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画派的“打造”

墨客

艺术发展切忌“大跃进”——也说画派的“打造”

“打造”这个词可能早有人用过，但是时髦起来应该是从今年开始的，最早到去年。包括“给力”、“原创”，都是时代的词。

一说起“打造”，我们就会联想到打铁、打石子、打刀、打剑，打各种各样的东西，用外力强行使某种东西改变造型，改变质量。我觉得对于“画派”来说，“给力”可以，“打造”就不行了。“打造”这个词本身带有人为的色彩，有急于求成的心态在里面。

艺术创作是有规律的，它能不能打造？很多艺术家很早就喜欢美术，没什么功利目的，就是喜欢。他的创作也是发自内心，没有什么杂念的干扰，不考虑能不能入选、获奖，能不能卖钱。一旦杂糅进怎样画才能入选、获奖，才能卖钱，那么这件作品就有画家强加给自己的一些东西，这就是“打造”了。不是有感而发，不是画从自己心田里面流淌出来的东西，就是“打造”。

“打造画派”大部分因为领导人重视文化艺术，为了促进艺术的发展繁荣，这是非常好的。从上而下重视艺术了，艺术创作有了一个非常好的空间。但是，艺术创作违背规律不行，越在大发展大繁荣的时候，越是不能变成“大跃进”。我们过去有过经验教训，1958年“大跃进”，第二年开始搞创作，叫我们“放卫星”。那也是强行“打造”，但结果是打得稀巴烂。这是经验教训，想大发展大繁荣，决不能大跃进。“大跃进”是急功近利，是冒进，冒进就是不实事求是，是虚的、假的。画派的形成，也是有规律的，不是硬打的。历史上无论是哪个画派，都不是他们当事人自己叫出来的，都是旁人或者后人总结的。自己自封的画派，能不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看什么呢，看他们是不是在相同的文化时空里，有没有相近的艺术表现，有没有代表人物，有没有大体相同的艺术主张，有没有大体相近的艺术风格或者艺术门风。

现在时代不同了，领导人对搞画派很重视——你给我弄画派，我给你文化成果。但是当代是艺术个性化、多元化的时空。这个时空又要求我们不能强迫艺术家都按相近的艺术思路走一样的道路、画一样风格的画。因此强行“打造”是违背艺术规律的。艺术家虽然有共同的社会需求、共同的文化氛围，但是他们需要自由地感受这个时代。设一个“画派”中有10个人，其中2个人适合历史题材或者历史人物创作，5个人适合画风景、山水，2个人适合……其中又有2个人适合简笔、4个人适合搞单幅创作……各有个性，各有可能性，各有修养，各有生活范围，各有艺术通道，他们的艺术可能性完全不同。这样强行地使他们往一个方向走，往一条路上走，是对艺术规则的侵害，也与多元论、多样化，与“百花齐放”形成悖论。

“打造画派”不符合科学发展观，艺术发展就是按艺术规律发展：一是它不能急功近利；再是艺术是多种多样的，不适合强行地千篇一律化。从“打造”这个词可以看出，各地的领导、文化官员和艺术家想塑造一些文化形象，创造一些文化成果，为建功立业寻求新办法，这都可以从正面肯定，但是一定要按照艺术规律来操作。也就是说，“打造”的时候不要给予太多的外力。可以给予支持，可以给力，但是要叫美术家去试，叫旁人去看。当年高剑父他们二高一陈，1905年在日本参加同盟会，跟孙中山、黄兴闹革命，然后学习日本画，又钻研古今中外艺术，目的只有一个——要把古今中外的艺术折中一过。高剑父对“岭南画派”的提法并不认同。解放后高剑父的作品到北京展出，大家说“岭南画派”、“岭南雄风”。他很不高兴：“我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叫折中派。”这就是高剑父的心态。“岭南画派”会限制他的胸怀，他要把古今中外都包括进去。傅抱石是“新金陵画派”或者“江苏画派”，当年他曾组织十几位画家在共同的时空三维里出去写生，提倡绘画走向生活，这个艺术主张是一样的。石鲁也有共同的主张：“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但是学院里面强调素描的时候，石鲁强调文人画的修养，强调书法修养，所以他和别人就不一样，他和同时在西安的、在西安美术学院的老师们的画风就不一样，主张也不一样，所以石鲁开了一个新画风。后来他到北京办展，开研讨会的时候有些专家提出了石鲁画中孕育的“长安新风”、“长安艺术”、“长安精神”，于是有了“长安画派”之说。我们应该按规律办事，也希望艺术家把握住这个规律，希望各级领导提高对艺术规律的认识，不要轻易提出“打造”这个词。

正在“打造”中的画派，从艺术家与当地生活、当地自然风貌的接触上，可能有共同一致的地方。但是从艺术规律上来讲，画画还是个性化的东西，对同样的外部客观对象不同画家会有不同的表现。你用“打造”的方法或许可以培养一批画家，也可能产生一个群体，或者几家，但是不一定能成为一个画派。曾有这样一件事，有一个号称“新扬州八怪”的群体十年前在苏州搞展览，说是“新扬州八怪”的雏形，我去了，告诉他们作为一个群体可以，但不一定叫“新扬州八怪”，毕竟现在和清代扬州八怪的时代背景完全不一样了，你们也不一定“怪”得过他们。他们听了不以为然。前不久中国美术馆办了一个无锡“太湖画派”展览，又叫我去开会。我告诉他们我不赞成打造画派，去了人家也不会高兴，就没有去帮着“打造”。（本文为本报记者根据录音整理）


中国书画报2011年第95期

小萍子

画派不是打造出来的！画画是个性化的东西，对同样的外部客观对象不同画家会有不同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