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沉重的书

金力

小说   沉重的书                     
                                         
     为了谋生，我和妻子不得不过上了两地生活，回回送别，双双含泪。于是恩爱相思的通话与E-mail的字字句句沁透了我对妻真爱的赞美，可妻总是默默地感受后只说上同一句话：亲爱的你该写写我的奶奶了。我总是答应后又说没有灵感啊。妻说我给你讲了那么多奶奶的故事呀。我嗫嚅着就没有了话心里很是内疚。妻说我想想办法吧，不要着急。
     过不多久，妻指示我去关外接奶奶来我们家住。我到奶奶家时，奶奶自己拧着一兜菜也才从外面回来，她满面红光，大气不喘，我惊喜地接过兜，呀！这可是六楼。奶奶说你这个“气管炎”把我接去我就不走了。我说我们也决不让奶奶走了。奶奶就把我的头搬了过去，亲切地拍了七八下朗朗地笑着说多大也是我的孩子。
     工作很忙当天就要返程。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去车站了，可奶奶却说要出去散散步再走，我说好呀。我早就感觉到她那宝贝孙女的浪漫基因是从她这里来的。奶奶总是到“9、18”纪念碑那儿去溜达，和往常一样，奶奶在那里一步一地散了起来。时间快到了，我说该走了奶奶，奶奶说我生怕把这地方忘了，回来找不到家，这就是我打的记号。呵！奶奶还真幽默。我很遗憾她那宝贝孙女却没有这方面的遗传。
     我拥着奶奶最先到车箱，我睡上铺。我们刚安顿完就来人了，是个很有朝气的小伙子，奶奶好象自己是“三、八”红旗乘务员，热情地打招呼，还要起身，小伙子立刻站在了那里，毕恭毕敬地向老人鞠了一躬，嘟哝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懂，他又立刻说您好！他的普通话很生硬。我正好向奶奶看去要问什么，忽然见奶奶紧张，脸色也变了，忙问奶奶怎么那？奶奶坐了下来，慢慢地放松了不少，才说没有事，便看着那个青年，不言语了，与方才若判两人。哎呀奶奶，您那宝贝孙女有时也是您这个样子，我笑了笑可没有敢说，虽然奶奶幽默。
     小伙子面向我们往床下轻轻地推入一个大包，又低头看看给摆正了，然后拿出一块方巾铺在床上方才坐下来，伸手从床头几上取下三个随身带的皮包，也放在方巾上，接着要打开其中一个包上的一把小锁。他摸摸兜里，发现钥匙没有了。他一点儿也不乱，很有顺序地一个一个兜地翻，再打开带的两个皮包一个一个地查，检查一个就往上铺放一个，轻轻地很有条理，转身时还先向我们报以歉意的微笑。看来钥匙实在找不到了，他便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好象受到了什么惩罚后，才坐下来摸着小锁不好意思地向我们点了点头。
     这时我们车箱的最后一位乘客也来了，很有时代感，估计是个大学生。其实她才是睡在下铺的，啊！我不由衷地欣赏小伙子的文明品味了，原来他是睡上铺的。小伙子一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就要收拾东西。女孩子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当看到小伙子铺了一快方巾才说没有关系。
     奶奶就在这时忽然来了情绪，一把把我推站了起来，忙招呼女孩子说来闺女先到这里来坐，就把她给拉了过来。奶奶又吩咐我把她的东西给放在床下。奶奶问上大学去？女孩子说是谢谢您！奶奶又问小伙子你呢？小伙子向奶奶鞠了一下头说我是老师，他的这句普通话还成。奶奶说你们到那里呀？小伙子笑着等女学生先回答，女学生说天津，小伙子也点了点头。奶奶说闺女你在我这里坐一会，这个老师的锁打不开了，我们帮帮忙，接着就吩咐我用你的钥匙给开一开。
     我便掏出一串钥匙，能插进去的挨个试了一遍，不行。奶奶立即凑了过来，自己试了一遍也不行，就向我发话拿个别针来，女学生也在帮忙，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说我没有别针，小伙子很是感激，看样子总想站起来鞠躬，我心里估计他可能是上海那边的人或者是个华裔。
     我突然发现自己还带着胸牌就忙取下递给了奶奶，奶奶拍了一下我的脸，就用那个别针试着开锁，捣鼓了好长时间，还是不行，自己就坐了回去，依然向我发令你找乘务员取个钳子来！又以没有商量的口气对小伙子说只有向你的锁动武了，不然你是不开的！小伙子一个劲地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奶奶用眼神催催我，就拉着女学生的手摆开聊天的阵式，首先问了问她喝不喝水。我转身去找乘务员，心里有点不满奶奶，可是又一想她的宝贝孙女不也是经常这样使用我吗，我便又笑了。
     我找到本车厢乘务员，可她说餐车才有，我很快走到餐车打着乘务员的旗号取了钳子跑了回来，奶奶立刻就停止了与女学生亲呢的交谈，他们看到我满头大汗都站了起来，小伙子感激地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奶奶要钳子，我说不用您老我来。小伙子说我可以的，我说你没有我有劲，奶奶忙跟着说你那有我的孩子有力气。女学生说注意别夹了手，我说没有问题。
     我把小锁提起来，将钳口咬住锁梁，往上提了提，一使劲，锁梁就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呵呵，开了。
     女学生始终搂着奶奶的胳臂看着我，小伙子却吃惊地看着我手中的钳子，好象是发现了新式武器。
     奶奶深沉地看着小伙子说你忙着要用什么呀，现在不是开了吗？小伙子恍然大悟，终于有点慌乱地掏出一本中国地图册来。
     奶奶平静地说小伙子商量个事中吗？接着又补充说商量个事行吗？小伙子想了想好象才明白忙说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奶奶说我想让你睡下铺与这个姑娘换换，小伙子没有完全理解，奶奶就站了起来比划着说了一遍，小伙子这回听懂了，却吃惊地站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回答，奶奶又吩咐我你也睡下面，我要睡在上面与姑娘聊天，女学生笑着说行啊行啊奶奶，说话的声音就好象她老人家的孙女儿，我忽然便想起来我的妻子了，奶奶好象窥见了我的心思，推了我一把，就要上床，我紧忙把奶奶扶抱了上去，很不愿意奶奶这么做，都70多岁的高龄了。难道将来妻子老了也这么浪漫吗！我真的怕奶奶被碰着或者扭了什么的，又拗不过她，有点哭笑不得。
     奶奶要自己睡到上铺没有我的协助恐怕还是不行的。我想你们刚见面有什么聊的，隔了两代，奶奶真是的。
     其实奶奶睡下后说了一声闺女睡觉，不一会自己比谁都先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同女学生聊。
     我却不能入睡。奶奶这是怎么呐！很明显，这回她为两个年轻人忙活半天，费那个劲，就是为把姑娘换到上铺去，真有点可笑，哎——人老了就象小孩。
     小伙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安静地躺下了，打开了床灯在看地图。看来他是个少语言的人。姑娘却在不停地摆弄着手机，可能是在发短信息。
     列车在向关里开去，我终于感到累了，咣当咣当的声音倒成了我的催眠曲，但是我还是不时醒来，潜意识里总怕奶奶掉了下来。
     小伙子的床头灯一直开着，光线让他调到了最小。
     朦胧中，列车走走停停……

草庐主人

难得的温馨之旅！

天生我才没用

一段生活细节的特写

痴人梦语

似乎有点儿浪漫确很真实 ,或许,生活本该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