在中国你永远是一个非常好、非常优秀的油画家。
陈丹青:有这样的油画家吗?
天使的忧郁:我是个师范生,却他妈一心要搞艺术,但是发现目前不考研简直没法有出路了,但我的英语很差,如果我考不上,您认为我该如何继续呢?英语的关卡有可能撤消吗?有些人靠英语而不是靠画挤进艺术圈,却不去做翻译,你是否认为他们很无耻呢!搞艺术很痛苦,有人在痛苦中穷尽一生,你又做何感想?你觉得你是否也有痛苦,抑或是觉得幸运!
陈丹青:你一心想搞他妈艺术,就他妈一心去搞艺术 ,你要准备好在“痛苦中穷尽一生”,这是你的选择,不然赶紧选择别的事情,但做别的事情也会在“痛苦中穷尽一生”。——以我的经验,艺术会偿报痛苦。
青山人氏:你觉得栗宪庭是怎样的批评家?
陈丹青:我其实看他的批评文字很有限,他是个革命家,做了很多事情。
游子:你认为美国是艺术天堂吗?
陈丹青:是,因为在那个天堂里,艺术家可以说那是个地狱。
lf:有文章说你是一个“矛盾的杂多体”,你怎么看?
陈丹青:我嫌自己不够矛盾,不够杂多。
liuchun:在今天这样的现实环境中,我们的批评家对中国当代艺术究竟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陈丹青:所有人都对中国当代艺术起到作用,或不起到任何作用。
青山人氏:陈老师,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很荒谬。
陈丹青:生命就是荒谬的。知道这一点,可能少一点荒谬。
游子:你认为艺术真实吗?
陈丹青:艺术是假的,它在骗你,但它比生活真实。
豆子:现在的你看起来很可爱。
陈丹青:(没有说话)
糊涂先生:我想在中国办一所著名的现代化的艺术学院,但不知从何下手,很想借此机会请陈先生指点指点。谢谢!
陈丹青:就叫“糊涂美术学院”好吗?
豆子:艺术和生活有区别吗?
陈丹青:在生活里,“豆子”可以炒菜吃。在艺术里,“豆子”可以是静物画,也可以是您的网名。
青山人氏:您喜欢石冲的画吗?您怎么看他的画?
陈丹青:他就住在我隔壁一幢楼,他不得了,我看他的画不知道怎么能画出来 。
游子:你说你天天在搞假的东西吗?
陈丹青:对呀,我用油画画一本书,其实那不过是油画颜料 。
liuchun:你喜欢杨少斌和岳敏君的油画吗?
陈丹青:岳敏君画的笑脸抓住一种东西,我欣赏。
555:真没想到,您的拼音也非常好(陈告诉身边打字员一个词的拼音——编者注),这是很少见的。
陈丹青:我只上过小学,小学教过拼音,其它都忘了。
豆子:你喜欢女人吗?艺术家都喜欢。
陈丹青:喜欢,当然喜欢。
游子:但我想艺术家的思想是真的,你以为呢?
陈丹青:问题是我有时不知道脑子里的念头是不是我真的思想。
青山人氏:中国当代女国画家,您最欣赏的是徐乐乐吗?
陈丹青:我欣赏她,她很真率。她到一个展览会,立刻弯下腰在价目标签上数“个、十、百、千、万”。数得很认真。她看见好画会放声大叫,好象有人打她。
tomfeitomfei:您对同性恋怎么看?为什么不喜欢男人?
陈丹青:当然喜欢,我有一大群男哥们儿。我在美国还有不少同性恋朋友,我帮他们设计同性恋酒吧,参加他们的大游行。
dazhi:你画的毛主席象满有意思的!当初的想法是怎样的?
陈丹青:谢谢。我们是看着毛主席像长大的。
呵呵:喜欢季大纯的画吗?
陈丹青:喜欢,他人也很可爱 ,长得很白。“呵呵”!
青山人氏:你为什么不做一个职业艺术家?
陈丹青:二十年前我就做职业艺术家,比园明园的哥们儿资历深。
哲:你喜欢贾克梅第的画吗?
陈丹青:他的雕塑好。他的素描看多了不喜欢。很容易学,那种素描,道理也很容易讲。他是从塞尚那里来的,塞尚多耐看,非常“生”。
丹妮:你是一位什么样的艺术家.
陈丹青:我真的不该谈关于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到自己是艺术家。
青山人氏:记得90年代初,南艺曾有学生因画毛泽东题材被开除,您怎么不怕?
陈丹青:现在已经21世纪了。
su:您觉得钟飚怎么样
陈丹青:喜欢,一开始就很喜欢。
豆子:中国在接受西方文化时,对本土文化的保护是否做的不够好,你是如何看待的
陈丹青:保护什么?毁坏都来不及。北京解放初有三千多条胡同,现在每年拆六百条。
游子:你画画时,心里想的很多,还是什么都不想?
陈丹青:胡思乱想。
青山人氏:您觉得申玲怎么样?
陈丹青:申玲好玩。我见过她和她男人拌嘴,急哭了,又笑起来。
liuchun:丹青,你应该搬到宋庄去,和那帮小爷们儿喝酒、泡妞,我想你还会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
陈丹青:我酒量不行,喝点葡萄酒还行。纽约就是巨大的宋庄。
青山人氏:我发现今天您对所有的当今画家都持褒扬态度,这究竟是您的宽容还是有所避讳还是真的如此?
陈丹青:没有啊,这里提到的只是几个。你还想让我得罪人吗?
su:您从前,比如说从小就觉得自己很有美术天赋吗?
陈丹青:对,我想我要做个画家,很小就这样想。我爸爸一直夸我画得好。这很要紧,我们要夸一个孩子,不要老指责他。很多孩子从小就给骂傻了。
11:我觉得现在在艺术界里混需要韦小宝式的机智不需要凡高式的疯狂,你觉得呢?
陈丹青:凡高画画时很机智。韦小宝的作品是什么?
呵呵:还有你比较喜欢的年轻画家吗?
陈丹青:一下子许多名字说不上来。做陶瓷旗袍和大腿的刘建华也好极了,很单纯。我真想有一件他的陶瓷,我买不起。
豆子:我有一个问题,毕业设计重要吗?我做平面设计,装饰画,可以信手涂鸦吗?
陈丹青:涂的好,当然好,要是能涂出名堂,也得有才气呀。
555:有人说,江泽民在上海穿唐装是跟您学的,您听了开心吗?
陈丹青:但愿您是在骂我。我可没穿过那种所谓的唐装。
青山人氏:您喜欢20世纪的哪个哲学家?
陈丹青:本杰明,罗兰·巴特,但他俩都不认为自己是哲学家。
呵呵: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你更喜欢谁?
陈丹青:徐悲鸿和林风眠 。可是他俩互相看不起。
天使的忧郁:我喜欢歌雅,蒙克,苏丁,可可施卡,丢勒,席勒。你怎么评价他们,觉得他们是否有某些共同点?
陈丹青:席勒(有人翻译成斯切尔)我不喜欢,太弱。他们有共同点,都有点忧郁,有点优雅。
青山人氏:你认为成都双年展如何?
陈丹青:我没看到,这种展览总得要办。他们要我送,我说手边只有春宫画册与山水画册的写生,他们说,那不能展。
su:您说现在这制度怎样怎样,那我们明年考纯艺术的是不是为了自己就不要上什么考前班了,亦或干脆不考什么了。
陈丹青:是呀,这是痛苦的事情,不进学院,就没有环境。年轻人要有个扎堆的地方,互相较劲。
11:您对现在美院的扩招有什么看法?
陈丹青:会有报应的。
青山人氏:您最满意的作品是哪一幅?
陈丹青:说不上来,现在最满意的画都是我十几岁时画的。不过我要是后来不画那么多画,小时候的画就毫无价值。
dazhi:你觉得你忧郁吗?
陈丹青:会呀,年轻时老是忧郁。现在也会。
su:我们这边一听说学纯艺术就跟要自杀似的。
陈丹青:搞纯艺术就是找死。死里求生。
薰衣草:我特别喜欢《西藏组画》,你能谈谈当是的心情吗?
陈丹青:当时心情可能给跟诸位现在一样,在那个年龄,就会有那个心情。
豆子:搞艺术的文凭重要吗?为什么用人单位会选择文凭优先?
陈丹青:文凭是为了混饭,跟艺术有什么关系?单位用人要文凭,因为单位的第一要义是平庸。文凭是平庸的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要凡高。
dazhi:你认为基础的衡量标准是什么?
陈丹青:你得常识健全,常识健全就是基础。素描不是基础,现在的素描教学是反常识的。
青山人氏:您说您最满意的画都是小时候画的,您不觉得那个时候画的内涵不够?
陈丹青:它有另一种内涵。
su:作画时是否总是感性占上风的。
陈丹青:我想是,问题是你一边画一边在判断,你不能说那是一种理性,那是经验。
555:请问您对前途充满信心吗?
陈丹青:能活下去就很好。
guest:陈老师,你找到你一直寻找的东西了么?
陈丹青:我没想过要找什么。
呵呵:如果让你当官,愿意吗?
陈丹青:不要!太累了。“呵呵”!
dazhi:“常识”指的是?您能讲明确点吗?
陈丹青:比方说,做一件事要有决心、耐心、恒心……。
青山人氏:你在成名前有没有尝试过失败的滋味?
陈丹青:我总是在尝试失败的滋味。我批评教育体制,开口就注定失败。没关系,失败很好,你扛得住就好。
青山人氏:您认为素描不重要么?
陈丹青:什么都很重要,但你要说素描最重要,那就不对。一棵树,你能说哪根树枝,哪片树叶最重要吗?
(完)



http://artistsky.81630.com/ :em26: :em26: :em26:
发表于 2003-11-22 22:38: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与艺术家陈丹青的网上交谈

我喜欢艺术家陈丹青的早期油画。
发表于 2003-12-10 23:31: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与艺术家陈丹青的网上交谈

很喜欢与艺术家这样的聊天,真实、直接、味足。
发表于 2003-12-11 12:46: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与艺术家陈丹青的网上交谈

陈丹青
   当代画家中,陈丹青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以西藏为题材的。但是,真正借助西藏题材而登上个人艺术顶峰的似乎也只有陈丹青一人。以至于整整二十个年头了,人们还是无法忘却他的《西藏组画》,当然还有《泪水洒满丰收田》等。然而,抵达顶峰之后,陈丹青去了美国,在我们无法忘记他的二十年里,他却一直生活在幻想中,关于越战等历史事件,他都试图寻求一种艺术的回答,却没有答案。时至今日,我们终于遗憾地发现,这位最具大师资质的艺术天才居然没有在美国创作出可以让我们回味再三的类似于《西藏组画》那样的作品。不过,美国毕竟开阔了他的眼界。在异乡漂泊了近二十年后,丹青回国了。与此同时,他以另一方式开始了自己的艺术——写作。无论是十五万字的《纽约琐记》,还是他在《收获》、《艺术世界》、《今日先锋》、央视《美术星空》等媒体的频频亮相,甚至他与王安忆、吴亮等人的对话,都似乎在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作为画家的陈丹青正在死去,作为艺评家的陈丹青已然诞生。这一死一生使我想到一句话:你要寻找天堂吗?请到纽约;你要寻找地狱吗?请到纽约。   
   当然,目前的陈丹青也不是不画画。他正在津津有味地画着《八大山人画集》、《王羲之法书》之类的印刷品,画得惟妙惟肖。这里是否有着行为艺术的味道,尚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则是确定无疑的,那便是激情的末路——缴枪不杀。对此,一位评论家心平气和地评论着陈丹青当下那些颇有炫技意味却又毫无想象力的作品——一位职业艺术家的手淫。
摘自:《雪尘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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