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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搜: 齐辛民 秋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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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整理(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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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9 18:49: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悟语在 2004/06/17 11:04pm 编辑]

小说:
                 《晚秋》

  二十六年了,这是一笔永远无法偿还的感情孽债。
  无数个日日夜夜从恶梦中醒来,耳畔响着婴儿地啼哭,脑海里浮现出幼小的生命。这样的情景折磨着这位年近五十的女人,令她痛不欲生甚至感到窒息。原本是想忘却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地走入极端,往事鬼魅影子般骚扰她的生活,浸入肌肤溶入生命。
  有些日子了,辛惠总是毫无理由的心跳不安,但她必须尽量的掩饰自己。面对丈夫,难以形容是一种什么心境,内心深处痛苦、愧疚、自责时不时地袭上心头。
  辛惠通情达理而且还是个贤妻良母,在众人的面前,她言行豁达举止大方,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都给人留下完美的形象。可她自己呢?那份刻骨铭心的苦楚,永远抹拭不去,用刀子刻在了心上,虫咬鼠噬般地让她难以忍受。
  现在,她怀里就揣着被遗弃的女儿照片,这是今年春天借出发之便到房东家要来的。
  当猛然间辛惠出现在大婶面前的时候,这位年愈花甲的老人张着嘴半天没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大婶,我是辛惠呀!不认得我了吗?”她急切地想从老人的眼里寻找一丝喜悦,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冷淡的漠然,还有显现在苍老脸上的担忧。
  “你来做什么?”
  “我、我……,大婶,我想看看孩子。她一直揪着我的心,是一块心病。”
  “这些年了,没有人知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来得,”辛惠惶恐紧张的语无伦次,“大婶,我想孩子,只想看她一眼。”
  “有什么用吗?不是大婶无情无义,乡下有些事你也清楚点,再说孩子不在我这,回吧。”老人冷冰冰地说。
  “大婶,我求您了,”没等说完,辛惠“扑通”跪在老人跟前,仰着脸乞求着,“求求您,告诉我她在哪?”
  乡下人看不得眼泪,更经受不起这一跪,大婶瞅着泪流满面的辛惠,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孩子,不是大婶心狠,我是怕对那孩子不光彩,难道你愿意……,唉——!”
  “放心吧大婶,我只想看她一眼。”
  “她在我妹妹家,你知道的,就是我让你去的哪个村子,你不是在她家生的孩子吗?其实,那孩子我根本没送人,就留给了我妹妹,我说送人是骗你的,怕你以后来认,这不,你还是来了!”
  “我只是来看看,不是认领,大婶,请你相信我,真的,我不配做孩子的母亲,求求您了大婶!”辛惠依旧跪在那,孩子般地晃动着老人的双腿。辛惠的记忆里,眼前的这位老人大概有六十四、五了,她那年二十二岁离开的时候,大婶有四十二、三岁的样子。
  “孩子,你起来,”大婶替辛惠抹着眼泪,“我也是女人,知道你心里什么滋味。在说之前大婶也求你件事,我妹妹没孩子,不能生育,当时我没给你讲,想见孩子不打紧,但我把这档子事先告诉你,意思明摆着,人心都是肉长的。”
  “大婶您说,只要能让我看看孩子,我都能答应。”辛惠迫不及待地说。
  “就是你别再拿刀子戳别人的心,孩子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
  “我会吗?大婶,做了一次孽老天到现在还惩罚我,见见孩子我是想宽恕自己的罪呀大婶!”
  大婶没再吱声,起身走进里间的屋子,只听见悉悉唆唆地响声,不一会手里拿着张照片出来,默默地递给了辛惠。“这是她前年结婚时候照的相片。”
  这就是我的女儿,二十六年来朝思暮想的女儿吗?辛惠看着照片上俊美、秀气的女孩眼泪顺着脸颊再一次无声地滑落,颤抖着双手把照片捂在双眼:“孩子,妈来看你了。”
  由于时间关系,单位的车还有同事都在等她,一个小时之后同老人分了手,因此得知女儿两年前结了婚,在县城的工厂上班,并且知道了名字——单丽群。尽管未能见上女儿,可辛惠由衷的感到了欣慰,至少有了女儿的照片,知道了她工作的单位。回家的路上她一言不发,手始终没离开口袋里的照片,陶醉在虚幻的想象里。
  收拾行囊告诉丈夫,要去下乡的地方看房东大婶的时候,他不解地摇起头:“这么些年不回去,发哪门子神经?”
  丈夫是辛惠回城的第二年结识的,比她大三岁,人高马大的给人一种很强壮的印象,可就是玩世不恭看破世事,一切事物在他眼里没什么好东西,全都是鸡鸣狗盗。这也许是下乡留下的后遗症吧!有人有关系他 娘 的一个个回了城,他们呢?继续锻炼。“一颗红心两种准备”高干子弟还没准备就回了,他们这些只有眼巴巴地等。辛惠同他不在一个地方,回城工作才分配到一起,经好事人撮合成全了他俩的婚事。新婚之夜,辛惠提心吊胆地入了洞房,他怕丈夫发觉,那一切就完了。没想到是丈夫的同学和一块下过乡的帮了忙,把他灌的烂醉如泥,在酒精驱使下几乎麻木的男人尽了丈夫义务,嘴里还兀自嘟囔:“你也是最后进城的,还是个女的,知道吗?我们那的知青,只要是女的,好象没几个处 女,都他 妈 的为进城服务了,妈 的,贱 货!”
   辛惠没有声息地睁着大眼睛,一股寒意从后脊梁冒出。
  “妈的,老子搞的你不舒服吗?跟个冷血动物似的,不会浪 叫吗?告诉你,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下乡的时候做过,哪个都嗲声嗲气的。”
  不知哪来得一股力气,辛惠把他推到一边,她刚刚得到抚慰的心又让他划了一刀。
  “妈的,老子实话实说,做过就是做过。”
  在心里辛惠大声喊:你妈的,姑奶奶也做过,给了我爱的人,可是那狗 日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了。
  “做吧、做吧,没人管你没人说你更没人夸耀你。”这回辛惠喊出了声。
  “嘿嘿、嘿嘿……”丈夫笑了两声紧接着鼾声四起。
  婚后的生活平淡无奇,因为没有共同的语言,彼此很少交流,丈夫玩世不恭,常常做出令人反常的举动,致使辛惠心理上产生极大的厌恶情绪,曾经尝试着进行沟通,但都让尖酸刻薄的话语阻止了。丈夫看什么也不顺眼,就连自己的孩子都懒得理,闲着没事孩子哭闹,他也不会过去哄一下孩子,听得心烦,就骂声不绝地走出家门,去会酒肉朋友了。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酒是他最亲近的。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也许是最后一批下乡的知青等待返城,在与世隔绝、穷乡僻壤的山村她度过了三年,也经历了一生中最快乐和难熬的时光。
  高伟锋是同辛惠一块上得车,两个人离的不是很远,都是九中的校友,比辛惠大一级,尽管在校时彼此不是很熟悉,每次放学都是一前一后回家。当“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席卷中国的日子,面临高中毕业的他们毅然决然地加入其中,一路高歌踏进了这片陌生的黄土地,睁大新奇而兴奋的双眼,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刚开始一切都是鲜活的、惊异的、诱人的,有人会把返青的麦苗认作韭菜,把留种开花的罗卜误说成油菜……,嬉笑声中真得很美好,可是慢慢地厌倦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单调乏味而且无聊透顶,再加上这些城里孩子细皮嫩肉的,别看个个都是年近二十的小青年大姑娘,真正干起农活来,还不及土生土长的十五、六岁的山里娃,终于禁不住劳累,产生了消极情绪,再也没有了起初的斗志,有人便托关系走人,一年多之后来时的三十几个人,落下了十来个,撇些他们依旧与大山为伴黄土地为伍。
  哀莫大于心死,精神上的空虚是致命的,辛惠眼看着一起来的同伴相继离去,只落下她自己一门女将,越发地感到悲哀,经常独自一人跑向光秃秃的大山,凝视山脚纵横交错贫瘠的黄土地,痛恨自己的命运不济和没有关系的家庭,不然,她也不会孤零零的一个异性,就连说话做伴的都没有了,郁闷和失望让她伤心落泪。
  回家可以不择手段的,可辛惠不去做,唯一和她做伴的连续半夜三更才回来,虽然她没问,但第二天从眼神里她能预感的到,一个多月后,她的预感应验了。
  “辛姐,像我们这种没靠山没关系的人,等到猴年马月也回不了城,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我的事不说你也明白,”小丽眼圈子红了,“谁让我们命贱呢?不这样恐怕这辈子回不去城了,没办法呀辛姐,那头猪要我跟他做才放我。”俯在打好的包裹上小丽“呜呜”地哭泣。
  不知道为什么,是感到恶心还是别的原因,辛惠没一点的同情心,只是冷漠地望着小丽,没说一句话。
  “辛姐,求你别对任何人提起我的事,好吗?”小丽哀求地望着辛惠。
  狠狠地咬着嘴唇,辛惠还是不说话,半天点点头,提起小丽的包裹送她出了门。回来的路上,领他们来的那头猪不怀好意地瞅着她咧着嘴笑,他在期待着什么。走到跟前辛惠在心里暗骂:猪狗不如的东西。仰着头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自此孤身一人的辛惠每到夜晚便早早地栓门,熄好灯在黑夜里睁大眼睛。山乡的夜空寂而静谧,偶尔的狗吠会打破暂时的宁静,接着再次归于沉闷;外面丁点的风吹草动,惊得辛惠整夜的不合眼,精神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黑夜里一声咳嗽惊醒了梦中人,原来高伟锋一直暗中守护着她,自小丽离开的那一夜起。人在落魄的时候真得需要关爱、呵护和慰籍,不经意间高伟锋一下走进了辛惠的心底。此时在她的眼里,他成了最亲近和最信赖的人,自觉不自觉地把他当作自己的一部分。
  在村子里他们很少单独在一起,因为乡下人会风言风语说些闲话。白天,他们拼命的劳动,用体力消耗心中的那份期盼,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会给对方带来惊喜;从此,田间地头山野溪水边,出现了高伟锋和辛惠的影子。晚上,广袤无垠的原野成了他们相拥的天地,月亮是他们的红娘,星星是他们的客人。亚当和夏娃抵挡不住诱惑,终于偷吃了禁果,那一夜月亮羞红了脸星星躲进了大山里;月影婆娑为他们扬起雾的轻纱,飘渺漫舞;山风低吟为他们吹奏起动听的轻音乐,招惹的山溪淙淙。
  以后的日子,世界变了模样,万物在他们的回味中美好而又神往。
  当辛惠不思饮食的时候,已是三个月后。得知这一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把高伟锋吓傻了,几天里他一筹莫展,最后告别辛惠回城想办法,从此杳无音讯。辛惠想到了死,她的一切让房东的大婶看在眼里,把她送到了妹妹家,对外谎称说她病了,回家去了。
  临近年底留在乡下的知青全部返城,那是七六年的严冬。
  回到城里的辛惠四处打听负心的高伟锋,可他们家因为父亲工作调动,已经居家搬往外地,没有人说得上他们具体的地址,不可能找到他。第二年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一个天天醉生梦死的人。
  开春出发她得知了女儿的下落,并且知道她生活很好,也就安心了。清明那一天,如果辛惠不去公墓祭奠父母,她也许不会再去找她的女儿,就让女儿的照片陪伴余生。
  辛惠站在父母墓前,伴着缠绵悱恻的细雨寄托自己的哀思,“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真实地描绘了此时人们的心境。由于刚得知女儿的消息归来,不免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情。没有人诉说,她默默地对着墓地里的父母一吐为快:“爸、妈,二十多年一直压在女儿心里,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天对二老说吧!你们还有一个外孙女,在偏远的乡下,过着平淡幸福的日子,我本想见她的,可我怕打扰了她本安静的生活,所以放弃了,我想这样做女儿不会恨我,你们二老也不会怨恨我吧!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时她忽然发现右手的不远处,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看上去有些面熟,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临近的时候她看到了墓碑上写的几个字:高伟锋之墓。顿时她几乎晕厥,身子晃了好几晃才稳住身形。她怀疑看错了,定下心神仔细看,这时老人转过头来,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辛惠:“大妈,你们不是搬到外地了吗?”
  “辛惠,”大妈话没出口眼泪就涌了出来,“如果我们不去外地,兴许锋儿还活着!”
  “到底怎么回事?”
  “锋儿回家心事重重的,可赶巧他父亲调动工作没顾的上搭理他,后来我们举家要走,他说自己留下不愿跟我们一道去,他父亲立时怒气冲天大吵大闹,锋儿才无可奈何地跟着走了,可是一个星期之后,却……出了车祸,唉——。在医院里,临终的时候,他把我跟他爸叫到跟前,求我们说:爸、妈,看来我不行了,等我死后把我送会老家吧?以后的几天里他再也没说过话。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便尊重了他最后的遗愿把他埋在了这里。”
  这时的辛惠仰天喟叹,任凭雨水洒落在脸上:“老天,这是为什么呀!”
  “孩子,都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为活着的多考虑吧,”老人幽幽地说,“要不活着的老想着他们,日子就没法过了。”
  辛惠没再说什么,连个招呼也没打,踽踽地走在霏霏细雨里。她要去找女儿,不是为自己,是为了死去的高伟锋。
  晚秋的清晨透着凉丝丝寒意,不是很冷,但有些须的难耐;风歇了,还未飘零殆尽的树叶纹丝不动地挂在树梢,象是酣睡中没有醒来,做着甜美的梦;蔚蓝的天空清澈明净恬淡如水,棉絮状的云丝零零落落,片状的竟然有得像海面上扯起的白帆。
  山峦被朝阳染红的瞬间,那半爿天空灿灿的明亮起来,先是红彤彤的鲜艳而后金黄的晃眼,就在你眨巴眼的工夫,太阳似顽皮的孩子,“突”地跳了一下,跟相拥亲吻的山峦分了手;刹那间,霞光万缕撒满大地,一望无垠的原野兀地升起淡淡的雾霭,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秋收过后的黄土地裸露着,空旷而又充满生机,勤劳的父老乡亲把丰收和希望播种,放眼极望就有了嫩黄的绿色,那赶早的麦苗已破土而出,点缀着萧瑟的晚秋。
  日出而作的乡亲们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大概黎明时分就出的家门,看到他们时早已是满头大汗,周身被热腾腾的雾气包围着,让一些晨起锻炼的人惊羡不已。他们在劳动中得到的锻炼,比任何的锻炼都实惠。
  天不亮辛惠就从宾馆离开,来到这曾经洒过汗水的地方,也许是女儿的缘故,她对这片黄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几乎一夜未眠,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对女儿提过分的要求,是啊!你有什么权利呢?生命是你给予的,可你养育过她吗?你冒昧的前往,她根本不认识你,她会怎样对待我呢?不管怎样我终归要见她,告诉女儿她的父亲是谁,即使她不认我这个做母亲的。
  宏大制衣总厂的传达室,辛惠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就要见到朝思慕想的女儿了。远远地,她看到了同门卫有说有笑地走来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妇。是她了一定是她了,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里,难以抑制的情感涌上心头,眼睛模糊了。
  “单丽群,就是这位阿姨找你。”门卫指了下辛惠说,然后转身到了另一个屋子。
  “你是……。”女儿惊疑地望着她。
  “我,我……”辛惠掏出女儿的照片递了过去。
  顿时单丽群大惊失色,“你是、你是……,大姨春天的时候来找过我,让我回了一次家,跟俺娘说起过你。”
  “啊!”辛惠的心按奈不住狂跳,“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单丽群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生身母亲。
  “你恨我吗?”
  点点头尔后又摇摇头,单丽群不知如何回答。
  “该恨我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来,可是我必须来,为了你的亲生父亲。”
  “他怎么了?”
  “他、他在你未出生的时候走了,就是我也没见上他最后一面。”
  ……
  “清明节哪天我在公墓里见过你的外婆才知道,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去,让他看看女儿,你能答应吗?”亲情慢慢地浸洇着,让人感到温暖。
  “大姨跟娘说,我已经长大了,再说已经成家立业了,大事应该自己拿主意。”
  “是吗?”辛惠愕然地睁大眼睛,这是她没料到的,这次来她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有女儿,她不答应就带着遗憾回去。想不到厚道的乡下人早已做到了前头,把来龙去脉告诉了长大成人的女儿。
  “我愿意跟你回去,现在都啥年代了,没什么的,生我养我的都是娘。”单丽群不好意思地冲辛惠笑了一下。
  刹那间,辛惠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搂住了女儿。
  夜晚,辛惠二十六年来第一次从梦中笑着醒来,因为女儿真真切切地陪伴在她身边。
  公共墓地,走来母女两人,荒草萋萋,诉说着悲凉。“伟锋,女儿来看你来了,如果你地下有知应该含笑九泉了。要不是你,我也不敢面对女儿,见了她我也毫无颜面,我对不起她……”说着,辛惠痛苦失声。
  “爹,城市里的规矩俺不懂,就按乡下风俗给您磕头吧。” 单丽群双膝跪地,缓缓地把头伏下去。此时的辛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终于得到发泄,同女儿跪在一起抱头恸哭。
  晚秋的风中,一家人团聚了。

                  完

小说:
            《死去的猫》

  花花过来,瞧瞧又给你买来什么什么好吃得了。
  来,到我的怀里来。
  又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想挨打呀!
  ......
  天天里听得见老人自言自语,与其说是只猫,倒不如说是乖巧伶俐通灵气的小宝贝。
从毛茸茸活泼可爱的小不点,到近似有些虎威的大家伙,几年了?徐家老太笑眯眯地望着叫“花花”的猫想。老伴走了三年,记得转年邻居家送她的,二年差不多了。
  初冬时节,一切都显得冷寂了许多。院子里的花草失却了争奇斗妍的竟相妩媚,只落下枯枝败叶;不远处,那棵高大、挺拔曾经郁郁葱葱的杨树,枝桠光秃秃地伸向冷漠的天空;蜷曲着身子缩成一团的鸟儿也懒得鸣叫,连在地上觅食的心情似乎都没有了。
  无动于衷的猫没有同以往那样,见了主人亲昵的欢快地“喵喵”直叫唤,倏地窜上跳下,围着她撒欢依偎在怀里,反尔脚步慢腾腾的,象喝醉酒的汉子来回晃动,不时还有要跌到的迹象。
  花花,你怎么了?正招着手等待着。象往常那样边“喵呜”地叫着,跃入她怀里的花花,无视徐家老太的存在,突然跟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似的,“咳、咳”地吣起来,半天抬起无力的头,冲着徐家老太“呜哇、呜哇”直叫唤。在印象里,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形。徐家老太立时紧张起来,赶紧从躺椅上坐起来,直瞪瞪地盯着看花花。此时的花花显得疲惫不堪,累极了的样子,虚脱般的没有了力气,最终在离老太太脚下一米远的地方歪倒了。
  花花,花花。迅速的弯腰把它抱了起来,花花软塌塌地,睁着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老太太,还不时得有气无力地“呜哇”几声。
  徐家老太吃了一吓,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惊叫起来:我的花花怎么了?
  天气虽然不是很寒冷,但风刮起来还是禁不住使人打寒颤。花花大概是病了?徐家老太蹒跚着瘦弱的身躯,抱着猫气喘吁吁地赶往社区卫生院。
  这只猫与她相儒以沫,陪伴她走过了二年多的光阴,在孤寂的时候讨得欢欣,在忧伤的时候给她快乐,在思念的时候给她带来一丝慰籍。人生之旅有时会搭错车的,不是谁都能左右得了,即使徐家老太六十岁那年不再重新组合家庭。她渴望能与之白头偕老的,没想到那个挨千刀的又走在了她的前头。儿女们呢?仿佛她的再婚让他们丢尽了颜面,形同陌路人,既是徐家老太的亲生儿女。
  卫生院的医生听说要给猫看病,讶异地看着徐家老太。六十三、四岁的人很健康,只是瘦弱了些,不象有精神疾患。
  大妈,我们这不是兽医门诊,猫的病我们看不了。一位戴眼镜的大夫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说着话直摇头。为只猫简直不可思议。
  求求大夫,帮我看看它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满精神,过会回家就不行了。
  哦。那位戴眼镜的大夫站起身来,端详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猫。那么说它一直很好?
  是很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猫还在抽搐,肚子大幅度的一起一伏,喉咙里依旧发着微弱的“咳”声。
  它吃什么东西了吗?此时的大夫用手按按猫的肚子。大概食物中毒的多,浑身发凉已经没救了。
  食物中毒?徐家老太愕然地张大嘴,嗫嚅着说。中毒,怎么会中毒呢?不可能的。发凉,大概路上冷的缘故,会有救的。大夫,求求你!
  真得没救了大妈,我不骗你。你看它已经没有呼吸了。
  刚才在怀里还蠕动的腹部停止了,身子彻底地舒展开来,光滑的毛发柔软、熨贴。她睡着了,象平常的日子悄无声息地偎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花花、花花。徐家老太轻轻地唤着,用手抚摩着它的身躯。你怎么走了呢?以后谁陪我这个老太婆哟!他们还在等着我走呢?我该怎么办呀!老头子走了,房子还是他子女的呢......徐家老太絮絮叨叨,兀自只管说,眼睛里闪动着晶亮的泪花。
  我也该走了!真得该走了。说着话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挪动着沉甸甸的脚步,抱着那只尚有余温的花花嘟囔,人一下苍老了许多。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徐家老太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再次沦为孤家寡人一个。老来相伴寻求幸福,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双方的儿女都不同程度出面干涉,致使他们再次的婚姻就蒙上了层阴影。
  恍恍惚惚的徐家老太,在冷飕飕满世界乱窜的清冷寒风里,与那只已没有气息的猫游荡在路上。抱在怀里热乎乎的,仍然相互温暖。由于走得急,不曾有心慌气短的征兆,现在呢?她忽然觉得两腿灌了铅般的沉重,时不时地打哆嗦,不得不找个有阳光的地方。
  没有人怀疑老太太怀里的猫是死掉的,因为她始终摩挲着它,自上而下地做着习惯动作,细心、专注而又痴迷。一只哈巴狗跟着主人身后,颠颠地跑着,猛然发现徐家老太怀里有只猫,便停了下来,歪着头摇着尾巴定定地看,尔后向走在前面的主人“汪、汪”地叫,似乎告诉主人它发现了个异类。贝贝,快走。主人喊了起来,贝贝晃动着身子,使劲嗅了两下鼻子,极不情愿的低着头追赶主人去了。
  花花,咱也回家。徐家老太缓过劲来,把满是皱纹的脸俯在猫的脑袋上喃喃着说。
  想起孩子们的阻拦,他们不顾一切结合,是需要毅力和勇气。两位老人不明白,子女们为什么会从中作梗,要知道垂暮之年是多么需要有人陪伴。挽着臂膀相拥走过最后的岁月,一同看那夕阳西下,沐浴她的恩泽,人生何求!
  脾气暴躁性格耿直的老伴先他又去了,徐家老太懊悔自己那时没规劝老头,不应该动怒和生气的。自己的儿女敬而远之,母亲的再婚仿佛造了孽;这一方呢?总是担心着什么。是房屋还是财产?不得而之。但从此成了仇人的确是真的,很少再踏入这个家门,都象躲避瘟疫般的不再来往。
  咳,看来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两下的儿女都如此地不近人情,也不理解我们老年人心里是咋想的?搀着老伴徐家老太仰着脸。他眼里的男人已经形同朽木,斑白的鬓发象枯草,饱经沧桑的容颜没有了光泽,如同皲裂的树皮纵横交错。
  管那么多干什么,过一天说一天,活一天算一天,照顾好自己吧!唉--。长长的叹口气,用手拍打着徐家老太挽着的手臂。
  急促的汽车笛鸣,一下拉回了她地思绪,慌忙折身。徐家老太远离了人行道。
  没有年轻人的浪漫和激情,行将走向墓园的老人,只是渴望在最后的日子里得到些须的理解和安慰,能够安度晚年,能够幸福,能够舒心。各自有各自的家庭,谁也妨碍不了谁,可为什么就容不下两个老人呢?
  到卫生院徐家老太没感觉到累,现在由着性子反而迈不动脚步了,她不得不又停了下来。
  老头走的时候握着她的手,深陷的眼睛象干枯的井,没有一丝的水渍。我走了,自己照顾自己吧!当着儿女们的面,让徐家老太打开了他锁着的小木匣。这个小木匣里面有他一生的积蓄,本想留给徐家老太,算是对狼心犬肺儿女们的惩罚,老太太拒绝了。实际上,阻止老人结合就是确保这份财产不流失。
  临走的时候,老头的眼里有了泪花。你不应该的,即使你一分钱没得到,他们也认为你得到了。人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何必看的如此重要呢?要知道世上还有一些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那一夜的子时,老头枕着徐家老太的手臂,带着遗憾安详地走了。
  待人和蔼可亲的徐家老太,除了房子和用的家具,孤身一人出出进进,再也看不到老伴花丛中的身影,没有了可以听她唠叨的人,还有陪伴她看夕阳的哪个人,院子里显得落寞、冷清。直到邻居把花花给她,才算有了寄托。
  花花怎么会食物中毒呢?徐家老太百思不得其解,待花花如同孩子般的呵护,她吃什么花花吃什么,甚至有时还给它买专用食品。如果说中毒的话,那我也该中毒的。专用食品更是不可能,有毒的话那还不知要毒死多少只猫呢!
  胡思乱想的徐家老太还没到家,就让邻居喊住了。徐家大妈,快回家看看吧,你屋子里的东西让老头家的儿子们拉走了。“嗡”地一下,徐家老太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家里一片狼籍,遭抢劫似的满屋里乱七八糟,到处地里是衣服和东倒西歪的家什……
  徐家老太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半天才喘过一口气。娘哎--,这是缺了哪辈子德,竟这样待我一个老太太,这不伤天害理吗?
  “呜--”徐家老太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抱着猫的怀里,放声恸哭,为刚刚死去的猫也是为了苦命的自己。好心的邻居默默地收拾着凌乱的杂物,没有人上前劝说老太太几句,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哭出来更好受些。
  大姐,猫怎么了?大贵家发现了那只在怀里僵硬的猫,这还是她家猫妈 妈 的崽呢,妈妈还在温暖的安乐窝里睡大觉,想不到她的孩子已离它先去。
  徐家老太看上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站起来,左右摇晃着走出屋门。大贵家赶忙上前搀扶,被老太太伸手谢绝了:不用,我自己能行。
  院子里有支小铁铲,徐家老太拿在手里,向那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走去。邻居们站在大门外观望着,不知老太太究竟要干什么?
  树下,老太太弯腰用铲子掘着土,神情肃穆。不一会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把猫放了进去,尔后仔细认真地覆上土,最后倚偎着大杨树坐了下来。
  对了,九点左右的时候,我看见老头的儿子拿东西给猫吃,会不会……。有人醒悟过来。
  真的吗?大贵家叫了起来
  嘘--,小声点好不好?别再让老太太听到了。
  老太太平日里不出家门,老头的儿子无法下手……这小子真歹毒,想不到使了这么一手!
  天空阴郁起来,阳光变得暗淡灰白。徐家老太合着眼头靠在树干上,痴呆地望着混沌的苍宇,冷冷的风撩拨着她那银白色的华发,让人觉得倍感凄凉。

              完


发表于 2003-10-23 15: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整理(悟语)

[这个贴子最后由青山人氏在 2003/10/23 03:22pm 编辑]

你太辛苦了.我收藏. :em26: :em26: :em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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