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２４节气里的小寒不再寒冷(已发)

墨儿 · 发表于 2004-9-20 15:11:42

[这个贴子最后由墨儿在 2004/12/06 01:19am 编辑]

1
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只是知道她的头发好长，在风里飞扬得无拘无束；她的眼神好忧郁，永远都泛着淡淡抹不开看不透的紫色；她的脾气好大，经常看她在校园某个角落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喊：你怎么不去死！？
我以为我只会远远地看着，看她一次又一次像一片白色的云飘过。可是我看见她哭了，看见她在麦当劳靠窗的位子上，口中含着可乐的吸管，低着头浅浅地抽泣，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我隔着玻璃感觉万箭穿心般的心疼，脑子里有一些凌乱的句子，飞啊飞的，可是总也拼凑不到一起，沉淀在唇边的只字片语，却也不够理直气壮。不过，我还是走过去了，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刹那，我有点后悔，因为我的手里没有喷着玫瑰香水的丝绒手帕，递过去的纸巾干巴巴的，像我的告白一样没有水分。
   我说：别哭了，眼睛红得像个兔子，真给我们班丢人。说完，我真想咬下自己的舌头。
她抬起头，吸吸鼻子，鼻尖红红的，眼神的水舞退去后，清澈地凶光渐露：莫非，你怎么不去死？
我的心一下子地狱天堂，我高兴自己终于和她说上话了，难过的是她让我去死。
我想从此以后我就要开始厚颜无耻的日子，我说：小寒，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再也没有人像我这么爱你。
这次，换她看着我呆若木鸡。
2
前几天我还故意经过他的身边，屁股扭的妖娆，装作淑女，可是被蒙蒙嘲笑为假仙，气得我差点窜到房顶上，不过我没那么做，我怕他看见我粗鲁的样子会跑得比飞毛腿导弹还快。
可是忽然之间，他就成为了我的男朋友，甚至是在我说了：你怎么不去死之后。我坦白，说完那句话后我就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说：你不后悔吗？
他笑得可爱，说的话更可爱：有后悔药可以卖吗？
我眯眯地笑，然后转过头，泪水真的流下来了，一滴两滴．
３
小寒说她之所以叫小寒是因为当初她被丢在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正是２４节气里的小寒．那我问：如果你被丢的那天是圣诞节，那你是不是就叫圣诞了？
她用愤愤的眼睛使劲地挖我：那我就冻成雪鱼了，笨蛋！
她从来都不是淑女，虽然她以淑女自居．我也刚刚知道我从来都不幽默，因为我开了一个很不上道的我玩笑，足已可以伤得她鲜血淋淋．
小寒和我是不同的，我从小就在亲生父母身边，那么贴心的爱．虽然她现在的父母对她很好，但是她不会好好地爱自己，因为她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生命．
我将她微冰的小手握在手心里，眼前是学院后山的云淡风清，我说：我不会抛下你的，如果你相信我，就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交给我．
她看了我足有十秒钟，眼中是淡然的空洞，然后扭头就跑．一只手遗忘了另一只孤单地划落．我清晰地看见她的背影忧郁而坚决，抹不去了淡淡心痛．
小寒，小寒，小寒，你为什么肯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４
蒙蒙说：小寒，今天陪我去图书馆借书吧！
我把唇彩仔细地往惨白的唇上抹，脸上的红晕浑然天成，我笑得甜蜜：蒙蒙，我恋爱了，我下午要和莫非去图书馆．
蒙蒙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只咸鸭蛋，用力地抓过一个抱枕就往我身上砸，我＂很痛＂的倒早地上装死，却听她懊恼地嚷嚷：我要告诉妈，告你有异性没人性．
我昂起头笑：是该告诉妈妈，她小女儿２２岁，终于有了初恋．
蒙蒙就屁颠屁颠地望厨房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妈呀，咱们家的小恶魔恋爱了呀！
妈妈只是笑着把饭菜收拾好，等我和爸爸，蒙蒙都落座后，才温柔地问我：小寒，蒙蒙不是瞎说的吧？
我望进妈暖暖的眼睛：不是，是真的，他叫莫非，也是我们学校大四的学生．
似乎被什么给烫到，妈的筷子＂啪＂地一声落在地上，血色瞬间离开了她的脸，还没等我反映过来，爸已经惊叫起来：小寒，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的心顿时冰天雪地般的冷：为什么，你们都还没见过他，怎么知道．．．．．
妈妈浑身发抖，眼睛里有我前所未有的残酷，温柔的唇瓣掀动，吐出的话却像刀子般锋利：妈什么事都可以顺着你，就这件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性，我弄不明白，比如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抛弃我，我温柔的妈妈为什么强硬地让我昏晕．为什么我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呢？
蒙蒙吃惊看着这闹剧似的一幕，我忍不住扭头哭了．
５
深  秋了，总是满眼的金黄．梧桐巴掌大的叶子，一片，一片，一片，在我的脚下疼得呻吟着，破碎而凌乱．小寒那么单薄的身子只套了一件薄薄的毛衣，风，冷冷地扬起了她的发，却吹不散她眼睛里越来越浓的忧郁．
我开始慌乱，因为她不在那么吵着自己是淑女，也不伸出钳子似的的小手狠狠地掐我，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怎么不去死？她经常蹲在梧桐树下，一蹲就是一个小时，头深深地埋在双腿之间，不哭，不笑，也不说话．我从身后抱紧她，她背上的蝴蝶骨，咯在我胸口的位置，很疼．
妈摸着我的头说：莫非，你瘦了，要多吃点才行呀！我想如果我吃得多一点，小寒也会跟着胖的话，那我会那么做．
我说：妈，毕业我就结婚，你看好不好？
妈妈的惊喜和诧异都坦白得让我紧张：你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吗？
我不知道，我认定她会是我一生都心疼的女子，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家，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她买很多漂亮的食物，填平她背上越来越深的蝴蝶骨．
我说：她叫小寒，小寒的小，小寒的寒，读大四中文系．
妈妈的脸色顿时铁青，脸上的肌肉紧张得几乎抽筋，她嘴唇抖动，然后忽然大叫起来：你不能和她在一起！马上和她分手！
我如陷入云里梦里．为什么？
６
我被关在卧室里，爸爸把门从外面反锁上，我的手机被妈妈拿走，电脑的网线被拔掉了．世界小得只剩下１４平方．我放周杰抡的＜七里香＞一遍又一遍，泪水像雨水般泛滥．
我知道爸爸去给我办理休学了，蒙蒙进不来我的卧室，只听见她在门的另一边不停地哀求：妈，你放小寒出来吧．
我闭上眼睛想妈妈现在是不是泪流满面，想莫非是不是满世界找得发疯，想自己是不是注定被爱否定一辈子．
我拿起细细的刀片，将眉毛周围的杂毛仔细地剃掉，直到它弯弯得像含笑的嘴角．当刀片划过蓝色静脉，我听见血液兴奋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流淌成一条暗红的小溪．我白色的毛衣上开出一朵绚丽耀眼的玫瑰，与死亡如此的接近．
７
她失踪了，阳光苍白，连呼吸都少了勇气．我不想顾及爸妈复杂的眼神，只是整天整天地坐在麦当劳靠窗的位置上，想着那天下午，她红红的眼圈，想得绝望．
一个女孩子忽然哭着拉住了我的胳膊，她说她叫蒙蒙，是小寒的姐姐，问我是不是叫莫非．
我阃罚?痪醯眯『?鍪铝耍??担盒『?陨绷耍?我猛地站起来，一瞬间，天聋地哑．
８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依然美丽而可爱．妈妈在病床的左边，爸爸在病床的右边，手腕上还传来麻丝丝地疼．
我开始想莫非．
妈妈哭得梨花带雨，这样才像一个温柔慈祥的母亲．我闭上眼睛冷笑，一只手挣扎得要去拔另一只手上的针头，却被爸爸制止，我第一次感觉爸爸是那样苍老可怜．
小寒，你听妈的，你真的不能跟他在一起．妈妈的眼睛里堆积满了恐惧．
我弯起的嘴角毫无弧度：为什么？你们嫌他不够有钱吗？还是你们能给我物色到一个更有钱的？
小寒！爸爸狠狠的呵斥：他是你哥哥啊，他是你的亲哥哥啊！
你骗人！我的心跳乱了．
他爸爸叫莫西洋，妈妈叫秦唤，二十二年前，你亲生妈妈把你放到我们家门口的时候，你妈妈正好晚上下夜班回来，看见了这一切，但是我们把你留下了，然后搬到了现在的城市，还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将你的身世告诉你，唯一没有告诉你的是你的亲生父母是谁，是爸爸太自私了吗？
爸爸老泪纵横，我一下子晕过去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在门口缓缓倒下，蒙蒙吓得大叫：莫非！
９
我知道小寒就在我的隔壁，我的爸爸妈妈在我的身边焦急地围着我，就像小寒的爸爸妈妈焦急地围着她一样．
我正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妈，小寒是我妹妹吗？我多么希望妈妈摇头，可是她点头了，爸爸不忍地扭过头去．
我说：为什么丢掉她？
妈妈哑口，我发现自己迷路了，看不清人性．曾经我是那么憎恨小寒的父母，他们那么狠心，不像我的父母一样慈祥善良．
我说：该怎么办呢？泪水爬得像虫子一样难看．
爸爸忽然也哭了．
１０
我知道莫非都在我的隔壁，我们的爸爸妈妈正在焦急地围着他，就像此刻我的爸爸妈妈正在焦急地围着我一样．
可是我要走了，我决定和爸爸，妈妈，蒙蒙去另一个城市．
再见，哥哥，再见，莫非，再见，我爱的人．．．．．
１１
小寒离开的时候，我躲在机场大厅的柱子后面，看她惨白的脸面无表情地晃过我的眼，然后走到剪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想我不会哭的，可是脸上已经一片潮湿．朦胧中爸爸满是皱纹的脸在眼前悲伤格外清晰．我几乎是吼出来：你不是不要她吗？你还来干吗？
爸爸的手扶住了我激动的肩膀：莫非，你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你被你父母送到我们家的时候，你妈妈已经怀孕３个月了．可是那时候我们太穷了，只能养一个，而你父母又对我们家有恩，所以小寒生下来，你妈妈就把她放在一个好心人家的门口．爸爸对不起你们，你可以把小寒追回来吗？
１２
莫非抱住我的那一秒，我的痛苦和幸福一样多．
我笑：哥哥，你怎么跟来了．
莫非也笑：妹妹，我要跟你结婚．这次，我又看着他呆若木鸡．
１３
其实生活对我们也不是很坏．这是小寒说的．
是很好．这是我说的．
在２４节气里小寒的那一天，细细的雪飘下来了，我们在一片雪白中仔细地亲吻．

                                                                  文/水阡墨

秋萍 · 发表于 2004-9-26 17:29:43

好啊，很棒的！

秋萍 · 发表于 2004-10-7 14:05:31

还没有回来？

墨儿 · 发表于 2004-10-8 16:14:22

老姐姐，今天看见你的留言了
偶在青岛，明天回聊城，郁闷，家里出了点事

秋虫 · 发表于 2004-10-20 19:12:09

感觉有些时候没有见到你了，墨儿？

清如许 · 发表于 2004-11-20 14:20:18

好优美的文笔，讲述着动人的故事！

墨儿 · 发表于 2004-11-21 23:58:08

新斑竹啊
支持，狂顶
虫子ＧＧ，最近有点忙，不过回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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