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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韵笔墨 犷放野趣
--齐辛民的写意花鸟画
邵大箴
在当代我国花鸟画坛,齐辛民先生是一位有卓越艺术成就的艺术家。他的花鸟画有扎实的笔墨功力,深厚的文化底蕴,浓郁的生活气息和犷放的野趣。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他艺术风格的独特之处,那就是既文又野,不拘成规,独具一格。
我国花鸟画有深厚的传统,传统经验积累愈深,文气愈足,方法、规则也愈成熟,这对后人有双重影响,积极的一面是可以“亦步亦趋”,掌握成规,便于接近前人成就;消极的一面是,易使人产生错觉,似乎仿照古法,便能步入堂奥,而不思也不敢有所变革和求新求异。纵观中外艺术史,凡有所作为的艺术家无不是既谙熟法则、规矩,又敢于破法则、破规矩的不安分守已者。中国花鸟画,不论是院体还是文人画风,千余年来一座座丰碑林立,值得我们虔诚地膜拜和深入地学习、研究,但它们决不是我们模仿的对象。对这一极普遍的道理,画界并非人人有所认识,更难说有真正的理解,这就是我国当代画坛之所以众人面貌相似的现象比比皆是的原因所在。而齐辛民之创作与许多人不同,恰恰就在这一点上。他对画坛风格雷同现象很早便有自觉的认识,在实践中不懈地奋力进取,追求画自己内心的感受,经过长期艰苦探索,终于取得丰硕成果。
齐辛民自幼爱好画画,但少年丧母,家境贫寒,经过刻苦努力考入山东艺专,1963年毕业。当时,我国美术教育还处于摸索阶段,学院教学强调实用地为政治服务,主要传授以素描造型为手段的表现方法,专业性的国画训练很不系统。不过齐辛民毕竟受到了一些谙熟民族传统绘画的名师指导,有心往中国画的方向发展。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基层文化馆做普及工作,业余时间专心研究水墨画,日积月累,获得不少体会并取得成绩,受到社会的关注,终于在1986年调入淄博书画院,成为一位专业画家。
用齐辛民自己的话说,他是“大半生苦苦行走在坎坷的求艺道路上”。道路虽然坎坷,但每一步他都留下了自己踏实的脚印。从学生年代起,他便以过人的艺术聪慧,受到同学们的羡慕。而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他也没有放弃对绘画技巧和原理的钻研,他是有艺术天赋的苦学派。而这天赋的重要表现,不仅在于绘画技巧的纯熟,而更在于对艺术有深入的认识和理解,懂得艺术要从现实生活中汲取资源,吸收营养,作画要用心、动情。他对前辈花鸟画大师从潘天寿、齐白石直到徐渭虔诚地崇拜,但他十分明白,要师其心而不是师其迹,决不能重复前人的艺术面貌。他从现实生活中获得艺术灵感,苦苦他咀嚼自己的生活体验,寻找用异于他人的绘画语言表达自己的感觉和心境。他说:“我的故乡淄博是我生长的根基,我的艺术之根深扎在故乡的土壤中,是故乡的水土养育了我,故土难移,脱离就会枯萎。”他作品中的题材并无特异之处,都取自他家乡的所见所感,农村中天真无邪的儿童,他熟悉的花草和飞禽走兽……齐辛民讲究表达方式,他有不同于别人的视角,写物象之形,但不拘泥于形似,而求其神韵。他善于捕捉和夸张客观对象具有特征的动势和神态,用刚健有力而富有感情的笔墨加以描写。在章法和构图上敢于破陈规,立新意。被他描写的主要对象或安排在大片空白中,或置发在有物象的背景中……随意自由,变化多端,似乎凭一时灵感即兴涂抹,实则构思缜密,别出心裁。构图如此,笔墨同样在“放肆”中把握尺度。所谓放肆,长线短线,自由穿揷,虚虚实实,重重轻轻,曲折顿挫……墨色不求一般平和、悦目,浓、淡、干、枯、湿……无所不用其极,求在强烈变化中大致的协调;他敢于用色彩,原色、调和色,在有意、无意间使之与墨的块面形成呼应关系,技巧高明,令人折服。
绘画创作的奥秘在有法与无法之间,中外无异,只是中国画运用灵便的毛笔和较为单纯的色彩,更有助于作者在这方面施展自己的才能。齐辛民在看似错笔、误笔中,创造不似之似、不真似真的境象,说明他对艺术创作中的一些特殊原理很敏感,且善于灵活运用和发挥。艺术是现实生活的反映,艺术创造又要异于生活原型,比生活原型更生动、更有情趣和更能开启观赏者的心智。同样面对客观物象,作者头脑里会有不同的“真实”观,而艺术真实不同于生活真实,艺术真实中的错觉与幻觉因素不可或缺。幻觉和错觉为艺术虚构提供了资源,从而使艺术作品获得无法替代的艺术魅力。当然,不同性格和素质的艺术家有各自不同的思维方式以及运用幻觉、错觉的方法,掌握不同的虚构技巧,从而形成各自不同的风格面貌。而齐辛民在这方面似乎有过人的才赋,这种才赋或许还得益于他幼年在故乡生活中获得的熏陶,得益于他对民间艺术的爱好与研究。
齐辛民坚持凭自己的感受作画,不追求时尚,不一味追求文雅,一贯保持不媚俗的性格,使他的作品自然流露出一种天真、稚拙、质朴并带有狂野、怪诞意味的美感,呈现出可贵的异彩。
齐辛民不愧是一位画界的奇才、鬼才!
2012-4-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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