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贴子最后由秋萍在 2006/03/11 06:29pm 第 1 次编辑]
西藏之行,是我生命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也将是时时萦绕于我心的最美好的回忆。
说起去西藏,还要从我接触网络开始。
2001年上网不久,我便痴迷于网络和网络文学,在淄博信息港柳泉茶座原创文学,以文会友,我结识了诸多网友,翰海飘墨香,就是其中之一。他的一篇《西藏苦旅》的帖子,在我本来就对西藏充满幻想的心中,又埋下了一颗躁动不安的种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萌发出一个马上要起程的冲动。我就像一个朝圣者带着一份非“教徒”的虔诚,一次次梦中走近她,走近她,而且每走近一次就像一次朝圣。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西藏埋藏着我的梦?
记不清用了多少时间在网上查找,查找有关西藏的所有资料,然后再把资料发给远在湖北的朋友周长阳,我们相约一起同往西藏,并做了详细的起程计划和安排:在成都集合,由我的同学安排先去九寨沟,再从成都乘飞机去拉萨……
当我带着自己的梦想,当我的双脚踏上了西藏这片净土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西藏的自然风光是不能用简单的“魅力”来形容的,西藏的风土人情和历史文化也更不能用笼统的“神秘”来描绘的。
平素的我,遇到一些内心感受强烈而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东西时,一直一言以蔽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次西藏之行我就时时陷入这种感受的包围之中。
就这样,我打点行装,带着梦想:
空旷寂静的原野
纯净如洗的蓝天
高峻肃穆的雪山
幽深浩淼的湖泊
……
如果说,抽象的信仰应当有一片现实的土地作为其故乡的话,那么,西藏的阿里或许就是温暖的家—— 一个人类情愫升华的天堂;一个被亿万印度教、耆那教、苯教和佛教,尊为“圣灵之所在地”的世界中心;
一个拥有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犹如巨大的天然堡垒,屹立在中亚心脏地区,蜿蜒起伏在世界屋脊最高群山之中的群体;
一个平均海拔4500米,雪山连绵直冲云霄,游人对其惊叹不已的 “世界第三极”;
一个人们将西藏比喻为世界屋脊,将阿里比喻成世界屋脊的脊背,偏远而又令人神往,有缘或无缘到此的人的 “生命禁区”。使你深切地感受到:从白皑皑的冰雪和冥冥波光暗示中, 从山湖之间传出喃喃诵经声中,去领悟山神水灵、哲人学者启迪,即使你不是有神论者;
在雄浑古朴的名刹寺庙遗址前,逝去的空间已渐渐倒流,发思古之幽情,惊叹于前人的智慧,即使你不是史学家;
看那些飞舞的精灵煽动翅羽,把大地的灵感带往蓝天,又将蓝天的气息带回到大地;感受自然和谐真正的美,即使你不是自然主义者;
走进藏民的帐篷喝酥一杯油茶,倾听美妙而传奇的故事与歌声,随着粗狂的旋律跳起豪迈奔放之舞,会油然而生对古朴民风民俗的仰慕,即使你不是民俗学家。
……
在这里,人们更会了解为什么在如今喧闹的尘世中,自然与虔诚成为一种现代的信仰;
在这里,生活着的几万人,他们经历的痛苦和磨难要比雪城之外的人多的多,却绝不会令人们诧异;
在这里,水的沸点比正常度数要低的多, 烹饪成了十分艰难的事,故此而不可能以它的烹饪而闻名遐迩。
……
这里是面积广阔,人口最稀少的地方。30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仅居住7万余人,这意味着每5平方公里只有1人。荒芜的山谷及山脉,将这块树木极缺的荒原切割得连绵起伏。气候恶劣,温度可以降低到零下四十度,一年中有五个月是刮风期。但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空气格外清新透亮,远处几里外的人影、物影,清晰可辨;
这里与印度、尼泊尔、克什米尔地区接壤,是喜马拉雅山脉、冈底斯山脉、喀喇昆仑山脉和昆仑山脉相会处,是狮泉河、象泉河、孔雀河和马泉河的源头;
这里有一条条经幡摇曳,或是从旗杆上悬挂下来,或是装饰着屋顶,他们诚信经幡每随风飘动一次,就会向天传送一遍写在上面的经文。手中转动经筒,体现了藏胞的思想,其内有祈祷词写在羊皮纸上,他们相信转经筒每转动一次,就会有一串经文飞向天空,以祝吉祥如意。
……
有人说,不到阿里就等于没有到西藏。这话确有道理。要探究西藏历史之源,不可不去阿里;要探究西藏文化之源,不可不去阿里……阿里是朝圣者最终到达的目标,是探险家的乐园,是登山运动员的领地,是旅游者的乐土。阿里,因其道路艰辛而为勇敢者向往;阿里,因有丰厚遗迹而为学者流连;阿里,始终是国内外艺术家梦寐以求的极好素材。在一个已经不存在多少秘密的世界上,这充满历史文化之谜、宗教之谜、自然之谜的神奇地域上,一切都那么引人关注和充满魅力。朋友,有缘和无缘来西藏、来直闯阿里的,请跟随我文字篇幅的展开,来共同神游西藏阿里的雪域高原吧!因为这里是鲜为人知而又令人心驰神往的土地,这里是远离喧嚣尘世,远离现代文明而又充满迷离色彩的世界。
我一路走来,虽然很艰难很辛苦,但我没有回头。
——作者题记
一、 初到拉萨
当飞机降落在贡噶机场时,我们的双脚就踏在了海拔3452米的高度上,这里离拉萨市里还有100公里。
坐火车从山东淄博到成都,用了36个小时,行程2300公里。而从成都到拉萨的贡噶机场,行程2980公里仅用了2小时,由500米的高度一下升到3452米的高度。仅仅两个小时啊,以神的速度飞上了神的高度。
说到西藏,有人会想到神灵,有人会想到壮美,而我想的更多的是她神奇般带着梦幻的宁静与自然。
西藏高原,是青藏高原的组成部分。青藏高原包括了青海、西藏和四川的西部。 全部面积240多万平方公里,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她是我们这颗星球上最高的高原,素有“世界屋脊”之称。在这里,她有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最高的咸水湖和淡水湖,最高的宫殿,最高的寺院……
飞机简直就是神物!它可以从容地从它们的上空飞越,突破“空中禁区”在西藏高原上空飞行。我坐在飞机的窗口,看机翼下的山峰:那是山峰连着山峰,连绵不断,像一群群长途跋涉的骆驼,又像一群群奔驰的蜡像。高原并不是我想象的平面,是由连绵的山峰组成的,是山峰的群体组合,它包括了峡谷、河流、湖泊和草原,当然,还有雪峰!
时值夏季,在一些山峰之上,依然覆盖着积雪,这样的山峰叫雪峰(在九寨沟遇到雪峰时,我们都喊:雪山雪山!导游告诉我们积雪未化的叫雪峰,常年积雪不化的叫雪山)。雪峰不断的融化,给这还没有进入雨季的草原,注入了长流不息的奔腾着的河流。
雪峰上停泊着白云,白云翻滚着缠绕在山腰上,似轻柔如水又似乎凝滞的白纱——飞机在高山峡谷中飞行,机翼下隐约看到一条江,机翼的两侧是群山。群山好比是两堵高低起伏的高墙。机翼时而高于高墙时而低于高墙,然后在高墙中的一块开阔地降落,旁边的这条江,是雅鲁藏布江,江水从机场的身边流淌。(插入照片1白云)长阳兴奋得如孩子一般,上飞机不久就对我说:“萍姐,我坐你窗口的位置看外面的蓝天、白云更过瘾。”我冲他笑笑,和他交换位置。当我们走出机舱,扑面而来的是强烈的阳光,这阳光好像一件“火龙衣”紧紧地将我们全身包裹起来。日光,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为了保护皮肤临下飞机前我涂了一遍防晒霜——四十度的“小护士”。
“长阳,在西藏可不是在内地,必须要涂防晒霜对皮肤护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从来就不用化装品的。”长阳满不在乎。
这时,我看天,蓝得不能再蓝,低得不能再低;我看云,白得不能再白, 轻得不能再轻。
西藏,是地球表面的最高处,是离天最近,近得几乎天地合一, 张口可以吻云,伸手可以摸天。
首府拉萨,被藏民称为“尼玛拉萨 ”,“拉萨”藏语即是“圣城”,这里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被太阳照耀的圣城。
出来机场,人流中我一眼看到了一个牌子:接成都来的秋萍女士。我知道,那是同学安排的,由空军后勤的朋友来接我,当我们上前取得联系后,两条洁白的哈达搭在了我和长阳的脖子上。
哈达,在西藏社交活动中,它所含的内容是相当广泛的,既有祝福祝贺之意,又有友谊友善之意。最常见的颜色就是白色。藏族历来就有崇尚白色的传统,从房屋建筑中就不难看出来,他们认为洁白最能象征纯洁的心灵、最能表达真诚的心愿。
多年来,我和部队很有缘,无论到哪里,只要有部队的朋友,我都喜欢选择部队,这回也一样,因为在部队总有种亲切到家的感觉。上车不久,我们便亲切的交谈起来,特别是长阳,一路上谈笑风生,好像把在九寨沟几天没说的话,都留到西藏来说了。
“初到西藏的人不能过于兴奋,要保持心情平静,行动要缓慢,等回到军营吃过饭后,你们要休息一个下午,只有顺利通过了今天和明天,你们才能缓口气…… ”
接我们的张助理,尽管不愿意打击我们的兴致,后来还是对我们亮出了黄牌。
部队后勤供应站,就在拉萨市西北5公里的根培乌孜山坡下,而举世闻名的哲蚌寺就坐落在根培乌孜山坡上。(照片插入2)
供应站的李站长,为我们安排了丰盛的晚餐,陪同我们的还有站长的夫人 ,以及接我们的张助理,另外还有一个山东老乡,是威海人。晚饭中长阳表现得异常兴奋,他被部队朋友的真诚和热情打动了,第一次喝了啤酒,看他还要再喝,我不得不制止了他:“长阳,我们这是在西藏,还没有度过适应期,是不可以喝酒的。”
“没有事的,萍姐,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西藏没有资料上说的那么可怕,我感觉非常的轻松愉快,部队朋友更是爽快和热情,我很开心!”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但为了安全,我还是制止了他,李站长他们也没有再坚持要我们喝酒,而是详细给我们讲了要注意的事项,因为初到西藏首先要适应环境,不然寸步难行,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晚饭后,我们到外面去散步,意外地发现哲蚌寺就在对面山腰上,于是,顺山路到了哲蚌寺。
哲蚌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三大寺庙之一,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寺庙,解放前这里的僧侣数目多达上万人。位于拉萨市西郊10千米处的根培乌孜山上,海拔3800米,沿山势逐层而建,占地面积约20万平方米,寺内有7个扎仓(僧院)。该寺是格鲁派祖师宗喀巴的徒弟绛央曲杰扎西班丹在大贵族朗嘎桑的资助下,于明代永乐十四年(1416年)动工兴建的,名为“白登哲蚌寺”,后简称“哲蚌寺”。在藏语里“白登”意为祥瑞,“哲蚌”意为堆积大米。哲蚌寺建成后,很快发展为格鲁派寺院中实力最雄厚的寺院。1464年,哲蚌寺建立僧院,传授佛教经典。哲蚌寺内喇嘛大都很友善,若能邀请他们陪同游寺,肯定会有很多的收获。
由大门看去,建于后面的宫殿轮廓逐步升高,殿宇相接,群楼耸峙,规模宏大。
从哲蚌寺西侧的台阶拾级而上,进一个大门后的左侧是一条小路,旁边流水潺潺,经常会有一些藏族妇女在溪边洗铃铛。走上一个山间的小平台,可以俯瞰山谷的景色。继续往上走,左前方有绘在山石上的佛像,后面铁架子就是雪顿节时的晒佛台。每年雪顿节哲蚌寺都会举行晒佛仪式,在山坡上展示一幅巨型佛像唐卡,大批信徒和游客前来祈祷祝福,场面十分壮观。著名的甘丹颇章就在右边一处有很高台阶的地方。甘丹颇章大门前面有一个小佛殿,里面供奉着五世达赖喇嘛的衣服。甘丹颇章有3层,每个窗口都种了许多花。这里曾是一至五世达赖喇嘛居住的地方。后来五世达赖喇嘛掌管地方政权,在布达拉宫完成拆建后,便正式迁到了布达拉宫。由于达赖是在甘丹颇章建立政权的,史称“甘丹颇章王朝”。
哲蚌寺的建筑很多,有名的除了“甘丹颇章”、“措钦大殿”,就是四大扎仓和所属康村等。
寺院的四周没有草木,都是砂石荒山,寺内却有几处树木繁盛的院场,这便是哲蚌寺的辩经场。每个扎仓都有两个这样的辩经场。辩经场一般设于扎仓附近,主位有一级一级的辩经台,辩经的时候喇嘛依次就坐,原则上全寺喇嘛都可辩经,但实际上能够凭着足够的佛学知识而登上辩经台的,只有少数能够逐级在扎仓和全院性的大辩论中获胜,最终取得最高荣誉“格西”学位的喇嘛。
吃饭的时候,李站长说过,凡是部队的朋友,他们都不主张到这里来参观,我们一直不明白,但又不便多问。关于西藏的寺庙长阳给我讲了很多,也在网上给了我大量的资料。但这次很遗憾,我们到达哲蚌寺时已经是傍晚,只有从外面,领略了它宏伟壮观气势。
晚上十时的拉萨夜幕刚刚降临,我靠在床头上静静的休息,不敢轻举妄动,尽管来之前,我为锻炼深呼吸去游泳,为扩张血管服用了半个月的丹参片,西洋参片也一直不断的天天含,但我还是怕出现高原反应,因为我在家经常感冒,心脏又不太好,血压低而且压差小,所以进藏前各种药带了满满一包。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我,脑袋也总是闲不住,要想想周围的一切,新的环境,日程的安排,眼睛却怎么也闭不上。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色,看看窗外一片光明的圣城,很想到外面去看看月光,月光如水,透着幽幽的淡淡的紫色月光,可这是在部队,大门早已关闭,出入很不方便。
此时家乡的淄博已被夜幕笼罩,而在这座圣城,被笼罩的不是夜幕却是月光。圣城素有“日光城”之美称,年日照时数在3000小时以上。
担心的高原反应终于还是发生了,尽管我一直靠在床上一动不敢动(部队的朋友告诉我:来到西藏生命在于静止),现在还是感到了:气短、胸闷、心悸,继而周身不适,四肢无力……我想起隔壁的长阳,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从哲蚌寺回来的路上,由于天黑走时又没有记路,我们找不到回招待所的路了,恰巧遇到李站长夫人坐车回来,才把我们捎回,从那会他就变的话少。于是,刚要起身去看看长阳,有人敲门,原来是部队的卫生员,他手里拿了一袋子的药,有“红景天”、“高原宁”,这都是抗高原反应的药。我忙取药给长阳送去,发现他气喘吁吁,脸色发青,嘴唇发黑,我赶紧和卫生员一起帮他服下药,自己也每样吃下。卫生员看我有些紧张便说:“没有关系的,吃完药休息一会,心静下来就好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也去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是一样的表情,我再看自己的手指甲,也是发青。这是明显缺氧的表现,下飞机十小时内感觉尚好,还去了哲蚌寺, 现在我才感到我们犯了个大错误。在这之前,是因为我们身体内储存的氧气还有的用,现在氧气消耗尽了,补充又不足当然就不好过。
按卫生员的交代,我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去“装死”。
在这一夜的装死中,折腾来折腾去,尽管难以入睡, 但我还是在下半夜睡着了,在这神地睡着了,在这海拔3650米的高原上,睡着了。
二 、 布达拉宫 · 大昭寺 · 罗布林卡
(一)、布达拉宫的宏伟壮观,我深感到建筑之厚度是庄重、威严的象征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为了节省时间,第二天,我们还是强打精神安排参观了布达拉宫,大昭寺和罗布林卡。
“布达拉”系舟岛,是梵音译,又译作“普陀罗”或“普陀”,原指观世音菩萨所居之岛。拉萨布达拉宫俗称第二普陀罗山。
布达拉宫海拔3700多米,占地总面积36万余平方米,建筑总面积13万余平方米,主楼高117米,共13层,其中宫殿、灵塔殿、佛殿、经堂、僧舍、庭院等一应俱全,是当今世界上海拔最高、规模最大的宫堡式建筑群。
布达拉宫主体建筑为白宫和红宫。
这里是拉萨的西郊。从部队的招待所到布达拉宫,只要十几分钟的时间。陪同我们的张助理,指着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说:“五年前,我刚来拉萨的时候,路上很少看到汽车,即使有也大都是部队的车。你看现在,特别是越野丰田到处都是。”
“是啊,西部在发展,拉萨的变化应该更大。”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半山腰,没有来得及从总体上、外观上体会布达拉宫的气势,一下子就让我们置身于布达拉宫的宫体中。虽然到了山腰,但是还要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登,还要扶梯而上。这若是在平原登楼,我可以噌噌地往上跑,一口气 登上楼顶。此刻, 我头痛,心慌,一步一顿地向上挪动双脚,手扶着栏杆不断地喘息。有时候,真想伸出手要同伴拉一把,但是,倔强的我,自始而终、一声不吭、一步一步地吃力地向上走……举起手中的摄像机成了我休息的最好掩饰。
一直朝左走,前面就是宫殿,阁楼,过道,走廊,高高低低,错错落落。尽管一路上没有发现标有箭头的指示牌,但在这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并不担心会走错路。 当我们走到一块平台的时候,我实在是想坐下来休息片刻,喘息一会儿。此时此刻,我才明白了在小学课本或是电影里看到的“ 乘胜追击 ” 一词,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看来,赢得喘息的机会是何等重要啊!
进藏之前,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见过这样一句话:出国容易,进藏难。此话一点不假,实在是精辟、深刻、透彻!当然,这是指在某种意义上说的,不能一概而论。我们在继续往上爬,朝左走,通过墙洞看墙体,用手丈量着墙体的厚度,竟然有几米厚。不难看得出,这墙体是越往下越厚的。
厚度是庄重、威严的象征。 谁人能够拥有如此的厚度?唯有圣者,王者。
当我凑近去看那红墙,惊讶地发现原来不是砖,不是石,而是草。是排得密密麻麻,却结结实实的草,是草棍的横截面,横截面上涂着红色,构成了布达拉宫的红宫和白宫的色调(在我到扎什伦布寺的时候,我终于请教了一位汉语流利的喇嘛,他告诉我:这种草的名字叫白马草,漫山遍野的都是。但,它是灌木而不是草,一堆一丛枝叶繁茂。它的枝相当的结实,经久不腐,用来建宫殿,加之涂上红色,是富贵的象征)。布达拉宫从外表上看,很明显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白宫,墙刷白土,一部分是红宫,墙刷红土。红宫居中,白宫将红宫烘托。(插入图片 3)
这时候,我们走到一个三排并列的扶梯前,从这里登上去,就进入白宫。三排扶梯的中间,是供达赖喇嘛上下的,两边的是供一般的众僧官员和客人上下的(要左上右下)。一次,我不小心从右边开始下来,还没走几步呢,就感到身上到处是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我明白了,不得不抽脚又倒了回来。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个罪人似的。我小心翼翼地扶着栏梯,眼望着中间的一排,心想:达赖喇嘛穿着那么厚重的衣服,怎么能够上下呢?应该是两边有人扶着吧?
进入白宫后,我们在一个玻璃罩里发现了一个手印,那是五世达赖的手印。据说当时的五世达赖,年事已高,一切事物都委托第巴掌管,达赖怕众人不服第巴,便按下手模以令众人听从于第巴。
望着手印我想:这个手印便是印鉴,就是玉印啊, 它可是非同小可!
白宫,是寝宫,是办公室,是议事殿。
大殿的四壁均是壁画。白宫的顶层是日光殿,日光殿里日光灿烂,因为朝南的一面落地玻璃,采光面积很大。日光殿又分设经堂,客厅等。达赖的座位叫法座,达赖穿的衣服叫法衣,达赖用的器具叫法器,达赖开会叫法会,达赖办的事情叫法事……在这里的“法”究竟是什么含义?是神的意思吗?是佛的意思吗? 很想边看边多听长阳详细介绍一下,但看他的样子别说是说话, 就是看的精神也是勉强硬撑着,我只好一次又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里是达赖的寝宫,到处是珠光宝器,豪华的陈设让人眼花缭乱。其中用来装酥油茶的那只金壶,引人注目,据说用了重达120余两黄金铸造。
布达拉宫的红宫,是因为墙上刷红土而得名,实际上是历世达赖的灵塔殿和众多的佛堂。这当然是一个神圣的去处,红宫内共有灵塔八座,灵塔的形状类似,但是规模大小多不同。灵塔分为塔基,塔身和塔顶三个部分,用黄金包裹,还用珠宝镶嵌,可谓价值连城。五世达赖的灵塔,包塔所用的黄金达11万两,五世达赖的尸身,被包裹在这11万两黄金之内。十三世达赖的灵塔,包括所用黄金大大超过五世达赖的灵塔。面对这富丽堂皇的灵塔,暇想中,我的眼前却浮现出那些衣衫褴褛的虔诚的信徒们的身影……
最后,我们终于登上了布达拉宫的金顶,海拔是3597米。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金顶。我们在下面看了灵塔,其实金顶是与灵塔连接在一起的,下面是灵塔,每一座灵塔上面都有一个金顶,是顶盖屋架结构。下面有多少灵塔,上面就有多少金顶,金顶不是一个,而且是一群。因而,显得富丽堂皇,宏伟壮观。
在金顶的中间,有平台,有回廊。
我们凭栏看圣城,圣城尽收眼底。
圣城的四周是山,群山起伏,苍苍莽莽,我用摄像机当望远镜:
往北看,那是北郊的色拉吾孜山麓,拉萨的第三大寺——色拉寺的所在地;
往东看,那个地方香客云集,香火缭绕,是藏民朝拜的主要佛教圣地——大昭寺;
往南看,那是南放山麓,有一条河叫拉萨河,藏语称“吉曲”, 为幸福的意思;
再往西看,那是西郊根培吾孜山南坡拉萨的三大寺之首-——哲蚌寺。我们住的部队招待所,就在根培吾孜山南坡的脚下。
啊,布达拉宫 。
它依山垒砌、群楼重迭、殿宇嵯峨、气势雄伟。有横空出世、气贯苍穹之势,又有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松茸平展的白马草墙领、金碧辉煌的金顶和具有强烈装饰效果的巨大鎏金宝瓶、幢和红幡,交相映辉。红、白、黄三种色彩的鲜明对比,分部合筑、层层套接的建筑型体,充分体现了藏族古建筑迷人的特色。它是藏建筑的杰出代表,又是中华民族古建筑的精华之作。
(二)、只有置身其中,方才明白没有信仰是多么空虚
出了布达拉宫的侧门,车子已经在等我们,上车没走多远就到了烟雾缭绕的大昭寺。
大昭寺坐落在西藏自治区的首府——拉萨市的中心。
大昭寺是吐蕃王朝早期的佛教寺庙。根据文献记载,公元647年,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为迎娶唐朝的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国的赤尊公主,下令建立一座收藏佛像和经书的宫廷佛堂,并由文成公主择地设计,赤尊公主督建,寺院始称白哈神殿,清代才改名为大昭寺,历经元、明、清三代多次扩建维修,逐渐形成了今天所见之规模。寺院坐东面西,占地25000多平方米,寺内的建筑有经堂、佛殿以及噶厦政府的机构等。
经堂是一座三层楼房,有天井,殿顶的四面各有一座歇山式鎏金屋顶,四角各有一座方形平顶的小神殿,文成公主、赤尊公主等带进西藏的释迦牟尼鎏金铜像至今仍供奉在佛殿内。经堂天井面积不大,东面有坛场,坛场用24根巨形圆柱围成,是佛殿前的聚会处。佛殿外的东、南、北三面建有两层廊庑,下层是环绕佛殿的转经道。经堂的西侧是前院,院内环绕着两层的楼房,外围有廊庑。
整个寺院不仅多处采用了唐代汉族传统的梁架、斗拱、藻井等建筑形式,而且内廊檐部还布以成排的具有西域特色的神兽、人面狮身木雕等。在四周廊庑和殿堂四壁遍绘藏式的壁画,描绘“文成公主进藏”等史实,总长近千米,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和艺术价值。
大昭寺门前还立有823年镌刻的唐蕃会盟碑和文成公主手植唐柳,也是汉藏民族团结的历史见证,唐蕃会盟碑更是今天学者研究唐时汉藏交流历史的重要实物。
大昭寺的建筑辉煌壮观,红色的白玛草檐与华丽耀眼的金瓦顶、梵轮交相辉映,为拉萨古城带来浓厚的宗教气氛。
这里人流如潮,围绕大昭寺的是一条圆形的街,不太宽,人们按顺时针方向从这里绕着走,朋友告诉我这就是转经道。在这上面走着的人们,有的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有的手里摇动着经筒,更有多数人则三步一叩地叩着等身长头。他们是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在他们的额头上有着明显的叩痕,那是一次次叩拜留下的伤痕印记。而我看到的他们,面部是一副幸福安宁的表情,眼睛里透着闪闪的光芒。我很想知道,神,是不是已经住进了他们的心灵?我也希望自己也有那样的表情,让神也住进自己的心灵。
大昭寺的大门外,全是叩长头的人,那里的地面已经被长久以来的朝拜者,磨的光光溜溜像玻璃,几乎能照见人影。我不明白,他们得到了什么?听说现在很多有钱的人,花钱雇佣磕长头的人为他们还愿,莫非虔诚在今天的经济大潮中,也先出了特别的灵性?我不得而知。
这条街上除了朝圣的、转经的人们,最有特点的就是那一个个的摊点,摊面上摆放着我看也看不过来的各式各样的首饰、项链、头饰、胸饰让我目不暇及,做成它们的材料有玛瑙、玉石、牛骨、木头、藏银等等。对刻有六字真言的手镯我最感兴趣,这倒不是因为我喜欢,是有朋友托我买。望着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我拿起这个放下那个,说不准该买哪一个,好在昨天电话里与西藏画院的朋友联系上,她答应陪我买这些东西,因为外地人来买,一定会花冤枉钱,特别是对不会砍价的我更是如此。另外,摊面上还有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工艺品。
空气里飘散着幽幽的藏香,当我们走进了大昭寺,我一眼看到的是无数正燃着的酥油灯,朋友告诉我说:每盏灯是代表了每个人的心愿或灵魂。往里走便是著名的“觉康” 佛殿,从大经堂正中遥遥可见造型精美的千手千眼观世音塑像,两侧有两尊装饰华丽的佛像,左为莲花生,右为强巴佛塑像。还有那些身穿紫红僧衣的喇嘛,他们也各自在忙着他们的事情,有的还在看书学习,出于好奇,我走过去看他们的书和本子,发现他们学的是汉语写的是汉字。我想,再过几年来这里时,就不担心和喇嘛交流语言不通了。
这里是朝圣者的最终向往,是他们心中的圣地。我们来到中心的转经道,这是内经道,在这里要走上至少一圈才算是一种圆满。(插入图片4)
如果不是朋友陪伴,在这朝拜拥挤的人流中我想自己一定是走不出去(后来才知道,这是多余的担心,因为只要随着人流不回头地走就可以)。走出一间房子再进入另一间房子,除了拥挤攒动的人头,我看到了数不清的壁画。这里的壁画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丰富和完善的,是具有历史意义和文物价值的艺术品。我也在这里看到了文成公主从唐朝带去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佛像……因为没有导游,此时自己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从哪里进从哪里出,都已经辨别不清楚方位,只有跟着朋友随着人流前行。
从大昭寺出来,就被强烈阳光耀的睁不开眼睛,我忙去拿眼镜,这才发现别在胸前衣服上的眼镜早已被拥挤的人群挤丢了。寺外场地中一个白塔里正燃烧着朝圣的人放进去的香草——藏香,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不知为什么,我对这种味道总觉得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
部队的朋友告诉我们,其实真正的转经活动是在傍晚,那个时候到这里来会看见很多的人,那场面才让人感动(从阿里回来后,为弥补这种感动,我特意在一个傍晚,一人来到玛吉阿米酒吧,喝茶并观看转经,据说这个酒吧的第一个老板,是十四世达赖的妹妹,后来嫁到了英国)。
从那时,我明白了,佛在藏族人心中的地位——信仰的神灵高于一切!
(三)、圣洁,是心灵的净地
罗布林卡,藏语是宝贝园林,建于18世纪40年代。占地36万平方米,建筑以格桑颇章、金色颇章、达登明久颇章为主体,有房375间,是西藏人造园林中最大、风景最佳、古迹最多的园林。
当我们来到罗布林卡,置身于茂密的森林小路时,最大的感觉就是幽静和清新,如果没有藏式的房屋,你会忘记此时的你是在西藏。
据说,这里曾是一片野兽出没,杂草、短柳丛生的荒地。 因为那时的七世达赖喜欢此地,常来这里玩, 当时的清朝住藏大臣就在此建了一座鸟尧颇章(凉亭宫)。 后来,七世达赖又在凉亭宫的东侧,建了一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三层宫殿——格桑颇章(贤劫宫),里面设有佛堂、卧室、阅览室、护法殿以及集会殿等,成为历代达赖作为夏天办公和接见西藏僧俗官员的地方。再后来的八世达赖,在此基础上又扩建了恰白康(阅览室)、康松司伦(威镇三界阁)曲然(讲经院),并且把旧的水塘开挖成湖,按汉式的亭台楼阁建筑风格,在湖中心修建了太王庙和湖心宫,两侧设石桥。直到十三世达赖时罗布林卡再一次兴土,又在里面建金色林卡和三层楼的金色颇章,同时还在里面种植了大量的花草和树木。1954年,十四世达赖在北面又建了新宫,使罗布林卡发展至今规模。
我和长阳走进罗布林卡的大门时,正巧遇到一个旅游团,于是我们一直尾随听着导游讲解。看着如今里面苍松翠柏,游人络绎不绝,我的眼前几次浮现出在达赖卧室看到的卫生洁具,不禁想到藏民一生只需洗三次澡的事情(刚出生洗一次、结婚时洗一次、死后洗一次)……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我天生不想大脑留疑问,便悄悄地问导游:历代的达赖自己都这么讲究,为什么不推广他的藏民讲究卫生呢? 其实,西藏是不缺水的啊?
我的话还未说完,导游就投来惊讶的目光望着我,好久才说:我做了六年导游,你是第一个提出这样问题的人。导游最终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当我还想进一步提问时,长阳用力扯了一把我的衣服。
我笑笑并和导游挥挥手,连自己也不清楚是在道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还是……反正在西藏,对于我来说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我也只有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来说服自己,就连长阳为什么扯我的衣服制止我,到最后我也没有去问个究竟。
离开罗布林卡时,我被一个穿绿风衣的女士所吸引。她头戴一顶藏式乳白色毡帽,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看样子是内地人也许是台湾或香港人,跟在身后的女孩和抱在怀里的孩子,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眼睛长的一模一样,那水灵灵大眼睛如同一汪泉眼一样清凉透彻。想不到西藏竟有如此漂亮如天仙般的孩童。不知是抱孩子女士还是怀里的孩子吸引我,我盯着她们看了好几次,后面跟着的女孩几次要去抱怀中的小女孩,可她两只小手用力抓着那位女士怎么也不肯松手。
回到部队,桌上已经摆着各式的饭菜,菜是按照汉族人的口味来做的。虽然不是那么地道,但我已经非常感动了,特别是把一盘热气腾腾的山东水饺端到我的面前时,那种亲切感使我眼含着泪花,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插入照片5)
吃饭时,说起拉萨的寺庙,部队李站长和我们谈起了他的岳母,她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他说他自己一不是佛教徒,二不迷信,三更是个军人。但他却经常被他岳母的虔诚、待人处事所感动,而且还在他的岳母处听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比如:拉萨早先不叫拉萨,而叫吉雪沃塘。大昭寺建成后,为纪念山羊驮土建寺的胜举,寺庙取名山羊幻化庙,城市也改名为:“惹萨”,意为“羊土城”。自从文成公主将小昭寺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移到大昭寺主神殿,这尊佛像很快成为整个雪域藏人信仰的中心,朝拜供奉者络绎不绝。缘于这尊,至神至圣的佛像,“惹萨”又改名为“拉萨”,意为“神佛之地”……
圣洁的拉萨啊!也是我心中的圣地。
有人说,到了西藏就是白天看庙夜里睡觉。
这一晚上,我们又大胆的犯了一次“错”,跑到世纪朗玛厅,观看了藏族的歌舞表演。一个晚上(其实这里的朗玛厅歌舞都是通宵,但我们只观看了表演的十几个节目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一边喝酥油茶一边看表演,歌声嘹亮悦耳,舞步踏踏有声----我们沉浸在歌舞的海洋,沉浸在歌声弦声欢笑声中——圣城就是歌舞弦声的海洋。(插入照片6)
三 相聚藏之旅
一、纳木错之行
在西藏旅游不同于内地,旅游的方式只有两种:一是参团(参团也有两种方式,团体旅游和散客临时组团旅游);二是自助旅游。来时我重点考虑的自助旅游方式,但由于高原反应身体的不适应,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前者。因为在拉萨我们可以依靠部队的朋友,而去珠峰、阿里等地,部队的车我们不敢奢望。再者,我们又是散客,除了自己在宾馆发贴(把自己寻伙伴启示贴在墙上)寻找同途旅游伙伴外,唯一的办法就是靠旅行社,所以三天后,我们离开了部队。
来西藏前,在当地公安局办理的边境证,由于填写不清楚,边境证作废。所以在八郎学贴出寻伙伴贴子后,前来联系的人都因为我的边境证无效而取消。最后,我来到了八廓街的藏之旅,接待我的靳小姐,在给我们代办边境证的同时,为节约时间,先给我们安排去藏北草原的天湖——纳木措。
其实,按原计划我们要住在八郎学旅社(一个最具有西藏民族风情的旅社),只是那天已经客满没房间,只好住在北京东路的亚宾馆。最使我头痛的是,长阳的高原反应一直没有消除,来到亚宾馆第一件事就是解决吸氧。服务台的小姐为我们推荐了一种叫什么康的制氧机,像C I电话卡一样插入卡就可以吸氧,直到卡内的钱用完为止,这比枕式的氧气袋要先进方便的多。眼看朋友被高原反应整得疲惫不堪,精神恍惚,连话都不愿说,自己却无能为力,只有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朋友快些适应高原环境,同时,我更为他是否能坚持下去而担心。前几日在部队的时候虽然没有压力,但每天都有部队的朋友一起陪着吃饭,内心很过意不去,那种感觉我很不习惯。现在什么都要自己安排、自己联系,虽说压力大,反而心里轻松多了。
从小,草原在我的想象中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明天的草原会是个什么样子呢?海拔4700米,长阳他行吗?而我的身体会不会有问题呢?藏之旅的靳小姐说那里的天气变化无常,要我多带几件衣服,最好带羽绒服。就这样,我想呀想呀,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更不知道想到什么时候才睡着,迷迷糊糊中被“叮铃铃……”的电话铃声惊醒,这时窗外已经大亮。我一看表正是八点,打电话的是导游。
“真准时!”我想。赶紧起床拨响了1023房间的电话(我们住的是一楼,1023和1024):长阳,快起床,车子到了!
简单梳洗后,带上昨晚早就准备好的行李,日本越野丰田450就停在宾馆的院内,我们很快上车。车上除了司机和一位导游外 ,还有一个游客是一位年轻的女孩。
“带好东西了吗?我们出发吧。”说话的是导游,她是个藏族人,看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上车不久导游便对我们说:“今天我是你们的导游,名叫德吉,这是我们的司机次仁金珠,这一位是来自广州的梁小姐,昨天我们就认识了。”然后看一眼我,我连忙说:我来自山东名叫秋萍,又指指我的朋友说,周长阳他来自湖北,就喊他小周吧。
就这么简单,三人旅游小团组成了。
按签约,当天要在青藏公路和藏北草原上行驶一天,单程是230多公里。其间要到牧民帐篷家访,到念青唐古拉山、纳木措、扎西半岛岩溶地貌、玛尼堆奇观、羊八井地热参观,还要到地热温泉游泳。一日三餐由旅行社来安排,因此车开出亚宾馆不久,我们便在一家餐厅吃早饭,然后车就很快开出拉萨市区,奔驶在青藏公路上。(插入照片7)
初夏的藏北草原很美,高高的天,淡淡的云,嫩黄油绿的草地,远远看去波浪似的小山包上青青的、有很多闪着亮光的小小海子。不时的会看到黑色的帐篷,还有帐篷外高大的牧羊犬。白色的羊群星星点点,黑色的牦牛随处可见。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草原上,天空蓝得让人觉得不太真实。如果不是随时传来的藏歌长调,我真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停车!好好漂亮呀,我要照相!”
忽然,那位广州姑娘的喊声,吓了我一跳!
我以为她发现了好的风景,而司机却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降下车速,把车停在路边。
原来,在公路的一侧,有一个不断磕头的人迎面而来。
“这是磕长头的吧?”我问。
“是的,后面还有一个帮手,有的还会是一个帮队一起来,帮手跟在后面用木板车推着粮食和水。”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问。
“从这条路上来的一般是青海人,还有四川的昌都人,甘肃,也有贵州的。”
我仔细观察这个人一次一次的磕头,站起来,再趴下去,趴下去的时候,两膝先着地再两手往前一伸上身着地,最后头也着地,身体放平趴到公路上,千真万确的五体投地。
“五体投地”这个成语,我在以前不知用过多少次,也听到过不知多少遍。但是真正的目睹一个人连续不断地“五体投地”这还是第一次,心情激动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撼!
“这些磕长头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都是佛教信徒。有的就住在拉萨,有的是来自西藏各地,还有的来自外省市。”
开始一边问一边举着摄像机录,可后来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挡住了视线——我举着摄像机的手再也无力抬起。我在想:他们不远千里万里而来,走三步磕一个头,将他们的身心和大地贴在一起,和佛神贴在一起。尽管艰苦,但是,虔诚给他们力量,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丈量世界屋脊的每一寸土地。
“他们最终到哪里朝拜?是大昭寺吗?”我想起大昭门前被磨的像镜子般的石头。
“是的,大多都在拉萨朝拜。有的信徒认为一生中到拉萨朝拜三次, 才算是功德圆满。还有拜山拜湖的。在西藏有好多的山和湖,有好多都被称为神山和圣湖。”在信徒的心中,这些山住着神,掌管着冰雹和风雪,那些湖中住着神,也掌管着树木和花朵——一般藏民都有朝拜神山和圣湖的经历。朝拜的时候,神情极为庄严,不能视为儿戏。他们路途遥远,爬雪山,过草地,有的是一直一路磕头前往神山、圣湖。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那人的身后还有帮手呢?”
“你想想,一个人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如果孤立无援,没有人带水带饭,还不几天就渴死饿死?所以说,好多的信徒积攒了一生的积蓄前来朝拜,最终死在路上。”
广州的梁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拍完照片坐回到车里。司机发动了车,我没有再问下去。
越野车继续前进,继续在茫茫草原中的青藏路上奔驰。
我的内心,很沉重,很沉重。(插入照片8)
我的眼里,又一次闪过那富丽堂皇的寺庙和寺庙的殿堂,还有那些被朝圣跪拜的救苦救难的菩萨塑像……
“前天我们去林芝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康巴人,太酷了!简直是棒极了哎!”
梁小姐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她们去林芝途中遇到一个司机是康巴人,他的车子在路上没有油了,车里的游客非常气愤,埋怨司机没有想周全而且还耽误了他们的时间,四个人围着那司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来气。司机一个劲的道歉,说不会要他们等太久,一会过来车就会有的救,自己也不是有意。可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连一个汽车的影子也没有见着。
“你说啊,你说你们旅行社怎么赔偿我们的损失吧,你看表都三个小时了,这么冷的天,你把我们扔在这荒漠,你存的什么心啊?”
一人一句,越说嗓门越大。
车子到达时,他们正吵得激烈,连我们的问话都顾不得理睬,我们也跟着司机走过去,正巧看到被围的司机举起一酒瓶大声喊:你们有意见尽管来吧!我的车就是没有油了!怎么着吧?我愿意这样嘛?我也没有吃饭,我也全身冻得打颤啊!说罢,两手攥着的酒瓶,朝自己的头“啪!啪!”就是两下子。
“啊,当时啊,我真得是被吓呆了!太酷、太酷了哎。司机就是那个康巴人,他给我的感觉好特别好特别!”
“我听说了,那司机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啊,听他们吵了半天,自己又不能发火。”导游说。
“我当时还有种感觉,就是看那司机好可怜。”
“那后来怎么样了?”我关心的是结果。
“我们的车也没有多余的油,如果给他也会半路抛锚,好在时间不久又遇到他们公司的车,才算平息。”
“可怜什么?说明那些人来西藏还没有遇到比那更糟的事情,不然就不会大惊小怪!修车抛锚,半路没有油,遇风沙泥石流,车子一经困住就是好几天,有时候车陷到河里甚至掉到大峡谷,都是很正常的事!”司机终于把音响的音量拧到最小,虽然是接着回梁小姐的话,但却是说给我们大家听的。
说到康巴人,其实,给我的感觉也是个性很特别的。那天在世纪朗玛厅,其中有一个歌手就是康巴人。一米八以上的个头,留着齐肩长发,洪亮而圆润的嗓音,更重要的是他那豪放、粗犷的气质,挺拔而带有一种原始的却又近乎有点野味的感觉。
“其实,康巴人给我印象最大的特点是豪放、粗犷、挺拔。”
“对对对!就是那么样的感觉!”梁小姐把脸转向了我说。她的面容太熟悉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于是我也多看了她几眼,但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导游德吉,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前几年,在他们康巴族一个小寨里,来了一位广州女大学生,名叫郑霞。郑霞到这个寨子旅游时,被这里康巴小伙粗犷和豪爽的气质吸引住了,看上了寨子里最有名的才子旺洁,并相爱于是姑娘留在寨子里和旺洁同居生活在一起。然而一年以后,郑霞再也忍受不了这草原的荒凉与大山的寂寞,终于在一天向小伙子旺洁说:求你跟我走吧,到广州去,那里有我们自己家的酒店和公司,那里的生活你一定会满意……小伙子笑笑,把心爱的姑娘楼拥在怀里:想家你就走吧,我不留你,但我也不会跟你去陌生的广州,你爱的是生活在大草原上的旺洁,爱的是大山一样胸怀的旺洁!如果我去了广州,那就等于雄鹰没有了翅膀,我也不再是现在的旺洁。我今生能得到你的爱哪怕只有一天,我就知足了!
姑娘和小伙子终于分手了。然而他们谁也没把对方忘记,一年以后,小伙子收到了姑娘的一封长信和发表在某一刊物的一篇文章:《康巴缘》。
说是故事,其实也是一件真实的事情,导游德吉说她的老公就是那个寨子里的康巴人。
“喂!喂!喂!你的老公是康巴人?真的吗?那一定是很酷的了!”广州的梁小姐,一听到“康巴”两个字就特精神。
“看来,你一定要留在西藏嫁一个康巴汉子啦!等回到拉萨我给你介绍一个。”导游打趣地说。
“好啊,好啊!你可要说话算数啊!我真的是好好喜欢康巴小伙子哎!”
在返回拉萨的当天晚上,导游德吉,还真的是为梁小姐介绍了她们公司的一位康巴小伙子,去朗玛厅喝酒听歌一个通宵。据梁小姐说:小伙子对她挺感冒,但她对那小伙子怎么也没有感觉(我们第二次同程去直贡寺看天葬时,她对我们说)。
越野车在不停地奔驰,歌声笑声撒了一路,撒满了身后的藏北大草原。
只是长阳,一直眼望着车窗外沉默不语。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几天来,他的神态总是这样沉闷,也很少说话,我知道,他的高原反应现在一定不会好受,但此时,我除了在心里为他祈祷外,还能做什么呢?
这时,我们的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镇(其实,这样的镇子已经是一个很象样的县城了,可惜,我已经忘记了它的名字)。我们的车穿过镇子后便驶离了青藏公路,拐向东南,此时的草原已不再是刚才的草原,有时候我们会翻过一座山,越过一条河。当太阳照到头顶时,我们经过了羊八井(按计划回来参观),远远的就看见地面有很多冒着水蒸汽的泉水,那是一片平静的草原,小河沟里缓缓地流动着清清的水,牛羊悠闲地吃着草。这个温暖而美丽的地方很快就被我们抛在了脑后。导游告诉我们,这段路如果是在雨季,车子就没法通行了。现在虽然没有到雨季,但前面修路,道路非常难走。司机停下车来,到车的前面拉了一下什么,然后逐个的看看轮胎,检查一遍,跳上来发动起车继续前进。我明白,司机是启动了四轮驱动。在以前, 常听说会开车的人坐车,要比不会开车的人坐车多一些担忧和后怕。此时的我终于相信和体验了此话,更体验和感受了什么叫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一会又是左转右晃,车子歪斜着整个身子像要随时翻倒一样;一会又撅起屁股,车子直蹿山坡就差没有立起来。而坐在车里的我们被颠簸着,随着车的惯力,忽而倾斜到了车的右面,忽而又倾斜到了车的左面……这哪里是坐车呀? 简直就是坐跳跳床!好几次整个身子都被猛地弹起,头碰到了车顶,然后又重重地落下,那滋味呀,苦不堪言!身体瘦小的梁小姐,更是“跳的欢”,车子过沟时猛地一晃,她被弹起后,竟然落在了我的怀里,接着又倒在长阳的座位下。她惊叫着,大喊着:啊——!太刺激啦!好好过瘾呀!
她的喊声和惊叫声,换来一车的大笑。
“你真是个活宝!这次,能与梁小姐同车旅游,真是幸运啊!”说话时我看了长阳一眼。
“对吗,长阳?”
“是的,这小家伙身体好得很呢,你看她一路上连一点的高原反应都没有。”长阳终于开了金口。
“我叫梁慧聪,就叫我阿慧吧,妈妈就是这么喊我的,你叫秋萍……那,我就喊你萍姐姐啦!”
“好的阿慧,一言为定!”说话时也顺便和长阳开了个玩笑:
“谢天谢地!您老人家终于开口了!”
“西藏一点都不好,到处都是看庙,空气又干燥,氧气不够用,心情一点都没有……唉!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只有我明白他是不会跑出几千里来看庙的)。”
“看来,高山反应男士就是适应慢,我带过的团队中,大都是女士很快适应,而男士适应的时间要长几天,再说,来西藏的人能否停留,不得不承认也是个缘分。”导游说。
缘分,缘分?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此时,我们的车子已经翻过一个陡坡,行驶在所谓的公路上(说它是公路,也就是在山下用乱石铺成的路,有的上面盖些碎石块,有的就是在大石头上硬压出来一条路)。远远的在一个拐弯处,蹲着几个人,看见我们的车过来,一个劲的挥手。
“哎,你看,那些人在干什么?”阿慧朝前一指问导游。
“他们都是些上山挖冬虫夏草的藏民,在拦我们的车,是想遇到买虫草的游客。”
我一听是冬虫夏草,马上对司机说:“欧珠师傅,停一下好吗?我想看一下。”
车子停了下来,我下车后脚还没有站稳,呼啦一下,四五个藏民围了过来:姑索得波,姑索得波,说着把手伸到我的面前。
我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回头去看导游德吉。
他们是问:“你好,你好。手里拿的就是冬虫夏草,你看,就是对面山上挖的。”导游说完,朝对面的大山一指。我知道,冬虫夏草一般都是生长在海拔4000多米而且土质松软肥沃的山坡上,并喜欢生长在小叶杜鹃的树丛中。这么说,这些藏民是要爬到这座山的山腰之上,才能挖到这冬虫夏草。我小心的从一个藏民的手里,拿起一棵,生怕弄坏了它。只见它3-5厘米的长度,下部为虫的表面是深褐色,外面有一道道的纹,不,准确说是像蛹周身的环节,我数了一下,有20-30个,更奇怪的是,还长着八只足。开始我以为是根,导游跟我解释是虫的足。在虫的顶上,有刚刚冒出的一厘米左右的白白的嫩牙,那就是草。我知道,如果是只有虫或只有草都会不值钱的,也将失去药用价值。我对它之所以感兴趣,还源于去年我父亲的手术后,得到偏方用过冬虫夏草,那时,我就知道它的产地之一就在西藏,也知道它是和人参、鹿茸一样名贵的三大补药之一。
“多少钱一斤?不会有假吧?”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问的不但好笑而且不应该。因为我在去年买的时候是干的,以克计算,一副药就要三四百元,如今在这山里,哪里来的称?再说藏民是虔诚的,不该怀疑他们。
“他们是一棵一棵的卖,按斤的话,恐怕他们几个要一年才能挖到一斤的。”导游的话我明白,因为冬虫夏草的采挖期只有二十天左右,过了采挖期,虫就在土里慢慢空心,腐烂。现在是六月,正是采挖的最佳时期,想到这里,我不仅抬头再次望一眼那几座大山,它们的海拔平均在5000到6000米
“见夏卡则热(多少钱)?”导游又在向几个藏民问话。其中一个伸出一个手指头,冲我笑笑,好像是怕我不明白吧,随后又伸出一个手指头,并把两个手指头搭成一个“十”字。我冲他们点点头,然后一个一个去数他们手里的草虫。
“他们说了,都买了按六元一个给你。”导游在和他们讨价后对我说。
五个人收起来总共就有39棵,我小心地把虫草放到一个方便面包装袋里,拿出三百元钱,递到了他们的手里,什么也没有说便上了车。在我们的车开出老远后,还听见后面在喊:“突吉其!突吉其!”
车子翻越一座山,又绕上一座山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念青唐古拉雪山了。车子停下来,等待我们照相留影。我一开车门,被迎面扑来的一股刺骨的寒风吹了一个趔趄……风又大又冷!就在我们下车的几十秒时间,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一点也不假,草原上的天姑娘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夏天一晃就是冬天了。
“啊!雪山!雪山啊!好好漂亮哎,萍姐,给我照一张呀!”
我放下手中的录像机,伸手接过阿慧递过的照相机,把镜头对准了这位小巧玲珑的广州女孩。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人来西藏旅游,父母都开酒店,父亲在北京,母亲在长沙。一路上她的活泼可爱,还有她的善良和勇敢,使我对她由衷地产生一种敬佩之意。看着镜头里的她,怎么都感觉这张脸太熟悉。当我把相机还到她的手上时,顺口说:“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你,感觉你太熟悉了。”
“萍姐呀, 不要吓我好不好呀?我可是第一次来西藏哎?哈哈、哈哈,不是在梦里见过吧?”说罢又是大笑。
她的笑声很有特点,总有一种扬上去的感觉。我没有再和她理论,赶紧录完后躲进车里。只穿一件短袖羊毛衫和坎肩的我,最终还是被这寒风吹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上车后不禁打了几个寒颤,连声打着喷嚏。不妙,看来要感冒,我赶紧去包里拿药,这才想起,昨晚上考虑到今天是当天返回拉萨,包里除了巧克力就带一件运动上衣,录像机、照相机再加一个水壶,别的什么都没有。我只好拿过水壶慢慢喝下几口,本想问一下梁小姐和导游,有没有带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风吹的,一会就好了。(插入照片9)
越野车一直在奔驰。
这时候,翻过了念青唐古拉雪山,又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在远处我们隐约看见,一道蓝色的线,像横挂在天边一面翠蓝色的镜子。导游告诉我们,那就是纳木错——天湖。
“错”在藏语中就是湖的意思,纳木错,拉姆喇错,易贡错等都是西藏最著名的湖泊。在西藏的湖有数以千记,其中面积大于1平方公里就有600多个,是我国湖泊最多的省区。现在,我们眼前近在咫尺看到的纳木错湖,海拔4600——4800多米,是我国第二大咸水湖也是世界最高的湖。
“司机加油啊!加油啊!好好漂亮哎!怎么跑了这么久,我们还是离它那么远哎?”阿慧把头伸出窗外,兴奋的喊叫着。
“好好漂亮哎!我还想照一张哎!我的车跑不快,你的腿自己来可以吗?”司机学着阿慧的话音,大声的说。
“哎呀!你好坏哎!你这金猪(珠)”
阿慧举起手中的帽子,扣在了司机的头上。
这就是在西藏,就是在荒漠,就是在草原吧,感觉离你并不太远的地方,可你的车还是要跑啊跑啊,总觉着距离始终没有缩短,如果不是车窗外的牛、羊群在刷刷地往后闪,你一定会怀疑你的车没有走。要是在山上,同样也会感觉你的车在绕呀绕呀,绕了半天还是在那座山上。也许是我们过于兴奋,也许是我们过于性急,总想早一点看到草原的尽头,总想知道下一座山的样子吧。于是在我们的眼里草原总是没有尽头,山连着山又总是一个样的荒凉和寂寞。
但是有一点,每当你一个人站在这一望无边的草原之中,站在这寂寞又荒凉的大山之上,你的心中会有一种难以述说的兴奋和自豪!
就是这眼看离我们近在咫尺的湖,我们的车却跑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达,然后在一座像“被火燃烧”过似的山脚下停了下来。这里有一间藏式的平房,三五个帐篷。我们的车就停在平房前,导游安排我们先休息吃饭,然后再游湖。此时,已是午后一点多,大家在这四个多小时两百多公里的颠簸下,早已都饿坏了。当我们走进这间看上去简陋却是非常整洁的藏式房子后,似乎有一种到家的感觉,或许昨晚我没有睡好,身子挨着沙发,竟然有些困意,而且头开始涨痛、胸闷,我明白,我最担心的高原反应要开始了。我扫一眼房里的摆设,迎门是一个小货架,上面摆着几包方便面、几个卷桶的油酥饼干、几个铁装的五餐肉罐头、拉萨啤酒,还有红牛饮料。它的下面是一张五彩雕花的藏式木柜,上面摆着碗和茶杯,房子的周围摆了一圈像我们内地的木制三人座椅,上面铺着手工编织的羊毛毯,工艺非常的粗糙,但在我看来粗糙的样子本身就是一种朴素的美,尤其是在西藏,我喜欢也欣赏这样的美。木沙发白天坐着吃饭,晚上就是床。这里的主人是两姐妹,看去和导游非常的熟悉,我们一进来,姐妹俩就开始忙碌,一个做饭,一个给我们打酥油茶。
当主人端上酥油茶的同时,也端来一盆牛肉,牛肉干巴巴地堆在盆里。导游一边熟练地用刀子割肉往嘴里放,一边告诉我们,这是风干牛肉,很好吃。要是平常我看着这样子就会反胃,别说还要我去吃。但是,在西藏这风干牛肉是个什么样的味道呢?和我们内地熟牛肉又有什么区别呢?好奇心使我鼓足劲头要尝一口。于是伸手接过导游递过的一小块,犹豫一下,放到嘴里。牛肉的确很好吃,不像我想的有腥味,我吃完了一块后,又接过第二块放到嘴里慢慢的嚼起来。正如导游所说,这风干牛肉越嚼越有香味。
喝着酥油茶,看着两姐妹一直忙到两点多,终于端上来三菜一汤:牛肉炒白菜、牛肉炒青椒、西红柿炒鸡蛋和一个油菜叶清汤,外加大米饭。要在内地这几个菜确实太简单又寒酸,但在这远离市区的藏北草原,在这海拔4800米的天湖边,这里的运输太艰难,这样的饭菜,已经是非常的丰盛,我们已经非常满足。望着桌上的饭菜,看着他们都吃得津津有味,而自己或许是因为刚才吃的牛肉,或许是喝的酥油茶太多,此时一点食欲都没有。勉强舀一碗清菜汤喝下后,我便离开饭桌来到外面。
我感觉又累又倦,头很痛……刚才吃下的牛肉像刚刚醒过神一样,此时在我的胃里翻滚着,翻滚着,随时都要冒出来。
“萍姐,你怎么了?刚才好像没有怎么吃东西呀,不舒服吗?”导游德吉随后跟了出来。
“没有什么,我想是刚才吃的牛肉,有点反胃。”
“在外面吹吹风就会好,这里海拔太高,应该是有反应的。”
“没有关系,我先去湖边等你们,我想一会就好。”
“记住,在高原行动要慢,不要走快了。”导游德吉冲我喊道。
我边答应着边向湖边走去。
站在天蓝色的湖边,湖水清澈透底,水天相融,浑然一体。迎面清风拂来,浩瀚无际的湖面荡起涟漪,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我深深地吸一口气,那份惬意,真有一种身临仙境之感。(插入照片10)
“好美哎!萍姐,你回头。”随着阿慧的喊声,我回头的同时,她按动了相机的快门。
“好啊,未经同意你竟敢偷拍,小心我告你侵权呀。”
“刚才呀,你的样子好深沉好深沉哎。”
“是吗?难道比这天湖还深?还沉?”
“哎呀! 你啊……”
阿慧不再说话,只管照相去了。
导游指着湖面说:这里海拔4718米,从湖东岸到西岸全长70多公里,由南岸到北岸,宽30多公里,总面积为1900多平方公里。湖的最深处是33米以上。纳木错湖水,是靠念青唐古拉山冰雪融化后的水来补充。在湖里有五个岛屿兀立于万顷碧波之中,佛教徒们传说他们是五方佛的化身。凡来神湖朝佛敬香者,都要虔诚顶礼膜拜。还有,在这湖中最大的岛是良多岛,面积1.2平方公里。 此外还有五个半岛从不同的方位凸出于水域,其中扎西半岛是五个半岛之冠。
导游说着,指一下我们的身后——这就是扎西半岛。
我们回头观望,只见岛上纷杂林立着无数石柱和奇异的石峰:有的状如象鼻,有的酷似人形,还有的挺似松柏,真是千姿百态,惟妙惟肖。
导游告诉我们:岛上还分布着许多幽静的岩洞,有的洞口呈圆形而洞浅短,有的溶洞狭长似地道,有的岩洞上面塌陷形成自然的天窗,有的洞里布满了瘤钟乳石。等一会我们就去参观一个洞,那是莲花生曾经修行的地方。
我这才明白,刚才还以为是“被火燃烧”的山原来是岩溶形成的地貌。
此时,再看念青唐古拉山下的纳木错湖:蓝天白云拥着白皑皑的雪峰,蓝色的湖水连着山托着云;蓝色的湖水和蓝色的天空相衬吻着大山。湖上不见小舟,不见波涛,如一面明镜。几只惊飞的嫩黄的小野鸭,荡起一圈圈涟漪……啊,太美妙了!我不敢相信自己是在人间,因为此时的感觉如同置身在童话故事里一般。
当看到导游和阿慧脱去鞋子跑到湖水里去照相时,我才回过神来。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脱去鞋子挽起裤脚,走进了冰冷的湖水。湖水清澈透底,水下的卵石清晰可见,我弯下腰去捧起一捧水,好想一头扎下水去,痛快地漫无目的朝湖中游去,游去……(插入照片11)
离开湖我们便来到岛上,这里没有路,来者只能在乱石上行走,胸闷,气短,心慌……只感到头重脚轻有种飘飘然要飞的感觉。从莲花生修行的山洞出来,我们被一个在一堆石头旁刻石的人吸引住。那个人手里拿着锤子和刻刀,低着头在不停的“叮叮”地刻着,那一堆全是刻着藏文的石头。摆放在那里垒起一道长长的石墙。我惊叹面前这位石刻艺人娴熟的刀法和刀下自然流畅明快的线条!在这里竟有如此高超的石刻艺人?惊喜中我开始注意这一堆石头,原来它们全都刻着藏文和图案:龙、鱼、日、月;观音、渡母、女神、金刚;还有各种的鸟头、兽头、人像……石头上雕刻的内容广泛又丰富多彩。特别是在雕刻上的适当夸张,赋予人物以个性,真是达到了形神兼备的境界!(插入照片12)
导游来了,告诉我们这不是一般的石堆,是在西藏的城郊乡野,村边路旁到处可见的——玛尼堆。它的上面刻的藏文多是“六字真言”即:唵、嘛、呢、叭、咪、吽。
阿慧,要和艺人照相,而我却不顾头痛在四周找寻,最后找到一块鹅卵石,捧到艺人的面前,指着这堆玛尼堆问:“这都是你刻的吗?你刻的太好了!我想请你给我也刻几个字好吗?”说完我指一下那堆石头上的“六字真言”,把我的石头也递了过去。
很明显,他听不懂我的话。在导游用藏语和他说明我的意思后,他笑着点点头,接过我的石头,又和导游说了好多话,然后便低头去刻我那块鹅卵石。
“他刚才和我说,这些石头不是他一个人刻的,有的已经刻了几十年,甚至近百年。他还说,你这块石头很美,在这里很少见到。”
说话间,我的石头已经刻完,看到他的身旁有几个颜料盒(我知道,西藏的颜料都是纯天然的矿石颜料),我指一指他的颜色盒,再指指我的石头,然后用手分别点上了红、黄、绿三种颜色,涂在刻好的藏文上,然后拿到艺人面前问:“可以吗?”
他用力点点头,说了一大串藏语,虽然我听不懂,但从他的表情上我明白,他对我涂的颜色很满意。看着颜色还没有干,我小心地先把石头放在玛尼堆上,想去包里取钱时,却看见艺人冲我伸出右手,拇指、中指、食指重复地捻着……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回头去喊导游,可是他们已经走出老远。再看看艺人,我只好摇摇头,从钱包里,取出二十元钱递到了他的手上。
“突吉其!突吉其!”藏语“谢谢”的话我是听懂了。
回到车上,他们已经在等我。
“我看看你刻的石头”。小梁把石头拿到手里:
“哇!萍姐,你涂的颜色好好漂亮哎?”
“我就是看着这块石头好,特别是白色的鹅卵石,看去像玉石。”
“时间久颜色会掉去吗?”
“不会,这都是纯天然的矿石颜料,不会褪色。”
“真的?早知道这样我也刻一块哎!”阿慧惋惜地说。
“没有关系,还会遇到很多刻石艺人。”导游对梁小姐说。
“哎?导游,刚才那艺人,冲我捻手指头是什么意思?”我把拇指、中指和食指对在一起,学着艺人的样子。(插入照片13)
“你这个还不明白?问你要钱呀!”长阳冲我笑笑。
“是呀,是要钱的意思。”阿慧也说。
“你给他多少?”
“二十元”。
“太多了!五元钱就可以了。”导游说。
不管怎么样,我想自己还是想到了给他钱,尽管当时我没有明白艺人的意思。透过车窗望着远处的草原,我不禁笑着遥遥头,自言自语:“原来自己比西藏人还闭塞、还古董!”
越野车又开始在返回的草原上奔驰。
我的头痛在继续加重,吃的那两块风干牛肉,在胃里翻腾。刚才在湖边的精神和兴奋消失得全无踪影,余下的除了疲劳还是疲劳,全身像堆软泥巴似的没有了一点点的力气……我把身子歪坐着,背几乎是溜到了座位上,闭上眼睛,恍惚中只听到车上播放的摇滚音乐和他们的谈话声、笑声;恍惚中几次被激烈的颠簸弹起来,接着又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导游喊醒:“到达羊八井温泉。”
按计划是要在这里泡温泉澡的。可现在的我坐车都难以坚持,怎么能够洗澡?温泉对我的诱惑已经不起作用,或许是因为刚才睡着的缘故,此时我全身打颤只感觉冰冷,像掉进冰窟一样。
“你们去洗吧,我在车里等你们。”说话间从包里拿出运动衣,穿在身上。
“我们也不洗了,还是去草原骑马吧。”
由于阿慧和长阳都主张去骑马,我们的车离开了羊八井温泉,继续往回返。
我用力裹一下衣服:“怎么感觉这么冷?”
“不会吧?你是不是感冒发烧呀?”导游伸手摸一下我的头。
“好烫,你在发烧,我这里有退烧药,你吃一片,回到拉萨你必须去打针。”
我没有再客气,接过导游递来的药片,拿出水壶把药吃了下去。
“萍姐,你很难受吧,吃块口香糖好吗?”阿慧说。
“谢谢,我的口袋也有,只是不想吃,就是冷、头很痛、很累、不想说话,我睡一会就好了。”
“好啊!秋萍同志,你也会有头痛的时候?你也会有不爱说话的时候?”长阳的话,我心中不禁一怔。他第一次直呼我名字,我明白,前天我问过他:刚到西藏那么开心的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也许那句在我看来很平常的话,他很在意吧,也许我不该那么说,不管怎么样,这次他也算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也算是告诉了我他不开心的原因,我明白了他一直比我现在还难受,而却在一直忍着。
越野车终于又奔驰在宽阔平坦的青藏公路上,我也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真的睡得很长、很沉……醒来时,我们的车停在了公路上,公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往里走不远有一个帐篷。我们车的周围已经围了好多藏民的孩子。阿慧在车下给他们分铅笔和糖。(插入照片14)
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孩,正站在车窗前,盯着我看。我直起腰来伸伸胳膊,感觉浑身轻松了很多,头也不那么涨痛了。于是我也赶紧去包里找巧克力(来西藏时,从网上看到资料需要带巧克力,我买了两斤,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块,昨晚装上的已经分了一大半)。我下车来,也一一去分发。导游走过来,问我:“萍姐感觉怎么样,现在好点了没有?”。
“谢谢,多亏你的药,我感觉好多了,我想可以骑马了。”我伸伸胳膊再活动一下腿。
“那就好,咱们先到那个帐篷去参观一下,马一会就牵来。”
在进这个帐篷之前,虽然我没有进过任何帐篷,但,我深信这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贫穷的不能再贫穷的藏民家庭。帐篷里是一对夫妻,男的在喝酥油茶,女的在地上织一块很粗糙的毛毡,帐篷的周围摆了一圈的地铺,地铺也很简单,粗毛毡下只铺些草。由于是满满的一圈,我便好奇的数了一下,是十一个铺。除了这十一个铺,在帐篷里的中间,也就是女主人织毛毡的旁边,安着一口锅,而且锅是安在几块石头架起的“灶”上,里面正燃着牛粪,还有两个背水的桶。我拿出录像机,简单地录了一下,这时,刚才在汽车周围的那群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跟随着进了帐篷,把这本来就窄小又拥挤的帐篷,挤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再加上这燃烧牛粪的怪味和熏眼的烟,让人着实难以在这里逗留下去,于是匆匆录完,刚要关掉手中的录像机时,抱着孩子的阿慧,闯进了我的镜头。
这一镜头的出现,揭开了一天来阿慧给我的谜……
离开帐篷,我边擦眼泪(牛粪熏的)边听导游告诉我们:“这个帐篷里是一个家庭,九个孩子,六个女孩,三个男孩,刚才的那一群孩子,大多是他们的孩子。靠放牧为生,属于很穷的游牧民。”
“既然那么穷,为什么要生那么多的孩子?真是不明白!”
导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有再去追问。从帐篷返回到公路边的时候,两个男孩子,已经把两匹马牵来在等着我们。看到马,我竟然像孩子似的大喊一声:“那白马王子我要了!”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向四方,百鸟齐飞翔……”
学生时代的我,就梦想自己有一天也会骑在马上,挥动着马鞭儿在无际的大草上原奔跑。我没有骑过马,但骑马的样子、骑马的镜头,在我的脑海里早已是千万遍地映现过……当那个藏民小伙子,扶我上马后,我把脚伸进马蹬里,然后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两腿用力夹住马的肚皮,这样不但人在马背上坐的稳而且马也会进入状态,只要你两腿猛的一夹随后把手中的缰绳拽牢、拽紧,马就会随着你缰绳左右拽的方向奔跑(这是我在一篇小说里看到的)。所以,要过缰绳后的我在小伙子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和马已经窜出了老远。(插入照片15)
“哎!哎!哎——”
我只听到身后传来喊声,只觉得耳边飕飕的风声,只担心自己随时会从马上摔下,但同时内心又非常的明白,这个时候不可以停下,也不可以紧张害怕,更不可以回头……我拽着缰绳不敢松开,不敢随便用力,我的两腿也不敢再去夹马的肚子。因为刚才的一阵颠簸,我的头猛地感到剧烈疼痛,像是一枚随时就要爆炸的炸弹一样。也许是马真的通人性,也许是我没有拽缰绳马就会停下,反正马终于慢下来。又过了一会,最后停在那里不动了。不一会,那牵马的小伙子也飞跑着追了上来,看到他气喘吁吁,惊恐的脸上转而露出笑容,又说着呀呀我听不明白的藏语,我只好冲他笑笑。
直到小伙子把缰绳从我手里抓过去,我才敢回头去看后面,此时导游和车已经远远地甩在了我身后千米之外。
再看阿慧,骑马的样子像一个西部牛仔,洒脱地挥着手中的马鞭朝我奔来。
“好好过瘾啊, 萍姐原来你也会骑马哎?”
我摆摆手,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怀里如同揣了几只小兔,只觉得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虽然没有镜子,但我敢肯定,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在当时,再要我这么骑一次的话,我想我是没有这个胆量了!
人,最终征服一件事时,于是也征服了自己。这种快感不亲身体验是绝对得不到的。
人,就是不可思议。或许,我也是属于不可思议的那种人吧。
……
越野车一直在奔驰。
长阳在九寨沟骑过一次马,因为距离短,只嚷着没有过瘾。现在看着他和阿慧骑马后兴奋的样子,感觉他情绪也好了很多。于是,我说:“阿慧,明天如果没有安排好的话,我们就一块去直贡寺吧,和你同路大家都开心。再说,我们真的是很有缘的,你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姑娘,连小孩子也都喜欢你!”
“好啊!我也好喜欢和萍姐在一起,你太幽默哎!”阿慧伸开臂膀抱着我说。
“呵呵,其实呀,你抱孩子时的样子才可爱呢。”
“我好好喜欢小孩子来!那天在罗布林卡,我看到过姐妹俩,那个小孩子,好好漂亮的,我真得好想抱回家的。”
“是啊,于是你就把人家的小妹妹抱在怀里,小孩子怎么也不要她的姐姐了,对吧?”说话时,我盯着呵慧的眼睛。
“是啊,我要走了,可小孩子怎么也不离开我,使劲地抱着我就是不放手……哎,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梁小姐惊讶的看着我。
“我在梦中呀?”
“萍姐哎,不要吓我啊,你上车就说见过我,这会连我在罗布林卡——哎,是啊,你也好面熟的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哎呀!我也看到了你们的,你也跟在我们身后好久的,对了,你一直在录像,我回头看你的时候,你还冲我点头,后来你们进另一个小院子去了,就是你们!”
“你也记起来了,不再是我做梦了吧?
“其实, 那次我就感觉你好特别,好特别。”
“噢?深沉又变特别了?”我笑着反问阿慧,又想起了那天从大昭寺后面的尼姑院出来,遇到一个小女孩一直跟在我身后,当我向她问路时,她忽然问我是不是香港人,还硬要邀请我到她的家里去喝酥油茶。当时我很奇怪,就问那女孩为什么要把我一个陌生人领到家去?她却笑笑说感觉我很特别,也很安全……(插入照片16)
“不和你说了,咱们真的明天一起去直贡寺看天葬,好吗?”阿慧说。
“当然好!明天藏之旅只要没有安排去珠峰,一定去!”
“天葬是很残忍的,你小孩子还是不要去看的好。”长阳突然说。
“天葬我是一定要看的!”阿慧很坚决地说。
“她已经去过一次了,可惜没有看到。”导游说。
“晚上你一定联系好,明天有没有天葬?”阿慧对导游说。
长阳一直没有表示是否要去看天葬,我只在心里默想:但愿明天藏之旅没有安排好行程。
回来的路上感觉比去的时候快了很多。我们赶在太阳落西山的时候返回了拉萨。为了联系方便,为了节省钱,我们在导游和阿慧的介绍下,返回亚宾馆退了房间,和梁小姐一起住进了大昭寺对面的天河宾馆。
安排好住处后,我们首先和藏之旅取得联系,得知没有安排明天去珠峰的行程,便和阿慧一起与导游定好了明天去看天葬(不通过旅行社,我们可以省钱,梁小姐告诉我的)。一切办完后,我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从包里找出药:感尔康,康泰克,病毒灵,头孢拉定胶囊,然后躺在床上休息。也许是今天太劳累,也许是感冒发烧太虚弱,也许是药吃的太多,我身子挨着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电话声,几次伸手去拿话筒,却又睡着了。
这一夜没有打电话问候长阳,更没有去关心他的氧气;这一夜自己只感觉睡得特别的沉,做了好多的梦,梦中出现好多惊恐的场面……如同到阴间地府走了一圈后又被返回人间一样。
二、 天葬台上,人在经历一次生死的轮回,又在神鹰飞翔中灵魂获得升华
计划不如变化快,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第二天,长阳出现在我的房门前,肩上背着大背包:
“萍姐,我决定今天就离开拉萨,我的脸上开始曝皮,又疼又痒,心脏很不好,呼吸又困难,昨晚我联系定好了机票,今天下午可以乘飞机回成都,再由成都回湖北,你们按计划去直贡寺吧,我一会就坐车去机场……”
我看着长阳,一直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那一刻不知道说什么,而说什么也没有用。
直到一年后我整理完文稿时,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来描写这一段心情,长阳的离开是因为身体对西藏环境不适应,这对每一个来西藏的人,都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当时心里的那种感觉很难说清楚:两个人相约一起来,却没有机会商量,突然一个要走了,另一个还留下来,留在这远离家乡的几千里之外……是西藏抛弃了朋友还是朋友丢下了西藏?或许,来西藏真的要讲究一个“缘”字吧,或许,我的朋友和西藏没有缘,或许我没有和朋友同游西藏的缘。
安排好的行程不可以改变,我和阿慧上车的同时,长阳也坐上了三轮车去了汽车站,没有相送,只是挥挥手:一路顺风!
……
从拉萨到直贡寺要四百多公里,经过了山青水秀,绿树成荫,蔬菜大棚横看成排竖看成行的德庆乡。我们的车子又穿过墨竹县城,很快又进入了无休止的颠簸之中。
跳跃在沙石路上的汽车,扬起了一股尘土。我们前面的那辆越野车,车速很慢被我们很快追了上来,因为距离越来越近,前面车扬起的尘土,在我们车的前边,形成了一道屏障,因为路窄又不可以超车,只好尾随屏障后慢行,无奈只有关好车窗,尽量与前面的车保持着距离。
关上车窗,车内顿时成了“闷葫芦”,我们也成了“闷葫芦”。闷是闷了点,好处是我们可以不吃外面尘土。直等到我们的车距渐渐拉开,前车扬起的尘土被风吹散,我们才把车窗打开,让清凉的风儿吹进来,车内不再是“闷葫芦”了。
金珠师傅爱吸烟,车窗一打开,就把香烟点燃,边开车,边抽烟,导游也点燃了一支香烟,一边吸烟一边和司机聊天。不知为什么,那一会的我也特别想点上一支烟,哪怕就吸一口也会很轻松。
昨晚,导游为阿慧姐请了个康巴小伙子,还有司机,到朗玛厅听歌喝酒玩了一个通宵,上车后阿慧就一直在睡觉,所以,今天的路上再也没有了昨日的笑声。直到我们的车转向通往德仲温泉的峡谷时,导游才终于打破了三个多小时的沉默,指着一边顺流急下的河水说:“这里,如果一个月后雨季一到,我们的车就无法通过了,这沟底全是水,根本看不见路。去年,我带的一个车就掉到这水沟里,人和车被困在这里五天。所以,在西藏特别是到了雨季,象我们来这样偏远的地方以及去无人区,一般要租两辆车,万一出事可以自救。”(插入照片17)
大峡谷很长,风声很大,声音大得使人感觉可怕,哗哗地流水声一条河流从大峡谷的另一端,急流而下。进了大峡谷感觉走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尽头,前面一处开阔地方,司机把车停了下来稍作休息时,也学着司机的样,捧起河水去洗脸,而水冰冷的几乎不可触及,我这才明白这水也是来自融化的雪山。当车子又爬上一个小山顶后,在一个平地上停下来。
我们站在山的对面,看到如海洋般迎风招展的一片经幡彩旗,经幡彩旗从这个山头扯拉到另一个山头,从这个山坡扯到另一个山坡,整整半个山坡被经幡彩旗覆盖着,呼呼的风声夹杂着经幡彩旗互相抽打发出的“啪!啪!”响声,那阵势那声音令人兴奋激昂!
经幡彩旗在大风的狂吹下,起伏着、摇曳着。
顺着小路,我们到达山谷底,这里有一家三层楼招待所,三楼是饭馆。招待所的对面就是温泉,还有一个小卖部。温泉是露天的,借泉眼的地势,在周围用石头砌一圈墙,把男女间隔开。在导游的安排下,我们先到三楼去吃了中午饭,然后又下来泡温泉澡。
由于没有买到游泳装,在路上我还感到为难,可来到一看,原来温泉的水很浅,深处只淹没到肩部。而在里面泡温泉的几个藏族女人,她们都没有穿衣服。导游也脱的一丝不挂,第一个下了温泉。
阿慧下水就晕,不会游泳,于是她只在一边脱掉鞋子,刚把脚泡在水里就喊:
“水好热哎!”
“不能说热字,在你下水后,你要说这水好舒服啊,你就不会感到热。”导游说。
我犹豫了一下,脱去外衣后,怎么也不好意思全脱掉,于是只好把内衣留在身上,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紧身内衣比泳装还实用,早知道这样,前几天根本就不需要在拉萨跑那么多路去买游泳装。我先把脚和腿放到水里,按导游的说法,在心里默默念叨:“好舒服的水!”然后胳膊放平与水面,身子往前一纵,两手轻轻地一划,一下、两下、三下游到了导游德吉身边。
“哇!萍姐,你游的好好漂亮哎!我要给你照相!”
导游小声告诉我,泡温泉澡要静,静静地坐下来,半闭双眼,轻轻地深呼吸,心里想着你身上哪里有疼痛的地方,不舒服的地方,然后你再默默许愿请求神灵保佑,等你泡完了澡出来,你就会感觉全身心的轻松。
我把放在石墙上的包打开,取出遮阳伞,选了一个地方,自己学着打坐的样子,在水中坐了四十分钟,用意念充分感觉那种忘我的境界,水的温度从脚心由全身的各个部位流入我的经脉,直到脸上冒出汗,感觉全身心的舒服!从温泉出来,整个的身子如同脱掉了一层铁甲般轻松又清爽。
导游告诉我,如果要想单独泡腿泡脚,前面还有个温度更高的温泉。于是,我又去泡了四十分钟的脚和腿。这样以来,我的“泳装”也就干了。只是我的两腿在全然不觉中,泡得红红的,我用手一摸,竟然有些烫。
离开德仲温泉,已是下午四点半,从这里赶往直贡寺还要四个多小时。
位于拉萨市墨竹贡卡县的直贡寺,是著名的贡噶举派祖寺,旁边的天葬被称为是“直贡坛城”,信徒们认为,天下最好的天葬场,一个是印度的斯哇采,一个就是直贡的坛城。在这两个地方天葬,可以免受地狱之苦,直接升入天际。作为西藏最好的天葬场,直贡坛城的天葬“业务”特别繁忙,不仅西藏各个地区,还有远至青海四川的信徒千里迢迢地将去世亲人的遗体送来天葬。或许是对天葬的好奇心,或许是想对人生的轮回想做一次体验,阿慧与导游在提前和直贡寺联系后才安排了这次行程。到达直贡寺的时候,已是傍晚,寺院的喇嘛告诉我们,明天会有两个天葬的人。
这一消息对我们无疑是一个安慰,特别是阿慧,她已经是第二次来了。
从车上取下行李,在一个喇嘛的带领下来到旅馆二楼,说是旅馆其实就是寺院僧人的客房,为了寺院的收入及外地僧人、俗家信徒及游客的方便而腾出的两间房子。连同司机和导游我们四人,一起住进了一间八床位的客房。为了卫生和保暖我们还是在床上铺上了自己的睡袋。我选择了一个靠窗的床,窗子是玻璃的,但是最顶上的三块玻璃已经少了两块。透过玻璃我的视线正好投向山下的公路。这是一条平整的峡谷,峡谷里公路两边是一个村庄,有学校。现在我居高临下望去,峡谷的一切,非常的错落别致,藏民白色的住房和学校,在绿色青稞田的衬托下显得很是肃静。那房子外面用泥巴块(后来才知道不是泥巴,而是牛粪)垒起的院墙,像是一块块整齐的积木或是古铜色的古堡,给这本来就肃静的村庄增添了一份孤独、寂寞和冷清。一条公路从村庄的中心穿过,我们来的时候在公路的两边,我吃惊地发现竟然还摆放着两个台球桌子,在那里呆呆地立着。现在,站在高处的我好想再看一下,那两个台球桌旁,现在是否有人在。但我搜索一遍也没有看到。我只好去拿录像机,想把距离拉近了看。这时,一辆从峡谷驰进的货车却闯进了我的镜头。
“快看,有货车来了!”
“哪里?”阿慧听到喊声一下跳到了窗前。
“是,一定是拉尸体的车!”导游说。
“呀,我来了,我是干尸,我是来抓你的魔鬼,我是来抓你的魔鬼!”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屋来,头上顶着睡袋,一张黑黑的脸上被本来就很长的头发,把前额遮住了一半,露着一排白白的牙齿。咧着大嘴巴笑着,把手伸过头顶做着一个要抓的手势,站到了阿慧的身后。
“啊!干什么呀你?你要吓死我的了啦!你闹鬼哎!你好好恐怖的哎!”梁小姐回头狠狠地去拍打司机。
“哎呦!想打死我啊?你好好心狠哎,打死我——打死我可真要变成鬼的。”
“我要你变,我要你变!”
阿慧拿起床上一个枕头,朝着金珠扔了过去。
一个喇嘛,给我们送来酥油茶,他告诉我们,天葬的尸体已经到了山下,他们会在山下过夜,明天一早就上来天葬。
“嗷!太好了!太好的了!”
……
早上天还没亮,拉尸体的车就来到寺庙,车子停在我们的车旁,几个人把用白布包裹的又紧又短小的两具尸体(我想那一定是尸体,只是不明白什么都那么小,后来才知道人在死后,尸体要捆绑的如同婴儿在胎里的姿势一样,按他们的解释就是讲究人怎么来到这个世上就怎么走)抬下车,放在寺庙的经堂前,再有喇嘛来念半个小时的超度经,然后由送葬的人轮流背着尸体,送到寺庙背后山顶上的天藏台去。
导游告诉我们,送葬的人数还有讲究,就是来的时候人数是双数,走的时候是单数。当时吓我一跳,后来明白双数是连同死人在内。意思是说,人虽然死了,但他还在亲人之中,当把他送到天葬场超度后,他的身体及灵魂已经升天,从此就不在他们之中。
我和阿慧没有等喇嘛出来念超度经,便匆匆赶着向天葬场走去。因为阿慧说过,上次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晨爬上山去,看初升的太阳和云雾非常漂亮。
顺着寺院外墙,我们先下了层层台阶离开寺院,又从一条小路往山上爬去。为了赶时间,阿慧带我抄一条近路,由于雨水的常年冲刷,路面上的土流走了,只有沙露在外面。路又陡又滑,再加上在海拔4500多米的高度,没过多久,我已经胸闷、气短、喘息不过来。为了防止滑倒,好多地方我不得不用手扶地面,一点点往上挪动。看到一块平整的地方,我把两脚站稳,直起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感觉自己的心“突突”地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抬头看看前面,阿慧早已把我拉下了一大段路,远远的只看到一个背影,不一会就在我视线中消失。我再回头看身后,寺庙的广场上,除了那两辆车,还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昨天洗温泉澡后,我一直感觉全身软软的没有力气,导游说是第一次泡温泉澡时间过长的原因,三天后会恢复过来,就不觉得累了。只是现在,又有谁替我走一步呢?我望望眼前这段到山顶的路咬咬牙,然后又继续朝山上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终于爬上那块平台时,隐隐约约有种血腥的臭味迎面扑来,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人声,阿慧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身边的经幡一丝也不动。忽然间,我感到一种触目惊心的死静,伴随着我脚下踩着的草地也发出了轻轻的响声,似乎又觉得身前身后象有动静,那感觉就好像有一条,不,是几条甚至是更多的譬如蛇什么的东西,就在我的周围潜行着向我缓缓而来,又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漫无天际的幽灵……此刻间,我好象孤身置于空谷,时时刻刻感觉到有一种特别而又细微的声音,从头顶从周围经过。顿时,内心莫名的恐慌和不安愈来愈强烈。我希望立刻看到阿慧的身影。(插入照片18)
“阿慧,阿慧你在哪里?”我用力切小心翼翼喊着,却是杳无回音。我知道,我的声音不会很大也不会传远,因为在这里,气短得呼吸都上气不接下气。
我眨眨眼睛,定定神。脚下是草地,天葬台左前方已经微微露出了云雾下金色的光线。那光线柔和地撒在了对面山上,远远看去如同泼洒上去的几笔浓郁的黄和赭石的金橙,黄和花青的嫩绿。就那么宁静而深沉的泼在山坡上,压在山顶上。
我一阵惊喜,不觉取出摄像机:“我要留住这刹那间的永恒!”说着举起摄像机,取下镜头盖。
阳光,白雾,青山;金色,嫩黄,啊,白雾缭绕如含羞的少女……啊!怎么会有一匹白马进入了我的镜头呢? 怎么会呢?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开摄像机,揉揉眼。是真的,的确是一匹白马在悠闲地吃草,旁边阿慧正在试着一点点地接近它,在不远处还有一匹枣红马。难道是梦境吗? 两匹马怎么会像风一样的突然出现在眼前呢?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不敢去举手中的像机,生怕惊动了马儿和搅乱了这梦幻般的近乎空灵的场景。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下来,我一直盯着它,生怕自己一眨眼的时间,眼前的一切会被风吹走,会不经意间消失掉。
我静静地望着,望着,山间的、山上的,我不知道是云还是雾,它在阳光下,在我的周围,在两匹马的中间,在这绿色的草地上,轻轻的,飘飘的,是凝固的,是静止的,像没有了生灵也没有了呼吸,连自己都被凝固了,凝固在阳光下,在白雾中……好静啊! 突然间,我感到这天葬场,这世界依然是一片死寂。一种奇怪的念头,我好想躺下来,于是,我把摄像机放在一边,自己就在经幡下,在天葬台上坡的草地上,身子紧贴着大地,静静地躺了下来。阳光吻着我的脸,白雾绕着我的身。此时,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我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想:人死了会是怎样的呢?就是这样吗?
太阳终于离开了地面,云雾也散去,刚才对面山坡上的一块块黑斑,我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散落守候在那里的一群秃鹫(西藏人叫神鹰),在这里秃鹫一点都不怕人。为了防止野狗的进入,去年在一位重要领导人的赞助下,天葬台的周围用栏杆护了起来。
这时,刚才那两具尸体已经被人背了上来,还有手持木棍的十多个喇嘛。当尸体被放在天葬台中央空地上时,一群喇嘛又围坐在两旁的草地上念起超度经。秃鹫不断地飞到附近焦急的等待着。导游告诉我们,在这里秃鹫是作为两个群体的,很守规矩地轮流进食。飞进天葬场的秃鹫急不可待,天葬场外的就养尊处优,安静地等待下一场“宴会”。念经声一结束,天葬师刚刚走近尸体,秃鹫就拼命地往前挤,几个喇嘛和死者的家人就手持棍棒站成了一排,不断地拦阻它们不让靠近,那阵势就好像是维持秩序的警察。天葬师解开包裹尸体的白布,将尸体俯身平放后,手持刀钩,右手在尸体的背部和手脚的肌肉上反复的划割,再用左手的钩子将肌肉抓起然后抛向四周。不等天葬师做完“划割的工序”,“秩序”就大乱,等候在外面的秃鹫蜂拥而上,立刻,天葬台上只看到晃动着的一片麻色的脊背。秃鹫群在疯狂地抢食。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待天葬师把秃鹫赶开后,平台上就只有两副红色的完整的骨架了,就像博物馆和医院里看到的骨骼标本。天葬师提起骨架的“脖子”,用手中的小刀,从各个关节处熟练地将骨架分解,再将其放在石头上,用铁锤逐一砸碎。秃鹫再次蜂拥而上,又是不到三四分钟的时间,天葬台上已经是空空如洗。
天葬就这样顺利结束。
导游还告诉我们,人在天葬时秃鹫抢食,说明死者一生功德圆满,预示着将有好的转世,最为大吉大利;如果秃鹫不食其尸体或是没有将尸体食尽,就让人担忧,说明这个人的一生没有行善事、积功德,就预示不会有转世。但在我看来,之所以功德圆满,全靠这群秃鹫,如果秃鹫太少,比如刚才的两尸体,如果是秃鹫减去一半,或是更少些,那么,这两个人还会功德圆满吗?
导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是我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吧,我也没有再追问。但我的眼前又一次一次浮现出大昭寺门前、路途遇到的那些磕长头的虔诚的信徒们,他们祈求的圆满,最终能来这里得到圆满吗?导游告诉过我们,能来此天葬的并不是普通人。
阿慧如愿了,我也在满足好奇心的同时,终于亲自体验并明白了:不管是藏民还是千里迢迢来此的青海人、尼泊尔信徒,他们把亲人送到这里来天葬(有的变卖家产),唯一得到就是看到一个人赤条条的来又赤条条的去,而且是在和大自然最亲近的最后那一刻,干净利落的做了一次生死轮回,更重要的是在藏民心目中的神鹰的飞翔中获得灵魂的升华。
离开天葬场时,我几乎忘记了高原反应,不再觉得胸闷,奇怪的是不但没有导游说的那样,看着一具尸体,被天葬师割碎后又瞬间被秃鹫食掉的场面会恶心,而是心里更多了一份坦然和平静。
空空的平静,人生来本就是一具空壳。(插入照片19)
三、藏之旅,我捡了三个朋友
西藏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天堂,我喜欢在这天堂里独享!
如果说,一个人旅游感到寂寞和孤独的话,我想我是喜欢品尝寂寞和孤独的人。每当这个时候,我特别喜欢喝一杯浓咖啡,那感觉真的很好。
从直贡寺回来,我就一直感到极度的疲劳。因为长阳的中途离开,去珠峰的行程安排我只好退掉。一种冲动:我突然决定要去无人区——阿里(包括珠峰)。于是,在拉萨等待藏之旅安排去阿里的同时,自己也在八郎学宾馆和亚宾馆,贴出了寻求同程旅游伙伴的启示。在外旅游没有安排行程有点无所事事,十点离开宾馆(在拉萨九点半上班)我想去拜访几位画家,由于事先没有联系好,去文联和美协都扑了空,拉萨的画家和内地一样,平时不坐班,现在时节正好,大都“云游”、“采风”去了,只在拉萨画院见到了一位热情的肖女士,她是画院的会计。下午,我便把时间留在了拉萨的旧城中心——八廓街和八廓咖啡厅。
离开政协(画院在政协的院内),我一个人走在拉萨的大街小巷,顶着火一般的烈日,或避入寺院的古刹浓阴,到处是精灵般的人和事物,空中漂浮着低低的诵祷声,旋转的辘声和敲击的鼓声……我在香火缭绕的曲径上,在酥油灯映照的壁画前流连;在包罗万象的八廓街拜望磕长头的信徒;在琳琅满目的集市与康巴汉子讨价还价;在诵经祈祷的潮声和转经的脚步声中追随那些已经被太阳千锤百炼的塑像。还有那些转角的木楼梯,寺院的金顶铜瓦,都仿佛是在奇异的结构和飘逸的空间里倾听一种遥远而古老的响铃,一种风中撩拨的响铃……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想着,听着,是失落还是彷徨,我全无心情地走着。只感觉那个在远处漂游的我在佯作深沉又跟我形影不离,故作轻松又心情沉重。于是,我再次谢绝了肖女士相约一同午餐的邀请,一个人来到八廓咖啡厅,手捧一杯浓咖啡,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香烟缭绕中的大昭寺门前的人群。我想:在这心灵四伏的拉萨,诗神如此地钟情那些流浪汉一样的浪迹在大街小巷的穿梭在寺院曲径的男人和女人们。那么,在艺术家的聚会中,在男人女人的聚会中,不需要香槟鸡尾酒,也没有杯影孤光,就在烛光昏暗的院落,有了从爽朗的笑声涌出的诗性和酒神精神,把孤独的灵感和对世界的渴望与苛求酿造成诗的美酒佳肴……于是,我终于明白了拉萨为什么出诗人的原因。因为那是太阳的光芒,是无法用画笔描绘的天之蓝、云之白,是那扬扬洒洒、漫天飞舞的风马旗带来的神秘感的声音,是寺院的金顶法幢像火炬一样炽烈,那是一双双虔诚的眼睛像一颗颗点金石熠熠生辉,那是普通藏民手中转动的摩迷尼轮在“咕噜噜”的作响……还有那无可言说的异乡人所独有的游子之心和乡愁,赋予人们诗人的激情,诗人的意境,诗人的语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服务生已经把我点的一杯绿茶端了过来。来到西藏后,这是第一次喝茶。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换成茶杯捧在手中,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流,不时地看着大昭寺门前的磕长头的信徒,看着形形色色的游人和流浪汉,忽然间一种八廓街就像是旋转魔盘的想法从我脑海闪过,潜入我的心头。它不拒来着,摇着摩迷尼轮的或是牵着放生羊的转经人,尾随游客兜售首饰的小姑娘与孩子,颂经化缘的修行人,买卖古董的,宗教的,鉴赏文物和做工艺玩意儿的,也有云游闲士和看热闹的闲人等等,都云集八廓街的环行道上,随着那些人头攒动的人流而流动。你可以像所有的流浪人一样,坐在任何一个温暖的墙角歇息或盘坐在大沼寺门前的广场上;无人看管的狗也喜欢在八廓街的寺院墙角下无忧无虑地游走、寻食,或随意地卧在墙角抬头观望流动的人群;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些性格开朗的看去有些调皮的尼姑和那些摆着达玛鼓唱经化缘的僧人,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僧人看去个个都是肃立而沉默的,而又在沉默的后面像有更多的路要走,有更多的东西要思考,好像是很善于思考和感受人间的沧桑一般。而那些尼姑就不同,尽管手中的摩尼轮在不停的转,但她们的脸上却是那种充满自信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告诉我们,在她们信仰的世界里,更多了一分轻松也多了一分宽容(在大昭寺后面有一个尼姑寺,我一进寺院感觉不同的是满地满窗台的花,而忙着浇花的尼姑那份好客和热情更让我感动,她们纷纷和我照像,而且还把我拉到她们的宿舍里给我糖果吃,并给我地址要我给她们寄照片,最后还要了我的电话和地址)。(插入照片20、21)
我手捧着杯子,或翻看杂志(咖啡厅的一面墙上,是一个书架,摆放着各种的旅游、摄影等杂志和报刊),或思考问题,然后喝一口茶,随即长长的叹一口气,就会顿感全身心的轻松。
此时坐在这里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咖啡厅有名。原来,坐在这里喝咖啡或喝茶的确是一种享受!也明白了为什么西藏的拉萨被称为画家和文学家的天堂。如果你在屋里呆的不顺畅,或是睡上一个中午心情还没有着落,你就来这里喝杯咖啡或茶,边喝边看着楼下的人群,或是直接到八廓街上走上一圈,即使没有人和你说上一句话,你空旷的心也会像是落在了地面上,不再那么晃荡,你的烦乱的思绪和你大脑朦胧浑浊的睡意以至你的恼怒、你的莫名的忧伤,就会无形的梳理过来,然后,当你回过头来时,你就会发现,在你的脑海里已经充满了彩色的线条和充满音乐的幻觉,甚至充满异样的气味……
一个下午,我的手机响了好多遍,都是看到我的帖子联系同去阿里的旅游伙伴,其中一个是广州的三个人,我感觉值得考虑,便约在这八廓咖啡厅面谈,结果见面后,他们全是一色的男士。说不出确切的原因,我推掉了。也不因为他们全是男士,只是这一次,听着他们呜里哇啦的说话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其中有一个个头细高的,姓钟。临走时还给我留下电话,要我再考虑考虑。我们都明白,去阿里的一个车需要四个人,少一个就多一个人的费用。现在不管是我想恰巧找到三个人还是他们要找到单独的一个人,在短时间内都很难!碍于面子,我留了电话,告诉他们,如果是晚上九点接不到我的电话,就不需要再等我。
电话又一次响了,我迟疑了一下:“喂, 请问哪里?”
“是秋萍吗? 我是藏之旅的小靳,是这样的,你现在哪里?能过来一趟吗?我这里有三位散客明天要去阿里,我觉得很合适你。”
“是吗? 我现在的位置好远,赶不过去怎么办呢?”我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咖啡厅(藏之旅一边是咖啡厅另一边是办公室,中间一个小亭是走廊)。
“啊!原来你就在里面喝咖啡呀!我怎么没有看到你进去呢?”
“我在这一个下午了,来的时候你不在,还以为你躲起来不见我呢!”我与小靳因已经很熟,她对我特别的关照。
“呵呵,怎么会呢? 不过你在这里最好,一会有三个人过来,是明天去阿里的。其中一个是北京远飞鸟俱乐部的,你一定感兴趣!”
“真的吗?远飞鸟是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你连这都不知道吗?是国内最早一家户外运动俱乐部啊?”
“噢,是这样。”我喃喃自语,心想,幸好刚才没有答应广州的那几个人!
就这样,用他们的话说,我在藏之旅捡到了三个朋友:北京的周瑶、上海的吉岚岚、河南的王明。而且,他们也同样捡到了我秋萍,不同的是他们对我多了几分担心。这也难怪,在他们眼里我毕竟有些老,又是独自一人来西藏要去阿里,换了我也会打几个问号。
“大姐,你怎么会一个人跑来西藏,阿里的情况你熟悉吗?”那个叫吉岚岚的终于问我。
“同来的朋友适应不了西藏的环境已经走了,都说阿里是世界的屋脊,是挑战生命的极限,这次想自己挑战一次,挑战一次生命极限。”我话音刚落,叫周瑶的说:
“好啊岚岚,这回有和你做伴的了(后来周瑶告诉我说,本来还要说一句:一对疯子!但没有好意思说出口)。”
当我们四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同时,仿佛是四颗心从此连在了一起,四个人的命运也绑在了一起。人与人相互之间一种从没有过的信任感,刹时间充盈了我们的心。
这样,我们在藏之旅靳小姐的介绍下,与藏之旅签订了合同,同时也制定出了去阿里的线路:
6月12号:拉萨——拉孜
6月13号:拉孜——萨噶
6月14号:萨噶——帕羊
6月15号:帕羊——圣湖
6月17号、 19号:神山(转山三天)
6月20号:神山——扎达
6月22号:扎达——狮泉河
6月23号:狮泉河——改则
6月24号:改则——错钦
6月25号:错钦——撒噶
6月26号:撒噶——佩姑错——老定日——扎什绒布寺(珠峰)
6月27号:珠峰——日喀则
6月28号:日喀则——江孜(白马寺)、经过羊湖——拉
四个人的小团队组成了,我们很快成了“一家人”,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就是生死与共的“哥们”。于是,我们分头行动:周瑶和岚岚去买液化气罐(小型的),两箱方便面;我和王明负责去买矿泉水、水果、鸡蛋、以及压缩饼干等。另外王明还要帮我去选一件防寒羽绒服(来西藏前为了不要先生担心,我没有带上去阿里所需的防寒羽绒服和宿营用的帐篷及睡袋,睡袋是前几天在拉萨买的)。
2002年6月12号,由藏族司机次仁欧珠驾驶的藏之旅的一部“日本越野丰田450”,带着我们一行四人,离开了拉萨。车后载着我们的食品、水和行李。(插入图片22)
车开出拉萨后,王明发现藏之旅给我们车上配带的两个氧气袋没有在车上,无奈只好返回藏之旅去取。这样一来一往,白白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司机次仁欧珠,是一个标准的藏族汉子,油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着,说话之前先是腼腆一笑:噢,怎么会这样?我的车白跑了几十公里(开始还以为和我差不多的年龄,后来才知道只有二十四岁,十八岁结婚,儿子已经五岁了)。王明在我的背后一个劲的嘟噜:我们交了钱旅行社就完事了,他们的服务也太差劲!氧气袋都能忘记给放?我回头笑笑:好事多磨呀。
等取回氧气袋,我们的车又拼命地往前赶了一个小时的路,经过曲水县、尼木县后,到了一个名叫仁布的小镇上。小镇上有座桥,桥下的公路边有几家餐馆,我们就在一家“川味餐馆”前停下了车。开店的是一个四川女人,很热情地招呼我们落座,然后又喊我们去了他们的厨房。边参观,边争取我们的意见吃什么饭菜。看的出,这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很讲究体面又干净利落的女人。她的厨房里几乎找不到灰尘和油烟,洗好的干净青菜:白菜、萝卜、黄瓜、菜花、青椒、芸豆、豆角、土豆、油菜……分类整齐地摆放在一个橱子里,用纱布隔离着。
“大姐,你喜欢什么呀?”从厨房出来,他们三个人几乎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我。
“岚岚点菜吧,我只要有个清汤和素菜吃就可以 。”我说。
于是,岚岚和王明点了青炒苦瓜,青炒油菜,黄瓜炒肉,鱼香肉丝和一个白菜豆腐汤。或许是过了吃饭时间大家都饿了,或许是人多吃饭就是香,不管怎样,谁都说这顿饭吃得香。出乎意料的是,当我们结帐时,这顿可口的饭菜把我们吓得目瞪口呆——四个菜一个汤共计:260元。 “老板,你没有算错吧?”老半天后,王明终于说了话。
“没有错,青炒苦瓜40元,青炒油菜40元,黄瓜炒肉50元,鱼香肉丝50元和一个白菜豆腐汤30元,六碗米饭30元,还有一盘四川泡菜20元,没有算钱,总共加起来:260元只收240元啦?你们都是出门在外,要吃得舒服吃得放心嘛!再说了,这里是高原,不同于内地,蔬菜都好贵的,运输要好多天,连我们的水都要从好远的地方运来的嘛!”老板说得头头是道。
“那也不能这么贵呀?几个青菜比山珍海味还贵呀?这, 这叫什么价呀?”王明说着拿过菜谱, 那上面干脆什么价都没有标。
“你看,你这菜谱上价格都没有标,我们依据什么和你结帐?”
“饭菜你们也都吃了,也都说好吃是不是?我再照顾你们四十元,收200元整。”老板又做出了让步。
此时的我们才恍然大悟,刚才只顾点菜,没有看菜的价格。
岚岚看着女老板:“你的菜单上没有价格的呀, 我们怎么给你钱?!按什么凭据付钱?”
我也感觉老板太狠心,就是不知道怎么说,人家的饭菜已经吃完了,只有任人家宰!听着他俩的理论,我心里暗喜。
这时候,司机站了起来:“你们谁也不要说了,这饭菜就付160元,这样好不好?”司机看看老板再看看我们。
“160元也不值……”王明还要说。
周瑶站了起来:“算了,这次我们就买个教训。”
“好啊,给司机师傅一个面子嘛,就按师傅说的160元收了。”
周瑶点给老板钱,我们起身上车,女老板堆起满脸的笑容送我们到车前,悄悄放到司机的座位上一包香烟一副手套和一条毛巾。
由于刚才吃饭不愉快,上车后大家都闷着,好久没有吭声。司机忙打开车上的音响《回到拉萨》。
“再往前走啊,说不定我们想要有人来骗、来抠咱们的钱都很难了!越往后,就难得遇到人了。”我回头和大家开了个玩笑,然后,抽出一根烟燃上(在返回拉萨取氧气袋的时候,我看司机有些困乏,停车时我去买了两包香烟),递到了司机的手上。
“谢谢!”
“不用谢的,欧珠师傅,以后我们四个人的命运啊,就全系在你这双手握的方向盘上了,拜托拜托了啊!”
“噢……”司机先是摇摇头,随着咧开的嘴巴露出了一排白白的牙齿,他笑了,我们也都笑了。笑声压过了歌声《回到拉萨》,飘出车外,撒向无边的原野。
我不喜欢沉闷的气氛,尤其是在这空旷荒芜的草原。我喜欢欢乐与宁静:欢乐的笑声和宁静的思考。
来西藏前,我采访了好几位来过西藏的朋友,也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提起这举世闻名的西藏几乎人人皆知。但,说到无人区阿里,好多人就会感到陌生。藏北无人区,应该说是目前世界上仅有的几块未开发的区域之一。在这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平均气温在零度,空气中的氧气仅有内地的45%。当地百姓说:风刮石头跑,满山不长草,一步三喘气,四季穿棉袄。
长期以来,这里荒无人烟。早年有一西方人,曾经穿越藏北无人区,连续81天竟连一个人影也未见到。从古到今,无人区展示给人们的是一种恐怖,是一种荒凉,是一种厄运,是一种恶魔。从地图上看,无人区的位置大致在昆仑山以南,喀拉昆仑山和唐古拉山以北之间。南北约三百公里,东西长约一千公里。现在人们通常说的无人区是新疆以南,青海西南,阿里东北部和那曲西北部的地区。(插入照片23)
说实话,如果不是朋友提前离藏,如果不是藏之旅巧遇到远飞鸟俱乐部的周瑶他们(我这才明白我为什么推辞了和广州几位的组团,重要的是和他们在一起感觉没有安全感),我的确很难下决心来阿里。因为据有关资料报道,在荒凉的无人区,近年来发生了许多灾难:1990年,一支从青海进入无人区的地质考察队,中途突遇大塌方三人遇难;1992年,一名摄影记者独身一人闯阿里无人区,留给后人的是一具尸骨和一本冒险日记。1997年六月上旬,中美野生物考察团的中外专家10人,穿越无人区也遭不测……如此等等。就昨天我在藏之旅的合同上签名的那一刻,还问自己:秋萍真的要去阿里吗? 真的就不怕万一了吗?(来西藏前,先生和我一起拜访过一名搞摄影的朋友,他曾两次来西藏,他告诉我说,阿里一般不会有事,但只要是有事那就是生命危险)我犹豫着,看看周瑶:秋萍这条命就交给你了老弟!我开了个玩笑,狠下心在游客姓名一栏写下了:秋萍。
由于汽车在路上两次换轮胎,又途中遇雨,当我们按行程计划赶到拉孜的时候,已经是夜间十一点四十。司机把我们安排在 “西藏拉孜农民娱乐旅馆”住宿,一路颠簸又困又累的我们,在这个时候已全然没有食欲,就想洗个温水澡立刻睡觉。
经理叫吨珠金巴,看来和司机非常熟悉,还有这里的服务员,也都热情地去和司机打招呼。由于我们听不懂藏语,在这里一切语言交流都要由司机翻译。
“欧珠呀,你告诉他们,我们简单的吃一点就可以,主要是住的地方可以洗澡。”岚岚说。
“噢?没有办法,这里不能洗澡的,以后都不可以洗澡,没有洗澡的地方。”司机使劲的把头摇得像波浪鼓说。
“岚岚,从今以后啊,咱们也就入乡随俗
了,一路上就别想着洗澡的事了。”王明说。
“为什么?这怎么可以的了? 怎么可以受的了嘛!”岚岚的表情,完全是一副上海大小姐姿态。
“我跟她说了,她不相信。”周瑶冲我们笑笑。
“没有办法的事情,再说,我们也不可以洗澡的,在高原上洗澡很容易感冒,必须忍耐到返回日喀则为止。”我们说话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提来酥油茶。
此时岚岚无奈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姐呀,怎么可以受的了不洗澡呀?”
“怎么,受不了吧?我们来西藏不是享受的吧? 在藏之旅相遇时,你我的第一印象可是一对疯子啊!去阿里的人都是疯子,恐怕没有那么多讲究吧?没条件洗澡都受不了……哎,周瑶,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对吗?”我把脸转向了周瑶。
“说的对,还有去大峡谷要接近二十天同样不能洗澡(他们从阿里返回拉萨后,还要由林芝步行进鸭鲁藏布江大峡谷),你看咱们还继续走吗?”
周瑶接着说。
“周瑶,你气死我的了!”岚岚一跺脚。
看着岚岚,我们都笑了。
有了中午饭的教训,再点菜时,都是先看价格再点菜。同样的四菜一汤,只花了七十多元。来的路上王明一直不舒服,他的高原反应最厉害。现在看着他吃饭津津有味,心里总算感到踏实了许多,当见他又要去盛第二碗米饭时,我对他说:“王明,不要再吃了,在这里特别是晚上要少吃,天又这么晚了以免睡不好。”
“好来大姐!听你的,你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这事。”其实,来西藏的人,对于进藏的一些常识和注意的事项都知道一些。
说来也巧,我在家里是大姐,在单位是大姐,在网络是大姐,想不到跑到西藏来还是大姐。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大姐的喊我时,我不禁笑了。
四个人一个房间,每一个床位15元。
筋疲力尽的我们,各自铺好床,便吹灭蜡烛,钻进了睡袋。淡淡的月光,破窗而入,洒落在房间和床头上,房间里比刚才点燃的蜡烛还明亮。只是谁也没有来得及欣赏这月光,便进入了梦乡。(插入照片附加1)
四、用心读你——莫非我已经触到了你的灵魂
越野车在不停的奔驰。
我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上,越野车在通往阿里的路上奔驰,我的心情是那样的喜悦和兴奋。我感激荒原里那一次次陌生而又熟悉的重逢,感激大自然那一次次对心灵无私的给予,感激那些不相识的人相互的鼓励,我也感叹生命旅途中的那一次次离别和一次次冷漠无援的忧伤。
当我们的车离开日喀则230公里后,便不再有熟悉的五色经幡,不再有朝夕相遇的金顶红墙和潮水般涌来退去的人声,诵经声,鼓声与铜铃声,也不再有咖啡的浓香和香烟的缭绕。我们告别了熟悉了的感动了的世界。城市和象征着城市文化的一切都在荒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儿在流放的路途上不复回归地颠簸。
这条通往阿里的路全程近两千公里,途径阿里东部三个县:措钦、改则和革吉,是藏北高原从那曲可可西里延伸的二十万平方公里无人区。司机告诉我们,八十年代,在这路上行车,有可能是二三百公里不遇一人。那时的路,只是因为有人从这里走过,只是因为有车从这里驶过,有了车辙,有了浅浅的路痕,有了坑洼不平的翻浆,便是路了。
现在随着阿里这条线路的开发,已经有固定的道路而且路途都有了养路站。只是这路太长,山太高,好多的地方,今天的路明天就有可能被雨水冲垮消失,司机还是要以那遥远的山头为航标、模糊的车辙为线路,或者以那远远近近的通信电线杆为“航线”。在这里,司机只有用强有力的的士高音乐刺激自己,抵抗因身陷单调场景中而造成的困乏。时而在失去了坐标的原野上,睁大了焦虑而迷茫的眼睛;“ 我x !这下该往哪里去?”然后也会来一句全国通用的口头语。早上起程前,刚换上的轮胎,还没有跑出八十公里,车轮胎又爆了。周瑶和司机去换轮胎,我和岚岚拿起相机也下了车,只有王明留在车里。他昨夜没有睡好,头涨、胸闷,还有点感冒,刚才在车上吃了药,但愿他能够像我去天湖一样,睡上一觉会好起来。
走下车,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望着天边起伏的山脉,看着眼前寂静的荒原,仿佛间自己是一个无怨无悔的孤独的旅行者,只身一人来到这荒芜的世界拥抱和体验自己一份独特苦旅的享受。此时的高原,烈日炙燃下干裂的大地,被风沙掩盖了生机的大地,数十几公里杳无人烟的广袤之地,碎石和暴尸旷野的牦牛和牧马的遗骸……忽然间,我下意识抓起自己的胳膊,试一下自己的脉搏,心中暗想:怎么这么静啊?此时好想看到眼前有生命出现,也期待着这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云甚至没有一棵草的天地被撕裂被掠夺。(插入照片24)
车子终于修好了。
王明还在昏昏沉睡,周瑶和岚岚在不停地交谈着。
我给司机燃上了一支烟。又开始守望着起伏的路,看着在一寸寸推进一寸寸退却的路;像梯田一样层层递升和递减的路,或一成不变的无边的路;在单调而又复杂的线条、斑点和块面中感悟世界的结构和隐匿其间的寓意,我也仿佛聆听到阳光赋予天地以色彩和温度时所流溢着的窃窃私语以及大地颤抖的声音,领悟到自然朝夕演绎周而复始的规律所蕴含的丰富哲理,我专注地凝视眼前的景物,因常年日晒、晨露、风霜雨雪的蚀刻所具有的表情。
大自然是有表情的!我为自己这一惊奇的发现而激动而兴奋。是的,荒野中的石头是有表情的、荒原的一草一木一湖一山,因为高原强烈阳光和风雨蛀蚀痕迹而具有表情,我总是从山顶、从石头、从山冈、从土峦发现和读出好多的表情来。我终于明白:我和西藏是有缘的,不然,我眼中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还有这荒漠怎么会都是有灵性的呢?
天地有形有色有情,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大自然的每一个角落都反射着人的命运、人的精神、人的情感。我不知道这大自然赋予我这丰富的情感还是我给了这大自然丰富的表情,大自然在我的想象之中产生着、储藏着、流溢着、抛洒着、甚至是挥霍着……(插入照片25)
我享用着高原阳光给我的喜悦,享受着因对大自然满腔挚爱而获得的丰厚回报。
此时的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我的心中空空荡荡,而在这荒芜人烟的大草原,这无人区,我却心神荡漾,就连那荒漠里的乱石我怎么看也是造物主按照人的心灵塑造的姐妹兄弟,我的心就像这车轮一样,总在颠簸、起伏……莫非?莫非我的心触到了大自然的伟大灵魂?
五、普兰的一天
越野车在不停地奔驰。
随着海拔的降低,视野中的植被开始发生变化,终于见到了久违了的绿树,特别是挺拔的白杨,让人心醉。孔雀河畔绿油油的农田,更让人感到了一片勃勃生机。傍晚七时,我们总算到达了普兰县城。相对阿里地区整体海拔:位于喜马拉雅山西段,北麓与冈底斯的山南侧峡谷中的普兰县城,海拔只有3900米,这里属于典型的高原亚寒带季风半湿润气候,植被环境比之萨噶、狮泉河要好得多,所以,这里被成称为阿里的小江南。(插入照片26)
当公路上迎面出现一个横标:“开放的普兰欢迎您!”时,司机欧珠停下车来,和路边的一个藏民说话,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我们知道他在询问去医院的路。看起来县城不大,可我们绕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医院,最后在一位中年藏民上车带领下,我们总算左拐右拐进了普兰县医院的大门。
王明在中午时,高烧就已经退下来,现在一量37.5度。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在医生建议下,还是为王明进行了全面检查并办理了住院手续。奔波了一天的我们,看到王明除了单纯的感冒没有别的问题后,总算松了口气。
给王明检查的医生,看去有三十多岁左右,我跟他到药房给王明取药时,发现他的腿短了一截,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他待人很热情,并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这对我们来说交流非常方便。取药回到病房后,他很诚恳的对我们说: 按说你输一个吊瓶,开些口服药就可以回去,但你们是内地人,初来高原很难说夜里不会再发烧,再说出去也要住旅馆,不如在医院住一天,夜里观察一下,明天再补充一个吊瓶,下午就可以出院。
医生的真诚和实在的话语打动了我们,很快我们便愉快的交流起来。谈话中他告诉我们:从神山节(5月的27号)到现在(6月12号)为止,先后从上面赶来抢救的就有五十多人,死掉的就有24人。
“死的都是什么人?”我吃惊的问医生。
“都是来转山的佛教信徒。”
“——那,他们都是哪里人?”
“大都是尼泊尔人,也有四川的,广州的,还有一个台湾人。”医生回答着。
这时,一个医生匆匆跑来:快,又来了一个!
医生朝我们摇摇头,两手一摊,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明显得有些紧张,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叹息:“唉!看来啊,神山我是不能转了,到了神山我和欧珠在山下给你们看行李,等你们去转吧。”
“说什么话呢!明天到了神山啊,你的体力最好!到时候大姐走不动了还指望你背呢!”我笑着对王明说。
“噢,不行不行,我转山是没有戏了。”
“谁说的?你没戏怎么用脚丈量神山呢?”
“是的呀,王明! 你干嘛?老是给自己泄气?”
“好了,我看要王明好好休息一会,我们去找旅馆和饭店,一会把饭给你送来。”
“最好要洗澡的,我身上好难受的。周瑶,今晚要洗澡的了!”岚岚说。
离开医院欧珠开车带我们来到了大街上,开始找住宿的旅馆。由于离开拉萨到今天,我们已经四天没有洗澡和洗头,很希望能够找到带有洗澡间的旅馆,然而,我们从普兰县城大街的头一直找到尾,结果没有发现一家带卫生间的旅馆。也终于相信了司机的话,在这里没有洗澡的地方!我们不明白,这里并不缺水呀?为什么就是没有带洗澡间的旅馆呢?还有,每一家旅馆没有自来水,水都是用缸和水桶来提。厕所就更不用说了,大院里有厕所的就是好的。
看到岚岚失望的样子,于是我说:“咱们不去阿里了,就在这里建个设施齐全的旅馆好不好? 我想一定能够赚钱。”
“好啊,我看也准行!大姐你当老板,我和周瑶给你打工。”
“这恐怕不可以。 不过我们三人合伙,你俩当经理在这经营,我每年来一趟,只来分红好吗?”
“那怎么可以,你不怕我们独吞?”
“你们会吗? 再说,疑人不用人,用人不疑人。还有啊,我的先生,还有儿子,还要我做饭啊,看来我是脱不了俗了。!”
于是,我们三人连同司机都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我们选择了普兰的粮食宾馆住了下来。并在一家四川人开的饭馆里吃了晚饭。炒苦瓜18元、肉炒白菜20元、白萝卜炖羊肉30元、烧鸡块30元,这次还是岚岚点菜,她一边点一边喊:“我是食肉动物,我要吃肉!”
她吵吵嚷嚷的叫声把老板逗的大笑,等饭菜上来后,周瑶盛上饭先和司机到医院给王明送饭。那天,岚岚说,这是我们阿里一行最便宜而且是她吃的最多的一顿饭。
饭后,我们来到县城大街上散步。
由于这县城地方很小,我们在散步中已经把整个普兰逛了个遍。
普兰县城分为“旧城”和“新城”,两者相隔不远。旧城就是医院那边的老城区,新县城是现在我们住的这边,也是政府机关和所有机构所在地。街道全长约有三百多米,县委和政府一个大院,武警边防一个大院,剩下的是边关和学校的大院。别看这地方小,却是“五脏俱全”,武装部、邮电、机关,海关的新大楼,孤零零地矗立在远处。我们的宾馆就在邮电武装部一边,整个的街道是个大下坡,街道的两边是零乱的商店、饭店、理发店、歌舞厅,旁边挂有全国直拨电话的红牌子。街道的后半部分是沿街摆放着的巨大的玛尼石堆,鹅卵石上刻着的六字真经以及简单的图案和佛像,都被染成了暗红色。路旁还有一座“拉康”(就是神殿),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转经筒,我进去用上全身的力气才将其转动。
回来的路上,我们看到一家理发店比较干净,岚岚和小老板讨价还价后,我们三人洗头五十元。让我们吃惊的是,在这理发店的旁边,竟然还有一家“饮厅”。我们进去看了一下,每人要了一听“红牛”边喝边和“饮厅”里的女老板交谈起来,原来老板是四川人,她和丈夫一直在拉萨做生意,说是来阿里拜神山,顺路来普兰看望亲戚,看到店铺中还没有开“饮厅”这一行的,于是就投资几千元,办起了这个饮厅。一年收入还算可以。让我吃惊的其实不是这个小店,而是那在“饮厅”里面三位打扮时髦的藏族姑娘。在我们和老板的谈话中,三位姑娘也不时的与我们简单的交流着,于是我们得知她们都来自林芝地区,而且都很年轻,最大的一个也就是二十岁,另外两个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八岁,细高而匀称的身材,漂亮青春的脸蛋确实招人喜爱,她们是转神山来到这里,然后留下给老板打工的。唉!说实话,看着面前的三位姑娘,我除了不理解,对她们更多的怜悯。我不知道他们年纪轻轻为什么要选择这一行业?多少年以后,她们又该干什么?但后来又想,像她们这些连小学都没有读几年,汉语都不会说几句的女孩子,要想她们改变守在深山,守在大荒原的命运,而且可以过得比较舒适,我也不知道她们还可以做什么。此时,我的眼前却出现了去九寨沟时,路途中上车的几个买小饰品和唱歌的女孩。她们个个聪慧伶俐、活泼可爱,其中一个小姑娘不但歌唱得好,而且一路上与游客对歌、对诗,赢得了一车的掌声和喝彩声,她们是用智慧和知识在博得游客欢喜,同时也赚走了游客钱包的钱。
相比,这里的文化、信息、人的意识等还是太闭塞,但愿随着旅游的的发展,也会把这里的文化及经营理念意识带动起来吧。心里想着又怜惜的再看几眼那三位姑娘,不禁对这面前的女老板有点生厌。
刚进来时,岚岚说喝“红牛”增加体力,电视广告也经常见到困了累了喝“红牛”的广告词。但是今晚我喝着“红牛”除增加了几个长长的叹息外,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粮食宾馆,是一个新开的二层楼宾馆,里面的床单和设施都很整洁,沙发和电视都是新的。回到宾馆后,周瑶又和司机去医院看望王明,我和岚岚点起蜡烛写今天的日记。要在内地此时已经是深夜,我正坐在电脑前和自己对话,可在这高原,十一点时刚刚拉下夜的帷幕,面前也没有了对话的电脑。我背靠着墙坐在床上,把日记本放在腿上,写下了普兰给我的第一印象:从拉萨行进到阿里的路途中,普兰是一个最美丽的县城,这里山奇、水秀,白杨树成行,是一个荒原中别致的小“江南”。特别是那些田边卵石砌成的石墙,和绿油油的青稞田,远远望去就如一道道风景线,也像一幅幅水粉画,那一片片挺拔的小杨树,在这平面构成的画面中,亭亭矗立在蓝天白云下,给人一种挺拔向上的感觉。这里的藏民热情、善良、朴实,文明、勤劳,总给人一亲切的感觉。
一个多小时后,周瑶从医院回来。他说王明没有再发烧,吊瓶也输完了,就是思想负担太重!(插入照片27)
“是的,王明他不但胆小而且心太细,我想这与他的家庭环境有关。”
说到王明我又想起了前天晚上,我们是第一次在荒漠扎帐篷,海拔4700米,为了安全起见,周瑶安排我们两人住一个帐篷,他和岚岚是一块来的在一个帐篷,当时我只有睡袋,别说帐篷就连防潮垫也没有(在拉萨,我要买帐篷时,周瑶告诉我两人一个帐篷更安全,他们三人带了两个帐篷,不同意要我再买),看着潮湿的地面感到很为难,再说要和一个刚刚认识的男士住在一个帐篷,我感觉非常的别扭,正想要到汽车的驾驶室去睡时。周瑶已经为我从藏民的帐篷里借来了羊毛毡,为我铺到了王明的帐篷里。并且说:“大姐,你和王明在一个帐篷,这样都互相有个照应,如果你和岚岚在一起,我不放心。”一天来的交往,我发现不到三十岁的周瑶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小伙子。而王明,也许是他高原反应的缘故吧,他很少说话,却很会用心观察。我想也许是工作环境的原因(他在教育厅工作)。
两个帐篷几乎都由周瑶一人扎好,这里海拔太高,别说要不停的站起来蹲下去帮周瑶拉帐篷和递东西,就是站着坐着不动喘气也感觉困难。高原的傍晚风很大气温也很低,我们总算是赶在大风来临前把帐篷扎好,此时,周瑶的脸和嘴唇明显的看到发青,我明白,那是因为他一个人扎帐篷劳动量过大的原因,我看在眼里,光着急却帮不上多少忙。而王明……一个劲地在说:“我不行了,我喘不动气了,我要停一停了,生命在于静止啊。这也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晚饭时,我的头又开始疼痛,和在纳木错时的感觉差不多。我担心自己又是感冒,赶紧量体温,没有发烧,总算松了一口气,于是只喝了几口面条没敢多吃。在看到他们都钻进帐篷后,我最后一个离开藏民帐篷(路途中一个藏民的小餐馆,我们的帐篷就扎在旁边),钻进王明的帐篷。
“大姐,留的地方够吗?”
“够用的,你也不用太靠边,那样会冷的,外面的风很大!”
“大姐啊,夜里咱们谁要睡醒了,就推一下对方,手电筒在头顶的帐篷挂着,伸手就摸的着,唉!在这里不能睡的太沉,海拔4900啊!”
“好的,你放心,我睡觉很灵敏,醒了一定推推你。”
小小的帐篷里,两个人彼此的喘息声听的清清楚楚,于是我尽量放慢了铺睡袋的速度,慢慢坐下来拉睡袋的拉练和垫枕头,却还是呼呼喘粗气,由于怕王明听到我喘气声,自己尽量憋着想慢慢地喘,但是没有坚持几秒就感觉有些窒息了。拉好睡袋,我静静地躺下来,再也不敢动一动,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粗重地喘息和“砰砰”的心跳像要把胸膛鼓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到对方不时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因为在那时,正常的呼吸也感觉困难,只有不时地使劲喘口气,才会减轻胸闷和气短。
头一直在涨痛,人也在头的涨痛中昏昏沉沉睡去……远处,偶尔听到传来的几声狗叫和外面呼呼的风吼声,心里清楚自己还活着。迷迷糊糊中,自己像是在一个个潮湿的洞穴里行走,洞内一会像是水,一会像是冰,我一个人摸黑往里走着、走着,几次要摔倒下去,又感觉全身就像掉进了冰窟一样冰冷,于是,我缩着身子,两手紧紧的去抱自己的肩,却怎么也动弹不了,想用力一甩,谁知道朦胧中听到一种声音:“嗒塔,嗒嗒……。”这声音由远而近,由远而近……终于,我猛地一下醒来,明白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定定神,原来那声音是身边王明发出的牙齿打抖声。
“王明”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没有回声,也没有动静。
此时感觉自己如同躺在冰上一样凉,我慢慢把睡袋拉开一点,把自己平躺了半夜的脊背侧到了一边,本来我喜欢右侧睡的,因为右边是王明,我只好平躺。现在又冷又凉,腰都累挺了,我只好把脸转向了左边,这样一来。自己的背靠近了王明的睡袋,一会儿离开地面的后背就感到暖和多了。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又试着把背向王明靠近一点。
“嗒塔,嗒嗒……。”我不但听到了刚才的声音,而且还感觉到了王明全身在发抖。
“王明,你怎么了?你在做梦还是冷?”我连喊了三遍,还是没有声音。
我有点害怕,想喊周瑶他们,但周围一片寂静,我有些不忍心把他们吵醒。于是我慢慢坐起来,伸手顺枕头前往帐篷上摸了半天。总算摸到了手电筒。我打开手电筒,伸手摸了一下王明的额头,感觉好烫。
“王明,王明啊,你在发烧呢,你先起来喝点水,我给你找药去。”
“……什么药什么价位……什么档次吃什么药……”王明烧得糊里糊涂地叽哩咕噜说了半天,我就听清了这两句话。我想他一定是听出了吃药的话。
“王明,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在发烧,你要起来喝水吃药。”我再喊时,用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嗯,喝水。”他终于睁开眼说出了三个字。
“你在发烧,先给你水你喝几口,我给你找药。”说着,我把他放在枕头前的水壶递到了他的手上,水壶凉的象冰一样,然后去我的包里取出药袋子,把“安乃近片”、“大青叶”还有“速效感冒胶囊”找了出来递到王明的手上。(插入照片28)
王明接过,连是什么药也没问没看就一口吃了下去,倒头又睡去。
我把他睡袋的拉练拉好,又把帽子给他戴好,整个人只露个脸在外面,看着他安静了,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起身爬到门口,把帐篷的拉练拉开,伸出头,天还很黑,四周一片寂静。风还是很大,只感到刺骨的寒冷!我立即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一下身子,硬着头皮转到藏民的另一个帐篷后面去上了趟所厕。直到天亮,和周瑶商量后,我们改变了路线,直奔普兰,因为离这里最近最好的医院就在普兰县城。
……
周瑶、岚岚早已经进入了梦乡,而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在医院里医生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响起。还有,在我们去医院不久进去的那个病人,是个尼泊尔人,年仅二十五岁。昨晚周瑶回来说,没有抢救过来已经死了。他们也是从神山那边赶来的,跑了一天的路。
我第一次感到面临死亡的害怕和恐慌。虽然,来西藏前,我什么也想过,但真正的害怕从来没有过。今天,终于感到自己真是太冒险了!感到自己这次阿里之行是否有点不应该?
我想起了先生,眼前又浮现出先生送我上车的情景和对我说的话:“记住,到了西藏要先在拉萨适应几天,然后才能往周边外扩展。万一身体不适应遇到危险,好的医院和好的医疗设施都在拉萨,如果到了拉萨感觉身体不适应的话,就立刻坐飞机离开,不要硬撑,不要怕花钱。”
“是!我都背过了啊?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记住了。”我很不在意又调皮地说。
“就是怕你自己没有数,在西藏在高原可不是在家里,到了那里要出事啊,可就是出大事!”
“呵呵,好了好了,报告首长我明白了!你下车吧,车快要开了。”
先生下车了,却没有离开站台,一直站在车窗外看着我。现在想起那天的情景,忽然感觉先生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缅甸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孩子般的天真。我突然间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发现先生的变化呢?要知道,这一次是先生第一次送我,而且在临行前他为我推掉了朋友给我送行的宴会,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时间很紧张,要改在回来给我接风……唉!我这才明白先生对我这次西藏之行是何等担心啊?尽管他没有说,但他的内心一定负担很重!不然,他在火车开动的时候还对我喊:记住,千万不要去阿里啊!
那时我竟然还像孩子一样说:“放心吧,不要为我担心,我命大,不会有事的,大不了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啊?呵呵”。
此时,我才感觉到那天的玩笑话,说的太不应该了!
是的,当列车开动后,先生举起手朝我挥手告别,我的眼睛湿润了,那会还不是因为这次告别而流泪,而是我想起了每当他出差的时候,我来车站送行,眼看着列车开始启动,我抬手向他挥手告别,而车上的先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还在站台上没有离开,我委屈的眼里含着泪花目送车慢慢离去。
我也明白,万一我回不去的话,那次送行就是永别了。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小民,小民……(平日在家,私下里我爱喊他‘小民’他喊我‘老萍’)”。我在心底轻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平日里行影不离的我们,好多镜头如放电影般出现在我的眼前。难道我秋萍真的会像那么多尼泊尔人一样将自己的身躯留在这里?我后悔自己在临行前已经开好心电图单子,却没有去检查一下,怎么就那么放心自己呢?忽然间感觉自己心脏开始不舒服,脸上,脖子上,全身开始冒汗。此时,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周瑶、岚岚的呼吸声。于是,我猛地坐起来,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额头冰凉。我抬头看看窗外,月光幽蓝中透着些惨淡,我又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左手腕,直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强烈的脉搏还在跳动时,我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唉!自己神经有问题了吗, 怎么净是胡思乱想啊?于是,我悄悄的下床,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在本子的最后一页中这样写下一段话(房间里在月光下,比燃烧蜡烛还要明亮): 我叫秋萍,山东淄博人,37岁。如果阿里一行,途中我不幸遇难死亡,请同程朋友就地掩埋,并请朋友不要急于告知家人,回到拉萨时,在两个月后再通知我的先生和儿子,并特别要求不要急于告知父母。秋萍拜托!2002年6月16号。
写完后我不禁笑了,这是什么呢? 遗书吗?还是……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怕朋友往外拉我尸体会很费力气,再说,既然真是那样的结果,也说明我有缘分留在这荒漠中,荒漠就是我的归宿,就是我的家,我还怕朋友会给家里消息太快,那样家里人该怎么面对这个现实?我病中的父亲和养育我的母亲又…… 唉!我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我想了一个人一生要想的事情;我感受到,一个人在突然意识到有死亡危险时错综复杂的心理后又很快恢复平静的过程;这一夜,我第一次体验到了辗转反复、整夜未眠的滋味。
终于捱到了天亮,我们都担心王明的状况,周瑶起床就去饭店把昨晚定的早点给王明送去。
十点多,我们要司机带我们去孔雀河边的“尼泊尔大厦”。横跨孔雀河的是一座非常简易的大桥,后来知道名字叫“东风桥”。当我们的汽车爬上一个陡坡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几十户人家的美丽小村庄,这里全部是黑白建筑的藏式房屋,房屋的周围被挺拔的白杨树环绕,而且,环绕白杨树的又是用一块块大小不等的卵石砌成的石墙(石墙是为了防止牛羊损坏树干而砌),是一个环境优美,宁静自然又井然有序的村庄。我们越野车的到来引来几个看热闹的孩子,其中一个推着一辆山地自行车的孩子,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我对那辆山地自行车感觉很好奇,或许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它的缘故吧。(插入图片29)
开放的普兰,是一个富饶的地方,这里又是一个富裕的村庄。
这时候,对面不远处走出两个人,前面一个中年人穿着军装,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朝我们走来。
“你们是哪里人呀?来考察的吗(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好几个人这样问过我们)?”问话的年轻人说着一口流利的北方口音的汉语,这使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啊,你好!也算是旅游吧,因为我们没有通过官方。”也许是看见穿军装的缘故吧,我没有否认这位小伙子的问法。
“不过,你们这样乱闯荡的话,路上会遇到好多的检查和盘问。”
“也是,好在有拉萨公安局的朋友和车子在,只在过检查站时检查过我们的边防证。”回话时我竟然撒了谎,其实,也不算是撒谎,我们的车子本来就是公安局的牌号,还有司机也是在公安局工作了五年(有一次,路上有人要停车问话,司机就说:都是公安局的客人,因为我们听不懂藏语,就问司机那人要干什么,司机说,我告诉他们是公安局的客人就会少好多麻烦,我的车子是公安的嘛)。所以,我知道了这一情况,或许别人问我们是不是来考察的也是因为这车吧。
“你们是哪里人? ”年轻人又问。
“有上海的、北京的、我是山东的,听口音你不是藏民吧?你的普通话说得很好。”
“是的,我不是西藏人,我在这里工作。”
“噢?援藏干部吗?
“我家是河南,西藏民族学院毕业后留在这里工作。”
“河南人?我们是半个老乡呀!你看,那个穿红衣服的就是河南人。”话说出口,才想起此时王明还在医院里输液,好在岚岚和周瑶都在很远的地方拍照。年轻人也没有再问。
“是的,山东河南半个老乡。”
“你工作几年了,在这里想家吗,在这里生活环境适应吗?”我放下手中的摄像机,转过身来面对着我眼前这位年轻人,看着他那油黑的皮肤,很难想象他竟是一个内地大学生。
“我是毕业后自己要求留在这里工作的,开始再苦再累都觉得心里很满足,对生活和事业充满了幻想……可后来,这里太孤独、太无聊、太寂寞,特别是到了冬天漫长的黑夜,静得让人心慌让人害怕,我忍不住的时候就常常一个人跑到对面的山上去喊,大声的喊,喊累了心里就痛快,就舒服了!唉……不过现在好多了,一切都习惯了。”年轻人说完,淡淡地冲我一笑。
“那……你想家吗?”听着年轻小伙子的话,我的眼里也含满了泪花。
“想啊,但现在不想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想了。”
“那你的父母……”我不知道话该怎么问下去。
“我从小跟着爷爷张大,我大学毕业的那年爷爷也去世了……”小伙子没有再说下去,把头转向一边(从西藏回来后,我收到了小伙子的第一封来信,信中他告诉我:他的爸爸是个建筑工人,在他七岁那年从架子上摔下来成了残废,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年。后来,妈妈跟另外一个男人跑了,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爸爸也走了……)。
我这才明白,年轻小伙子的脸上,除了具有了西藏人特有的黑红皮肤外,更多的是在他年轻的脸上过早地布满了沧桑的痕迹。
“大姐,你人挺好的,一开口说话就感觉很亲切,可以喊你大姐吗?我二十六岁,姓王。”
“怎么会不可以呢?我叫秋萍,快四十岁了,我们一块来的都喊我大姐,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在这里苦闷了,就给大姐写封信,也可以打电话。”我诚恳的说,然后去包里找纸给他留下了我的地址和电话,小伙子把他的电话和地址也递到我的手上,并且说“我毕业后分配到了普兰县宣传部,现在是在这里下乡帮地方上搞三讲教育,过三个月我就回宣传部去了。”
坦诚,使我们两个偶然相遇的人,彼此心灵很容易沟通。
我与这位河南小老乡,在不到一个小时的交谈中,就仿佛对彼此有了很深的了解,不,应该是信任。
“你对这里的历史文化了解的怎么样,你喜欢历史吗?”我指着孔雀河对面的山上一处废墟和岸上的岩洞说。小伙子搬来两块大卵石,我们坐了下来,听他讲述那些古老岩洞的故事。(插入照片30)
那些古老的岩洞,据说是阿里早期的“王宫”。九世纪吐鲁蕃王朝在统治阶级的内乱以及奴隶和平民的大起义中土崩瓦解,作为王室后裔之一的尼玛辊带着一百名随从,流亡到阿里,受到了普兰头人的接纳,并将女儿嫁给了他。据说,他们最早就住在这些岩洞里,后来随着势力的不断壮大,才移居到扎达县,建立了古格王国,古格城堡遗址现在还依然屹立在扎达县府所在地托林镇旁。后来,在解放阿里时,英雄的先遗连官兵模范连,遵守纪律,不住百姓的民房,也在这洞穴里住了一年多,还带领当地藏民开垦出大片的荒地,生产自救。至今香火兴旺的窑洞寺庙,“古宫拉康”,传说是仙女的飞云卓拉拉母姆,在圣湖玛旁雍措中沐浴时被猎人掳去献给了洛桑王子。仙女和王子十分恩爱引来众妃嫉妒陷害,巫师谎报南方有敌,引诱王子出征。仙女在危难之时,从这里化作孔雀飞向天空,“古宫”就是“飞天”的意思。王子归来后,惩处了作恶的坏人,与仙女重新在天庭团圆。这个故事被编为藏剧《洛桑王子》,在西藏很有影响,普兰人也为自己是王子和仙女的后人引以为豪。
小伙子指着那些洞说,那里也被当地的老百姓住过,他们夏天住房冬天住洞,随着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这些洞才渐渐被遗弃。你看,现在几乎看不到保存完整的洞穴了。
是的,我庆幸自己还能有机会看到这些残缺的洞穴,如果再过几十年,不,或许五年、十年后恐怕连残缺的洞穴也很难看到了,那山壁上的沙石流失和河水的侵蚀,不难看出它们在以惊人的速度老化、消失着。我站起来走到悬崖边(脚下就是孔雀河,这个村子就在河的上面)用摄像机,一一地把它们锁定在我的记忆中,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这时候,一排平房进入了我的镜头,我问:“ 那些房子是做什么的?”
“那就是‘尼泊尔大厦’,你们来的不巧,在往年,这里就如同我们内地的集市或物资交易会,早已经是热闹非凡了,但今年春节后一场大雪把山口封住了,尼泊尔的商人过不来,所以至今那片房子显得寂寞又冷清……。”小伙子告诉我。
那个一直站在一边不远处穿军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此时和小伙子说着什么,然后就走了。小伙子过来说:“大姐,这是我的同事,部队专业来的,本想留你们吃饭,现在县上来了领导,我们要去一下,晚上请你们吃饭好吗?”他恳切地说。
“小王,你的心意我们都领了,吃饭就不必了,下午我们就离开普兰。”
“那……怎么不多住几天?”
“时间安排的很紧张,如果不是朋友身体不好,我们的行程中就可能不在普兰住宿了,你去忙吧,以后有什么事相互写信、打电话吧。”
“谢谢你大姐,认识你真的很高兴!我去了。”小伙子走了,我一直看着他拐进一条小巷里。
岚岚和周瑶远远的在村子的东边,还在继续拍照,这一路他们大概已经用了二十个卷吧?司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在车门没有锁,我上车来放好背包和相机,把整个身子靠在后座上,此时好想睡上一觉。但,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睛。
一个人,常常在生活的困境时,才能够思考好多人生意义一类的终极话题,也会思考一些平时不想也来不及去想的事情。平日休闲的自己,有时会无所事事,也有时很无聊,也会有忙得晕头转向时。惟有此行此时此刻,在我眼睛触到蓝天、白云、草原、荒漠、废墟……的时候,我思考了自己这三十七个春秋从未想过的事情和问题。
人没有了语言交流,艺术家没有了艺术交流,也就没有了精神对话。
我又一次深深地体验到,孤独是一种挖掘不尽的财富,或许正因为对孤独层出不穷的体验,使我的思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水,源源不断的感受着、体悟着、涌动着,却少的是时间和空间,但孤独在高原却成为窒息灵魂的杀手,而在这高原却有的是时间和空间。
我这人,从来就很相信“灵性”这一说法,我相信灵性之地会造就非凡的艺术和人对其触摸的共鸣,相信人与大地、山川、江河的灵性,同缘。
六、经狂风、暴雨、雷电、风霜,奔——圣湖
越野车在不停的奔驰。
离开普兰,我们就一直朝着我们朝思暮想的神山——奔去。
几天来,我们都是在强烈的阳光下暴晒,从早晨到晚与太阳赛跑。现在终于遇到了阴天,说实话,自来到西藏后我断然不敢去想下雨,因为,我从小就喜欢阴天喜欢下雨。上小学的时候每到星期天就盼着下雨,雨中我总是喜欢和小伙伴到山上去,去采蘑菇、去拾地瓜皮(一种野生的菌种,在遇雨水后生成,形状像浸泡的黑木耳),只要不是头顶有让你无处逃躲的太阳,就是在雨中淋雨也是一件兴奋的事!但,在西藏在高原,怎么敢盼下雨?想都不敢想啊!路途遇雨就等于多了一份艰辛多了一份危险。
只是面对黑压压的乌云,再不去想也是要下雨了!
“不好!要下雨。”司机说着,把播放着的迪士音乐拧到了最高声音。
“就怕下雪,要那样的话,神山就会转不成了。”周瑶说。
“哎呀……看来我转山的希望不太大啊,下不下也就无所谓了。”王明说。
“哎,王明呀,你终于还是说话了!”岚岚说。
“怎么会呢? 老天只不过是安排咱们欣赏一下高原荒漠的风、雪、沙、雨罢了,怎么会对咱那么无情呢?我们来一趟好不容易的!你说呢,王明?”
“大姐啊,别的先不要说,就是今夜啊,我的床还是和你挨着,头还是和你冲着,你什么时候醒了,还要摸一把我的头啊, 唉! 要不是你呀大姐,我恐怕到天明就见不到大家了。”
“说的什么话!难道你从河南几千里跑来西藏,就是来叹气不成?神山还没有转,古格王国还没有来得及读呢。”我地王明说。
“现在的海拔高度是多少?”王明问。
“四千六,到山顶恐怕要五千米。”周瑶说。
“还是胸闷啊!”王明把背靠到后坐上,叹息一声。
岚岚说:“我看你就是思想负担太重!”
“能不重吗?我难受啊!”
“不要难受了,上了山再翻过一座山就到圣湖了。”司机说。
此时的车窗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狂风卷着沙尘,呼啸着,弥漫着,雷声闪电……不一会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嚓就砸了下来。我高兴得想把手伸到车窗外,想感觉下雨点的丝丝凉意。但这雨几乎没有停留的意思,你来不及观赏来不及感受,它便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狰狞地咆哮着的狂风。气温在明显下降,很快车窗玻璃因内热外冷开始结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帮着司机擦玻璃上热气凝成的冰,可刚擦完一层冰就又结一层,我不得不把玻璃摇下一条缝隙,冰冷刺骨的寒风,吹在我的脸上、身上,鹅毛般的大雪飘落下来,一团团、一朵朵,似天上白云落下,似地上棉花被风吹起。我竟然没有顾及寒风吹进来朋友会怕冷,像孩子一样摇下玻璃把手伸出窗外,雪落在手上很快化为一滴水滴,我抽回手,用舌头把水滴舔到嘴里,我不经意的这个动作,把车上的人都惹笑了。笑声中,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奇异的彩虹……(插入图片31)
“停车!欧珠你停车!快看,呀,太美了!”岚岚惊呼。
乌云密布的山巅上,一道彩虹,如火一般在燃烧着。我惊讶地望着,望着,朦胧中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慢镜头,驾驶室的车窗框就是取景器,跑到前面在照相的周瑶和岚岚正转身从茫茫的天地间,逆着彩虹走来,在他们的脸上写着坚毅和无畏,定格。然后再推出缓缓地字幕、紧接着是音乐……
他们人都上车了我才突然记起,自己也要把这火烧云拍下来。
车开动了,很快又翻越一个陡坡,我们为刚才不足一个小时内经历了狂风、暴雨、雷电、风霜一年四季的景观,而赞叹着,议论着。此时,眼前的大草原已经变成一个倾斜的一望无边的陡破,远处有一辆大解放车在我们的前面,远远地看去就好像一只在天地间爬行的蚂蚁。
本来这一路上停下来修车早已司空见惯,从离开拉孜后,车子就已经修了不下十次,轮胎换了八遍。而这一次从帕羊到达普兰,司机在普兰汽修场修了车,所以,从普兰到现在,车一直在良好状态下奔跑,或许是风沙雨雪的侵袭吧?在快要爬到山顶的时候,汽车终于在痛苦的呻吟中熄灭了火。还是周瑶第一个跳下车,搬来一块大石头堵住车轮子,然后又去搬第二块。在这海拔接近5000米的地方,别说搬二十斤重的石头来回跑几趟,就是你上下车走动几步也要放慢脚步,不然,就会喘不动气!所以,搬完石头的周瑶,站在那里看着司机掀起车盖用螺丝刀就那么划了划什么地方,车就恢复了正常。回到车上,他靠在后背垫上,闷得直翻白眼。
“还行啊你周瑶,我动都不敢动了。”王明说。
“我们不是不行,而是没有适应。只有在这艰苦环境里成长的藏族人,才有适应这里的强健体魄!”我说话时,不仅想到了我们的司机欧珠。前天,汽车抛锚后,在强烈的阳光下整整修了三个多小时车(是在换轮胎时发现车的保险杠断了),当欧珠满手油污的从车底下爬出来后,用一块全是油污的擦车布擦擦手,抓起糌粑就往嘴里放,我们看着惊得目瞪口呆。
下了山坡,车子迎着耀眼的光芒前进着。车内的气温又一次达到最高。日落的彩云不算是绮丽旖旎,茫茫的前方,道道云彩逐渐变得凝重……傍晚,我们终于到达了吉吾寺。
吉吾寺,建在山崖之上,奇险壮观。深褐色与白色相间的墙体,沿山缓缓而上,我们带着几份神秘,顺寺墙爬至山顶。眼见一堆玛尼石,上插有经幡,随风吹拂,在褐色山体和土黄荒漠地面的衬托下,深沉而有气势。山脚下圣湖奔来眼底,湖水碧绿,倒影天上低垂的朵朵白云,犹如一幅色彩高度清晰的风景画。我们按捺不住内心喜悦,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如痴如醉。我以经幡为近景圣湖为远景,拍下了这美丽而神圣的图片。
浩翰、宁静、清澈的玛旁雍措是世界上多个宗教认定的圣湖,也是亚洲乃至整个世界最负盛名的湖泊之一。在诸多古经书中,它都被称为“圣湖”之王。(插入照片32)
圣湖,就如一面椭圆形的镜子,又像鹅蛋南窄北宽,清澈见底透亮,如镶嵌在高原上的一颗蓝宝石。为了更好的观赏圣湖,我们又来到湖边纵目眺望,湖面烟波浩瀚,在蓝天白云下,雪峰古寺间,一览无余。除此之外,万籁无声,寂静神秘,置身湖畔,宛如超凡脱俗,身在仙境一般。
金瓶似的小山
山上虽然没有神仙
美丽风景已够我喜欢
明镜似的西海
海中虽然没有龙
碧绿海水已让我留恋
……
路上,我曾跟欧珠学着哼过这样一首歌,我想歌中的西海就是圣湖。 因为,它也是西藏的最西部,称之为“西海”。两千年以前,印度杰出的诗人迦梨陀娑,很有可能就到过玛旁雍措,在著名的长篇抒情诗《云使》里,用饱蘸热情的笔触,描绘了湖畔的山川景色,虫、鱼、鸟、兽等在其诗里,奕奕生辉,栩栩如生。
玛旁雍措,之所以叫“圣湖”有两层意思:其一,因湖水是源于雪山融化的冰雪,被视为佛祖赐给人间的甘露;其二,唐朝高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称之为王母娘娘和随从游乐的“西天瑶池”。
在民间,也流传着许多传说,最多的说法有两种。
第一种说法是“玛旁”从藏语的角度,解释为“无亏”。相传以前这里没有湖,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沙滩,滩中居住着无数的贫民,他们整天处在饥饿的深渊之中。后来这里来了一个很有智慧而且又很善良的人。他为拯救饥饿的人们,从南方运来好多的米发给贫民。他年复一年地搬运,众人也年复一年地吃。最后淘米的水积成了湖,民众也终于得救了,因此,这人也做了这里的国王。
国王始终励精图治,从没有亏待过黎民百姓。人们为了纪念国王,给用淘米水积成的湖取名叫无亏湖——玛旁雍措。“措”就是湖的意思,雍是音译,意思是湖色碧绿如松石色。“玛旁”藏语是不败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无亏”。
另一种说法,就是“玛旁”二字应该理解成“扔母”。其理由是,此湖就是跟大地一起形成,不过早期没有名字。
很久以前,在此湖以东的不远处,有个美丽的国度,国王叫嘎庆达瓦。他有一个美丽如仙的王后,她的名字叫色琼尼玛。他们生育了一双儿女。
然而,王子公主还没有长大成人,死神却匆匆带走了母后。色琼尼玛临死前,气喘吁吁对国王说:“我死后,把我的遗体扔到西边的湖中。”她又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可爱的小法鼓,交给王子和公主:“你们的阿妈就要不行了,可怜的孩子,你们千万要记住,阿妈不在的日子里,如果遇到危难,就到湖边来摇响法鼓……”刚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国王嘎庆达瓦,将王后遗体,扔进了碧绿的湖水中,并取名为 “扔母湖”,就是玛旁雍措。
从此以后,国王被一个荒山野鬼变成的女人迷惑住,并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那可恶的女人躺在床上佯装生病,还要国王挖王子和公主的心给她吃。王子和公主吓得直奔湖边,围着湖转着喊母后。当国王也追赶到湖边,准备要取儿女的心。王子和公主按照母亲临终前的遗嘱,摇响了法鼓。湖中,突然冲出一个黑衣黑骑的巨人,把疯狂的国王挡了回去。
自此以后,可怜的王子和公主就沿着湖边不停的走,不停地喊着母后的名字……一直走了很久,很久。
藏民族的转湖习俗或许就是从这个传说开始的吧。迄今,众人所踏上的八十公里的转湖路,也许就是由王子和公主踩出的路呢!
有人说,玛旁雍措是龙王的宫殿 ,也有人说圣湖是龙王祖的行宫,反正都是说龙王宫,并说湖中长有一棵树,树梢顶住了蓝天。它是世人共同的生命之树。
还传说,湖底有108个泉眼,上建巍峨的龙宫。宫前栽有赞布扎西树,树干高耸,枝叶繁茂,覆盖世界。
来此的人,面对圣湖作揖许愿,磕头祈祷,甚至把自己的金银首饰抛到湖中,以求心想事成。还有人,用瓶子或水壶装上圣水带回家,医治各种疑难杂症。
我们也纷纷捧起湖水,洗手、洗脸,一口接一口喝着冰冷的湖水,直到肚里全身冰冷,方觉得痛快。
当我们走进吉吾村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插入照片33)
夕阳如血。
古道上,一群暮归的羊群,从东而来,叮当叮当……牧童骑在瘦马背上,怡然悠闲。
圣湖畔,古寺庙的游人,已经逐一散去。
这一夜,我们就在这圣湖边——安静舒适的吉吾村下榻。
七、神山,带着你的诱惑,我来到你的脚下
岚岚和周瑶为遥览神山圣湖的全景——圣湖晨曲,天还没亮,就起床爬对面的山去了,在那里是将神山和圣湖合拍为一景的最佳地点。从许多摄影照片上看,圣湖和神山是连成一片、一体的,其实不然,从圣湖到神山还有一百公里。不巧的是,那天的天气并不尽人意,看到他们扫兴而归的样子就知道没有拍到满意的照片。(插入照片34)
我想,幸好自己没有去,不然又浪费体力,自从上次泡温泉澡,这几天刚刚恢复体力,我要把全身的力气留到转神山!
早餐,周瑶做了一个鸡蛋汤,为节省时间我们用旅馆暖瓶的温水泡了方便面。
八点整,越野车从吉吾村出发了。
和煦的阳光,洒满阿里的高原,空旷的山脉在层层的白云下惊醒……
车,沿着圣湖边,在沙石中行进。我看着窗外,湖面荡漾着的碧波,随风吹到车旁,又击拍着浪花退去。车未开出多远,就听欧珠说:“快看,那里有呱呱鸡。”
我们顺着司机的手势望去,果然有四五十只野鸡(藏民叫呱呱鸡)在荒地上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地提防着。
车停稳,岚岚第一个跳下车,抢着去拍鸡群。当我们走到离它们约有三米远时,它们依然如故。高傲地迈着步子,显得十分安然。伴着急促的脚步声,那只走在最前面,高度戒备着,忽然呱呱鸡急叫着向悬崖冲去。
这些野鸡,大小有点像鹌鹑,毛呈灰色,有斑点。见一个飞走发出惊叫,一只接一只,都向悬崖疾飞而去。欧珠告诉我们说,要在几年前啊,路上遇到好多的动物都是不怕人的,现在,不行啦,不要说见到人,就是远远听到汽车声就跑掉喽。是啊,寂寞的荒原迎来一批批游客的同时,这里原始的最有灵性的“主人”们,却胆怯了。还是……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块块写有“自然动物保护区”字样的牌子。
远处悬崖壁上,一蓬野生植物,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它深扎岩壁,生命力极顽强,让人连想到与恶劣的风霜相抗衡的精神。远远望去,翠绿怡人,恰似人工加工的盆景。
在阿里,这是极其罕见的、唯我独尊的植物,着实让人感触很深。我尽收我的镜头之中,珍藏于心扉,让它成为我生活中奋发前进的力量吧。
车子没走出多远,前面的湖水突然感觉变了模样似的。原来我们正从圣湖和鬼湖东西相对的路上穿行而过。
鬼湖和圣湖一样都是高原上美丽的湖,但,我在这之前,竟然对鬼湖全然不知晓。面对两个湖,紧挨着的两个湖,有趣的是:圣湖宁静如蓝宝石颜色的镜面;而鬼湖,却是波涛汹涌,感觉阴森恐怖,无人敢去,大自然竟然这般神奇?
越野车在奔驰着。
车里的我们,在纷纷说着神山和关于神山的故事及传说……
神山的确与众不同,它在群山中脱颖而出,状似白玉雕砌的金字塔,高矗入云。峰顶终年积雪,晶莹夺目,虽然没有富士山的秀丽,但却比富士山多了一份壮美,多了一些成熟。在蓝天苍穹下孤傲地昂着它从不肯屈服的头。
神山更有它的神秘之处,山的向阳面不知道何由,终年积雪不化,白雪皑皑,在突变的阳光下,光彩夺目。而神山之背面,常年没有雪,即使被白雪覆盖,等太阳一出来,随即融化,刚好与大自然背阴积雪、阳面无雪相反。这山四季皆露肩赤膀,好像誓与天地争高低。(插入照片35)
神山有好多美丽的传说,善男信女们总认为:围绕神山转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沿山转十三圈为一整圈,马年转一圈就等于其它的年份转十三圈。因为马年是如来佛祖修身成佛的吉日,也是佛教尊者米拉日巴战胜异教的纪念。如果转十圈可能五百年轮回中避免下地狱之苦,转一百圈便可成佛升天。
在阿里,有关神山的传说,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随处散落,垂手可得。
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佛教徒历尽千辛万苦,飘洋过海,来到冈底斯山脚,因多日粮米未进,昏昏欲倒,忽见落日生辉,霞光漫天,他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刹那间,只见众山之中一座状如乳峰,白如牛奶的雪峰高高耸立,直插云间,似天界仙境。又见一道佛光闪亮其上,耀眼夺目,光芒万丈,白遍半空,而四周山川,肃静环立,鲜亮如珠。一种神圣的感觉从这佛门弟子的心中油然而生,便将其取名神山(岗仁布钦)。
还有一个传说,印度有一高僧曾在印度预言,说在中国的阿里境内有一座非常奇特的山,仿佛是一个新折下的象牙,白色夜莲一般皎洁,布满天空,世上无双,曰“神山”。由此吸引了无数僧人前来找寻,误把珠穆琅玛峰认为“神山”,可有几位意志坚强的人仍不相信,继续坚持不懈地寻找,直到岗仁布钦山脚,才惊喜的发现此山就是“神山”。这才了却了僧人们的心愿。从此以后,神山便这样确定下来。
后来,神山被圣湖的龙王发现了,坚决把此山搬回龙宫,同时,印度的一位神仙也想把神山搬到印度。正当他俩要准备大战一场的时候,被释迦牟尼知道,他从天而降,说道:“两位何必相争,神山就是神山,应该有它自己的位置。”说罢,他在神山东西南北各踩一脚,从此神山像钉子般牢牢固定于此。如今释迦牟尼的脚印还历历在目。
冈底斯山中,“冈底斯”一词特指该山的主峰岗仁不钦(神山),并被藏学家们公认为藏、梵、汉三种语言的有机组合,“冈”在藏语中为雪,“底斯”在梵语中是雪,“山”当然是汉语。著名的藏学泰斗、意大利学者杜齐教授认为“底斯”为象雄语。这充分说明了,神山被世人所确认的年代最迟为象雄时期,即二世纪,比第一藏王朝还早三百年。
神山的南面有一条小溪。相传,这条小溪是格萨尔王王后卓玛经常洗头发用的地方。每次侍女拿溪水冲洗王后那美丽的头发时,洗头水就会顺溪水流向远方,滋养着这片沃土,因此这里物产丰富,而且连年丰收。
神山的西面有一座马鞍形山峰。传说,那是萨尔王留下的马鞍。他最神奇,怀孕的妇女到山顶后,爬上马鞍骑一下,从右边返回可生一女孩,从左边下来可生一男孩。
神山的东面,是凡人的最终归宿地,人死之后,如能在此天葬,则福气沾身,尽消此生罪孽而升入天堂。
神山的北面有一奇石。传说,当年佛教尊者米拉日巴与苯教弟子斗法,米拉日巴按顺时针方向转,苯教弟子纳若奔琼按逆时针方向转,最后相遇于山脚,纳若奔琼两眼怒视对方,随手拿起一块绵羊大的石头,置于路心,挡住了米拉日巴的去路。米拉日巴很和气地说到:“这是为什么呀?” 纳若奔琼说:“你有本事就从这石头上过去”。米拉日巴微笑了一下,随即也取了一块石头,像一头牦牛大,置于纳若奔琼石头之上然后拂袖而去。如今还可以在北山看到他俩斗法的石头,上大下小。
神山的山腰有一块巨大的淡红色平岩,边缘呈牙状,像牙齿。齿轮与石头之间有奇特的沟槽,把平岩和雪峰明显地分割开来。用印度教的传说解释,神山是印度教主神湿婆的化身。当初湿婆喜欢在脖子上缠一条大蛇,后与多玛相爱,因多玛害怕蛇,湿婆就把蛇从脖子上取下,放于石上,从此神山留下了这条永恒的沟痕……(插入照片36此图就是人们在围观那块石头)
岚岚和周瑶知道的最多,一个接一个地讲着,并还不时地拿出地图比画着,计划着我们转山的第一天要走多少路,到达哪里,住在哪里……司机殴珠也不断的插嘴给我们介绍着神山的情况。
“真没有想到,阿里和神山的传说如此美妙。”我终于发现,自己无知的几乎失去了发言的权利。
“噢,神山的故事嘛,一年半载也说不完的。”欧珠说。
“神山有如此丰富的传说,那么阿里其它的山呢?”我又问。
“噢,这啊……在阿里的每座山、每条河,都会有美丽的故事。不然,你数一数阿里的山河就知道了。”
“好你个欧珠啊,拿老大姐开涮?堵住你的嘴巴,看你再说。”我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噢,谢谢。”接过烟的欧珠,还是大眼睛一闪,憨憨地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时,我们的越野车行驶在了一片空旷草原上。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土黄色的肤面上被刚刚冒出的嫩绿的小草覆盖着。远处成群的牛羊随处可见,白色的羊儿如天上的白云散落大地;黑色的牦牛如古色宣纸上的泼墨在韵染,一条条小河像突然落下的飘带横在眼前,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波光。汽车穿过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鸟儿成群地从我们车前惊起又在不远处落下,几只灰鹤还有好多不知名的鸟,也纷纷向远处的河边逃离……我眯起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阳光下的草原上,那份宁静中的幽雅,那份自然里的和谐,透着晶莹的跳动着的线条,那是有生命的线条,有韵律有节奏的线条啊!
“你们看,远处两个山顶的经幡下,就是转山出来的山口。”司机殴珠说。
“欧珠啊,我们这个时候去了,还能不能租到牦牛和马?”王明问,他关心着我们的行李。
“噢,应该是没有问题吧?牦牛多的是,还有背夫也很多的嘛。”
“如果不行啊,我就留下和你看车了。”王明说。
“瞧你说的这话!王明啊,你看着吧,我们四人到最后数你最棒!”我说。然后回头去看周瑶。
“大姐,我没有事的,我还准备背你和岚岚呢。”
“我们啊,全指望你了,到时候,你用绳子拉我们走就可以。”听着周瑶的话,我把刚要说出为他担心的话咽了回去。
上午十一点,我们到达了冈底斯山下。
周瑶陪王明去医院(这里,有一个普兰医院的分院),按离开普兰医院时医生的叮嘱,王明还要在转山前,做一次检查。欧珠去为我们联系租牦牛,我和岚岚刚下车,就被几个藏民的孩子围上,并把手伸向我们。一路上只要在有人的地方停车,都会遇到类似的事情,我看看背包里的巧克力,还是拿了一包口香糖出来,分给他们。看着几个大点的孩子,想再给他们铅笔或橡皮什么的,翻了半天,却发现早已送完了。
这个时候,我发现手上的手表不见了,就在一个小时前,我们爬上那个山顶,下车照像时还在手上的,那时我看过时间是差十五分十点。我没有吭声,在大昭寺的时候,也是不知不觉眼镜没有了。虽说不是贵重东西,但也不算便宜。我没有心疼倒反而心里很坦然很踏实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当时的确没想东西是丢了,而是认为留在了什么地方。
由于今天转山的有两个团队出发,牦牛昨天就已经全部租完(今年是马年,转山的人多)。司机回来告诉我们,其实,我们已经看到了,就在前面的空地上,十几个台湾人组成的团队,正在拍照,还有二十多个尼泊尔人组成的团队,他们不但是租下了八头牦牛驮行李,行李中有一个在我们内地家庭用的液化汽罐,而且还租下了六匹马,有几个人正在别人的搀扶下爬上马背。
那十几位台湾人,好像在搞一个出发前的小仪式似的,拍完照片后,在一个人的带领下,大声的高呼:胜利!胜利!噢,出发——!我也被感动了,心头一热,眼睛湿润了。他们的热情正如他们的队容(用岚岚的话说叫装备),衣服大都以红和绿为主调,在这没有房屋和帐篷的神山脚下,几乎就是乱石岗的荒漠中,显得热烈又充满激情。他们出发了,路过我们身边时,笑着向我们挥挥手:“出发啦!路上见。”
“再见。”岚岚也冲他们挥挥手。
“没有牦牛了,只有背夫,要不要?”欧珠来了对我们说。
“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要背夫了,但是,不要女的。”我说。
这时候,好几个藏民已经围了过来,在转来转去看我们的行李,一个高个的藏民妇女一直站在里面,而且,还把一个包提到了一边,那是岚岚的包。在我们的行李中除去每人一个背包外,还有一箱矿泉水、一箱方便面、一箱红牛饮料。其中我的行李包最轻,只有一个小包。来阿里前,我把所有行李都存在宾馆里,连翰海飘墨香(《西藏苦旅》的作者)借给我的大背包我都没用,只带了一件防寒羽绒服外衣和一次性内衣和袜子,毛裤和半袖毛衣我都穿在了身上。
周瑶和王明回来了,医生说他身体状况很好,这回王明可以放心的转山了。看到没有了牦牛和马,只说他的摄像机也要有人背着才行。司机用藏语和那几个人交谈着,最后谈成:每人每天80元,分成五个包。
“这怎么可以,我们四个人的行李。”王明说。
司机把话告诉了藏族人,很快,我看到他们就又对着行李堆,一个一个的分开,不管怎么分,打成四个的确是很难。
“噢,你们看,他们四个人背不过来的。”司机说。
“算了,我自己背一个。”周瑶把一个包背了起来。
“周瑶啊,这怎么可以的呢?你自己背包我就不转山的了。”岚岚说。
“四个人的行李包,你们再把水分着带就可以的。怎么可能还要五
个人背呢?王明和司机解释,因为五个人就以意为着我们要每天多付出80元。
“王明,不要再坚持了,周瑶也不能自己背包,五个就五个吧,四个的确太重,矿泉水分开了背也不好打包,三天的时间啊,我们平安回来最重要。”说实话,一路上每到一处四个人意见有分歧时,我这个大姐开口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大家都给我面子。“大姐”很普通的两个字,也是很平常的称呼,但,在我听来,是对我的信任和尊重。特别是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我们四个人的命运都是紧紧相连的!
十二点整,我们四个人暂且告别了司机欧珠,连同五个背夫从塔钦出发了。
我们没有在这里吃午饭,更没有拍照留念,和平常一样,只是把乘坐的四轮越野车,换成两条腿 “11”号。
我们要凭这两条腿、靠这一双脚在三天里,围着神山走完59公里。
59公里,是个很不起眼而且渺小的数字,然而在这之前,我们有谁能想象得出,走完它是谈何容易又是何等辛苦啊!
八、 转山道上:一条耐人寻味使人感慨的主动流,一种征服自然崇尚信仰的象征
这座被誉为神山之王的冈底斯主峰岗仁布钦,四周有江扎、色龙、曲故、孜日普、尊追思五个庙与众多的山环绕,佛教信徒们将它们视为胜乐轮宫,周围群峰喻为盛开的莲花,这座神奇的的雪山,与当地的佛教密宗关系甚紧。在公元八世纪初,藏王赤德祖赞在位的时候,著名的印度佛教大师桑杰桑巴曾到此苦修得道。阿底峡大师和四世班禅在此见到好多奇异的景观。米拉日巴和苯教纳洛奔琼在此斗法更是家喻户晓,米拉日巴的弟子嘉热巴盖多西杰开创噶举派冈底斯山的传说,其后他的弟子郭仓哇、公布多杰在此继续苦修,开辟了冈底斯山的转山经路,到持金刚者达玛坚赞时期,冈底斯山上有上千个修行者。正因为冈底斯山的密宗遗迹及其神圣,信徒们才不远万里汇聚在漫漫的圆形转经路。(插入图片37)
我不是教徒。但我带着一颗虔诚之心来了,不远万里的来了!来挑战自己,挑战自己生命的极限!我带着一路的风尘,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来了,我要用不屈的信念去丈量人与神灵的距离,即使一无所有,但我心底坦荡的来了。那袅袅升起的桑烟,是不灭的灵魂,那随风摇摆的经旗,是生命不息的象征;那扣人心弦的话语,是不绝的祈祷。
离开塔钦,我们顺左边沿着一条山坡路慢慢行走,山坡路上晃动着转山的人影。蜿蜒崎岖的小路,被跋涉者踩得光滑而平整,只是由于雨水的冲洗,路面上只留下了一层沙石,脚落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有滑倒的危险。刚才周瑶把自己的拐杖让给了我,此时很是派上用场。在海拔4500多米的路上行走,别说是山路,就是平地走也喘气困难,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即使这样走走停停,自己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也沉重地如同拉不动的风箱:“呼——、呼——、呼——,”心跳得厉害,我想脉搏一定到了到了180多次,不然不会这么心慌。天那,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59公里要三天走完!
我看看前面,背夫早已经走出了老远,不知什么时候王明也早走到我的前面,此时站在那里看着我:
“大姐,怎么样? 还行吗?”
“没有问题,要慢慢走,不然喘不动气。”
“是啊,咱不能走快了,力气要慢慢用,后面的路还长着呢。”王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走到王明的跟前,我回头去看走在后面拍照的周瑶和岚岚。他们已经被我们远远的拉在了后面。
“快一点啊,周瑶。”明明知道他们根本听不到我的喊声,但我还是朝他们挥挥手。
山路缓慢地起伏着,两个多小时后总算爬上一个山顶。在一堆玛尼堆前面停下来,五个背夫已经坐在那里休息等着我们。回头看看被我们甩在身后面崎岖蜿蜒的山路,正想着拿出相机拍照,那位给我们背包的藏族妇女,却朝我在比划着什么,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就问:“你在和我说话吗?”她用手指一下自己的头,再指指我,然后把帽子摘去,冲着玛尼堆,做了个朝拜的手势。我这才明白,她在示意我脱帽来叩拜。
“谢谢你。”我冲她点点头,然后摘掉帽子,站到了玛尼堆前。
可是,我怎么拜呢? 说什么呢?我不禁抬头望天,天有些阴沉,看不到蓝天也不见白云。女背夫冲我笑笑,然后又两手合拢,举起在眼前冲额头上下垂直轻轻地点了几下。我也照着她的样子做一遍,然后冲她点点头。
离开玛尼堆,我朝着神山的方向放眼远望。(插入图片38)
此时的神山,几乎被云雾遮住了,似乎是有点不愿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样子。朦胧的云雾总是给人一种无限的遐想,那云雾缭绕的正中央,也许正稳坐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精神力量,正在神态安然地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以及即将发生的一切,似乎一切又都在预料之中。
神山,陡峭险要,高耸入云,显得异常的朦胧与神奇,因此,也引起了人们对它百倍的敬仰与崇拜。在众多的摄影作品中,我每次看到以 “云雾、夕阳、天空” 或 “日出、彩霞、神山”为主题的作品时,都会被吸引被感动,我曾经不止一次从理念的空间追寻着那属于自己的方位。快了,我就快要读到面纱后面的你——神山。
我再一次抬头望天,只有蓝天没有白云。
周瑶和岚岚赶上来了,稍作休息后,我们继续前进。
周瑶的脸色很不好看,从岚岚的神态上也终于看出了她的疲惫。昨晚上我极力不赞同他们去洗温泉澡的,但还是没有阻挡住,而且,晚上和早上又爬山去拍日落日出,我也感到不应该安排在转山前,总感到他们有些太拼命。特别是周瑶,只会照顾别人不会照顾自己(其实,这一点倒是和我有点相似),看看他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于是问:
“周瑶,你怎么样?感觉累不累啊?”
“没事的,大姐。我在后面和岚岚拍照片呢,没有什么。”周瑶的回答总是那么轻松。
“累了就休息,不要太快,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累,今晚必须赶到主热寺,要不然啊,我们没有地方宿营。”
“还有多远?”我问背夫。”站在王明身边的中年男人看来是他们的头,而且,凭我的感觉那位女背夫是他的妻子(后来证实了他们的确是夫妻,还有刚到时遇到的那几个孩子,也是他们的孩子)。他不会说汉语,欧珠又不在, 我只好比划着问他,离今晚住宿的地方还有多远的路,他终于理解了我的手势并伸出三个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压下一个去,再在我眼前晃晃。
“你是说我们刚走了三分之一对吗?”他冲我点点头,笑笑。
天那!走了这么久,走得又这么辛苦,怎么才走了三分之一啊!我在心里痛苦地喊了一声。我的身上只有背着摄像机和相机,可看看他们,都是身背七八十斤的行李背包啊,特别是那个女的,高高的个子,两条腿又细又长,走起路机械般不知疲惫的不停的挪动,每当我累得坚持不住时,就想抬头去看她,却总是看到她在冲自己微笑,而且,好像是每次要看她的时候,她都会知道一样,我们的两双目光总是不约而同相撞。
我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包巧克力,每个人分了两块,把自己的那一份又放了回去,心想:还是留在关键时刻吧。
人的生命力是最顽强的,不管你生活在哪里,都会适应、发展、壮大。
这几个背夫是来自四川昌都,为了生计却留在西藏……我虽然不明白,但随着来西藏旅游的人逐渐增多,他们选择这一种挣钱生存的方式,或许是更直接更简单吧。只是那几个年轻小伙子,这么年轻就靠背行李来挣钱, 就这么一直背下去,能背到何时呢?我的眼前又一次闪现过,在九寨沟黄龙遇到的挑夫,闪过在普兰那家“饮厅”里遇到的那三位漂亮小姑娘身影,此时我感到胸口在隐隐作痛。唉——!随着一声长长地叹息,我咬咬牙,朝前走去。
此时的自己,还有什么苦和累不可以忍受呢?和他们相比,我是多么知足和幸福啊!
从山顶到山脚,我们一直顺着大峡谷往前走。峡谷的左面是一条河流,我想:这大概就是洛萨尔王后卓玛经常洗头发的那条小溪吧。哗哗的流水声,给这寂静的峡谷注入了一种鲜活的生命力。不再因为耳边呼啸的风声而显得恐怖。
此时,我的喘息声明显地减轻了很多,只有两条腿像捆上了千斤重的沙袋一样,每挪动一步都要调动全身的力气。刚才在塔钦遇到的尼泊尔人和台湾人的团队,都被我们赶上来又渐渐拉在了身后。在这里无论是谁,只要是从身边走过,几乎不分国界也无需要多少语言交流,只有两个手势和两句话:右手手心朝上,在对方面前一挺:扎西德勒;或是右手高高举过头顶用力一挥:加油!加油!彼此都会感到无比温暖并产生一种巨大的力量。
风很大、很冷,吹在脸上刺骨地痛。这时,我才明白在电影里和许多照片中看到的,藏族妇女为什么要把脸遮住,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还有那些被我们拉在后面的尼泊尔人,也都戴着口罩、围着围巾,把脸都严严实实地遮住,原来是为防御这刺骨的冷风啊!我一次次把衣服的领子往上拉拉,再把帽子压压,就连躲在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皮,这会儿都因为眼镜片的遮挡而感到了一点点的暖意。其实,平日我是不怕冷的,此时的寒风我还是可以承受,只是我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越走越重,甚至有些挪不动的感觉。
“大姐,饿不饿啊?”周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跟前。
“对了,咱们还没有吃中午饭呀?我说怎么这么没有劲!”周瑶这一问,我立刻感到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插入照片39)
于是,我们找了块大石头做挡风墙,周瑶和岚岚又把矿泉水和饮料的箱子立起来,烧水每人泡大碗康师傅面。四个人五瓶矿泉水分三次烧开,烧完这三次水,要整整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在前几次,我还都是等着最后一块吃,但这一次,当周瑶先把面条递到我面前时(一路上,大家不管是吃饭还是喝水,总是第一个递给我),我没有再礼让,捧在手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时的感觉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那么香的面。吃下一碗面,感到周身暖和了许多,然后,把方便面空碗丢进备好的垃圾袋里。西藏一路我们没有随便乱丢掉垃圾,都收在岚岚的背包里统一保管、一起丢放在每一天到达的目的地。我在大石头后面,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
王明手捧着大碗面,一边吃一边叹气:“唉,闻着很香就是咽不下呀,大姐啊,看你怎么吃得那么香啊!”
“你是累的没有了胃口,吃不下也要硬吃,不然一会走路就没有劲。我是真的饿坏了,刚才两腿都拖不动了。”
“我也不饿,一点都吃不下。”周瑶给岚岚泡好面后,就要收起锅。
“你再不吃,我也不吃的了。”岚岚把碗往地下一放,把头拧到一边。
“我看着面条就反胃,我吃点压缩饼干得了。”周瑶说。
“那也不能总是这样啊,你昨晚、今早都没有吃东西了!”岚岚开始着急。
“周瑶啊,在这个时候吃饭不是想不想吃,而是要强迫自己吃才行,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三个人需要你照顾。吃饼干也要做点汤喝,对了,把早上剩下的午餐肉罐头放里面一块煮。还有王明,都要强迫自己吃东西才有力气走路。”
我们四个人从踏上阿里路途的第一天起,不管是谁包里的东西都是一块吃一块喝一块用,都是第一份递到我的手上,我们没有了彼此的客气和寒暄,有的只是相互照应和彼此的关心。这份关心没有刻意去做,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王明除了一路上的泄气话需要别人为他充气外,在生活上他是个非常仔细的人;看到周瑶一路上除了爱吃苹果外,他什么吃的用的东西都让给了我们,分吃苹果的时候,几次我都把自己的一份悄悄留了下来,昨晚在吉吾村,看到周瑶不吃面条只吃罐头肉,我也把那两个罐头都留了下来,看着他们如此的照顾我,自己只有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坚持到底,不要拖累他们。看到周瑶又要不吃饭,便坚持要他做了一碗汤(即溶袋装的有酸辣、海鲜、玉米羹等十几种,开水稍煮即可,味道鲜美)。周瑶最后一个吃完,已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我抬起头,看看天空:蓝天,白云。
我们迎着刺骨得寒风又起程赶路。
两个小时的休息和一碗热面,此时感觉全身轻松了好多,只是脚底下变的有些麻木。好在这是一段平坦的顺着小河边走的山沟底,两面的山石呈铁黑色,奇形怪状,俨然像众多把守山口的卫士高高地肃立两边。这时从峡谷里仰望神山,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神山渐渐露出笑脸。我找好一个位置,举起手中的相机,静静地观察这多情、圣洁的神山,望着它的朦胧与神圣,我仿佛看到了一种心灵的色彩,心灵的光芒;看出了一种童话般的神奇,看出了一种寓言般的意蕴。(插入照片40)
这条路上,有一段陡峭的山壁,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奇特和怪异:当我远看时像威严的把守山口的卫士、像一巨雕神鹰身着盔甲挺立在巅头之上;近看它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拦腰劈断,那留在断壁上的石纹犹如一幅幅宏大的雕塑,当你眯起眼去仔细看它时,它却变化着,那条条的石纹变成了宽大,巨长的衣袖,一条、两条,你随便连起两条衣袖的同时,上面就是一个巨大头像,那不是一般的头像,它怪就怪在我怎么看怎么像一尊尊的佛像。我分不出什么金刚、什么罗汉,什么……但越看越像,怎么连接怎么拼凑都是。我以为是自己心理作用,就问我身边的王明:
“王明,你仔细看看这山壁,它像什么?”
“看不出,就是山石断崖,不过颜色很压人的。”
“你看山壁上的石纹,怎么一条一条都像宽大的衣袖啊?”
“怎么可能?不过大姐的想象力很丰富啊。”
我没有说出看着像佛像,我怕他笑话我,王明却指着前面说:
“大姐,你看到远处的山头了吗?那就是神山的“银面”,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在早上看到它的“金面”,神山有四个面,那两个面都要爬到两面的山顶方可看到。”
“心诚则灵,我想我们都会如愿看到,你说对吗,王明?”
“大姐啊,你总是那么乐观,总是那么充满希望,这次遇上你真好!”
“是吗?但愿我不会拖累你们就好,刚才那会啊,我都有点走不动了”,我回头看看周瑶,他还在和岚岚拍照。
“今天周瑶……唉!还是年轻胆大啊, 昨晚他们就不该去洗温泉澡。”王明说。
“看的出,你们做机关公务员的就是不一样啊。对了,你和大姐说实话,你在家不但最小,而且父母是高干吧?”
“我在家是老小,一个姐,一个哥,父母嘛,一般一般,都在省府工作。哎,大姐,你怎么知道我老小啊?”王明突然问我。
“你呀,我不但知道你老小,而且还知道你是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服恐怕都很少洗吧?”
“哎呀!大姐,你还真神了啊?还真的是让你给说着了。”
“我当然能说着了,我在家可是老大,在婆家又是老大嫂,再说自己都是半个老太婆了,真羡慕你们这个年龄啊!”
“大姐,其实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很难得你有这份心境,特别是你这个年龄能来西藏不容易啊!大姐孩子是个男孩子吧,多大了?”
“是个男孩,十三岁了。”
“大姐已经到了轻松的时候,孩子家庭都可以脱身。”
“那你呢? 有孩子了吗?”
“我……?呵,没有没有。”王明连连摇头,我也为自己的冒昧感到有些尴尬``1。
王明去年就来过西藏,虽然我没有问他,但感觉告诉我,今年他是特意为马年转神山而来。开始还以为他是公差顺路,后来知道他是特意来感到有些意外,或许……说不清的感觉,我总是想起还愿的说法。我再看看王明他此时是紧锁眉头咧着嘴巴,完全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而我的脚也已是由麻木变为疼痛,我感觉左脚的脚掌上像是磨起了泡,每走一步脚下如同针刺一般疼痛。我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脚前着地,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我看看脚上的鞋子,耳边响起了儿子的话:
“妈,你真是个老外啊?去西藏不可以穿这样的鞋!”
“这鞋可是鳄鱼牌的,三百多呢!我跑了整个商厦才买到的,又轻便又舒服。”
“说你老外你就是老外,你的鞋子在家里一般的郊外活动还可以,到西藏啊,你要穿高脚的那种,是翻皮的,叫……和你说牌子也没有用,你也不舍得买,要一千多块呢!反正穿这鞋你会吃亏的,不信就亲自体验,那才是最大的说服力!你教育我的话。”儿子指着我的鞋子说。
是的,我的确是不懂得,由于不是高脚鞋,已经好几次差点扭脚。现在脚下又开始起泡……我早就开始后悔了,应该听儿子的话去买一双高脚鞋。儿子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很多的时候他的话值得我深思(自己体验过了才有说服力,这是你教育我的话)。这小家伙,知道反击教训人了,我想着心里暗喜。
周瑶和岚岚终于赶上来了。
“大姐,你还行,走得不慢。”周瑶说。
“呵呵,我们谁都可以不行的,惟独你周瑶不可以不行。”我开玩笑地说。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我们今天的宿营地了。”周瑶说着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我们慢慢走,不要走的太快了。刚才给台湾带队的那导游告诉我了,我们这样走下去,明天会受不了,最艰苦的路在明天,那5700多米的高山要爬,而且路非常的陡峭。但愿今晚不要下雪,要是那样的话,大姐啊,你的鞋可不怎么样呀,很滑的。”王明也坐了下来,看着我的鞋说。
“是啊,来时儿子就反对我穿这双鞋子,看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话要反过来了!”
“大姐的鞋子应该还可以吧?”岚岚要我抬起脚,看了看鞋底。
“不会有事的,底子不滑很轻便。”我满不在乎的说。
此时,云雾随着由东向西的寒风随即散去,神山渐渐露出笑脸。然而,还没等他们按好照相机,云雾却又返回,神山再次被盖住,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展现一种朦胧如诗的画意。他们焦急的等待,我却不然,只管沉浸在一种诗情画意之中。(插入照片41)
夕阳顺着山势悄然往下移动,所到之处染成一片金黄,云雾又一次随着夕阳悄悄地翻开。红红的太阳,一寸一寸地退去。云雾、夕阳、神山构成意味深长的情感,沉甸甸的沉思与感触,汇集成一种莫名的诱惑与憧憬,如波涛般在心底汹涌,我被眼前的景致陶醉,久久不能平静。
神山的秀姿是从云雾里走出来的,在云雾渐渐消逝的时候刹那露出它的真面目。我用摄像机记录着这一切,还有那一张张照片,都是展示了一种纯洁与神圣、灵性与威严。
人生许多东西,随着岁月的流失,默默地沉淀为历史,我会让这些飘向沉寂心灵的照片,陪我一起走完我的人生之路,我坚信不疑!
暮色,迷迷蒙蒙,慢慢笼罩整个神山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主热寺。
寺里早已客满,别说房间,就是在寺周围搭帐篷的地方也已经没有了。幸运的是周瑶赶来时还找到了一个藏民的帐篷,里面还可以住两个人。我和王明住藏民的帐篷,他们在帐篷外搭帐篷露营。就在我们刚刚进帐篷行李还没有放下,接连来了几个要住宿的,其中也有外国人,看来我们还是赶在了前面。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所谓的床,其实就是主人搬来些大小相等的石头摆在地下,上面铺上草和一层海绵垫子搭起的地铺,上面堆着一床被子。昏暗的帐篷里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我扫了一眼帐篷的周围,除顺帐篷围了一圈地铺外,帐篷的门口还放着两个背水的桶,还有两口被熏得乌黑的锅,在锅的一边摆着十几把暖瓶,在帐篷的中间按着一个铁皮做的炉子,一根烟囱竖在炉子上却没有伸到帐篷外去,从炉子里抽出的烟还留在帐篷里。男人在一边手摇着吹风机,一边朝我们微笑着。透过弥漫的烟雾,看着周瑶在忙碌着而缓慢地扎帐篷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吃力地站起身来,挪动又麻木又疼痛的双脚,来到周瑶的跟前,帮周瑶按住被大风吹起的帐篷角,一边递着绳扣。
“大姐,你进去吧,风太大,你衣服穿得太少了,我必须先扎好帐篷,不然过会风更大,帐篷就没法扎了。”周瑶喘息着,把行李放进扎好的帐篷说。
回到帐篷,岚岚在寻找主人的食物,除了面条就是方便面,还有几包用透明薄膜包装的饼干,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做着吃的东西,最后还是决定吃自己带的大碗面,周瑶只吃了一个苹果,当岚岚给他烧好汤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里靠着背包睡着了。
周瑶太累了。我们都没有忍心去叫醒他,岚岚把睡袋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外面的风更大了,“呼呼”地狂叫着、狂舞着,一次一次向我们的帐篷扑来,似乎随时要把帐篷撕裂。
这里海拔5000米,行走了22公里的我们,此时除了疲劳还是疲劳,除了喘息困难还是喘息困难,再加上这帐篷内的烟味,我的眼睛几次被烟熏得流出眼泪,勉强吃下几口方便面后,就再也呆不住了。放下碗,我站起来想到帐篷外面去站站,可两条腿像灌铅一般,刚一抬脚痛得我嘴一咧,差点摔倒。
王明赶忙将我扶住,“怎么了,大姐?”
“没什么?腿坐麻了。”为了掩饰自己,我转身问:
“老板,你们的厕所在哪里?”
“呵,这里没有厕所的,要自己找地方。”老板抬头笑着对我说。
“大姐,我们一快去吧。”岚岚说。
走出帐篷,迎面扑来的大风把我们吹得站立不稳,岚岚扶着我顺山坡下去,终于在离帐篷一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了一块大石头,看来这里是被众人选中过的“厕所”。只是下坡容易,上坡太难了,急促地喘息剧烈的心跳、麻木的脚掌下该死的泡,我咬紧牙只好对岚岚说自己要吹吹风,帐篷内太呛眼,要她回去先看看周瑶。岚岚走了,我一个人在寒冷刺骨的风中,拖着麻木的双脚,一步一步挪动着,挪动着。
回到帐篷,周瑶已经醒来,在岚岚的劝说下喝着汤。
王明正拿着帐篷往外走,自言自语说:背夫们太苦了!自己没有帐篷这么大的寒风夜里怎么过呀?我把帐篷给他们送去,至少可以挡挡风。看着王明离开帐篷的背影,一种敬意油然而生。
我也开始搜寻周围,想发现一个盆子之类的东西,但很失望,我几次把目光落到那十几把暖瓶上,最后终于对老板说出我的意图。
“在这里住宿的,免费一人一暖瓶热水,剩下的多用一瓶加收5元。你也看到了,烧水很不容易,一锅开水要两个多小时才烧开。”
“多少钱没有问题,我是想请你一定帮助找一个脸盆或着是……只要能够洗脚就可以。”此时,我已经没有好办法来帮自己这双脚。
老板在听明白我的意思后,终于答应帮我们想办法找洗脚的用具后,我也松了一口气。
周瑶他们睡觉去了。帐篷里抱着孩子的妇女一直没有说话,怀里的孩子一直在吃着我给她的巧克力。在帐篷内黑得几乎看不见对方脸时,老板终于插上了电源(太阳能发电),微弱的灯光下,帐篷里一切模糊可见。在等洗脚用具的同时,我和王明与这小老板交谈起来。
男的叫次噶,四川昌都藏族人,女的叫色龙卓玛,和男的是同乡。他们前年在转神山途中相识,就留在了这里,次年生下一女儿。看着他们简陋的新家,我从他们的笑容里读懂了他们的知足和幸福。怀里的小女孩眼睛非常漂亮,虽说因不洗脸,看不清孩子脸蛋和皮肤,但一双大眼睛和她爸爸长得非常相似。此时,两只小手攥着巧克力,边往嘴里舔边玩,圆圆的小脸蛋上,摸满了巧克。我拿出相机,把这滑稽的模样拍了下来。(插入照片42)
孩子有些腼腆的笑笑,小脸埋到妈妈的怀里,过后又放心不下我手中闪光的东西,再抬起头来看看我。我再拿起相机对准她,直到她不再躲避,我把手中的笔递到了孩子的手上。
这时候,几个外国人进了帐篷,老板和他们用英语对话后,他们留下十元钱,提走了两暖瓶热水。
“你学的什么专业?你的汉语说的好,英语也很好呀?”我有些吃惊。
“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家里种地太没有意思,就出来了闯荡,英语在学校学的不好,后来环境逼着没办法,都是自学的”。
“你出来就没有回家吗?”
“没有,五年了,遇到乡里的熟人,给父母带回点钱去就可以了。”
“那,你们结婚呢?不需要通知家人?”
“有了这小家伙后,捎信回去告诉了家人,父母还没有见过她们母女呢。”小老板不好意思的冲我们笑笑,然后伸手去抓一抓女儿的小手,“ 等她有了弟弟一块回家。”然后用力摇摇孩子的手,在那双小手上使劲的亲了一口。
就在这一瞬间,我按动了相机的快门(可惜,这张照片没有洗出来)。
当老板从外面回来时,手里提了一只破旧的铁水桶,很不好意思放在地上说:“只有这个了,实在是没有找到盆子。”
“很好,只要能盛水就可以了。”
“对了,喜欢听音乐吗?”小老板放下盆子后,从被子后面取出一台老式的收录机来,然后还翻出了几盘磁带。
“好啊,能在这里听到音乐那太好了!”我连忙回答,不仅又看一眼面前的小老板,真想象不出他竟然也是个如此有情调之人,于是对他由衷的更加佩服起来。
看看那几盘磁带,其中一盘邓丽君的我最喜欢,就指着说:“就听这个吧。”我边拨弄录音机边要王明先洗脚。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
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
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
王明洗脚前凉水加的多,脚没泡也就只是洗脚了。而我要热水泡脚,于是先在桶里加少量的凉水,再加热水,水桶歪倒了把脚放进桶里,然后一边泡一边随时加热水,那样水就会始终保持温度,一壶热水很快用完后,我犹豫着又要了第二壶……边听邓丽君的歌:《我只在乎你》、《甜蜜蜜》、《夜来香》、《小城故事》、《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何日君再来》边泡脚,久违的老歌,此时此刻能听到,心头别有一凡滋味。
而此时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管在什么条件下,只要能够满足心愿就是幸福的!不是吗? 此时此刻的我,能够在热水里洗脚烫脚,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大姐啊,你的头朝哪个方向?”王明问我。
“还是和你对着头,醒了推推你再摸下你的头。”王明没有说完,我就接着说了下去。
“大姐啊,那次如果没有你那一摸啊,哎,你别说,没准……”
“别再胡说了,哪有那么严重?不许瞎说!”
小老板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王明告诉他“摸头的故事”后,他却很认真地告诉我们,前几天,一个外地小伙子,就在前面不远处搭的帐篷,晚上在我这里吃的饭,睡觉时好好的,早上他的同伴喊他起床,他的身子都僵硬了。在高原,对于一个初来不适应气候的人,一个人露营的确很危险,人在熟睡时很容易因缺氧窒息(后来证实,那个死去的年轻人,就是和我在藏之旅见面的那几个广州人中的郑)。
听到老板的话,我也明白了周瑶的苦心。
热水泡后的脚,自然舒服了好多,两条腿也不那么僵硬了,我两手搬起脚看看脚底,在右脚大拇指下的脚掌上,有两个红红的大水泡,而在左脚的同样位置,也有一个,同时,脚后跟还有一个血泡。我拍拍脚在心里暗骂:唉!这不争气的脚,你是怎么搞的,想害死我啊!
外面的风一直在不知疲倦的刮着、吼着,帐篷也一直在狂风的撕裂声中不停地抖动着。蜷缩在睡袋里的我,迷迷糊糊在王明的声声叹息里昏昏睡去,又迷迷糊糊醒来,身子下的“床”着实难以忍受,不得不一会就要翻一次身,随着一次翻动就要持续好久的喘息……或许热水烫脚的原因,两条腿轻松了好多,两只脚却像着火般热。极度疲劳的我闭上眼睛想尽快睡去,但帐篷外的风声太大,王明的叹息太重,身下的“床”呀,那感觉……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如果用担心后怕来形容在普兰失眠的那一夜,那么现在用煎熬来形容这一夜,我想是最恰当不过了。
“大姐,你没有睡着吧? ”
“噢,你也没事吧?”
“我没有事呢,就是过了下半夜睡不着,唉,明天啊,我真担心那5700啊!听外面的风声那么大,这万一要下点雨或雪……”
“王明啊,睡吧,你不要老往坏处想,你没听他们说吗?在西藏啊,瞬息万变,一切心诚则灵!再说了,一切顺其自然。大不了我们骑马走,对吗?”说这话时,我也在为自己的脚明天是否能够走路而担心。
“唉!也只有如此了。”王明的叹息声重得让人感到压抑,感到有些无法忍受。
我翻转下身子,感觉自己的两腿由脚开始发热。一阵阵燥热,睡袋顿时像个蒸笼似的,闷得有些窒息,我慢慢拉开拉链,试着把胳膊露出一条缝,然后再慢慢把腿一点点露出,很快感觉轻松了一些,但穿在身上的毛裤,犹如缠在两腿上的绷带一样皱得难受,而裤腿内又象是有千条万条的小虫子在叮咬, 我再也忍耐不住,悄悄的把毛裤脱了下来。啊, 这毛裤一脱,顿时感觉如同脱去禁锢在身上的盔甲一般,这么多天一直都是穿着衣服钻在睡袋里睡觉,想不到脱去毛裤会如此轻松。我赶忙再把拉链拉好,如果因受寒感冒,那后果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帐篷外,迷迷糊糊中好象听到岚岚说话的声音,我极力想睁开眼问一声,但还是沉沉地睡去,又不知到过了多久,朦胧又听到岚岚说太阳就要出来了,我才猛得醒来。
他们三个人早已都起来,周瑶在收拾帐篷,岚岚和王明拍照去了,我看看帐篷没人在,赶紧穿上毛裤,起来穿鞋,感觉自己的脚疼痛减轻了好多,只要不让脚上的泡着地,就可以走路了。
帐篷外面聚集了好多人,夜里的狂风不知从何时停止,神山脚下的主热寺,沐浴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整个山坡一片寂静,静的只能听到“喀嚓”、“喀嚓”的快门按动声,和远处的哗哗流水声。
啊,“金山”。我记起王明告诉我的,神山的金面,赶紧返回帐篷取相机和摄像机。(插入图片43)
冈仁布钦,此时形如橄榄,直插云霄,升起的太阳,照耀在冰雪笼罩的山体上,阳光下犹如七彩圆冠的山顶,发出了金灿灿的光芒,周围如同八瓣莲花四面环绕,山身如水晶,宛如绝顶的玉镶冰雕。
啊,神山!你的神奇、你的诱人、你的魅力,千百年来展现给人们的是你自然的美。是历史赋予给你宗教、文化,而你又赋予给人们征服自然的信仰。所有这一切,在这条通往你脚下的转山道上,形成了耐人寻味的、令人感慨的主动流。
如果说昨天是考验人的耐力,那么今天,则是对自己生命极限的挑战!
那一队尼泊尔人,比我们行动的早,在我们离开主热寺走过一段下坡路后,远远看到他们的大队人马已经开始过河。几个骑在马背上的老人不得不下马,在别人的搀扶下走过桥去,而马却要单独横着从水中趟过去,我们赶到桥边时,几匹马正在主人的吆喝声中,丝毫不动地在河中逗留着,它们站在河水中央一堆石块上,不肯往前抬脚,不知是因为河水太急还是太凉?谁急也没用,最后还是由牵马的藏族妇女趟到河中央去把马牵了过去。
桥是用三条木头横排分三段临时搭起的,一不小心就会身子一歪闪下桥去。周瑶扶过岚岚后又返回来扶我,王明第一个爬上了桥对面的山坡。五个背夫早上说好了今天不可以远离我们,特别是背着氧气袋的要紧跟在我和王明的身边,周瑶要他不得离开我们一米。我爬上桥面的山坡时,心慌的两腿直打哆嗦,我明白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我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由于超负荷的喘息,此时感到鼻子麻木的没有知觉。为了掩饰自己的状况,我连忙拿摄像机,自己的手抖得连摄像机都拿不稳,镜头盖拧了三次才拧下来,不用试,我的心跳次数每分钟一定超过了一百八甚至二百(我想起了父亲,他就是在心跳一百八的情况下冒险做的肺部手术)。我有些害怕,下意识的背靠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心慌的眼前一片金星,我微微闭上眼睛,忽然一个念头从脑际闪过,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很快我就对自己说:我不会倒下的,一定不会倒下!
一个走路瘸腿的藏民,手转着磨轮,一踮一踮走来,走到我的身边朝我笑笑:扎西德勒!然后又口中不停的念到:唵、嘛、呢、叭、咪、吽……我一直望着他那消瘦的背影,走出很远很远,才想起说一声:扎西德勒。
再次举起手中摄像机,回头朝山坡下望去,顺着小路一直望到主热寺。崎岖的羊肠小路上,晃动着零零散散的数不尽的转山人身影。我收回视线,长长的叹一口气,背起相机,朝前继续走去。
手中的拐杖,碰撞在石头上,不停地发出“叮叮”的响声。
那个最年轻的背夫站在前面不远处等我,见我过来,用手指一下我装摄像机背包。我冲他点点头:“谢谢你,我随时要用,还是我自己背着吧。”然后我又去包里取出巧克力,每人分给他们两块。说实话,我不敢与他们的眼光相碰,特别是那个女背夫,在那一瞬,我会感觉自己是个剥削者一样,有种犯罪的感觉,很不自在。前面路边上,那个骑马的尼泊尔老头,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来,爬上马背。我冲他笑笑:加油!我已经是第三次与他相遇了。每次遇到他都为他捏一把汗,他身体太弱了!几乎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皮肤黑黑的,在一身草绿色防寒衣衬托下,铁黑瘦小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光泽,像是涂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粉。我想,他如果和我们一样肤色的话,他那张脸一定是张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今天的路程是二十二公里,平均的高度在海拔4700米,要翻过六公里5300米到5700米的卓玛拉山口,我们就可以安全度过危险地段。
岚岚和周瑶今天走得比昨天快了好多,不多一会就把我和王明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从早上到现在,我的脚始终不能够连起来迈步子。由于脚前掌磨起了泡,只有将脚后跟先着地,脚前面才敢落地。每走出一步我都在接受毅力与忍耐性的考验。(插入照片44)
一位女士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哭起来,穿红衣服的男士,蹲下身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肩,然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低下头把脸贴在女士的脸上。我走到他们身旁的时候,也抬起手来,拍了拍女士因哭泣而抽动的肩: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我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是在鼓励那位女士还是在鼓励自己。在她感激地抬起头说了句“谢谢”的同时,男士也拍拍我的肩膀:“有信心就是胜利!加油!”他们是台湾那个团队的。我想,男的应该是领队。
转山路上,彼此只需要一个手势,一句加油,就胜过千言万语。
翻过第二个山坡,远远看到周瑶和岚岚在前面坐着。
“大姐,休息一会吧,过了这个山岗,就要翻越5700米了,你看前面。”岚岚指着前面山岗上一望无边的乱石说。
我举起摄像机,把那片看去五颜六色的石头用镜头拉过来,原来是在石头上披上或穿上了衣服,有的还戴上了帽子和围巾,甚至有的是穿着一身套服。
“那是什么?怎么回事?”我不解地问。
“那就是乱石岗也叫‘死人滩’。”
“什么?‘死人滩’!”我惊讶地问,“死人”两个字,不禁使我全身一紧。
“我就知道会吓你一跳,这个‘死人滩’呀,意思是说:人在经过了这里以后啊,就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所以,人们走到这里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衣服和身上的衣物脱掉(信徒一般都提前多穿衣服),也就是意味着把前世的罪孽已经脱掉,重新脱胎换骨。”
“是这样啊, 刚才你真的吓我一跳。哎,咱们没有多穿衣服啊,那怎么办?”
“咱们没有作孽的了,不需要脱胎更不需要换骨嘛,对吗?”
一句话,我们都笑了,我知道,当时因为我的脚痛,我一定笑得很难看。
这时候,那几个骑马的尼泊尔人,也从后面赶来,穿绿衣服的老头,再一次被人从马背上抱下来,坐在地上歪躺在一块石头旁边,一位尼泊尔妇女,在用手一次一次给老头往嘴里送着什么东西。
“唉!那老头很危险啊!”王明说。
“周瑶,你感觉怎么样?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我看看坐在一边不吭声的周瑶。
“没事的大姐,走吧,我刚喝了一听红牛呢。”
“走,没有事就好。”
“他昨晚发烧了,吃了两次药才退的烧。”岚岚说。
“你啊周瑶,就知道照顾别人,不知道照顾自己。”
“没有事,我能行。”
“刚才都走不动的了, 还吹牛。”岚岚一脸的不悦。
“周瑶,我看看。”我忍着脚痛紧走两步赶上他,抬起手摸摸他的额头心里一酸,眼里充满了泪花,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流泪,转脸朝前走去。
周瑶在发着高烧,他却一声不吭地坚持着,然而,此时此刻,除了坚持还是坚持,别无选择!因为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前进!在急促地呼吸声中,在心脏剧烈的跳动下,凭着一种坚强的超人毅力和坚定的信念,继续前进!前进!!前进!!!
周瑶再次赶到我们的前面,我明白,他是不想要任何人为他担心,他在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发烧没有影响他。
我的脚不知从何时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不再感觉疼痛,两腿仿佛再也撑不住筋疲力尽的身体。看着前面的周瑶,不止一次地默念,自己一定要跟上,跟上。除了自己血液还在流动,思维尚未冻结,我的两条腿连同整个的人都在机械地挪动,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恍惚中我的眼前出现了母亲的身影,火热的骄阳下,我手握锄把在锄草,满头大汗,腰酸腿痛,累得好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哪怕就那么一会儿。我抬起头仿佛看到了前面的母亲,她自始至终,没有停歇,低着头弯着腰,手中的锄头从来没有停下过……“娘” 。于是,我轻轻地唤一声,咬咬牙继续往前朝着母亲赶去。我手中的拐杖仿佛就是那锄头,我一下、一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他们都走出了老远,我一次一次举起摄像机,我不知道录了什么,但我心里明白,我是在掩饰自己,掩饰自己就要倒下去的样子。我不止一次地抬起头来去看天,蓝天上,一朵云儿也不见,云啊,你为什么不为我遮一下阳光?我再往前一遍又一遍地看去,娘啊,哪里有你的身影?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啊!娘啊——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感觉背,靠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我不走了,我再也走不动了!
我哭了,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只感觉脑门在涨大,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我闭上了眼睛,感觉身子很轻很轻,而且在开始慢慢地飘起来,飘起来……忽然,一阵凉风拂面而过,恍惚朦胧中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定定神,下意识的看看天,再看看前面,再看看手里,攥着的是拐杖不是锄头,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前面更没有我娘锄地的身影。
我使劲地摇摇头,搓搓脸……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脏剧烈地跳动,这些告诉我,我还是没有死去(后来,我一直回忆那种恍惚里的感觉,一直回忆着,每一次都泪水洗脸,直到我的写作一次一次停下来,我还是写不清楚当时的那种感觉,或许我的心脏停止过,或许我真的是昏迷过,也或许就是那一阵凉风……你不会相信我的感觉,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想说那是我真实的经历过的)。(插入图片45)
前面就是六公里的陡坡,坡顶海拔5700多米的卓玛拉山口。
骑马的人几乎是伏在马背上和马一起竖了起来,驮行李牦牛队的主人在用力重新捆绑行李包。我从包里又一次取出巧克力,分给了五个背夫。岚岚给我递过一听红牛,这是今天分的第二次,这一次,我没有再留下,用手去拉那拉扣却怎么也拉不开,两手一个劲地发抖,周瑶忙接过去帮我拉开递给我,我接过红牛默默地说:红牛请给我力量吧!
艰难而又漫长的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在一阵一阵的吆喝 “拉索了,索索索……(敬山神了)”声中登上了5700米的山顶。
微风吹拂,红、白、黄、青、蓝的经幡,随风摇曳。转山人那一声声虔诚的吆喝声祈祷声,也随着这五彩的经幡飘荡着,随即在山谷回荡着;一种神圣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位游子、香客的心灵。经幡迎着阳光随风飘着发出“哗哗”如雷的响声,如此时人们征服自然成功后喜悦的心情,那一刻的感觉,只要你张开双臂就会迎风飞起来。
我摘下墨镜和帽子,把摄像机背包和相机扔到一边,双膝跪地,双手合一举过头顶,回到脸前,心中默念亲人和我所有朋友的名字,然后,把手掌平放前方掌心朝上,放在地下,连磕三个响头。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激动、辛酸、委屈……说不出的复杂心理,百感交加,我失声痛哭起来。
“大姐,大姐……你太不容易了!”周瑶和岚岚上前拉起我。
“我终于挺过来了,我们都挺过来了,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啊!我们照相!”我摸一把脸上的泪水大声地喊着,不,是哭喊着——那是笑啊!
于是,我们欢呼着: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四个人相拥在一起留下了这一生中难忘的时刻!
阿里一行这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插入照片46、47)
当我们合影后,便很快撤离山顶。这里太高了!5700米啊,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周瑶的脸色发黑,嘴唇发青,他现在还在高烧39度。
上山容易下山难!看着众多的藏民几乎是跑着跳着下山,而我两腿发软,每走一步都要手先抓稳后,才敢挪动脚,好多上下垂直的地方,还要蹲下身子来往下溜,再加上我脚下的泡,由于是从陡峭的山石上往下走,我的脚不可以由我选择怎么落地,疼痛、麻木的双脚每落下一次都疼得两腿打颤发抖。我的速度明显的比上山慢了下来,就在周瑶他们赶着要先下山去做饭时,我的脚下一滑,踉跄几步,感觉自己右手的拐杖扔出去的同时,身子像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拽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整个身子连同两手朝前,不,是朝下(当时我们刚下了一段几乎是上下垂直的路,此时的陡坡是下山的缓冲路,而且前面全是乱石头)扑倒,惊慌中我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可就在岚岚、周瑶、一个藏族妇女还有一个外国人,跑上前来拉我的同时,我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受伤。
岚岚把我扔出去的拐杖捡回来递到我的手上:“大姐呀,你摔的这一脚好艺术的了,这么陡的路,你竟然像放慢的特写镜头,慢慢地慢慢地扑倒在地下,像电影里的蒙太奇。”
“……你吓坏我了!”周瑶半天后才说出五个字。
“没什么没什么,上山阎王爷都不要我,下山就更不要我了。”我边检查着摄像机边开玩笑说。
“神山是最灵验的呀,不会伤害好人的。”岚岚又说。
我拍拍两腿,其实摔倒在乱石头上,根本没有土,只是习惯的动作。然后抬起头看看天空,蓝蓝的天空上,孤零零一朵大棉花团似的白云,飘过山头正在我头顶的上方……“快看!是云儿、是云儿啊!不但是神灵保佑我,还有天上的云!”
“哈哈哈哈,大姐呀大姐,你可真逗呀!”岚岚的话让他们都笑了,我也笑了。
“真的,你不要笑我啊, 刚才我就感觉有人或是什么东西拉着我的衣服一样,我的身子才是慢慢扑下去的……算了,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相信!走吧。”
我想不通也解释不明白,那一脚不但是丝毫没有摔伤我,也丝毫没有摔疼我,连我的摄像机摔在我的身子底下,碰在了石头上,都没有丝毫的损坏。我回过头,再望一眼陡立的山路,望一眼天上的白云,我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骑马的尼泊尔人,被刚才那位一直在他身边的导游(或是翻译),背着从山上一路小跑着冲下来,在前面一块大石头旁停下,他把老头放在地下,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什么,一口一口往他嘴里送着,当我走到他们跟前时,才看清楚是把手攥起放在老头的鼻子前,老头在吸……我恍然大悟,感觉告诉我,那老头是在吸氧气,尽管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吸氧方式,老头一口接着一口。他张大了嘴,几乎奄奄一息,吃力的喘息着。几个人围着,手忙脚乱,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回转身去找我们的背夫,可是他们早已跑到前面去了。我来不及多想,顾不上脚疼,一个劲地朝前赶去,远远的看着跑到山底的背夫,两个没有用的黄色枕式氧气袋,是那么晰清的背在小伙子的后背上。我用尽全部力气喊着,可惜这一招根本没有用,好在他们已经停在那里休息等我们。我喘息着小跑着,眼前晃动的是尼泊尔老头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几个藏民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在笑我(过后我回忆时,很理解他们为什么笑我,我的脚走路都不敢走,可见当时跑的样子该有多滑稽!)。
“快,小伙子, 把氧气袋给那尼泊尔老头送回去……大姐求你了,那人就要不行了……”我喘着粗气,手比划了半天,小伙子总算明白了我的用意,往后看看那山坡上的一堆人,点点头同意了。
“谢谢你!你用最快的速度,拜托了!”我知道,那小伙子根本听不明白我的话,但我还是冲他喊着。我很感激那个小伙子,我用潮湿的眼睛目送着他急促奔去的后影:阿弥陀佛!
这个时候,不论是谁,都不愿无效的消耗体力,无故的消耗体力就等于给自己多一份危险,而且,还要爬上那个山坡。在他回来后我感激地伸出大拇指,冲他点点头,把一包巧克力糖递到了他手中。
一个小时过去了,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那个尼泊尔老头终于下来了。一旁焦急不安的十几个尼泊尔人,此时都欢呼着站起来,其中两个张开双臂,把老头搂在怀里大声的哭喊着,久久不肯放手。我们都被眼前的场面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我不明白,一个人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回来后的心情,但我却目睹了那几个尼泊尔人,哭着抱成一团的情景。那会的我又想起了在普兰医院里医生的话:
神山是有眼的,它不会辜负来这里的每一位善良的人!神山是灵验的,它也会保佑来这里的每一位善良人一路平安。
前面是段二、三十米长被冰雪覆盖的平坡。王明过来搀着我一直走过冰雪路才松开我。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真的怕再摔倒,我真的怕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王明啊,今晚还要用热水烫脚。”我说。
“是的,大姐,一定要烫,你走得太累了!真是太不容易啊。”
“是的,大姐毕竟是快四十岁的人,真的不能和你们比啊!这次旅行遇到你们才真是我的福气。”
“大姐啊,累了就休息一会吧,你的两腿一直在发抖,走路的步子像S步啊。”王明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并指着一块高而平整的石头,要我坐下。
“好,我还是站一下吧。”我不敢把脸朝着王明,此时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听到一个问候,就会心酸落泪,我只好把脸转向一边。
“坐一会吧,大姐,我们慢慢地走,咱不急的。”王明又说。
“唉!大姐啊,不只是累,我的脚下磨起了几个泡,坐下再起来就怕再也走不动了……这样休息一会就好。”‘
“……你太要强了!脚起泡都不吭声……”
“说了又怎么样,路还要自己走的,对吗?好在我们走完了今天,晚上好好烫烫脚,明天的五公里很容易的,不就是‘几门炮’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服了你啊,昨晚就有泡了对吗?”
我笑笑没有说话。
“唉!大姐,你知道我刚才最累的那会我在想什么吗?”王明突然问我。
“想什么了?”我看看王明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想到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和他们比,我们算的上什么!”王明的话,我感到吃惊,一时没有答上话来。
“不管在什么条件下,我想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只要有信念,有信心是最最重要的。想想啊,这几天来多亏大姐的鼓励啊!” 王明继续说。
是的,通过这短短几日的朝夕患难相处,我深信我们即使不再有联系不再有来往,我们都会彼此成为一生中记忆最深刻最难忘的朋友!
……
第三天中午,十一点整,极度疲劳的我们返回了冈仁布钦。发高烧的周瑶比我们早到达一个半小时,此时他已经打完消炎和退烧的吊针。欧珠也早就站在那里等待我们:“终于回来了,你们辛苦了!”他和王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哎呀,欧珠呀欧珠,没有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啊?”王明开着玩笑。
我和岚岚先找到一家长途公用电话厅,所谓的电话厅,就是一个安有长途公用电话的帐篷。我想先给家人打一个电话,告诉家人自己刚刚转完神山安全回来的消息。可是,打电话的人很多,排了好一会的队才挨到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激动、兴奋、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聚在心头,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震铃声,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或许老天安排不要家人听到我的哭声,我连拨四个电话号码都没有人接应。离开电话厅后,我们来到了一家“岗底斯餐厅”。点了四菜一汤,并有鸡有鱼,用岚岚的话说:转山辛苦的我们,要补一补营养,恢复一下体力。
下午两点半整,我们又整好行李起程了。
九、神山再展神奇为我们送行,司机九十九道弯上显特技
神山下的草场,也显出了少有的生气。嫩绿的小草看去比三天前更鲜亮,空气也格外的清新,就连阳光也显得格外明媚。各种野生动物在原野上安静地觅食,它们都不被人猎杀,是神山的保佑,以至一路上还见到了很多的藏羚羊。司机欧珠在一条宽阔的小河边把车停了下来,从山顶流下的小河奔向远处的湖泊。小河里的鱼、鸥(看到那些成群的鸟,样子像海鸥)成群结队,有的在天空中盘旋,有的在水边静息。阳光下,微风轻拂,我们在经过了极度疲劳和拼搏后,安然的身处此境,冥冥之中又多了几许的惬意,一时间仿佛世界在肃穆的宁静中。我们向着神山虔诚地再作一次膜拜……(插入照片48)
河里的鱼跳得眼花缭乱,周瑶和王明去抓鱼,我坐在草地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极目四望。面对蓝天、雪山、草地和神灵,我若有所思,又若无所思。在这神圣的宁静中,是和神灵的对话还是和自己的灵魂对话?
神山再次给我们展现它的神奇。
远处空旷的原野,不时掠过一阵大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柱,尘土和枯草形成的旋涡,宛如苍茫的草原,长出了高大的树木,它们在移动中形成,又在移动中消失。龙卷风刚刚过去,远处空旷的原野上,突然出现了熙熙攘攘的都市景象,北京式的塔楼,一幢接着一幢成规则排列,道路宽阔笔直,还有松树亭亭玉立,公路上跑着的汽车尤其清楚,而且景物不断变换,像电影中的镜头般切换着。
啊?高原海市唇楼!我惊喜地高呼。然而,这一切一转眼就消失了,大地又回复了旧貌,我眨眨眼睛,仔细看看,荒原上除了一排电线杆外,只有蓝天、白云、雪山、草地,我想喊他们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
司机告诉我们,这里的鱼不能抓也不能吃。去年,一位内地来的游客,他不相信鱼不可以吃,就把抓到的鱼在晚上蒸着吃,结果第二天鱼刺插在喉咙里等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憋死。
我们的450越野车,不停的在奔驰。
休息了三天的欧珠,显得异常兴奋,时不时两手从方向盘上离开,举过头顶,随着音乐打着拍子,晃动着肩头,不停地用藏语一首接一首地唱歌。歌声中疲惫的我们,只有身体在随着车子摇晃着,人都已在沉默中昏昏睡去……
在翻上一座光秃秃的山头时,欧珠不愿走之字形的环绕下山路,竟然一条直线冲下山去,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要不是岚岚在睡梦中,我想此时她一定会发出大声的尖叫。当我们又驰过一片平坦的原野后, 汽车沿着一条山沟开始翻越亚息拉山(后来经过查阅才知道此山的名字)。由于洪水的冲垮和塌方,让本来就不宽敞的公路变得又窄又险。很多时候,汽车是空悬半个轮胎开过去的。一路上,司机欧珠的高超技术我们是五体头地佩服。翻过一个山,接着就是翻越一座一百九十九道弯的山。山势十分险峻,一个弯接着另一个弯。没完没了的上山下山,没完没了的转弯再转弯,汽车慢得像只蜗牛。在爬过几个陡坡时,感觉汽车几乎要被闷的随时熄火。我羡慕岚岚、周瑶、王明他们,此时一直在睡觉。而我一双眼和整个心都随着司机的方向盘又惊又险,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只要车子一停,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望一眼公路下面的万丈深渊,然后吓得手中捏着一把汗。好在欧珠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司机,他此时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利索地煞住车,再重新启动,如此反复几次,利用发动机的突发惯性,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好不容易爬上高高的山顶,我才感觉出自己的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我想,如果我不会开车的话,或许没有这么担心)。这样的行车方法,我不知道全世界上有多少,但在西藏司机的眼里,都是“小菜一碟儿”,不值得大惊小怪。(插入照片49)
上山下山,再上山再下山,荒漠沙尘,往前还是荒漠沙尘。
不管车子有多么的颠簸,却始终没有颠醒车子后面他们三人香甜的梦。
极度疲劳、极度困乏、极度紧张的我们,或许,只有坐在这车上心里才感到最安全、最可靠、最踏实吧?梦中的周瑶枕着岚岚的右肩,甜睡的王明压着岚岚的左肩,两个人一边一个把岚岚夹在中间,既温暖又塌实,而这会的岚岚或许正在梦游古格吧。
十、荒漠充满着灵性,土林展现着宏大气势
望着车窗外荒凉寂静毫无生机的荒原,我也好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可我的心始终在等待着什么又期盼着什么。透过早已储存在脑海中的一些图片,一些零星的文字和一些因缘相连的事物,将我冥冥之中的期盼,以及今晚到达的神圣的旅途终点定在了我那还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地域:扎达、扎不让——古格。那是在冥冥之中召唤和等待我去验证和解释的地方,它竟也成为飘渺的世界,漂浮的灵魂以及我无知的旅途所借以寄托和遥想的具体事物。
越野车在不停地奔驰,我的眼睛在荒凉与沧桑中搜寻着,远远近近、恍恍惚惚。我试想着如果没有汽车,没有食物,没有水,就我一个人行走在这荒漠与苍凉中,该是怎么样的感觉?我又会想些什么,期盼什么呢?车轮下一块块闪过的石头,迷茫中在我的眼前定格,由小变大,由模糊变清晰,清晰的线条清晰的表情,表情中我看到了眼睛看到了嘴巴,不,我还从那嘴巴和眼睛中读到了它的表情——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惊恐、有的平静、有的慈祥、有的冷漠,我终于明白,那些暴露在荒野里的从车前闪过的并不是石头啊,它是灵魂,荒漠里不朽的灵魂!(插入图片50)
“欧珠啊,你知道吗?如果我一个人走在荒漠里,在临死前啊,我会为自己挖一个坑,把头露在外面,下回你来时,你看到了吗?不一定哪一块石头就是我了。”我指一指车前荒漠里的石头说。
“啊?好恐怖的嘛,大姐不会是在做梦吧?呵,呵,呵 。”司机欧珠乐得又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是的,我是在做梦,但欧珠他哪里会知道我的梦——万里之行在寻什么梦?一个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梦!
“你看,前面山头上是什么?” 按欧珠指的方向,我远远看到对面山头竖着一个模糊的牌子。
“啊!我亲爱的老婆亲爱的扎达就要到了!我找你好辛苦啊,比找老婆还辛苦。哈,哈,哈!”欧珠的喊叫终于搅醒了后面三位香甜的梦。
当我们的车子爬上那个山坡时,才看清楚,原来是插在地面的木棍上,钉着一块木牌,上用红广告色歪歪扭扭地写着:扎达县欢迎您!
走过牌子就是扎达县的境内。这位于扎达县内的土林,皆为土质林莽,细碎砾石与胶质的土横向叠合,层次分明。皱褶和沟壑纵横交错,深入均匀。土林时而峰峦叠起,时而大柱横立,有的形似万马奔腾,有的形似无数英雄卫士驻守山头,有的形似虔诚的佛教徒静坐修身养性。
此时我们的车,如在箱形峡谷间穿行。雄浑、古朴、壮丽、多变的,时而宏大、时而浑圆之形状的土林,尽收眼底。“奇迹呀” !“真不敢想象” !震撼和惊叹中,我们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插入图片51)
夕阳映照下的土林,十分壮观。它因阳光的变化而在不断忽阴忽阳的变迁中,似物非物,似人非人,让人尽情感慨。它们像一根根巨大的立柱,又像一组组巨大的雕塑,只要你眯起眼睛发挥你的想象力,可以说想它什么就像什么,这,不能不引起你的浮想联翩。
车,在慢慢地行驶。而我的思绪却飞得很远很远,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强有力的共鸣,仿佛回到了1000多年前古象雄的金戈铁马,甚至是几万年的石器时代……
车,一直在弯弯曲曲的峡谷间行驶。
100多公里长的峡谷,排列着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山峰,如同一幅幅气势磅礴的画面,让你从不同的角度观看,便有不同的收获,真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远高低各不同。”它虽然只是一种自然岩石地貌,却像雕塑家手中的作品,精致而粗犷,富丽而剽悍。它们组成了独特的风景,或相互衬托,或傲立临风,造型奇特,各种风格,应有尽有。
欧珠停下车,我们下来拍照。
打开车门脚一落地,整个的鞋子便淹没在沙土中,由于强烈阳光的暴晒,沙土很热,灌进鞋里热乎乎得很是舒服(第二天,我的脚恢复的特别快,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得益沙土为我“热疗”的作用)。只是白色的旅游鞋变成了土黄色,无奈,提着相机,硬着头皮深一脚浅一脚离开“公路”,踩着流动的细沙,向土林里走去。
走一阵子回头看看,不禁为自己长长的脚印高兴起来,同时又生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然而,这些脚印又能保留多久呢?风一吹过它们就被沙土淹没的无影无踪。
我慢慢地爬上了一个坡,气喘吁吁地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除了土林还是土林,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棵小草和一片枯叶,在这里看不到任何有生命的植物。眼睛看疲劳了,我眨眨眼睛再去看,依然还是土林!
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的我,此时此刻,犹如置身在三维立体的风景之中。我禁不住自己无比喜悦和兴奋之情,用手中的摄像机一一把它们定格,将它们永久的收藏,收藏这片壮美的时空。
车,继续在山间云海里盘绕穿行,如同在八卦阵里升腾起伏。
抬头,霞蔚云蒸;低头,燃天炽地。
土林,如燃炭般猩红,顿时明亮起来。或金黄、或绯红,一起透过车窗的玻璃,奔来眼底,格外令人兴奋。这蜿蜒数百公里的土林,莽莽苍苍,外有雪山环绕,如同镶上了一个银色的画框,更加辉煌灿烂;
土林,如同古老的琴键在等待孤独的乐师奏响天音,又如同身披铠甲的武士列队在守候着高原阵地,在等待着昏黄的检阅。
我醉了,醉倒在这夕阳下的土林中。
醉态朦胧中,感觉仿佛自己不是坐在车上穿行,而是在爬着与生命抗争。爬!不管我能否爬出土林;爬!无论怎么样,自己都行走在土林中的路,永久的路,不断浮动的路,自己的路,未有后退的路!
我醉了,我真的是惶惶忽忽、飘飘然然地醉了。
醉的淡化了对土林的欲望,心中唯一的意念就是走,不停地走!
我仿佛走进了海底的珊瑚群,当它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上水面的时候,那周围的雪山已经变成了海底涌出的浪。这样一想,我们此时就像正在亿万年前的海底,在想象的万顷波涛之中遨游,蓝天上的云彩就是古老的“特提斯海”上的浮萍,我们正如那可爱的游鱼,远古海底的游鱼……就是这珊瑚群、就是这露出地面的浪,谱写了象雄和古格的历史。
阿里这块广袤的土地上,昔日也曾有过人类的辉煌和繁荣,比如我们一路上见到的窑洞和建筑废墟,还有我们即将到达的目的地——最著名的古格王朝遗址。据有关资料介绍,那里过去曾经生活着至少三十万人,可现在整个的扎达县才五千多人口。我不禁要问:古格的人们,你们去了哪里?
发思古之感叹,眼前恶劣的生态环境,还有那残酷的战争,辉煌的人类文明就变成了宇宙的一颗流星,闪一下光,很快便熄灭在长久的黑暗之中。(插入图片52)
弯弯曲曲的土路上,扬起滚滚尘土,我的思绪也随之在延伸着……
天色已暗下来,车渐渐从土林高坡绕到一条沟底,这时,我们惊奇的发现沟底就是一条河,河床两边一片绿色,啊,绿色。在这里能够看到绿色真是令人兴奋。只是此时已经看不清是什么植物。
“有水就有人,看来就要到了。”欧珠终于打破了寂静。
果然不错,当车从沟底爬上来之后,眼前不远处真的出现了一片闪烁的灯光,我们迎着灯光开去果然是扎达县城。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由于到处在修路,车子走到哪里都过不去,我们围着县城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准确说是没有找到进城的路。最后,在一个好心人的带领下,我们又绕回到刚爬上沟底的地方,从另一条小路绕进了县城,住进了扎达县武装部招待所。
给我们带路的是个河南人,部队转业留在这里,夫妻二人开了一家小店“一品香”餐馆。生意很是红火,因有了带路之“情”、“缘”,又是内地半个老乡,在扎达的几日,我们就吃在“一品香”。
十一、一路风尘,我站到了你的面前与你对话
从神山到扎达230公里,由于欧珠也是第一次来,我们的越野450整整跑了九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我们由这里出发去古格王国遗址寻觅诱人的秘迹,回来参观就在我们东边,离武装部三百米的托林寺。
30公里的途中,我们走走停停,上车下车,我为发现扎达的一峰、一峦、一石、一穴的交谈,和领悟到一种生命中最宝贵的语言而兴奋——阳光下的线条语言。突然间你会感到它给你带来的丰富让你忘记其它的语言,它使你重新理解这“人”,我也明白了把自己视为荒野里的一块石头,一粒随风飘落的草籽,也需要灵性的智慧和勇气,而城市人的夸张、炫耀、自傲和居高临下是多么的苍白、何等的渺小。
我认为扎达最动人的,却不是比雄浑的高山更有魅力、比绮丽的江湖更加俊美的土林。
像泉河流域的土山上,有着无穷无尽隐伏其中的密穴和建筑残留断垣,永久地散发着远古人类的气息,在弥漫着……
当我站在像泉河边,再一次为眼前的一片绿洲而兴奋之余,我更感到了一份宁静和舒适的自然之和谐的美。(插入图片53)
我终于走进了这一幕宏大的历史风景!为探询这神秘而遥远的古格王国遗址,我不远万里的来了。此时,我就坐在一望无际的碎石滩上,犹如坐在兵马列阵围绕的数百里群山之中,审视着这地球上伫立了数百年历史的古城堡,那依山叠起似蜂房密布的残墙断垣,一座约三百多米直入云天的土山崖,阳光下闪现出绮丽光彩参差错落的遗宫洞穴,以被风吹雨蚀沉入深谷而无人问津的宁静与孤独气息,所有这一切,如一片壮阔而凶猛、温柔而悲凉的洪水,从遥远的历史岸边向我冲泻而来,把我淹没。我好像在这亢奋的洪流中奋游,欲打捞激流下这沉甸甸的泥沙……
坐在地上的我,感觉这古堡犹如一艘载满稀世珍宝的千年沉船,在死寂的古海底下发出了一声深深地叹息……我站起身来,遥望它,远远地遥望它。
我不知道此时的它会对我说些什么,但它却像磁石一样把我吸引来了,不远万里的吸引而来。
太阳高高地燃烧在这世界的顶端,古堡在整个白日里像个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老人,始终睡眼惺忪。我们则像一只在这荒野巨人身上爬行的蚂蚁,在无穷无尽的起伏和曲折里爬行,对无穷无尽的隧道和密穴望而不可及。
整个古格的通道和古格的历史都在我们的脚下,我们终于站在了海拔5000米之上,在废墟中重新理顺人与自然、文明与历史的关系……此时,我仿佛又听到了那往返于崎岖古道上牦牛脖子上的铜铃声,仿佛听到了急驰的马蹄声,仿佛听到了工匠们不倦的敲击石头声,仿佛听到了庆典的礼号和锣鼓声,仿佛听到了送经、祈祷以及辩论声,也仿佛听到了箭镞飞啸、石砾滚落和剑矛相击的厮杀声……而那疾风狂舞或白雪纷飞的一个个山口,一条条被淹没了脚印的古道上涌进涌出的一队队载着盐巴、丝绸甚至黄金的商旅。时光消融了一次次人类突发的幻想和一个个冒险家的旅程,也淹没了无数记载着的古老故事……
而在这里,无论是何种文化的痕迹,都被历史和自然的风荡涤的一干二净——一切来自于泥土的又都回归于泥土,一切都顺着雨水流淌进沟谷,再被太阳一次次蒸干,成为一簇簇、一片片、一层层原始的泥沙。
岁月沧桑,历史悠然。
我登上古格王国遗址的城堡,回头遥望身后的土林,我无法想象出昔日的古格王国,是个什么样子……(插入图片54)
古格王国是九世纪吐蕃王朝分裂后,地方政权中一支较大的势力分支。在九世纪中叶,吐蕃末代赞普(藏王)郎达玛死后,王室内部展开了争权夺位的斗争,战乱四起。郎达玛后裔中的一支吉德尼玛衮在战斗中失败,逃避到阿里地区建立一个小王朝,后来吉德尼玛衮将阿里分为三份,分封给他的三个儿子。古格王国就是第三子的封国。这个政权持续了七百多年才在战争中覆灭。古格王国世系了十六个国王,扎达县境内的古城堡,是从十六世纪不断建起来的。
现在遗址的山脚处有三百余间成排的简陋房屋遗址,是当时奴隶与百姓的住所。山腰上建有高大的庙宇和密集的僧房,其中保存较好的有红庙和白庙,其内,均有雕塑和色彩艳丽的彩画、壁画。壁画内容除宗教故事、社会生活之外,还有吐蕃历代赞普和古格王国的国王画像。壁画内容丰富,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平。山顶的绝壁是王宫。包括聚会议事大殿、进行佛事活动的经堂、坛城、神殿和王室成员居住的冬宫和夏宫等。夏宫建在地面,因年久失修,仅存断壁残垣。冬宫修在地下,保存完好。在山顶上有一口井或是暗道通往冬宫区。我们顺着一根铁绳从上而下,宫区也是廊道,两边各有十间房屋,大小不一,都是穹隆顶的窑洞。冬宫外面即是数十米的悬崖绝壁。冬宫开有窗户,站于窗前可以眺望群山,俯视象泉河谷。冬季居冬宫内非常的暖和、舒适,又安全可靠,其设计颇具匠心,令我们惊叹不已。 从山下到山顶的王宫,只有一条人工开凿的暗道可以通达。在遗址中还有大量的防御性建筑,山下的外城墙,山腰上重叠设置的障墙、碉堡,以及墙内四通八达、线路复杂的隧道等。另外,山的西侧还设有盘旋取水道,直通山顶,水源由此下山。
据记载,这里还没有被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前:遗址内以及附近到处可以看到许多的残破不全的甲衣、盾牌以及散乱的箭杆,还有到处堆积的卵石,都是当年战乱留下的遗物。在距遗址不远处一个山洞里(被称为干尸洞),还堆积着无头干尸,估计是覆灭时被杀害的古格将士的尸体。干尸洞是古格时期还是古格王朝灭亡后的呢?这些尸体是战士还是贵族、僧人还是平民、奴隶还是战俘?至今是个谜(我们按当地人的指点,顺山坡找到了干尸洞的位置后,由于路又陡又滑,我和岚岚留在山坡上,而周瑶和王明下到沟底去看洞口,洞很很深什么也没有看到,只嗅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古格王国在西藏的文化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当时,一方面印度的佛教从这里传入西藏的腹心地区;另一方面这里有古格的商路经过,是西藏对外贸易的重要商埠之一;另外,在吐蕃王朝灭亡后,西藏进入四百年分裂的局面中,古格王国一直是势力较强大的王朝。
现在,我们从它的建筑规模和建筑艺术上,仍然可以看到或可以想象的到当时古格王国经济发达、文化繁荣的盛况。
王明和周瑶,在转山时最后一天忘记涂抹防晒霜,他们所有暴露在阳光下的部位全部晒伤,冒起了水泡,尤其是脸部和两只耳朵像开水烫伤一般。昨晚,住进招待所岚岚就去找医院咨询治疗晒伤的药,在招待所附近的一家医院,为他们买了专治晒伤的药膏。看到岚岚对朋友的关心和照顾,我想到了提前离开西藏的长阳,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长阳,没有尽到大姐的责任……唉!不知长阳此时怎么样了?
今天的王明,把岚岚一条野战部队用的军绿色带花的围巾(岚岚的衣服和帽子,都是野战部队一样的装束),顶在头顶,两边下垂正好遮住两个耳朵,然后再戴上帽子,这样就晒不到脸和耳朵,但样子非常滑稽,看去如同电影里看到的日本鬼子装束……当周瑶一次次从高大的废墟中进进出出时,坐在一旁休息的我,幻觉中看他手中的相机架竟然变成了大刀和长枪。而王军那一件红色羽绒服,竟然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一会他周围的古墙又染成了红色,如鲜血……(插入图片55)
我解释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幻觉,但当时那火热的阳光下、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音大得像要把废墟中的古墙震倒,疲劳困乏,只要你微微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幻觉就如同幻灯片一般闪过。
不管怎么想象,古格,一去不复返了,但它却永远耸立在苍凉的荒野上,默默地诉说着历史,默默的展现着未来,也在西藏的历史画卷上,永远的留下了闪烁着艺术之光的灿烂、悲壮激昂的一页。
下午,我们参观了托林寺。
托林寺:宏伟壮观,造型独特,历史悠久,这里僧人众多,纪律森严,势力雄厚。它不但在阿里地区,而且在西藏甚至印度、尼泊尔等也颇有影响。
托林寺意为飞翔寺,位于扎达县城的西北角,象泉河南岸的台地上。台地高出河床20米,四周地势平坦,原来许多的僧舍,现已成为居民住所,土山为屏。北临象泉河,东西长,南北窄,分殿堂、佛塔和僧舍,星罗棋布,远眺气势非凡。
现今好多的塔林已经毁坏。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位老板说,位于河岸的县城干部居住地,以前都是塔林,整个塔林呈条形状。设计精巧,构思奇特,这样庞大的塔林在西藏亦属罕见,堪称西藏建筑史上的杰作。
资料记载:托林寺有108座佛塔,现遗存的极少,更可惜的是,我们在托林寺找了半天,既没有找到售票的人,更没能进得去殿堂——或许,历经沧桑的托林寺,面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它选择了沉默不语,含而不露?
……
还有比晚霞更富丽更辉煌也更加壮烈的吗?它像英雄演奏的气势磅礴的乐章,把金色的声浪敲打在百万里屏风那史诗般的“人潮”或“兵马对阵”的岸边。在这种时刻,我们不得不离开托林寺跑去象泉河,站在岸边环视山谷、城堡和山峰,去聆听宇宙自然的和声,等待高原阳光消失前那辉煌的一刹和那更加神圣时刻的来临。
那一刻的我,好想找一个最高点,犹如一个音乐指挥家,举起是手中的指挥棒,疯狂地挥舞、挥舞……
太阳向西方的山巅滑落之际,山巅的浮云猛烈地膨胀,天地间一派灿烂辉煌。它像一幅色调高雅的油画,在凝重浑厚的灰调中,又抹上了明快而鲜艳的玫瑰红。象泉河此时像被一刹那撕裂的血口继而又被缝合成为一条平整的紫色带。(插入图片56)
太阳终于走了,带走了一切的景色。
暮色里,那些镶嵌在沉默的山体中、如一颗颗人头似的土峦总是显露出一些奇怪的表情,而我也觉得它们早已被赋予了灵魂,于是,我望着它们在与它们交流中默默地给它们请安。
十二、再次接受黄土洗礼享受云雾的沐浴
第三天早上,我们再一次接受了黄土的洗礼。离开扎达原路返回萨噶后,我们就要抵达下一目的地——樟木河口岸。途中路经土门兵站检查边防证后,我们简单吃了午饭。为了岚岚的手机(从离开吉吾村最后见到,到转完山发现手机丢了),我们又绕道返回吉吾村,结果没有找到,晚上在一个军营驻地的村寨——霍尔区热帮住宿。
此时此刻,夕阳西沉。牧民们把漫山遍野奔跑的羊群集中起来,排成一排排,头对着头,尾对着尾。那阵势是完全像一群听话的小学生,在接受老师的集训。羊叫声、牧羊犬声和牧民悠扬动听的吆喝声混在一起,汇成一曲独特的高原夕阳交响曲。奔波辛劳了一天的牧民们回到帐篷,品尝着女人们早以打好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酥油茶。女人们则提着木桶去挤羊奶,一股股洁白的奶汁滑过双手,直喷木桶。
篝火燃起来了,帐篷里传出牧民们的欢声笑语。夜已无声地拉下了帷幕,月亮倾泻下淡淡幽辉。空旷无垠的高原,朵朵白云已不再飘忽,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叫,划破夜空,飘向远方。
第二天早上,出发前欧珠又在村边的临时加油站加满了油,而且还买了一桶备用的油放在车后。
因为从霍尔到萨噶是一级公路,路况很好。昨晚和司机商量,无论如何今天要赶到萨噶,近500公里的路,按计划会在下午七点左右到达。然而,没有料到的是,越野车从早上一发动就闹情绪,闷声闷气不肯走,好不容易发动起车没跑多远,却像生着重病一样,跑起路来有气无力,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修了三次也没有找到具体毛病。周瑶说是油路堵塞、司机认为化油器有问题,把化油器换下后没跑多远又闷住了。
“我XXX的!怎么回事?”司机骂一声跳下车。
“呕珠啊,我们的车好好的跑着很正常,从换油后就开始这样,一定是油的问题。”我说。
“是油那就更糟了!”欧珠自言自语。
如火的骄阳下,越野车内,像个烤炉,脸上冒着汗,汗水把头发都湿透也不敢摘掉帽子,那种感受可想而知。阿里这一路上,一直坐副驾驶室的我,裤子的两腿的前面已经被晒得退了色,幸亏在拉萨时阿慧帮我去选了一件又肥又大的衬衫,那两条超长的袖子这回派上了用场,我抓住玻璃上面抓手时,不但晒不到手,还可以给脸遮当下阳光……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欧珠又急又气,最后还算找到了解决办法。原因就是出在新买的汽油里,由于掺水太多,化油器一会就被水堵塞,于是,车就在因缺油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后闷死。这样以来,欧珠只好停下来打开汽车前盖,拧下化油器用嘴去吹化油器的水。
“X他XX岛谛睦习迥铮『每啥瘢 迸分榇狄淮温钜淮危?捎钟惺裁窗旆?兀恐挥械搅巳湛υ虿庞屑佑驼尽?他们三个人在后面早已睡着了,坐在副驾驶室的我,却不敢马虎。在荒原的山巅中黑夜行车本来就很危险,更何况是山高路陡,车况又是如此苦不堪言,我除了和欧珠说话提神,就是不断的给他点烟。从早上八点,我们的车子从正常行驶到跑步最后是爬行直到喘息着挪动,整整二十一个小时,和司机一样我没有闭过眼睛,直到在第二天凌晨五点,我们,不!应该是汽车经过了千辛万苦总算到达萨噶。欧珠一连敲开了三家宾馆,却都已经客满,离天亮还不到三个小时,为了省去一天住宿费,我们这一夜就留住在“丰田宾馆”。
这一路、这一夜,我体验到了,坐车的辛苦和煎熬的滋味,比转神山差不了多少。
十点钟,我们的车子终于从汽车修理站出发,在渡口排队等了两个多小时后,汽车连同人又一块乘渡船过了一条必经之河(我已经忘记了河的名字),越野车像撒开了缰绳的野马又在荒凉的原野上奔驰起来,昨天感受了一天汽车爬行的我们,此时,感觉这车的速度如飞机一样神速。
山苍苍,路茫茫,满眼荒凉,不见牛羊。(插入图片57)
六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前面的公路上,出现一条横拉的铁链。“铁链子拉起是禁行,铁链子放下是放行。”欧珠对我们说。
我们已经到达聂拉木公安边防站,这里海拔3609米。
聂拉木县地处西藏南部,边境县之一,是属于日喀则地区的一个县。该喜马拉雅山区,由北分为五个地貌类型区,即拉跪岗日高山区、断陷谷区、高原湖盆区、喜马拉雅高山区和麓高山峡谷区。南北高差悬殊,气候差异大,南部湿润,北部干冷。
聂拉木,在藏语中是“颈道”,意思是瓶子口一样的道路。在这里,是边贸、旅游的“黄金一线”。中尼公路贯穿全境,从聂拉木到樟木32公里,樟木是自治区的重要商口岸,也是通往尼泊尔的唯一通道。设有海关、商检、边检、外贸、藏胞接待、外事旅游等30多个单位,为边境重镇。
汽车在“颈道”上向樟木开去。一阵狂风过后,白云翻滚着从一个山口涌来,海拔高度下降,大气温度上升。司机告诉我们,此时,我们就要在二十分钟之内下降1000米。
我站在山顶放眼望去:山清水秀,云烟翻滚,白雾缭绕。(插入图片58)
古格的尘土给我们洗礼,樟木的云雾给我们沐浴,十三天没有洗澡的我们异口同声:今晚我们要腐败一次,住最好的宾馆洗澡!
右边是悬崖峭壁,左边是溪涧峡谷。
“颈道”九曲十八弯,能见度低。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我们都为这段险要的山路捏一把汗,而欧珠却是一边开车一边吸烟,视若平常。
阿里一路没有开玻璃窗的我们,此时,面对白云飘飘,微风徐徐,把车窗玻璃摇到了最底下,尽情地感受着呼吸着这湿润清晰的空气,对面山上一泻而下的几条瀑布,丝丝缕缕如同山上垂挂的一条条巨长的白色哈达。
夜幕下的绿色山体,在这白云和雾气的笼罩下,如披着白纱的含羞少女,给人一种神秘的诱惑。
一路兴奋、一路惊叹,不知不觉中到达了边境重镇——樟木。
“看,那山头上,河谷里的白云!”岚岚惊叫。
我顺着山谷往上看去:白雾薄如轻纱,缠绕山头;白云飘如流水,飘在河谷,小团的、大团的白云,小股的、大股的白云,白云朵朵姿态万千。
“今天看到的白云之多之奇特,可以说是到了‘白云博物馆’了。”岚岚说。
珠峰有旗云,樟木有‘对顶’云了。你看——那就是‘对顶云’——从尼伯尔方向飘来的白云和从聂拉木向南方飘去的白云,在樟木的山腰相遇,你顶我,我顶你,这就是“对顶云”。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北往的白云在上,南来的白云在下,平行相向运动,那中间的移动线都分了出来,没有相顶。”
“这样也好啊,就如我,没有对顶,所以畅通无阻,呵呵。”
欧珠说的话,把一家人逗乐了。
晚上九时,我们终于抵达了樟木,住在进星级宾馆——樟木宾馆308房和306房。海拔是2230米。
按习惯,三楼是要向上爬楼的,谁知服务员却领着我们从大厅往楼下一直走。待我们到了房间才明白,原来这是依山而建的宾馆(依山而建是樟木的建筑特点),在宾馆的门前看到的是四楼是服务总台和大厅,三楼以下的就是地下室,不过并不要为有无充足的阳光担心,从房间后窗便可包揽樟木之美景——脚下就是大峡谷,“哗哗”的流水、清脆的鸟语声令你陶醉,对面郁郁葱葱的青山直入云霄,那缭绕的白云,更使你愉悦轻松的心情,浮想联翩。
如果你没有体验过,你是怎么也想象不出,在荒漠里乘车奔波仅半月后,痛痛快快洗澡的那种感觉难以言表。从风尘仆仆的旅程到清洁高档的宾馆、从极度疲劳的全身到悠闲舒适的心情,此时此刻,整个的人如同全身充足了氧气一样。多少天来,因高原气候而迟钝的大脑和似乎凝固的血液,此时血液在全身沸腾,脑细胞也因氧气的充足而开始活跃,思维也变得敏捷,整个的人和大脑开始兴奋。
洗完澡后,再也不愿穿换下的衣服。把满是尘土的衣服全部被扔进浴盆,洗了几遍水还是黄色而且沉淀水底的都是细沙。待我把衣服全部洗完后,还是兴奋的毫无睡意。我只好取出笔记本,让思绪随着日记一页一页地延伸,不知不觉我的思绪被窗外清脆悦耳的鸟鸣从日记中拉回。我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跳下床来拉开窗帘推开窗子——映如入眼帘的是整个山谷、山巅,被白茫茫的浓雾笼罩着,只闻鸟鸣不见鸟影。我赶紧拿来摄像机,把此时腾云驾雾如在天庭中般的感觉锁定,然后临窗而立如痴如醉的浸在这云雾中,任湿气打在我的脸上打湿我的衣衫……直到太阳一点一点把浓雾驱散,一点一点将阳光撒满山头绕满山涧。
早上,我们来到小镇的街上选了一家小餐馆吃早点,边吃边和老板(四川人,两代都在这里)聊天中,知道这个山叫扎美拉山,海拔4000多米,整个樟木小镇就依山而立。
楼房错落有致的建在山间,是樟木的鲜明特点。而且它固有的地理位置形成了一座集边贸、旅游观光为一体的新型城镇。也是一座风景优美、景色秀丽的边城。在小镇居住者有相当一部分是夏尔巴人。“夏尔巴”藏语意为“东方人”,有自己的语言,无文字,但通用藏文。以前,夏尔巴人就在樟木口岸以当背夫为主。现在有的种田,有的经商,不过还是有些人愿意当背夫,这因为一来是传统的旧业,二来是日益增多的旅游者也需要背夫解决困难。随着我国的对外开放政策的实施,樟木口岸变的更加繁荣,也使它成为国际旅游的通道。在这里主要入境物资有大米、白糖、食油、水果、蔬菜及其它粮食等。出口物资有羊毛、食盐、茶叶及轻工业品,除国家贸易外,边民互市贸易也很活跃,镇上60%以上的住房都从事经商活动,尼泊尔边民在镇上经商的也越来越多,这里是西藏目前最大的边贸中心口岸。同时也促进旅游业迅速发展,目前已有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旅游者从这里进出,其中大部分是欧美国家的游客,他们大多从事探险、登山、朝佛等。国内内陆的四川、陕西、甘肃等地的人,也在这里安营扎寨,生意做得十分红火。在我们走过了大半西藏的过程中,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见到这几个省的人在当地做生意。他们吃苦耐劳,这种背景离乡外地创业的精神,能否给我们内陆人一些启示?(插入图片59)
说实话,我为在西藏没有遇到山东老乡而深感遗憾!
离开樟木时,天开始阴沉起来,随时要下雨的样子。司机和王明都为天气担忧,说这样很难看到珠峰。因为按原计划,我们中午离开樟木赶往老定日——歇葛尔住宿,次日再由歇葛尔赶往珠峰。由樟木到歇葛尔260公里,再到珠峰110公里。
不管怎么样,我相信老天不会辜负我们,我们一定会如愿!
十三、走近你——珠穆朗玛峰
越野车在奔驰。
当我们的车又在半山腰上盘旋时,我看到了山下的一条流沙河,看的出,这里昨天刚下过雨。从山上被水冲塌下的石头,滚在公路上,我们的越野车绕了一个大圈,总算通过了被堵的路段。在翻过一座山后,来到一个小村庄前面,这里要停车检查,登记身份证。
“怎么这么多检查站?”停车检查时岚岚说。
“我们是不怕检查的,就怕欧珠再吹油啊?!”王明一句话把下车的欧珠乐的笑弯了腰。
我们通过检查站后继续前进,此时,这里的海拔已经到了4773米,我们几个人又开始感觉到了气短、胸闷。司机却说,他终于没有低原反应,在樟木海拔太低,适应了高原的他却感觉不舒服。我们又开始吃高原宁和红景天。这时,越野车已经攀上了加错拉山口,海拔5220米。这是我们转完神山后的又一个海拔最高处。司机对我们说:你们看到了吗?我们走的这条公路是全球最高的公路啦!”
是汽车在打击欧珠的得意还是又要犯病,此时在欧珠的用力踩油门下连续发出“呜、呜、呜”的闷叫。
“老伙计啊,坚持一会,就要到顶了!”欧珠关掉音乐,好不怠慢的用脚踩着油门,车总算没有抛锚,在拖着一股烧焦的胶味中攀上了山顶,欧珠跳下车先往轮胎上浇水。
海拔5220米的加错拉山口上,看周围的雪峰,不是仰视,也不是俯视,而是平视——加错拉山口与诸雪峰同高。
当我们坐在5220米的加错拉山口上,既有飘飘悠悠之感,又有安全之感。我们坐的地方是实实在在的高原台地,不是火山口。我们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去看一块石碑,那石碑上刻着字:珠穆朗玛峰自然保护区。
珠穆朗玛峰自然保护区的面积为三万平方公里。众所周知,珠穆朗玛峰,是世界第一高峰,海拔8848.13米。但珠穆朗玛峰,不是独树一帜,也不是鹤立鸡群,而是高峰林立,成为一个高峰群体,是地球高极的“高极”。作为第一高峰的珠穆朗玛峰,耸立在中国和尼泊尔的边界上。
而这个高峰群体属于喜马拉雅山的群体山系,这个山系由许多的平行山脉组成,东西长2450公里,南北宽350公里,分布在中国的西藏和巴基斯坦,印度,尼泊尔,不丹等国境内。
在喜马拉雅山区内,有许多条通道,成为我国与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等国进行贸易往来和文化交流的通道。
我们阿里一行,就通过一条前往尼泊尔的通道,那就是樟木口岸。
在珠峰的下面有一寺,叫荣(绒)布寺。荣布寺位于珠峰北面的荣布河谷,离县城九十公里,离珠峰顶二十公里,海拔5140米,是世界上最高的寺庙。
从珠峰北攀登珠峰,荣布寺是必经之路,因此,除珠峰山脚下的大本营,荣布寺成为登山运动员的住宿地。
早上,离开歇葛尔时天还阴沉着,下着零星小雨。周瑶和王明都说今天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但我和岚岚却看中了这唯一的希望!我俩深信一定会看到珠峰!
当珠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我们几乎同时高呼起来:珠穆朗玛峰!珠穆朗玛峰!没有面纱的珠穆朗玛峰!!司机欧珠也大声的叫:——亲爱的珠穆朗玛,我来啦!岚岚突然吹响了口哨,紧接着周瑶也吹了起来,那响声如同台下歌迷的欢呼声。
我也被这气氛感染,我不会吹口哨,任凭激动的泪水从脸上流淌,流淌……心诚则灵,在珠峰又一次得到了验证!
汽车在路旁停下来,我们站在路旁看珠峰。(插入图片60)
面前是一片开阔地,远处就是珠峰山体,可望而不可及。因为有烟云飘扬,珠峰山体一段时间隐没,一段时间显现。当珠峰山体显现时,我们目不转睛。那山体就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那白色的烟云在飘扬,难怪人们称这烟云为旗云——珠峰旗云。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我国运动员登上珠峰主峰,将五星红旗插上珠穆朗玛峰之巅的情景。珠峰雄踞地球之巅,五星红旗插上地球之巅,红色的国旗与白色的云雾,交相辉映,气壮之极。
珠峰常年积雪,是冰峰、是雪峰。在如此高寒的地方,凡人不能居住,只有神仙才能居住。现有五位白雪女神在这里居住。她们是:翠颜仙女、吉寿仙女、贞慧仙女、慈仁仙女和玉冠仙女。其中翠颜仙女居住在珠峰,珠峰是五座山峰中的主峰。
司机说:“你看到那飘来飘去的云了吗?她们五姐妹就是靠珠峰的旗云传递信息的。”
“那她们为什么不用电话呢?现在可是信息时代啊!”王明打趣道。
“我们今天驻足路旁看到仙女,真乃三生有幸啊!”我感慨地说。
不知为什么,忽然之间感觉世界的万物是如此玄妙!此时,看完了神仙,直觉得宇宙是那般的明朗又那般的恍惚;是那般的洁净又是那般的冰冷;是那般的崇高又那般的苍茫。
我们四人是幸运的,正如岚岚所说,阿里一行是因为她姓吉,我们才如愿以尝,大吉大利。
王明的意思是看完珠峰,要返回歇葛尔住宿。而周瑶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在珠峰下登山协会的大本营住一夜。决定在哪里住宿大家的意见又产生了分歧。我也好想体验一下,在珠穆朗玛峰下的大本营住宿是什感觉,但此时此刻我的心脏已很难承受着海拔5000多米的压力,为了照顾周瑶,既能在大本营留宿又让王明也感觉安全,我选择了退后到荣布寺过夜(也是按协议书里指定的住宿点),那里毕竟比大本营海拔低500多米,周瑶一人留在大本营。
十四、荣不寺、咖啡厅
返回荣布寺,仅用了二十分钟。我们三人住一个房间,我们刚刚安顿好,前前后后又开来好几辆车,他们都是赶来明天早上看珠峰、看日出的,荣布寺已经客满。
我们又赶在了前面。
整个荣布寺依山而建,一共五层,现在仍在使用的只有两层。据说当初之所以把寺庙建得这么高,主要是图这里清静,便于休息。不过由于珠穆朗玛峰近些年来旅游越来越热,庙里的喇嘛们想清静也清静不起来,寺外白塔下的玛尼堆是当地佛教信徒们为自己祈求好运的一种形式,而现在,十字架和英文也出现了在这里面。
下午,我和岚岚去了寺里,那天是星期二,寺里的喇嘛都在经堂里诵经,我和岚岚争取了他们的同意后,也脱掉鞋子盘腿坐在了经堂的最后一排。我们的到来给经堂带来一阵骚动不安,好多个和尚和尼姑都回过头来看我们,有几个大胆的还和我们打招呼。
这时,有两个尼姑抬来了两个桶,紧接着经堂里诵经声停止了,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碗(碗都是木制的)筷,等着送饭的尼姑挨个的为他们盛饭。饭是白菜、牛肉(西藏喇嘛是允许吃牛、羊肉的)和面条。已经盛上的很快吃起来,但却没有一点吃饭的响声。前面一个年龄最小的喇嘛第一个吃完,然后用舌头在碗的周围那么一舔,迅速的就把碗放回到了兜里,然后冲我和岚岚拌个鬼脸,一伸舌头:“哇,哇……”
我被他逗笑了,冲他招招手:“过来。”
他看看前面,摇摇头。
从两个送饭的尼姑进来,到现在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的用斋(吃饭)就已经结束。我和岚岚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喇嘛们已经站起身开始离开经堂。那个小喇嘛一下跳到我的面前,指指我的相机,然后再指指他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就去摘下自己的手表送到我的面前,接着伸手就去拿我的相机。
“不可以的,我这是带着用的,不能给你。”明白他的用意后,我把表还到他的手上。
听不明白他说的话,但他用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戳了几下的动作,我明白他在丢我小气呢。
看着他调皮可爱的样子,我从口袋里摸摸,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最后把一支美术笔给了他。他接过笔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就找纸试用,然后还迅速的在纸上写着什么。围过来的几个尼姑也伸出手要笔,然而,我没有再多余的笔,只好很为难的摇摇头。
小喇嘛很快把纸递给我,我看了半天,才明白,他是用拼音写到:你叫什么名字?
我在他的纸上写上:秋萍两个字。他却推推我,再点点他纸上的拼音。我只好又用拼音为他重新写了一遍。
小喇嘛笑了,很清晰的读出:“秋……萍……”(插入照片61)
岚岚在和几个尼姑照相,我拉着小喇嘛和几个尼姑坐到经堂外的楼梯前一块合影。看着面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喇嘛,我又想起离开西藏的长阳,好多次爱怜地举起手想去拍拍他的头,但很快又停住了,我知道和尚的头是不可以随便摸的,喇嘛不知道是否也一样。
荣布寺除了有招待所,还有一个小小的酒吧(餐厅),在此留宿的人们都在这里吃饭、喝酒、喝茶、聊天,当然也有的外国人在喝啤酒(喝啤酒我们是不敢,怕高原反应,直到回拉萨后,我才后悔没有在神山和珠峰下喝一杯酒,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下回再来西藏一定补上这一遗憾!),有几个外国大学生在边弹吉他边唱歌,其中两首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树》,我看着他们心想或许他们是俄罗斯大学生吧。
在我们旁边坐着一对外国夫妇,在边喝啤酒边聊天(我当然听不懂他们的聊天内容,但从双方的默契和给我的感觉中,他们是夫妇)。女的又细又高,特别的白,我总想她该是美国人和罗马人。男士的高大更使我想起了枪战片里看到的一个男影星,叫什么……对了,他在一个广告中曾经把一把椅子什么的用手攥得变型,后来再往下看却是彩电CD的广告。其实,引起我注意的还不只有这些,最关键的一点是,男士在喝过每一口啤酒后,就会把女士抱在怀里拍拍她的双肩,然后给她一个吻……当欧珠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大声地笑了。
“你这欧珠啊!吃什么还不快说?就知道傻笑!”说不清楚我当时为什么要把欧珠的笑引开。就感觉不要让外国人看我们中国人没有见过世面。
“我都可以,你们看着吃好了。”
“大姐,今晚我下厨房亲自做饭。”岚岚说。
刚才岚岚和店老板在指手画脚的说话,原来她是要自己做饭。
“好的岚岚,今晚大姐我就坐等享用了。”
这时候,刚才在弹唱的几个大学生中,有一个青年大声的哭了……我听不懂他喊的什么,但从他的嘶声力竭的声音里,我似乎感觉到一种绝望。
“王明,你听的明白吗?他们在喊什么?”我问坐在一边的王明。
“大姐,他们是国外的留学生,那弹琴的是俄罗斯人,刚才我听到其中一个说,等了三天没有看到珠峰,今天来到刚好又是珠峰被云遮住……”
“噢,是这样啊, 看来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是啊大姐,你的毅力感动上苍!岚岚也够执著的,这次是你们给了我勇气和信心啊!不然啊,在普兰我就不愿意走了。”王明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其实啊,你也很不简单了,你就是心理负担太重!”我安慰王明。
“大姐,还是和司机商量一下,接回周瑶吧,今晚要下雨,周瑶留在那里太冒险了!”王明回头看看窗外担心地说。
“好的,我也正在想这事,你和周瑶啊,看去是不同性格的两个人。其实做事都想得很仔细很周到,只是周瑶只知道照顾别人不懂得爱惜自己。这次要不是遇到你们啊,我是不敢来闯阿里的,你知道,在和你们见面前,我已经谈了五组人,都没有使我下定决心,其实,原因就是感觉没有安全保障。”王明的话我听了很感动,虽然一路下来,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和意见分歧,但我们四个人都在时刻想着这个“大家”,都在互相的关心和鼓励着。
“大姐,要是没有你啊,上一次我就离开自己回拉萨了。”我明白他是指上一次路线上意见发生分歧。
“幸亏你没有走,我感谢你们都给我这个大姐面子,你想啊,我们天南海北能聚到一块也是一种缘分,能同甘共苦走完阿里这一路的确不容易,我很珍惜我们共处的这段经历,它将是我生活中永远难忘的记忆!我很感激周瑶一路上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他是一个难得的好朋友!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来主峰时在大本营过夜……”我没有再说下去,眼前浮现出他扎帐篷和帮助司机修车的镜头。于是,我回头去看窗外。
天已经变的昏暗起来,风吼叫着带着闪电一次次扑来……看来,今夜的确要下雨了。
“我担心,这雨一下,我们白在这里住这一夜,其实我们已经看到了珠峰……”王明继续说。
“我相信感觉,明天一定会看到一个清新、奇美、绚丽的早晨,包准你满意没有白留一夜。”我笑笑说。
“大姐,我对你的乐观、积极向上的态度啊,真的可以用‘五体投地’来表达了。”
“喂喂喂!王明啊,不是大姐没有同意你去歇葛尔住宿有意见吧?今晚你怎么了?”我看着王明说。
“这倒不是,我是发自内心的。其实,这话啊,我在转山的时候就想对你说了,我真的不敢去想,大姐,你的脚都那样了你怎么能坚持下来?想想自己真的是惭愧啊!”
“你啊,大姐从小就是吃苦长大的,你这高干子弟怎么能和大姐比?唉,别说是你那么优越的家庭条件,就是我的弟弟,他和你同岁吧,他也没有吃过苦受过累,什么事情都总是依靠别人……所以啊,我对我的儿子很严格,有时我自己就想,如果一个人从小连吃苦受累都不让他体验的话,长大后根本干不了也承受不了什么大事,现在的孩子啊,几乎没有了吃苦受累的体验和感受,所以,很难培养起上进心。而一个不让孩子吃苦受累的家长,等于剥夺了孩子做人最基本的权利。”
“大姐,你虽然长我几岁,但你对生活的观点和理解却与我有很大不同。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大姐了,我们吃完饭, 还是去看一下周瑶,今晚真的好闷,我担心周瑶的耳朵。”我起身看看窗外,眼看一场雨就要来临了。
“来了,鸡蛋玉米饼四份,再加岚岚自己烧的汤。”随着话音,岚岚和老板一人一样把饭菜端上了桌子。
这的确是一顿美味可口的晚餐,不管是汤还是玉米鸡蛋饼(用玉米面和鸡蛋打成糊,再用油在锅里煎),我们四人(连司机),都吃个精光。
当时,旁边的那对外国夫妇一个劲的看我们,我几次与那位男士目光相遇,我知道他在看我们吃的玉米鸡蛋饼,我端起盘冲他们递过去然后点点头。外国男士也点点头再摆摆手,然后冲老板“啪”打了个响指,随即对老板边比划边说,并且指着我们的饼子。
“他是看我们吃得香,也想要一份来尝一尝了”,岚岚说。
外面终于霹雳啪嚓落下雨来,越下越大。小餐厅的人越来越多,光线越来越暗,他们大都是进来躲雨的藏民,也有的是特意来看我们这些外地人的。老板取走了我们用完的空盘,给我们送来酥油茶。
旁边外国夫妇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端上了一盘玉米饼,当我的眼光再一次与那男士相遇时, 他指指桌上的饼,伸出了大拇指,我明白他一定是在说好吃,然后笑着点点头。
王明在擦他的相机,看着正在打酥油茶的藏族女孩,我朝他指指示意要他拍一张,但光线太暗,他举着相机好半天却没有拍成。这时旁边的老外,把王明的相机拿了过去,说了半天外语,我当然一句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看他的手势,我猜到他在教王明怎么试用相机。
后来,岚岚也用英语和他交谈起来,并拿着相机去请教。
那时,我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废人(我下决心回来后,要抽出时间来学习英语哪怕只是口语)。
在他们的交谈中,老外每人送给我们一张名片: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驻华办事处,乔逸拓(博士),顾问。
岚岚一一用英语和他介绍了我们四个人,当他知道我是山东人时说:“你们的青岛啤酒好喝,你们的蒲松龄文章写得棒极了!还有齐国的车马馆,很了不起!”身在遥远的西藏,又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在珠峰下荣布寺的咖啡厅里,当自己从一个外国人口中,听到这么了解和称赞山东和淄博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第一次体会到自己是山东淄博人的骄傲。
当知道王明是河南人时,他又说:“你们河南人的名声在大大的下降,你们驻马店的艾滋病现在上升很惊人(他说出几个百分数,我当时真得吓了一跳)!”这几年中国艾滋病的生长、蔓延、原因、以及每个地区的不同原因,他都分析的头头是道,他表演似的动作非常形象,不等岚岚翻译我几乎听明白了他的话意……无形中,我开始佩服这位似枪战片里影星的男士。并知道他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十月要在上海办摄影个人展。
交谈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不知何时,严重的胸闷又开始了,这是自从第一晚到拉萨后第三次胸闷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坐着不动也胸闷,随即是一次一次针刺般胸痛,而且开始感觉恶心,我甚至感觉有些窒息……我悄悄离开座位走出餐厅。里面的人太多,声音太吵,空气太稀薄。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空气清新又清凉。我用力一口接一口地贪婪的呼吸着,感觉全身轻松了好多。
“大姐,你没有事吧?周瑶就是不放心你才要我也跟着下来的。”岚岚跟着我走出咖啡厅。
“我没事,可能刚才饭吃多了。不过你要去看看周瑶,刚才我和司机还有王明说好了,你回去看看他怎么样,如果感觉不好就不要留在那里了,岚岚,我总感觉不放心,那里的确是太高了,我们四个人一定要安全度过最后这几天。”
岚岚走了,我没有再回餐厅。一个人摸黑去了厕所,蹲下身去,用手指伸进喉咙里,使劲的抠了几下,一阵全身抽搐过后,流出的是眼泪而胃里的东西却没有吐出来。于是,我休息一会,又一次把手伸进喉咙里,再一次一次的抠,直到哇的一声,胃里翻江倒海地吐了个空……回到宿舍,漱漱口,又吃下一包红景天、含上五粒速效救心丸,我没有洗脸,也没有烫脚,第一次没有坚持在睡袋里睡,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整个人如同一堆烂泥巴一样,瘫倒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唱歌跳舞的欢笑声,我知道,那是藏民在劳累了一天后,晚上睡觉前一种特有的风俗,男女青年边弹边唱边跳舞。此时,我的胸闷减轻了好多(用呕吐强行减压还是管用了),只是感觉全身从没有过的疲劳,从没有过的累,累得几乎抬不起头,四肢软软地摊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歌声、琴声,和有节奏的踢踏脚步声。
岚岚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了,迷迷糊糊地听她和王明说周瑶在那里很好。看到我睡着了,悄悄到外面参加唱歌跳舞去了,没过多久她又回来,和王明说外面的月亮好漂亮,商量着要到外面去拍月亮,然后就是他们长时间的查书(相机的说明书)。再后来,像是周瑶一个人背着行李回来了,轻声讲着路上皎洁的月光下,自己如何被突然跳出的兔子吓的魂飞魄散,又怎么被自己的影子吓得不敢走,还有他看到突然冒出的亮光,以为是遇见了鬼,吓得撒腿就跑,直到跑不动了停下来再回头看,原来是小河流在月光下发出的亮光。
还听到岚岚说:“周瑶哎,你都傻死的了,月亮也会把你吓成这样呀!”
月亮,月亮……
朦胧中记起我很久以前写过的一首诗:
月亮如望远镜般
注视着我们
所有的思念
都被月儿放大
所有的离别
都被月儿牵挂
接一汪溪水
我也装来一盆月亮
只是这月儿
怎么也不肯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月儿,月儿在哪?
……
“快起来啊,太阳出来了!”岚岚的喊声终于吵醒了我,我争开眼睛看着岚岚。
“大姐啊,你快起来,昨晚的月亮好漂亮!拍完照的我,躺在床上怎么也躲不过月亮的光,这窗帘也挡不住,我被月亮晒了一夜的脸。”
我用手搓搓脸,当证明自己真的还活着时,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庆幸甚至是有些得意。于是,一种安然、一种宁静、一种甜美和满足的笑,从心田流出。我终于长长地叹一口气,轻松的、发自内心的长叹:唉……
院子里的车都开走了,我知道他们都赶到前面去看珠峰了。
珠峰的日出,阳光的变化是万般细腻、迷人。不,用“迷”还不够,是“醉”人!它让你忘记了一切,全身心的目不转睛的、痴痴的注视着它;然后再看着它一点一点,慢慢的、慢慢的,转化着、变化着,阳光洒到哪里,哪里就有水晶般透亮的山体变为金色;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把金色洒向水晶般地山腰、山颠,照耀整个珠峰和珠峰的山体,刹那间珠峰那巍峨的雄姿披着金色,像一座巨人挺立在了我们面前……那份喜悦和满足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也很难用文字与你述说。(插入图片62、63)
此时此刻在海拔8848米的珠峰下,我就坐在这安静的荣布寺外,坐在这洒满金光的石堆上,平安度过阿里一行最后一关的我,带着从心底流出来的笑容,留下了一张永恒的记忆。
十五、日喀则——扎什伦布寺
我们从拥有奇丽山色的珠峰,返回拉孜县城。这里紧邻雅鲁藏布江,江的两岸是非常美丽的西藏田园风光,虽然没有什么特别著名的景点,但相比阿里至珠峰一路,这里真的可以说是:风景入画,气候宜人。
从珠峰到日喀则,三百五十多公里,尽管我们一路马不停蹄,连中午饭也留在“丰田450”上,等赶到日喀则时,已经是下午接近五点。下午游扎什伦布寺的计划,只好改在第二天的中午。
日喀则地区位于西藏的西部,历史上称之为后藏,与不丹、锡金、尼泊尔三国接壤,边境线长达1507公里。日喀则视为历代班禅驻锡地,距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
自那曲地区嘉黎县扎赞诺布被确认为十一世班禅在世灵童真身后,我就期盼有一日也能来历代班禅驻锡地——日喀则来看一看,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此次西藏之行,邀请了远方的朋友同来,布达拉宫和大昭寺都有朋友讲解,现在朋友已在去阿里前就离开西藏,我们只好雇导游讲解。
犹如布达拉宫是拉萨的象征一样,扎什伦布寺则是日喀则的象征。所有到过日喀则的人没有不去扎什伦布寺的。扎什伦布寺座落在城西的日喀则玛尼山南坡上,背山形如一只大象奔路,犹如日喀则的一道天然屏障。从公路上远远望去,寺院依山而建,宫殿重叠,毗连错落,雄伟壮观,不愧为黄教六大名寺中的最大寺院。扎什伦布寺的建筑面积有30多万平方米,绕寺一周,不包括背靠的山,长达三公里。
扎什伦布寺的原名“康建曲批”,意思是“雪城兴佛”。寺庙建成后,改名为“扎什伦布巴吉德钦却唐皆南巴杰娃林”,意为吉祥如意宏固资丰福聚殊胜诸方州。简称:扎什伦布寺,意思是“吉祥须弥”。
导游是寺庙的一位喇嘛,他把我们先带到了扎什伦布寺的措钦大殿,这是全寺中最古老的建筑物。一进门,导游就问我们第几次来扎什伦布寺,我们的回答都是第一次,这时他就用手指着大钟:“那你们每人先敲一下寺钟。”
我们非常激动的敲响了寺钟,清脆的钟声惊醒了整个扎什伦布寺,记下我们难忘的时刻。
“这就是说,你们已经在这里报道,从现在起,你在任何一个大殿有什么祈求都很灵验。”导游对我们说。
措钦的大殿东侧,是一个宽敞的大院,院内四壁上,有凿石而成的千尊佛像。每一个佛像的形象都不同,大小基本一样,全部穴居洞壁,无疑给修行习法者更加增添了浓厚的宗教色彩。地面是用喜马拉雅山麓的片石铺成。此地为班禅对全部僧人讲经和众僧辩经的场所。
大经堂位于广场的台阶之上,面阔为九间房,进深为七间房,殿堂面积按照西藏的传统计算方式为48根柱子之阔,可以容纳2000多名僧人在此念经。这个人数几乎是格鲁派教规所法定的扎什伦布寺僧人人数的一半。经堂之内设有班禅的宝座,揭开盖在宝座上面的绸缎,可以看到雕刻特别讲究、金碧辉煌的座位和扶手。大经堂内,有释迦牟尼佛像和未来佛堂、度母佛堂、弥勒殿内有一尊高约11米的弥勒佛像,据说当时塑造这尊佛像时还请来了尼泊尔的工匠,它是藏尼工匠共同的结晶。在弥勒佛像旁,还有一世达赖根郭朱巴亲自塑造的两尊菩萨像,为扎什伦布寺中最古老的佛像。而位于殿北正室的释迦牟尼像,是该庙的创建人根郭珠巴为纪念他的经师西饶林格而塑造的,其两旁分立着他的八大弟子的塑像。
整个大厅内,还有许多远古年代的壁画,其中著名的有宗喀巴师徒之像,80位佛教高僧像、还有各种仙女飞天和菩萨像。这些佛像壁画都非常的精美,画工精细,颜色鲜艳,别具一格。
紧依大经堂旁,有一个在其它寺庙中没有见过的佛堂,“汉佛堂”,堂内供奉乾隆皇帝的巨幅画像,系故宫原作。画像前侧,有“道光皇帝万岁万万岁”的牌位。导游介绍说:当年清朝皇帝传下圣旨,都要由驻藏大臣带到这座殿堂内,再由班禅在此接旨。历代班禅到内地朝拜皇帝后所接受的礼品,也都存放于此,其中有元明织品、永乐古瓷、铜佛造像、金银玉器等不同的种类。可惜的是,这里历史上多次遭劫掠,最严重的一次在十八世纪,廓尔喀都入侵西藏,把乾隆皇帝所赐给六世班禅的玉册玉印、珍珠镶嵌的无量寿佛像,以及法器、经卷等108件珍贵文物,劫掠一空。事后,清朝虽说派人追回一部分文物,但多数已遭毁坏和遗失。“汉佛堂”是一个专门说明班禅与清朝皇帝的臣属关系的佛堂,也是控诉侵略者罪行的铁证。
在扎什伦布寺的西部,矗立着一座近30米高,共七层,建筑面积有860多平方米的强巴佛殿。殿内供奉着的强巴像,趺座在高达三点八米的莲花基座上。与拉萨布达拉宫一样,扎什伦布寺也有班禅的灵塔祀殿共有八座。(插入照片64)
导游先带我们参观了四世班禅的灵塔,也就是扎什伦布寺最豪华的一座灵塔。他活到九十四岁,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宗教领袖,而且也是一位杰出的政治领袖,他与五世达赖喇嘛一起平息了叛乱,对确定黄教在西藏的统治地位,起了重要的作用。僧徒们为了纪念他,用了4年零130天的时间在1666年修成了高11米,建造了巨大的豪华灵塔。文革期间,由于五至九世班禅五座灵塔遭到破坏,在1985 年至1988年底,十世班禅确吉坚赞,为他们重新修建了一座合葬灵塔,取名为“扎什南捷”,藏语为“吉祥天国”的意思。
扎什南捷灵塔以西藏古代建筑风格为主,吸收了唐、清建筑艺术特色和整个佛教灵塔的建筑形式。灵塔有紫红色和棕色两大建筑部分组成。在殿的顶端,金光闪闪,雄伟壮丽,其内部则依照佛教密宗坛城形式建成。殿内所有栋梁都刻满彩调纹饰。灵塔墙全部有花岗岩石砌筑,殿墙厚达1.8米。殿内安装了现代的灯光设备。这既体现了古老的宗教建筑艺术,又融入了现代建筑工艺,是古代和现代建筑艺术的结晶。
导游说,修这座灵塔,是全国解放以来到1989年,修建规模最大的佛教单项工程建筑。得到党中央以及西藏各级政府和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仅党中央就为此拨专款600万元,西藏自治区政府拨款70万元,扎什伦布寺投资100万元,还有一个什么公司投资10万元,总投资780万元,投入劳动日209408个,此外还接受了各地信徒捐赠的金银珠宝。正如十世班禅生前述说:“班禅东陵扎什南捷的建成,是藏汉两民族共同劳动的结晶,是西藏广大僧俗人民爱国主义精神的具体体现,是藏汉人民大团结的象征。” 十世班禅大师生前主持了东陵扎什南捷大殿的开光典礼。
当我们来到十世班禅灵塔前时,导游又继续讲:想不到的是,就在刚刚把五世至九世班禅灵塔建成,1989年1月17日,十世班禅由京进藏,亲赴日喀则扎什伦布寺主持五世至九世班禅法体合葬灵塔祀殿扎什南捷的开光大典时,1月28日由于操劳过度,突发心脏病,圆寂于他的住锡地日喀则的新宫德虔格桑颇章。说到这里,导游又把我们带到了十世班禅的灵塔前去。并给我们细心讲解,在十世班禅圆寂的第三天,国家决定拨发专款修一座金灵塔,总投资就是6406万元,于1993年9月竣工共用了三年的时间建成。在塔葬之前,按照藏传佛教的方法,对法体进行处理和保存:用藏红花、檀香料等多种名贵的药物精心擦洗法体,再用绸缎密裹紧,用精盐吸出法体水分。如此在四个月内按时更换绸缎,使法体内的水分完全吸尽,又不损伤体肤,这样法体就可以长期的保存……
“哎,对了,江书记是哪一年来的西藏?”在导游又带领我们参观最后几个大殿,并给我们讲解十世班禅转世前后之后时,王明突然问到。
那是在1990年7月26日,江泽民总书记视察西藏的最后之行,他来到扎什伦布寺瞻仰班禅大师的法体。当时,庙里点着几千盏油灯,灯火通明,香烟缭绕,使本来就缺氧的室内更为闷热难耐。江总书记气喘吁吁,呼吸极为困难。可他还是依然双手合十,静默致意,依然向大师法体献上哈达,深切缅怀班禅大师。江总书记还讲了他在上海工作期间,班禅大师路经上海时,曾几次来看他。在北京出差,也曾三次去家中做客。就个人之间来说,两人有很好的私交。历朝历代,历世班禅灵殿修建,从未有国家领导人视察现场的先例。江总书记此行,令西藏人民万分激动,永志不忘。
同拉萨的布达拉宫一样,扎什伦布寺的大经堂顶部也建有金顶,我们远远望见的那片金碧辉煌,就是金顶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
金顶的西北面有一个巨大的晒佛塔,高近30丈,完全是用块石砌成,看上去好像一个大石壁。据说,这是1468年建成的,每一年在这里就举行一次大型的卷画晒佛,让信徒们有机会在露天里见到巨幅佛像。
我登上金顶举目遥望,近处的寺庙宫殿雕梁画柱,紧相毗连;远处河谷平原上绿浪翻滚,河水奔流, 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心胸开阔。
这时候,我想起了在哪里看过的一首写扎什伦布寺的小诗:
塔铃风动韵东丁,
一派生机静空生。
出吐湿云痴作雨,
水吞活石怒为声。
如今,站在这里才明白,这首诗意境原来写的如此空灵。扎什伦布寺殿塔上的铃,在风中悠然作响悦耳动听。从寺中远望日喀则镇和年楚河谷,到处一派勃勃生机。而身处寺中,宁静之感油然而生,恬静,安谧。空中湿云从山坳缓缓吐出,云彩堆浓密,如同痴迷。从静中却忽生水吐活石的怒声。诗人以静写动,以动衬静,一幅美丽的日喀则城区画和远方田野上的生机,从诗句中跃然而出。
说实话,我此时站在扎什伦布寺的金顶上,有着和诗人同样的心情。
十六、回到拉萨
离开扎什伦布寺后,我们又赶往英雄城——群山环抱的江孜。
1904年,英军重炮把江孜轰成了一片废墟,江孜人民浴血奋战,终于因弹尽粮绝,除部分人突围外,大多数人壮烈牺牲。这场战争结束后,英国人长驱直入,占领拉萨。
英军在拉萨大肆抢掠,洗劫寺院,将抢到的珍贵稀世神像、瓷器、图画、书籍,源源不断的运往印度。数量之多,以致动用了四百多头骡子。
拉萨落入英军之手后,十三世达赖出逃蒙古。西藏地方当局被迫与英军上校荣赫鹏签订《拉萨条约》,同意开放江孜、亚东等地做商埠,任由英印商民来往,拆毁自印度至江孜、拉萨一线的防御工事。非经英国同意,不得向任何国度出让土地。赔偿英国费用50万英镑,并允许英国在此驻军。
为此,“江孜抗英战役”,在西藏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
今日江孜宗山炮台的遗址,依然存在。在宗山脚下,有红褐色岩石,在岩石的缝隙中,有紫色的野花。野花随风摇曳,向着白居寺。炮台系列与白居寺系列,上下呼应,成为江孜古城的两大标志。
白居寺在宗山的脚下,由寺院白塔,扎仓和周围四个建筑单元组成。引人注目的是坛城中的白塔。(插入照片65)
白塔分13层,高42.4米,由塔基、塔腹、塔瓶、覆盆、塔钟等组成,外形四面八角,下大上小逐层递收。
有77间佛殿、经堂和神砻。盒塔开108个门,所以此塔又叫吉祥多门塔。殿堂内有大量佛像,据说有十万尊之多,所以,又称“十万佛塔”,白塔以其雄伟壮丽之势,被列为西藏群塔之首!
白塔与寺院浑然一体,形成寺中有塔,塔中有寺,内涵丰富、相得益彰的格局,是目前中国唯一的一座集建筑、绘画和雕塑于一身,在艺术上具有典型纪念碑性质的宗教艺术博物馆。
“江孜,位于年楚河的流域,这个地名的由来,是不是与江河有关,比如江河之水,孜孜不倦地流淌?”我问导游。
“在电视里看过这样的场面——长长的僧俗队伍在白居寺的周围走动。”
“那是藏历4月,百姓在过‘达马节’。内容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佛事活动,比如观瞻佛、转经、祈祷;一部分是娱乐活动,比如角力负重、骑马射箭等。”
“你们这是用汉语来解释江孜。其实,不是一回事。江孜:藏语意为‘胜利顶峰,法王府顶’。因年楚河流经这里,历史上人们称江孜地区为‘年’。清代为江孜宗,属前藏噶厦地方政府管辖。‘年堆司雄仁母’——年堆是年楚河上游,司雄是金盆,仁母是长形,合起来就是年楚河上游的长形金盆。”
“后来,拉萨王朝在宗山上建宫殿,宫殿建成后,有著名佛僧大加赞美,说这座宫殿是‘杰卡尔孜’。意为雄伟壮观的宫堡。简称‘杰滋’,演变为‘江孜’。”
用我们内地的说法:江孜在西藏是块风水宝地。
从江孜出发,坐车大概两个多小时便进入了一片雪峰,冰川十分集中的山谷,在这些冰川中,规模最大的要算是卡若拉冰川了。这段冰川的末端一直延伸到了公路旁边,许多经过这里的游客都会下车拍照留念。如果天气晴朗,顺着冰川往上看是一座非常雄伟的雪山,藏族人民把它叫做宁金抗沙,意思是“夜叉神住在高贵的雪山上”,它是这里一条长约360公里的拉轨岗日山脉的主峰,也就是这条山脉阻隔了雅鲁藏布江和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羊卓雍措。
羊卓雍措也被称为羊卓雍湖,它湖面海拔4441米。天气晴朗的时候,静谧的就像是一面镜子,而由于水深不同和光线反射角度变化的缘故,湖面又经常呈现出五彩斑斓的景色。由于它静卧于一条狭长的山谷之中,仿佛一只美丽的天鹅,因此羊卓雍措藏语的意思就是“天鹅之湖”,而好多的旅游包括我们,都喜欢亲切地简称它“羊湖”。
羊卓雍措风景秀丽。民间传说此湖是天上的一位仙女下凡变成的,但见湛蓝的湖水中,微风过去,涟漪轻漾,浮光跃金。湖上小舟晚唱,翩翩如飞。湖上黄鸭、灰鸭、沙鸭等水禽此起彼落,追逐嬉戏。碧蓝清澈的湖水中倒影着四面山峰的倩影,湖光山色,相映成趣。湖边牛羊成群,驴马结队,难怪一首民歌赞道:“天上的仙镜,难比人间的草坪,湖畔的牛羊,好像那天上的繁星。”(插入照片66)
我们行走的这条路,就修在羊卓雍措的湖边上,而它是顺着这座山的山势一直在往山上爬,所以,即使我们没有下车,在两个小时之内,你坐在车上,就可以一直观看着这个羊卓雍措,从和它的水平面齐平的路边然后慢慢爬升,慢慢爬升,最终爬到甘巴拉山口。我已去过那木措,虽然说那木措可能更加波澜壮阔一些,但观看那木措很难找到一个直高点能看到湖的全景,而羊湖就不同,有这么一个由低到高观看全景的优势,它给人的感觉是多变的,尤其是在西藏这个地方,经常会遇到一边下雨一边阳光灿烂的天气,所以感觉羊湖特别美。或许是急着赶路的原因吧,那天看羊湖的心情我觉得是特别着急,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拍一下羊湖美丽的景色,而且我觉得非常遗憾的就是,没有在这美丽的羊湖拍到一张满意的照片留念,因为当时我们的车盘旋上到甘巴拉山口时,举首眺望羊湖全景,正看见它的左边,因为刚下过雨,乌云密布,天空光线非常奇特。特别是左边那彩虹,宛如刚刚抛出挂在天边的一条五彩的带,给这羊湖增添了赋有诗意的氤氲。而中间是正在下雨的部分,右手边是非常灿烂的晚霞,当时我们都是忙着去记录这种非常漂亮的景色(我是只顾了录象)。所以,根本就没顾及拍照,于是我想,要是还有机会再来西藏我还要到羊湖来,一个人静静的品味一下羊湖的美。
翻过甘巴拉山口后,我们的越野车就如脱僵的野马,一路狂奔在返回拉萨的路上。按计划是要在羊湖住宿,第二天返回拉萨。但我们没有停足,刚才在甘巴拉山口拍完照后,乌云就象冲着我们压来似的,黑压压一片云团一直到尾随我们的车,直到过贡噶机场,来到雅鲁藏布江边时,天空乌云终于抑制不住翻滚着,雷电交加 ,刹时间天地一片黑暗。
“下吧,来吧,狂风暴雨!以最热烈最疯狂方式来迎接我们吧!我们回来啦!”我打开车窗伸出手,大声的喊着。
欧珠把油门加到了最大,我从车窗看前面,只有看到前面汽车的尾灯。
车子刚过一个山口,洪水就从上顶和山腰汹涌的倾泻而下(刚来拉萨时,部队接我们的张助理,曾经指着这山口告诉过我们:山洪暴发时这里路过的汽车,经常会被从山顶上下来的洪水冲到江中,而这路也会被水淹没无法通行)。看着欧珠得意的神情,我猜他一定是为赶在山洪前过了山口而高兴,而他们三个对这全然不知。
郑钧的《回到拉萨》,欧珠把音量调到了最高,歌声、我们的欢呼声,伴随着电闪雷鸣声,撒满了雅鲁藏布江……万里之路之艰辛,万里之路苦与乐!车之轮,在歌唱,人之心,在跳荡!
我们一路修车一路行,欧珠的车到了拉萨明天也终于要检修了,他说我们是他这部450上最后一批乘客,他也要更换新车650了。
晚上在一家颇有民族风味的藏式小酒吧,我们聊着一路的风尘,回忆着短短不到二十天亲密无间、同甘共苦、互助互爱、建立的深厚友谊,不知不觉聊到深夜,周瑶、岚岚、王明、司机欧珠我们五人仿佛都有了一些醉意(我们喝了十听可乐,在西藏我没有喝一滴酒)。
我为西藏的风景而醉,为西藏的文化而醉,为西藏的人情而醉,为西藏的万里之行而醉!为我们这些天的大家庭而醉!西藏,我还会再回来的。
翰海飘墨香
1、关于西藏
曾有人这样说过,一个你真正喜欢的地方,一定要去两次,第一次去可以走马观花式地游览,因为这个地方在你去之前已经通过各种途径在心里有了一个主观印象,美丽的景色或是神秘的人文景观让你心向往之,但是当你真正身处其中,展现在你面前的一切或多或少与你的想象会有一定的差距,有时甚至是让你有些失望.你带着满心的期望,渴求这个地方能带给你快乐,过高的期望值却会带给你更多的失落感。有时一个地方之所以让你魂牵梦绕是在你离开它之后,每每想起来,仿佛又一次去读它,用心感受它,你会说这就是你真正喜欢的地方,它带给你快乐,精神上的愉悦,以及美丽的回忆。当你第二次去那里,你感官上的需求会有更丰富的层次,就像一个熟悉的朋友让你倍觉亲切,你带着平静的心去感受它,而不仅仅是用你的眼睛。你融进这个环境,成为它的一分子,你的存在就是它的存在。这就是一个旅游者所进入的理想境界吧。
前一段时间写了一些西藏的游记,有许多朋友很感兴趣,对西藏的神秘文化及独特的风光充满向往之情。在这里我补充一些游记里面没有表述的东西,与大家一起探讨,或许对那些要去西藏旅游的朋友有些帮助。
对西藏要看到它的方方面面,美的一面背后还有与之相对立的一面,这是首先要明白的问题。西藏由于历史原因,造成了这个地区独特的政治氛围。我们不谈政治,但是要对它有所了解。在这里我们只谈其他。一说起西藏,许多人会考虑人身安全问题,实际情况是拉萨的治安状况在全国是最好的,持久的严格管理使这里保持了长期的社会稳定.我在西藏没有遇到任何人身安全问题,也没有看到偷盗抢劫之类,这虽然不能说明这里是世外桃源,但相比较其他城市而言,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即使这样,作为旅游者也应时时保持警惕,因为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
西藏是一片净土,很多人都这样认为.现在这片净土也在逐渐遭到人为的破坏.相对封闭的一个自然环境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旅游观光人数的增多,膨胀的金钱欲望,使这里逐渐失去它原始的美丽与平静。困扰我们的白色污染在这里同样泛滥,过去没有顾忌的乱砍乱伐破坏了生态环境,水土流失,泥石流塌方屡见不鲜,可可西里无人区的疯狂猎杀使野生动物几近绝迹。西藏这个独特的环境没有文明的进步作保障也将很难保持它特有的文化氛围。
作为一个外地人,并且是一个走马观花式的旅游者,对西藏作这样的表述自然会有他的偏颇之处.每一个到过西藏的人都会对这里有不同的看法.我在西藏期间,以及来之前,都有人对我这样的行动表示不解.我也问自己,为什么要跋山涉水几千公里跑到这个蛮荒之地?我想要从这里得到什么?在我看来,人潜意识里寻求未知世界的冒险精神占了很大分量,一个未知的地方总是充满诱惑。当自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时候就开始看着地图,塔克拉马干沙漠,呼伦贝尔草原,青藏高原,我在心里一次次把它们丈量,梦想有一天我会真实地走过这些地方。后来接触一些宗教书籍,包括回教的,佛教的,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藏传佛教的典籍,他们对人的生死的精辟论述吸引了我,人在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如何得救取决于现世的努力,尽管我们都不知是否有另一个世界存在,可是这样的观点对人在现世积极努力地生活态度还是有所帮助的。想要弄清楚人活着的意义实在太难,我明白可能我一生都不会真正理会其中奥义,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并且无限地去接近他,因此我会感到欣慰。去西藏仅仅是一个经历,一次普通的旅行,我在这次普通的旅行中获取了一些关于寂静的知识,仅此而已。人生还很漫长,我们需要更努力地去探索感悟生活,去完善我们的心灵的旅程。
期待了多少年,终于踏上这片土地。多少次,梦里梦外,驿动的心与你贴近。唐古拉山口出现在我面前,四处经幡飞舞,远山青峰屹立,白雪皑皑。我无声,在心底轻轻对你说,我的西藏,我来了。
这是一片净土。 有人说这是最后一片净土了,还有这片纯净的天空。茫茫草原映衬下的天空格外高远,清亮的兰色四处弥漫。几近透明的空气中隐约的芳香,袅袅的炊烟,淡淡的奶茶还有伴着颂经轻燃的桑……远方好象传来飘渺的歌声,悠扬空灵,赞美这神的国度,万代千年,历尽沧桑,仍不失自然纯真的本色。站在这片土地上,有一瞬没有了记忆,一恍竟不知身在何处。自然的内涵最贴近人的心灵,原始的呼唤从内心冉冉升起,这一刻我潸然泪下。
山川白云与雅鲁藏布江同行,游牧的民族与它为伴。裹着红头巾的康巴汉子飞驰而过,尖锐的呼哨划过静谧的天空。这一切的壮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在这里,你要摈弃你的思想,放下你固执的头脑,全然地接受,静静地听来自天际的最真实的声音。一切有如天籁。
进入新世纪的第一年,我终止了辛苦的工作,放下手边的一切,只想静静地休息一下。这些年来,劳累奔波,换来了相对安定的生活,却失去了心灵的宁静。看看自己已经而立之年,虚掷了如许的光阴。人生苦短,去日无多。几十年的岁月,从你身边流过,当你白发苍苍,回首往事,是否有许多遗憾?我回首过去,时光不再;遥望未来,前路茫茫。只有珍惜当下,才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我渴望一个全新的生活,我渴望找回一个真实的我。(插入照片67)
2、西藏苦旅
西藏,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新世纪的这一年,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踏上这片土地,呼吸那纯净的空气,用心亲吻久违的纯真。我开始为这次心灵之旅做准备。不可避免的,周围投来不解的眼光。我的家人开始反对,担心我孤身一人到那蛮荒之地。父母已经苍老,我心很痛,不愿他们替我担心,想尽办法安慰他们。古话说,父母在,不远游。按这样说,我是一个不孝的儿子。但是我觉得我没有几次机会可以去这样的地方,我还年轻,有充沛的体力精力,可以做自己想做并且能做的事,我为了爱我的家人活着,我还要为我活着。
在那些天里,寝食难安,日思夜想,一遍一遍在心里念这个熟悉的名字。一个炎热的下午,我挥手告别我的亲人,踏上西去的列车,向我心中的圣地,出发,出发。
一路天气炎热干燥。午夜,车过陕西宝鸡,抵达秦岭地带,气温骤降,本来穿一件T恤,当到达西宁时,我已经是一身运动装了。西宁站坐落在群山之中,山色呈铁色,冷峻,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行人的穿着明显带有民族特色,时而有身着僧袍的喇嘛从身边走过,这一切使我真正感觉到,我确实站在了青藏高原上。天气非常凉爽,就象我们内地的秋天。有人笑着说,夏天来西宁避暑真的很不错。
周围一切都新鲜,让人兴奋。但是一会我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感冒了。来之前比较担心的事情,一个是高原反应,一个是感冒,在高原地区感冒很危险,严重了甚至威胁生命。我慎重考虑了一下,幸好还不严重,这里还不是进藏的最后一站,等到格尔木再看情况,实在不行就在那里休整一下。
西宁至格尔木,一路风景尽显高原本色。盐碱,荒漠,远山逶迤,绵延不绝。列车如孤独神勇的武士,在无际的高原上铿锵前进。
夕阳在远处消逝,月亮慢慢升起,荒野上的月亮大如车轮,让人敬畏。
夜里醒来,车厢里没有人走动,我从卧铺上下来,坐在车窗边,窗外的景况让我张大了嘴巴:雪片漫天飞舞,整个是银白世界!从没想到我竟然会在夏天看到下雪,六月雪,六月雪,这真是六月雪了。感冒的症状有些加重了,鼻塞不通,发烧,头胀,手脚发麻,心跳加快。青海的海拔不是很高,但是因为感冒的原因,有了明显的高原反应。突然,车猛然震荡起来,车上的暖瓶水杯叮铛乱响。由于惯性,我也重重撞在卧铺的墙壁上。我有些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了看别的铺位没有多少反应,有人翻个身又睡了。整个车上或许只有我在醒着。随着列车一次次震荡,我一次次撞击着墙壁。恶心,甚至想要呕吐。我开始默默记数,注意力一转移,许多不适也减轻了。我以为列车震荡的原因是铁轨的原因,第二天询问下铺的老人,他讲那是列车翻山然后下山,惯性太大不得不一次次刹车。我这才恍然大悟。
在格尔木一停就是三天。难挨的三天。焦急等待感冒好转,每天大量吃药,但仍不见效果。如果就此返回,那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我不能打退堂鼓。但是我这个状况又不能进藏,孤身一人万一出什么问题岂不是前功尽弃。最后只好去医院打点滴,大夫说最快也要一星期。我不同意,要求最多打两天,他只好给我加药。
格尔木是一个不大的城市,从城市建筑风格来看,与我们内地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名字带有一些神秘色彩。这里只有春冬,常年无夏。晚上八点半,太阳才落山,在旅馆房间里写日记都不用开灯。我想内地这时早已是繁星满天了。旅馆里的自来水冰凉刺骨,开始我不知道情况,洗手间里都是两排水管,早晨洗脸强忍着用那冰凉的水,后来服务员看到了,说要两排水管都打开,冷热水可以同时用。我听了很不好意思,弄了个笑话。听服务员说这里的地下水就是这个温度,一年四季都是用热水的,包括洗衣服,因为冷水太伤人。这里的水水质纯洁,矿物质丰富,现在已经开始开发这里得天独厚的水资源。旅馆里一般做川菜,不过都是菜籽油,很不习惯。街上有许多烧烤店,一般是青海循化等地回民开的,跟我们这里的烧烤不太一样,穿肉用很长的铁条,你坐在灶前,他坐你对面给你烤,旁边一个锅,里面全是红油,烤的时候就把肉串在里面蘸一下再到火上烤,肉香四溢,还没吃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尽管感冒了不适合吃这些东西,不过我已经顾不得了,先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吧。
在这里呆了几天,我已经体会到高原阳光的强烈。白天在街上转一圈,回来我的脸就开始发红,第二天开始脱皮。虽然出门都涂了防晒霜,但是作用并不大。我的经验是觉得用一些冬季才用的防裂霜会好点 ,油脂多,会起一定的保护作用,后来我就用愈裂霜配合防晒霜使用,效果竟然不错,从西藏回来后好多人惊讶我竟然没有晒黑,让我很得意了一阵。
格尔木--拉萨
一早起来,还是很不舒服。这里空气干燥,跟我们内地差不多,只是空气质量要好的多,白天蓝天白云,晚上繁星漫天,用这几个最普通的词汇来形容是最贴切的。感冒还是没有多大好转,早晨起来坐在那里,头胀得生疼,心脏也在强烈跳动,一直提醒我现在身居何处。
无论如何,我该走了。收拾好行李,去格尔木长途车站买一张去拉萨的票,180元。然后顺路去铁路医院继续打吊瓶,大夫有些担心,建议我再等一天。我觉得坐立不安地在这里等,对我身体的恢复没有多大益处。去拉萨不是要两天嘛,我在路上慢慢恢复吧。只要上了路,焦躁不安的心情就会消失掉 ,这是最好的治疗方式吧。
参观了一下我们的车,上面写着"豪华卧铺",实在不敢恭维,这车如何对得起豪华二字。高原的风霜在车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真担心几千里路要靠它来送我进藏,心里默默祷告,企盼能一路平安。车上两人一个铺位,有单人床的宽度,长度仅有160厘米左右,只能半躺半卧。这车上没有毛毯,一床你要闭上眼睛才能盖的被子。这些问题在来之前都考虑到了,本身就是一种在旁人眼里近似自虐的旅行,越是困难越会激发起我挑战的欲望。
六月份去西藏旅游的人不是很多,这里人说,七月中旬才开始旅游高潮,到九月份结束。同车仅有四个上海人从装束看是来旅游的,其他人一看就是生意人或是打工的。几个人在买氧气袋,氧气罐。我想了一下,认为虽然感冒还没有好,但是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我希望能好好体会一下真正的高原反应是怎样的。葡萄糖注射液到处在卖我不知何用,有人告诉我,反应厉害的时候吃不下饭,喝一点葡萄糖液就好多了。好在来之前我准备了一包葡萄糖粉,后来证明,准备葡萄糖粉是正确的决定,一路当你因高原反映还有长时间行车不能正常饮食的情况下,葡萄糖液是最好的食品
下午两点,我们的"豪华卧铺"满载乘客,缓缓驶出了格尔木车站。一路上雪山连绵,云雾缭绕。草原在青藏公路两边延伸。沿途风景不断变幻。青海境内干旱少雨,土地贫瘠,继续前行,映入你眼帘的只有灰黑色,以及烈日下盐碱地泛着的白光。一路人畜稀少,有兵营驻扎在荒漠里,士兵顶着烈日训练。深夜,汽车如牛般喘息着前进。这时有些胸闷,想要呕吐。我半坐半卧不敢动,尽量转移注意力,这样好多了。几个生意人一直在高声谈笑,这时也哑然无声。午夜到一处路边店停车吃饭。掀开厚厚的门帘,有几个藏民在围炉取暖,黝黑的脸庞闪着油亮的光泽。红红的炉膛里烧着牛粪,有股亲切的青草味。我问他们这是什么地方,都腼腆不好说话。他们告诉我刚才过的是昆仑山,唐古拉还没有到。唉,本以为已经过了唐古拉,没想到更大的困难还在后头。
汽车在黑暗中艰难前进,发动机简直不堪重负,吃力地咆哮着。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已经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三个司机轮流开,还是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靠在车窗上,冷风顺着并不严实的窗缝灌进来,寒冷刺骨。从床铺下面取出在格尔木买的香蕉,手摸上去不大对劲。用手电一照,我的天,已经冻坏了。
车越走越慢,比走路快不了多少。我紧紧裹着被子靠在窗上,抵抗着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最困难的时候很想呕吐,鼓励自己说一定要坚持,起码也要坚持到别人开始吐的时候,觉得不然别人会笑话我。现在想想当时是很可笑的,不过我还是终于坚持过来了。车上有几个妇女是四川的,去西藏打工,带着几个小孩子,最小的还在喂奶。带这么小的孩子去西藏让我替他们担心,不过一路上只是偶尔听过几次哭声,并没有其他状况出现,真是谢天谢地。
昏昏沉沉地坐在那里,忽然,透过车窗,昏暗的车灯闪过,隐约看到路边有一块石碑,四周扯了许多小旗。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汽车突然加快了速度,欢快地跑起来。我想应该过了唐古拉山口了,到车前部跟司机交谈,证实了我的猜测。一路上许多人都在问什么时候过山口,司机总是不说,可能是怕增加大家的心理负担吧。其实他们也很紧张,万一有人出什么问题,在这荒原之上,实在很难得到外界的帮助。
车终于在一处小店旁停下来。大家心情都不错,因为已经克服了最大的困难,5000多米的山口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与大家一起向那小店走去,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周身的寒气。这一路的饭菜太贵了,一个平常的土豆丝价格是12元,味道也不敢恭维。炒菜都是菜子油,开始不习惯,慢慢也就适应了。曾经要过一个蛋炒饭,忘记多少钱了,可能是七八块钱,端上来吓我一跳,黄褐色,米还不是很熟,吃着牙碜,里面的盐没化咸得厉害,这可怎么吃呢?正犯愁的时候灵机一动,用开水冲泡了吃吧,这样盐就化了,还能勉强吃的下。安慰自己说,在这漫漫青藏线上,能吃到热乎的东西就很不错了。一路上无论是水饺还是面条,一律必须用高压锅。因为是在高原,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旁边几个司机在商量行走路线,因为有一段路塌方,必须绕道走另一条线。我问了一下,这200公里的路要走大约十个小时!我以为听错了,司机解释说,是土石路,很不好走,预定的时间内走完就不错了。看来艰难的旅程还没有结束。
接近西藏地界,土地湿润,绿草尽染。蓝天白云下点缀着牦牛羊群。牧民见到我们的车招手致意,淳朴的笑容让人感动。从这里上路又是另一番景象。汽车一头钻进了群山之中。路是在山腰上开出来的,只有两辆车的宽度,一侧是悬崖,一侧是土石裸露的山体。时间是六月中旬,雨季还没有来到,但是仍有许多地方出现泥石流,以及塌方。道路的质量实在太差了,汽车全方位地颠簸,我的五脏六腑好象全挪了位。午夜,汽车行驶在平坦的路面上,我也停止了全身运动。沿路树木,村庄也多了起来,远处星光璀璨的天幕下灯火闪耀,有人在小声说那是拉萨。哦,西藏,拉萨,我终于来了。
汽车驶进了终点:拉萨市长途汽车站。一路平安,顺利抵达。几个司机一改严肃的面孔,热情地帮旅客们搬运行李,一边跟大家开着玩笑。所有的人都放松了,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因为很晚了,不方便去找住地地方,只好听司机的建议,在车站的招待所住下。因为没有单间,只好住双人间。办理住宿的服务员介绍说有沙发,席梦思,彩电,地毯,比单人间要好。我穿过黑漆漆的楼道,在楼上找到睡眼惺忪的楼层服务员,到我的房间开灯一看,还真没有说错,各项设施确实齐全,彩电跟我们原先用的黑白电视一个模样,是不是彩色的不好说,因为根本打不开。沙发最好别坐,坐在上面不如坐在床上。如果不是看这店的招牌是国营的,真以为是住了黑店。都两天没有在床上睡了,还计较什么,赶紧休息吧。这时我旁边床上的人说话了,开始他一直没有吭声,安静地看着我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他问我几点了,然后说明天早晨能不能叫他?他告诉我他是山南的,他没有表,不知道时间,怕明天赶不上车。我说你不能让服务员叫你吗?他说人家不给叫。看他那么老实,样子又可怜,我不忍心拒绝他,只好答应下来。结果这一夜没有睡好,为他不眠到天亮:(没想到在拉萨的第一夜是这样度过的。
第二天一早离开招待所准备前往市区。青藏公路纪念碑就在招待所附近,清澈的拉萨河从旁边流过。拍照留念。早晨的空气很好,让你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久违了湛蓝的天空,恍惚中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拉萨海拔比较低,仅有3600多米,经过几天的磨练,我已经基本适应。需要克服的最大困难现在不是高原反应了,而是沉重的登山包。这些东西大约要10几公斤,出发时还想带我的帐篷,家里人说什么也不让,这个沉重的背包就够他们担心的了,如果独自一人还要在外面过夜,无论如何他们也接受不了。没有办法,我只好让步,心想真要用的着帐篷的话,在西藏租一个也可,但是这话是不能对他们讲的。
在拉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布达拉宫。我站在宫前的广场上,久久注视这雄伟的建筑。布达拉宫依山而建,群楼重迭,殿宇嵯峨,气势雄伟,如横空出世,气贯苍穹。沿着外墙跟着虔诚的藏民缓缓向前走去。墙边都是转筒,下面带转轮,一个挨一个。藏民一手摇转经筒,另一手转那些转筒。我也跟在他们后面一个一个地转,认真而且虔诚。拐一个弯以为转完了,一看吓一跳,还有数不尽的转筒在等着你。我没有信心再转下去了,拿起相机给他们拍照。周围有许多卖工艺品的小摊,有个老人在忙着做小佛像,他把红色的泥块放在模子里压制成型,涂上金粉,取出放在架子上晾干。我好奇地问价钱,他连连摆手,说着我听不懂的藏话。坐在一边的老人对我说,这不是卖的,你可以拿,随便给多少钱都行。我觉得这方法不错,可以一边修行,一边化缘。我挑了一个,把钱放在他面前的小盆里,对他说一声扎西德勒,两个老人开心地笑起来,连声说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沿石阶而上,一步步走进布达拉宫。宫殿里供奉许多佛像,还有西藏的历代活佛。如果对西藏的佛教没有了解的话,是很难看懂这些的。宫里的管理人员大都是喇嘛,他们耐心地回答大家提出的疑问。在西藏旅游,无论是在八角街,还是在各寺庙里,一律要按照顺时针顺序参观,不能乱了秩序。在宫殿里我跟在导游喇嘛的后面,缓缓从那些庄严的佛像旁走过,历代的达赖灵塔金碧辉煌,酥油灯火闪烁,慈眉善目的喇嘛轻声讲解西藏沧桑的佛教历史,这时我的眼泪突然难以抑制地流下来。我一直在寻找,寻找,四处寻觅,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渴望能找到人生的意义,当我来到这里,终于有了一些感悟,心里那个潜藏的内核终于有了一些触动。万代千年,浮沉苍生。上下求索,何处是我们的归宿?
在一主供殿里,我请活佛为我的项坠开光,他欣然答应,接过坠子放在佛龛下面,轻声吟唱经文,我站在一旁默默祷告。一会他做完这一切,抓一把藏民供奉的谷物与我的项坠一起放我手里,嘱咐我回去可以把谷物供在佛前,能够保佑家人平安吉祥。我连连道谢。
走上布达拉宫的最高层,俗称"金顶"。金碧辉煌的金顶,巨大鎏金宝瓶、幢和经幡,红、白、黄三种色彩交相辉映。站在金顶上放眼望去,美丽的拉萨尽收眼底。梵音渺渺,藏香轻燃,这是神的国度吗?
拉萨有一条八角街,被称为圣路。大昭寺就位于这条街的中心,虔诚的朝圣者以及海内外的游客无不云集于此。世界闻名的山地旅馆"八朗学旅馆","亚宾馆"就坐落在这条街上。亚宾馆的"亚"是英文YARK的音译,牦牛的意思。这两个宾馆相比较,八朗学宾馆藏族风格比较浓,亚宾馆更具有现代气息。衡量之下我选择了前者。这个季节还不是旅游旺季,在旅馆里我们内地人较少,外国人居多,大家都早出晚归,人人都肩抗硕大的登山包,精神奕奕地出门,风尘仆仆地归来。服务人员当然清一色的都是藏女,热情开朗,工作之余还会在走廊上唱歌跳舞。这里的一个特色就是她们可以给你洗衣服,并且是免费的。我曾经在网上看一些网友的游记,他们在这里住过,后来才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后悔当初没有让那些可爱的女孩给他洗衣服。我现在可是比他们幸运多了。
我的房间在三楼,窗户正对着繁华的八角街,一天到晚车水马龙,深夜才渐渐静下来。八角街又名八廓街,是寺庙周围的意思。这个寺庙就是大昭寺,相传是文成公主为尼泊尔公主修建的。沿着八角街环绕大昭寺三周,这种佛事活动,名叫"绕街"。据说,"绕街"可以使人心灵与佛祖相通,死后灵魂可以归天。远道来拉萨的香客,也必参加"绕街"活动,许多人还沿着街磕等身长头。在拉萨几天的时间里,我每天都要来这里,深深打动我的不仅仅是大昭寺宏伟的外表,沧桑的历史,我更被那些执著信仰的人们所感动。寺前地面都被磨出许多坑来,可以想象千年以来,会有多少人在这里膜拜。我站在那里看藏民磕头,一个藏女拉我过去要我也磕。我示意背着背包不方便,她很麻利地把背包从我肩上卸下来她背着,让我趴下学她的样子磕头。我双手合十,举过头,到嘴边,到胸前,跪下,两臂前伸,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一瞬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大地竟如此亲切,记不清什么时候曾经这样做过,那是儿时的记忆吗?。我一次次磕着头,感受到与之俱来的深刻的宁静。平时一刻不能停息的烦乱心绪竟然逐渐平息下来。旁边的老喇嘛还有许多人都投来善意的微笑。我感谢她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如果没有别人的鼓励,我自己是没有勇气去这么做的。当你放下自己的身躯,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冥冥中的神,你会觉得一切都那么简单,没有了痛苦,没有了哀伤,只有无尽的喜悦。你开启了一扇门,一个新的天地将展现在你面前。
在拉萨的几天里,每天我都去逛街。八角街上卖什么的都有。我们内地的食品蔬菜基本都能见到,只是蔬菜不是很新鲜,水果比较贵。来西藏不能不买工艺品,民族特色的东西太多了。日喀则的藏刀,江孜的卡垫(类似我们这里的坐垫之类),加查的木碗,仁布的手镯,还有来自印度的化妆品,印度香,品种繁多,眼花缭乱。做生意的大多数都是四川人,批发零售,各行各业都以四川人为主。他们自豪地说,这里是第二故乡。因为经常跟烟酒打交道的缘故,对这方面比较关注。拉萨啤酒清醇爽口,口感很好。这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香烟,我们山东的烟在烟草专卖店里有售,我感到有些吃惊。这里的人们喝砖茶较多,包装很粗糙,味道不敢恭维,很特别,一般来自四川雅安等地。说起茶来不能不提一下酥油茶,这可是地道的西藏特色。我一开始喝就喜欢上了。酥油茶用专门的酥油桶制成,酥油桶象圆的木桩,在里面加上酥油,茶,还有盐巴,用木棒上下捣动,一会就制出散发着浓香的酥油茶来。拉萨有名的正统藏餐厅有两个,一个是布达拉宫附近的雪神宫藏餐,还有一个就是八角街上吉日旅馆的疯牛藏餐厅,晚上我一般在这里吃饭,在楼上的露天餐厅要一壶酥油茶,慢慢喝着,与混熟了的服务员聊一会儿,等到晚上八点,就可以下楼去楼下餐厅看藏族的民族舞蹈表演了。这里的民族表演可是独具特色的,在别的地方很难看到,后来我向其他游客提起这里的演出,他们都羡慕我有这样的机会。
一天下午我早早回来在餐厅吃饭,人不多,只有几个外国人在喝酒聊天。我对面桌上有一个外国人,友好地跟我打招呼。我用英语向他问候,经过了解他是法国人,名字叫雷阿,今年有六个月的假期,他从印度去尼泊尔,然后来到拉萨。一会我的套餐上来了,我请他喝酥油茶,他谢绝了,说天气热,只喝啤酒。简单的口语我还行,深入地交谈就比较困难了,他英语好,减轻了我们交流的难度,我们动用了各种方式,包括身体语言,以及他随手带的字典。几个服务员也来凑热闹,她们英语也很勉强,因此大家笑料不断。雷阿跟我学说"你好",怎么也掌握不住发音,最后搞的他灰心丧气,转而去学藏语,也是一窍不通,连呼"very difficult."雷阿风趣幽默,待人诚恳。他详细询问我的旅游计划,想约我一起走青藏线,我欣然答应,但是后来我去了日喀则,在那里耽搁了几天,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很遗憾,我们错过了同走青藏线的机会。幸好互留了EMAIL,从西藏回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大昭寺是西藏人心中的圣殿。寺里的主供殿是释加神殿,供奉文成公主从长安带来的释迦牟尼佛像,这里成为藏传佛教信徒皈依的中心。拉萨之所以叫拉萨(神地的意思),就来源于这尊佛像。大昭寺不是全天开放,藏民参观拜佛不受时间限制,外地游客就要按照寺里的安排定时参观。我去的时候是中午,寺里的喇嘛告诉我,下午三点才准许进入。我只好在寺门外看喇嘛以及藏民们磕头,转一会儿来到大昭寺的院子里,帮喇嘛点酥油灯。许多人都是在做义工,大家虔诚认真地把酥油灯盏在石案上摆好,用油壶把灯盏斟满,再依次点燃。灯火闪烁,佛光万点,一盏盏明灯让我的心里充满宁静的喜悦。
三点过后终于进到寺内。里面是一排排转经筒,我跟在人群后面转经,大家一边转一边念经。他们念的无非是"俺吗呢吧米哞",汉语的意思是"啊,莲花中的珍宝",我也跟着翻来覆去地念。我们内地人一般念"南无阿弥陀佛",我跟喇嘛谈起这个问题,他笑着说,我们西藏的佛听不懂你的汉话,你还是念"俺吗呢吧米哞"吧。我听了大笑,原来喇嘛也有幽默感。转来转去,我也不知该往哪里去,看不出大家有要到别处去的意思,总是在转圈子。忽然旁边一个小门开了,有个喇嘛探头向外看,几个人过去跟他商量什么,我也赶紧过去,好说歹说让我们进去了,他随手又把门关上。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主供殿的偏门。我有幸见到了庄严的大佛,上面挂满了哈达,两位年迈的活佛端坐一旁颂经。我们静静地绕走一圈,有的藏民献上哈达,有的献上自家地里收获的青稞。我学他们的样子把头靠在大佛的身上,默默祷告。一会儿颂经完毕,执事的喇嘛请我们出来,然后把两位活佛从座位上搀扶下来,活佛和蔼慈祥,向我们点头致意。我们都很激动,有人走上前去,活佛微笑着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摩挲,一边念经祝福他。
与君初相识
犹如故人归
从拉萨去日喀则一路风光迤俪。车沿着雅鲁藏布江前行,草原,群山,一切的壮美无法用语言形容,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词汇的匮乏。江水或潜行低吟,如行走天地间洒脱的行吟诗人;或汹涌澎湃,若策马驰骋在草原上的豪放不羁的藏族汉子。
车上大多是藏民,看看装束,只有我一个人是来旅游的。大家友好和善,与你目光相对时,眼里除了微笑还是微笑。这里人都喜欢青稞酒,一般是自酿的,酒液浑浊,跟米酒差不多,香醇,酒度低,酒量大的人都当水喝。他们随身带着塑料桶,装得满满的,渴了从怀里或是包里取出碗来,用袖子一擦,这就干净了,倒上一碗,一饮而尽。他们热情地端过来,我不好拒绝,只好按规矩喝了。这里喝酒很有讲究,要先喝三口,应该是敬天地人吧,每喝一口主人添满,最后一饮而尽。当我喝干后,主人觉得很有面子,兴奋地跟其他藏民说着什么,向我竖起大拇指。他们吸烟也很特别,一般人都跟我们没什么不同,地道的藏民吸一种鼻烟,牛角做的,上面钻一小孔,从小孔倒一些粉末在指甲上,吸进鼻腔里,竟然能冒出烟来!看我吃惊好奇的样子,非要我试一下。我感冒还没有好,鼻炎又犯了,只好谢绝了。很遗憾,没有体验一下他们那种快乐似神仙的感觉。
车上有几个年轻人,很喜欢跟我讲话。他们在北京上学,是公安大学,今年毕业回日喀则等候分配工作。他们带许多吃的,有一种叫奶扎,是牛奶做的,圈状,很硬,味道酸,很好吃。我也不客气,吃了好多。
在车上挨着我坐的是一个年龄很大的藏女,她带着两个孩子,座位太窄,她抱着一个,另一个孩子只好站在走道上,小女孩有五六岁的样子。开始我没注意,后来发现那孩子是她的,我便把她抱过来让她坐在我怀里。小姑娘很安静,穿着也比较干净,很讨人喜欢。旁边一老年藏民问我是哪里的,我说山东,他兴奋地说我们算是半个老乡。我一听就糊涂了,他解释说他在济南一所中学教书,退休就回来了。他又问我多大,然后笑着说,你做这女孩的干爸吧。好多能听懂汉话的藏民都笑起来,弄的我很不好意思。我身边的藏女也在看着我笑,我没敢接茬,大家看我很窘,都哈哈地笑。现在想想,认个干女儿也不错,还是西藏的藏族女儿,这经历多独特啊。(插入照片68)
日喀则
在西藏,这是除拉萨外的最大的城市了,就象青海的格尔木与西宁。这里是我们山东与上海的援助对象。住在青岛路附近的一个酒店,酒店旅客很少,在服务台登记的时候看到这里有一台电脑!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事,让我兴奋不已。服务员看我身份证是山东人,很热情。我送她几本读者杂志,都是在拉萨买的,这里根本买不到书刊杂志。我看完了,背着太辛苦,一路都绞尽脑汁地考虑如何为我的背包减负,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日喀则最负盛名的就是扎什伦布寺了,它是历代班禅驻锡修行的地方。修建于明朝,距今五百多年,班禅大师的灵塔就存放在这里。寺内有世界最大的铜佛坐像,高26米,黄铜镏金铸造,镶嵌钻石珠宝无数,庄严华丽,令人赞叹不已。在颂经殿里,正值喇嘛们做早课,几百人同时颂经,犹如天唱,我定定地站在那里,如醉如痴。
我在寺里的回廊上慢慢地走,仔细看那些唐卡和壁画。无意中回头看,有个喇嘛站在回廊边,他背对着我,一只手向我伸过来。我迟疑片刻,仅仅是一瞬间,我走过去把手放他手里,他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有力,温暖,我没有疑惑,没有思想,我的身心已经不属于我,我知道我已经接近了那个我所苦苦寻求的内在的安详。他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他的安详就是我的安详。我们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他回过头来,微笑,无语。这时有两个喇嘛走过来,看我们的样子,哈哈笑着,问我,"你们是朋友吗?"我说是,大家一起笑起来。我问他们,我可不可以做喇嘛,他们说当然可以。我一听就来了精神,我问今晚我能不能住在这里?说我们领导不让。我又问我可不可以做喇嘛?说可以,但是你要回去,你们当地佛教协会批准,然后来西藏,自治区佛协批准后来我们这里,活佛同意你才能修行。要先念一百多少部经再念一百多少部经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喇嘛。我说念完要多少时间?说大约两三年吧。我听罢对他们说我要考虑考虑,他们三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檐上的灰尘
曾经沉积了多少
堆砌的经书
你可曾一本本吟唱
清凉的晨风
穿过古老的经堂
沧桑的岁月
不留一丝痕迹
惟有宁静
写在你脸上
你握紧我的手
无语
我的眼里
闪烁着泪光
飘泊的心
一直四处流浪
走遍天涯
只为找寻心灵的故乡
一次偶然的相逢
仿佛前世的约定
阳光染红了你的长袍
喜悦盈满你的脸庞
你的笑容里
浸透了万千慈祥
作别每一片云彩
满载你沉沉的期望
再回首 我的心已在路上
日喀则--江孜
一早去长途车站,准备乘车去江孜。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清凉的风伴着绵绵细雨,恍惚中好象置身于春天的江南。还没到发车时间,我就站在车旁的树下跟那些候车的人们聊天。有一个老年人是北京人,我问他从哪里过来的,他竟然是走新藏线来的。一路十分艰险,遇到塌方,车坏在那里,苦等了一夜,截一辆车赶过来。他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另一个要去古格遗址以及神山圣湖,他的心脏有点问题,只好分手约定在这里会合。老先生脸上都晒脱了皮,红一块紫一块。他看我皮肤没有晒黑,很是诧异。我很佩服老先生的毅力,这么大年纪还有胆量来这里。他是北京某收藏协会的理事,跟他一通神聊,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们互留地址,电话,约好有机会一定好好交流交流。
这一路都是土石路面,被雨水冲击得坑坑洼洼,车就象喝醉了酒的醉汉,踉踉跄跄地前进。遇到险恶地段,或是过桥,有藏民取出一些花花绿绿的纸片,上面印一些经文或是宗教图腾,他们打开车窗撒出去,嘴里念念有词。我猜一定是祈求平安的意思。
经过几小时的全身运动,终于来到我期盼已久的江孜。江孜位于山南地区,因为有白居寺而闻名,寺里的菩提塔是白居寺的标志,它是由近百间佛堂依次重叠建起的塔,人称"塔中有塔"。塔内佛堂、佛龛以及壁画上的佛像总计有十万个,因而得名十万佛塔。让当地人最为自豪的还是他们英雄的历史。记录这段历史的就是现在保存完好的宗山遗址。十九世纪中叶,英帝国主义在中国东南沿海发动侵华战争的同时,又从西南边疆入侵西藏。当时英军使用新式火器向宗山猛烈进攻,西藏军民誓死抵抗,与攻上宗山的英军展开肉搏,跳崖牺牲。青山依旧,英魂永逝;没齿不忘,万古流芳。我站在山下仰望宗山,心中充满无限敬意。
顺着小镇那条街道走去,路的尽头就是白居寺了。一路有藏民磕着等身长头,向着他们心中的圣地缓缓前进。虽然蓬头垢面,满面风霜,但是他们坦然执著,虔诚无他的坚定信仰还是让我唏嘘不已。路两边都是些住家,间或有几个小店,卖一些杂货,酥油和藏香之类。上供用的酥油跟食用的还不一样,有藏民自己做的,装在暖壶里带到寺里来上供。卖的这种一般是印度和尼泊尔制造的,都是一包一包的,凝固成块就象冬天提炼的牛油。我慢慢走着,突然眼前发生的事让我惊呆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店,有几个人坐在门前,旁边有一头牦牛卧在那里,这一切怎么那么熟悉?看看那些人,周围的景物,竟是如此亲切。是梦?还是我的前世?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什么事情发生,不知这一切会给我什么预示。那店主看我站在那里,热情地招呼我,我走过去,看着她的脸,想要寻找出不知失落在哪里的记忆,可是我没有找到什么,只看到她的脸上满是热情。我有些失望,只好买了一包酥油供奉给佛,祈求佛给我答案吧。
在白居寺拜完佛,看看天色尚早,按计划要从江孜返回拉萨,与人结伴租车去樟木。因为从日喀则找遍整个城市没有合适的车去,江孜更没有希望,所以只能回拉萨了。在江孜一打听,根本没有车去拉萨,只能返回日喀则。本来已经订好旅馆,觉得在这里呆下去是在浪费时间,并且雷阿还在拉萨等我,我当机立断,赶紧把房间退掉,去路上截车回日喀则。
一路走走停停,车破路差,好在司机技术熟练,还没出大问题。我坐在最前排,驾驶座右边的窗子旁,一边喝着他的青稞酒一边跟他聊天。夕阳西下,天渐渐暗下来,车抵达白朗县,司机停车休息,大家一哄而下,首要任务就是找地方方便。在西藏,你很难找到厕所,(当然,在拉萨就好的多)所以大家理直气壮地找个避人的地方开始就地解决。记得在进藏的路上,有一次在路边店停车休息,店的墙上赫然写着"随地大小便罚款五十!"然后有一箭头指向后山。大家乖乖的向后走,只见一小伙子坐在一条长凳上,旁边卧一条藏獒!那家伙懒懒地趴在那里,半睁半闭的眼里闪着凶光,让你不寒而栗。我们老老实实交上五毛钱排队如厕。唉,人家就是有办法,这样少费多少口舌啊。
我们的司机很有耐心,等大家都就位以后开始上路。车还没有驶出这个县城,我跟司机又聊上了,他也很健谈,讲他们这里的风土人情听得我津津有味。正说着,我看到前面路边有几个藏族姑娘站在那里,我也没在意,车走得很慢,当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我正扭头跟司机说话,窗子是开着的,突然觉得一阵冰凉,等我反应过来浑身已经湿透了。我傻傻地楞在那里,车上人都在大声叫好。司机乐得哈哈大笑。我晕头转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问司机到底怎么回事,他忍住笑,很认真地用不很熟练的汉语说"这是爱情的意思。"天那,爱情用这种方式表达我还是闻所未闻!是不是跟云南的泼水节有相同之处?后来跟朋友说起这事,他们在羡慕之余问我那藏族姑娘漂不漂亮?遗憾的很,当时都傻了,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人家是什么模样。唉,那可爱的姑娘我是否还能再见到你呢?
罗布林卡在拉萨市西郊,藏语意为"宝贝园林"。与之相近的是西藏博物馆,我建议来西藏旅游的人们最好先去博物馆,因为这里浓缩了西藏的历史,参观过后会对西藏有了更近一层的认识,这样去其他地方游玩就会有更深刻的体会。罗布林卡始建于18世纪40年代达赖七世,后经历代扩建并成为达赖喇嘛的夏宫。森林面积约占全园的一半,是西藏最富特色的园林。 宫内主要建筑有金色颇章("颇章"藏语意为"宫殿")、讲经院以及1954年新建的达旦米久颇章(俗称新宫)等。圆内古树参天,花卉繁茂,亭台曲折相连,池树清幽静雅,游走在园林里,会让你忘记时间的存在。
在金色颇章里,遇到两个喇嘛,他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两个人正在用红色的细绳编织东西,经过询问,原来是给亲人和朋友编了用来挂吉祥物的。老者沉默不语,目光深邃,看上去不太象中国人,好象是尼泊尔人。年轻的也就十五六岁,活泼健谈。老者示意我吃东西,那都是藏民的供品,枣子,奶扎,花生之类。我想跟老喇嘛合影,开始不同意,最后答应了,可是遗憾的是,等我把照片冲洗出来,合影的这两张照片竟然都很模糊,整个胶卷里的其他照片都很正常,这让我无法解释。 (插入照片69)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达赖的寝宫里。这个宫殿是中央政府以及西藏当地在五十年代初为达赖建造的,达赖喇嘛只在这里短住过一段时间就去了印度。里面有各国送的礼物,墙壁上还有陈毅送的壁画。客厅沙发上,卧室的床上都堆满了藏民供奉的哈达还有钞票。厅里一角有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了我,样子有些象学校和教堂里用的风琴。好几个人琢磨半天也弄不懂是什么。询问喇嘛,原来是印度赠送的录音机!真让人诧异,这么大的录音机。想想也就明白了,五十年代有这样的录音机也算是当时最先进的了。从寝宫出来,旁边就是达赖经常去的花园,有一个露天酒吧,桌椅就摆在草坪上,不合拍的是太阳伞,上面有红牛的广告。坐在花园里,捧一杯西藏当地的拉萨啤酒,酒吧在放印度音乐,心里有了莫名的惆怅。达赖走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岁,四十多年过去,而今他已经是古稀老人了。思念家乡的愁绪他也会有的,我的思绪里如他般也缠绵着缕缕念家的忧丝。
在花园里遇到四个女孩子,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她们问我哪里来的,我说山东,她们惊讶地大笑起来,说山东都是大汉,你这么瘦高个怎么象山东人,倒象是我们广东人。我说那就算你们广东佬吧,高脚佬。大家又是开心大笑。后来回到我住的八郎学旅馆,没有想到她们也是住在这里,叫我去她们房间玩,那里还有一个和尚也去做客,是她们广东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荔枝请我们吃。几个姑娘结伴来西藏,有一个为了这次旅行辞职,还有一个停薪留职,她们的勇气让我佩服。
傍晚的拉萨非常美丽,下午一场雨后,彩虹挂在蓝天上,我从浴室出来,穿短裤拖鞋去木楼走廊上,点一颗烟,看看美丽的彩虹,耳边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音乐。坐在那里的某一瞬间,我把自己忘掉了。
十七、后记
回到拉萨的第二天,司机马不停蹄把王明送去机场,赶乘回成都的飞机。周瑶和岚岚去商店购买食物的同时在拉萨稍做休息,五天后他们要步行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而我,上次游布达拉宫时是部队的朋友接待陪同,从山上下来就被接上车去吃饭,没有来得及在布达拉宫前广场留影。所以,第二天,我又要求导游陪我去布达拉宫的广场补照了一张照片。第三天和李站长联系,安排乘下午一点的飞机返回成都。同学到机场接我,并和成都书画界的朋友为我安全返回成都接风,宴会上有一位书协的朋友问我,此次西藏之行最大感受时,我没加思索的说:我晚来了十年!尽管是世界上唯一的一片净土,但已经失去了好多自然的原始东西。
在成都等待车票的第二天,我接到了长阳的电话,这是他打的第16个电话,因为在阿里没有信号,我一直没有接到,他告诉我,他脸部皮肤是晒伤,现在基本恢复。放下电话的我心里很自责:唉!如果自己坚持要长阳用护肤品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
当天的晚上,我找到了一家网吧,打开我的网站 “秋萍工作室”,在论坛里一篇《思念》文章的后面,用“路遥”网名回复我的朋友们:
万里之路云和月
万里之路苦和乐
万里之路山和水
万里之路诗和歌
万里之路艰和险
万里之路尘和土
万里之路颠和簸
万里之路古和今
万里之路评和说
万里之路心和语
……
(插入照片70)
带着一路风尘 回到拉萨、回到家。亲人、朋友都为我接风庆祝,还有泉原创文学的朋友们,为我接风的同时,更期盼着我写出西藏之行的文章。翰海飘墨香为我在柳泉原创文学,发了一个帖子《为秋萍西藏之行喝彩!》:
“秋萍大姐从西藏归来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算多,但是从精神方面的体验来说,可以说是收获颇丰。那天秋萍说,我是站着进藏的,站着出来的,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豪情。我被秋萍的豪迈所感动。刚好那天我看了焦波的《两万五千里大抒情》,当焦波历尽艰险回来的时候,几百人前去车站迎接他,满面风霜的焦波下车说了一句:我终于活着回来了!然后号啕大哭。这一刻我被这条铁骨铮铮的硬汉震撼了,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这哭声,是对艰辛与磨难的感悟,是对生命的抒情与放歌,我心里没有鄙视,只有敬佩。没有去过西藏的人,是不能充分体会个中滋味的。当秋萍在高原之巅严重缺氧,手指跟嘴唇全是青黑;当她奋力前行在阿里无人区,全然不顾伤痕累累的双脚;当她面对神山圣湖虔诚地匍匐在地,念叨着朋友的名字,为大家祈祷的时候,在这一刻,她成就了自己,她达成了自己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个她个人的极至。
秋萍说,促成她去西藏是因为看过我写的一些西藏游记,我觉得,这是机缘使然,她的本心就有对人生,对未知世界探求的渴望,内心追求自我精神的圆 满,即使没有我的西藏游记,她也会去的,这么快促成她的西藏之行,只是机缘巧合而已。西藏那些日日夜夜,都将成为她美好的记忆珍藏。那些患难与共的旅伴,那个被他们一起挽救生命的尼泊尔香客,以及珠峰壮美的日出,神秘的古格王国遗址,都是她永久的精神财富。秋萍说,这次西藏的林芝没有去,就是想留下这个遗憾,期待四十岁之前能再走西藏来完成这个心愿。我们预祝她早日实现这个愿望。
秋萍,我们为你喝彩!
秋萍工作室的负责人之一 ——朋友,为我西藏之行写:《挫折乃人生财富————和秋萍女士西藏苦旅之举 》
谁都希望人生之路鲜花铺道
谁都渴望现实生活祥和如意、晴空万里
然而,人生悠悠
生活往往生出诸多意想不到的艰难困惑
令你身心防不胜防、不知所措
心理脆弱者、一蹶不振
消极悲观者,怨天尤人,不惜把理想风帆降落
回首历史长河,翻看名人轶事
《周易》、《春秋》、《离骚》问世
均是古人磨难后杰作
没有向挫折磨难低头
却用铁一般意志把历史宏伟篇章著作
看如今
青年楷模张海迪
身残志坚,磨难抗争四十载
逆境跋涉
让千万身强体键世人羞愧遮面
不悔追求昭示警世哲理:
挫折,弱者之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挫折,强者之财富宝藏,作用显赫
“挫伤虽多意越厉
直与天地争春回”
朋友,一生授用吧
当时光荏苒,光阴如梭
身后人生足迹里
遍布的是无悔选择
感谢人生挫折吧
因为她能使你
感受更真切,思想更敏捷!
……
是的,我站着回来了,回来的我内心异常的平静,时常看着自己的背包而发呆,感觉在西藏的一切如同在梦中一样。直到回来的近二十天,我才把我的行李打开。我不想多和朋友谈西藏,因为朋友问的都是:西藏好玩吗?美吗?真的那么神秘那么苦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天高地远的西藏,给我印象太深刻了,那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也不是用美和神秘来描述的。那一片片纯白的云,那一方透明的天,哪怕是一棵小草,一块石头,都会撞击我的心扉。
我一次次翻看,满满的凌乱的记录着西藏的五本日记,我一遍遍重复地看我录的十二盘录像带;有节奏地哒哒地敲击键盘声,伴着我无声的眼泪,我度过了飞快的却是漫长的四十八天……当回头一看十多万文字存档在我的电脑时,我自己也吃惊不小,竟然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写了这么多凌凌乱乱的文字?朋友们最终没有看到我西藏的文章出现在网上,也没有看到出现在我的网站《秋萍工作室》。或许朋友们很失望,或许朋友们也很快淡忘。
2002年的8月,也就是西藏回来的第二个月,我到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高研班进修一年。紧张忙碌的学习中,西藏始终在我心头涌动,象一个心泉般不时的流出,一条心路总在我的眼前出现——
那个肤色足以能被烈日烤成黧黑色、身体能被风暴抽搐出鲜血、身躯能被严寒凝为雕塑;那个能让心脏负担越来越沉重、血液的浓度越来越黏稠、大脑的功能越来越迟钝;那充满苍凉、悠远、孤独、艰辛、清苦、而又奇异多彩、洋溢着生命活力的地方——西藏。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秋萍工作室文库》系列丛书中还要有一本书:一本我走读西藏的书。
2003年6月,出书的想法与网站负责人蓝沙商定后,由蓝沙在网站发出文库征稿通知。8月我从北京回来,有关“秋萍工作室文库”系列丛书征集的通知,我又在网站发出紧急征稿。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在感受另一种体验的同时,更感到了压力。说实话,到现在结稿为止,出书在我心中仍然是胆量远远地大于超越了我的能量。一个没有读过几年书的我,就因深信,我的读者和我本人一样,只想从在这本书的文字中来了解、感受西藏,这算不上是文学作品,也只有这样想了,我自己和我的读者才会原谅我书中的一错再错。
我经历了、体验了,我哭了、笑了,我写了、安静了……
朋友,给自己点压力读完她吧,这是一本普通人用心记录的文字:心路心语——西藏万里行。
最后定稿2003年12月29日
请点击阅览〈走读西藏〉照片:
http://www.zghzx.com/new/album_list.php?id=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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