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玉红尘

liyuzhou

   翡翠是一种坚硬的玉，很脆，它来自激荡的地底，是挣脱了灼烫的一抹冰凉。相传盘古死后，他的呼吸变成风和云，他的肌肉化成土地，而骨髓就变成玉石和珍珠，我爱的翡翠，正衍生于这样一个传说。因为远古，所以除了美和珍贵，还有渺茫。
　　而它的名字，来自天空和森林。据说翡是一种红色羽毛的小鸟，翠是一种绿色羽毛的小鸟，它们的歌声宛如鸣玉，流转的眼波正像玉的晶润光泽。翡翠之所以被移用在美玉上，是因为它们的色彩和灵性彼此相似。
　　翡翠就带着这一切，不染纤尘地来到人世里。
　　有一个清暖的冬日，我在文物商店看到了它。飘着小雪的午后，隔了一层玻璃，雕刻着古典花纹的玉佩，在呼吸的薄薄热气里，以它温润的光吸引住了我。穿孔里的丝绳已经不在了，一样事物太美太纯净，就没有什么可以匹配它，陪它终老。翡翠空空的心里，想念着旧人念过的一首小词，和缠绕着爱情的呼吸。站着，看着，我说不清心里的感觉，竟似有浅浅的甜蜜和伤痛。仿佛弄丢了那根丝绳却又将它牵绊在今生的人正是自己。于是还想起一种叫翠云的草，李渔说“草色之最茜者，至翠云而止。非特草木为然，尽世间苍翠之色，总无一物可以喻之，唯天上彩云，偶一幻此。”我虽然没有见过翠云草，就像没有见过翡翠鸟一样，但我相信，它一定也是玉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种幻觉，因为他们的灵性同样来自大地深处。
　　“作为一块翡翠，我表里如一静若止水。我什么也不理会，是为了给你机会，让你注意到我蕴含的光辉天生的珍贵。你看，就美。不看，收回。除了一个幸运而不觉得的你，别人都不配。我的样子很冷，等你的体温带来安慰。
　　想拥有我的无瑕，必须用你的无畏，你应该明白我不改变态度也绝不后悔。你要，就给。不要，就碎……”翡翠的歌声落在外面的大街上，雪落着，梦一次次给鸣笛、绿灯，人行道的喧哗惊醒。为了这纷扬的红尘，翡翠，总是天生有泪水的形状，和冰一样脆而锋利的质地。
　　时光苍茫，却从来也没有这样一枚绿玉，悬在我的红尘岁月里。一滴凝在繁琐尘缘中的泪，始终是一个跌落的姿势。用尽这一世，我分给它温暖，它还我以清寒。

　选稿:李豫州  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王春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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